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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 聂细卿对聂文骞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抵触, 哪怕那时候聂长宁还在, 哪怕他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聂文骞一回,但就是不行,一见这人就打心眼里不高兴。
现在想想, 大概冥冥之中,凡事都是有原因的,后来,就是这个人以一种残忍的方式, 毁掉了他的家庭。
所以这次,要说聂细卿没有掺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不仅掺和了, 还没少搞事情。
聂文骞目光阴鸷,死死地盯着聂细卿, 似乎要看穿这个人,把他心里的各种想法诡计都剖出来,一件一件慢慢清算。
看得出来, 聂文骞这次是怒到了极致, 聂细卿隐隐觉得, 这人存了弄死自己的心。
xx集团的财务危机固然严重, 但这么大一个集团, 一时之间也不至于说倒就倒;当年聂长宁的死固然和聂文骞脱不了干系, 但即使知道了真相, 也因为年代久远从而很难取证——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聂文骞就算被查了,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至于亲自下场扣人。
毕竟聂细卿小时候几次三番差点狗带,聂文骞也从来都没出过面,不管明里暗里,基本都是施泽代劳。
那么这次,要么是雷声大雨点小,聂文骞没打算真的动聂细卿,要么就是这人真到了穷途末路,想要拉个垫背的。
作为一个集团的高层,什么情况下会穷途末路呢?聂细卿也不是不清楚,这位沾过毒。
聂细卿和聂文骞对视着,不发一言。
他在思考,如果对方立即发难,撇去最不愿意的打亲情牌的套路,今天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来看去,总感觉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且不说聂文骞本人是什么想法,按照从小套路,光施泽一个人,就已经足够麻烦。
两个人的沉默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聂文骞收回了刚刚那股子压迫的目光:“好好劝劝她。”
聂文骞开始打电话。
他开的免提,拨号几秒钟,对方接起。
“是我。”聂文骞说。
对方沉默了一阵,几秒钟的空白,然后开口:“我已经搜集了所有的证据,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失去一切了。”
是林栖梧。
这位女士的声音显得特别平静,下“死亡通知书”也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我知道。”聂文骞笑了一声,竟然有点沧桑的味道,他朝对面的聂细卿看了一眼,开门见山,“聂细卿在我手上。”
这句话一出,林栖梧那边暂时没有做声。
“交换么?”聂文骞说,“只要你答应,我就不会伤害你的儿子。”
林栖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的笑意:“你这个人,总是太贪心。”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不像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来没想过什么叫天伦,什么叫善终。”
意思很明显,她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换。
聂文骞拧了眉,说:“你和聂细卿谈谈。”
林栖梧拒绝得非常利落:“不需要。”
“没有余地?”
林栖梧反问:“你对长宁有过余地?”紧接着,她提了语速继续说,“这么多年,你愧疚过吗?没有!从来没有!”
事关当初的事情,聂文骞关了扬声器,起身出门。
聂细卿的视线落在聂文骞刚刚出去的门上,喉咙口有些血腥味——先前被带过来的时候,稍微和施泽那帮人交过手,受了点伤。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好缓解左侧胸口隐隐传来的痛楚。
这么多年,林栖梧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聂文骞对聂长宁的加害,她最想要的,莫过于聂文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代价。
但从刚才林栖梧说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么多年,聂文骞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那么,怎样才能让聂文骞后悔,让他稍微痛苦一点呢?
隐约之间,聂细卿似乎能抓住林栖梧的想法,不太真切,但大体也是八九不离十。
“你知道人有多少种死法吗?”突然有道声音响起,轻飘飘的,鬼魅似的从聂细卿耳后飘来,“要不要我告诉你?”
是刚才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施泽,这人笑嘻嘻地凑过来,兴致很高的和聂细卿说话。
聂细卿没有理他。
施泽根本不在乎聂细卿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说:“呀,看来这次你真的死定了。”无论从表情还是言语上来看,都显得非常之幸灾乐祸。
“有什么遗言,都说来听听呗?”
施泽比聂细卿大个十岁的样子,这么多年德性一直没变,总是嬉皮笑脸,然后冷不防照人门面劈把刀子。
聂细卿深知这人越理越来劲的尿性,索性继续不理。
“想不想我给你手铐钥匙呀?”施泽问,“你告诉我,想不想啊?”
聂细卿答:“想啊。”
还真想,至少少了玩笑似的要命手铐,走出去的把握会大一些。
本以为聂细卿会和往常一样,什么都不答,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顺着他说了“想”,施泽反而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掏出钥匙,在手铐周围虚晃了几下,末了又揣回去,道:“你想,我就给你么?”
话说得欠揍,这很施泽。
就在这个时候,施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接起来听了十几秒。
慢慢的,一向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
房间里忽然安静,氛围顿时由死不正经的恶心风转换成了凝重风。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不老实。”施泽凑近聂细卿,一句一句,咬着牙慢慢说,“选择没有痛苦的路,乖乖等死不好么?就非要我虐你?”
聂细卿看他这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被逼停的时候他人还在车里,手机还是能用的,尽管下车后手机就被砸了,但在车里的那段时间,足够他安排点事情。
下一秒,24k纯变态一拳重重砸上了聂细卿的胃,在椅子上的人咬牙挺过这阵痛意时,慢慢地切换回了笑嘻嘻的样子:“疼不疼呀?火辣辣的?我去给你拿点冰块镇个痛叭。”
聂细卿当然没有回答,先前那会是懒得理,现在则是根本说不出。
别说说话了,这个时候他几乎不能呼吸,除了稍微吸了点气外,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增加痛苦。
施泽见他一声不吭的痛苦样子,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些:“咦?看起来不疼?那继续?”
这次直接狠狠踹了一脚,要不是聂细卿坐着的那把实木椅子够重,他这一脚能把椅子踹翻。
聂细卿眼前一黑。
对着胃踹这招够狠,聂细卿在挺长一段时间内眼前是看不清东西的。
好歹没晕,但处境非常不对。
“啧啧啧,看来还不够呢。”
……
三分钟后。
施泽收手,阴森森地盯着聂细卿看:“是不是你?”
聂细卿冷汗浸到了眼睛里,一时睁不开,他缓了好一会儿,好歹喘匀了一口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你把瑾……把我女儿藏起来的?”
聂细卿有些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女儿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信和你没关系。”施泽认定是聂细卿搞的鬼。
如果说是林栖梧,这不大可能,毕竟林栖梧也是刚刚才知道聂细卿落到聂文骞手里的事,时间上就不允许她有什么动作。
说是丁义章倒有点可能,但这也需要是聂细卿这边传达了点什么。
再有就是,丁义章这老头虽然讨厌,但是正派得很,如果真是他,倒不需要过分担心小孩的安全。
但……还是哪里不对?施泽脑子转得飞快,他想:不对,如果丁义章知道聂细卿被聂文骞扣住,这个时候他也该找上门来了。
施泽看了聂细卿一会儿,神色阴晴不定:“你不是会干出特别丧心病狂的事的人。”
用的肯定句,似乎是想要确认聂细卿不会害他女儿一般。
聂细卿脸色白得不像话,听言笑了,以一种慢慢的语速说:“一个人如果自身难保,通常是不会顾得了太多的。”
施泽:“她还那么小!”
聂细卿:“当初你要弄死我的时候,我也不大。”
施泽强忍住怒气:“知不知道,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聂细卿笃定地说:“知道,但你不敢。”
施泽确实不敢,且不说他不知道聂文骞最终会怎么处理聂细卿,光他女儿现在失去联系就足够束缚住他的手脚,他咬牙切齿地问:“说你的条件。”
聂细卿说:“把我放了。”
“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聂细卿那边的人都挺正派,施泽虽然有了危机感但还没到没办法的地步,听言立刻拒绝。
还是那句话,他不知道聂文骞要怎样处理聂细卿,私自放人他绝对办不到。
聂细卿露出冷漠的表情:“那就很抱歉了,我只能效仿你主人的做法,拉个垫背的。”
“你!”
此时此刻,一位小女孩正非常开心地坐在甜品店里幸福地吃着一块小蛋糕,而一旁漂亮的女人帮小女孩拿着包,包里音量为零的手机正在疯狂闪烁。
漂亮女人悄悄地将包里手机弄成照明模式,原本就没剩多少电量的手机很快自动关了机。
小女孩挖了一小勺蛋糕:“乐乐姐姐,别忘了告诉妈妈我跟你在一起呀。”
“小谨不要担心,姐姐已经给妈妈发过微信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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