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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僵持到了凌晨三点。
刀已经在自己的数据库里，随时都能取出来刺进郁归鹤的胸口。
这个人跟他并没有交际，解决了不过也是手起刀落见点血的小事罢了，在逃生游戏里轻而易举就把玩家无理由除名的NPC多得是，送他走还是主神的要求。
盛宴抬手，数据凭空凝成刃。
他握住冰冷的刀柄，刀尖游走过身下人的五官轮廓，悬停在心脏处。
【请NPC尽快动手。】
脑海里冰冷的女音提示着，那股凛冽如霜的注视感落到盛宴的第七脊椎上，寒意从这块骨头蔓延，迅速冻结全身。
每一处强烈的不适感都在告诉盛宴，他正被“监视”着。
他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却将刀刃横握在手里放到了郁归鹤的胸口。
为什么主神那么执着于杀掉郁归鹤？因为这个人会威胁到他？
【请NPC停止对主神不敬的猜测，眼前的人并不会威胁到主神分毫。】
“啧。”
盛宴的右手淌过细微的电流，这是系统对他久不下手的警告。
还真是想都不让想。
“别睡了，快起来反抗。”
“这种罪恶感可不是我反抗了你就能减轻的。”
腿上的人忽然开腔，盛宴眼睫细微地颤了颤，视线下落。
郁归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醒的，倦怠慵慢地看着他，似乎十分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处境，却又毫不慌乱。
“哈？”盛宴笑了，心想你既然清楚就快点跑，开口却是：“我需要有什么罪恶感？”
郁归鹤想抬右手，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又换了左手贴上盛宴的侧脸：“可这张脸看起来倒一点也不心狠手辣呢。”
盛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想以尽量能听得懂的方式再跟他重申一遍目前的处境，却没想到这人的手越来越过分，直接在他侧颈上摸了起来！
“你他……”
“其实我是一只吸血鬼。”郁归鹤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声音，狭长的眼尾往上扬着，十分满意地看着面前被自己戏弄的NPC：“我也作恶多端，罄竹难书。”
盛宴皱眉：“你……”
“所以你杀了我，也算是□□正义，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让我在死之前咬你一口。”
盛宴愣怔片刻，手心的刺痛感更盛，扰乱了他的思路。
等他回神时郁归鹤已经当他默许，左手绕到他的肩后搭着借力起身，唇凑到右颈处。
呼吸将气流氤氲得暖湿温热，落在皮肤上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栗。
盛宴想拒绝，但内心深处却诡异地在想——如果这是真的，咬一口也不是不行。
反正也要死，就当满足他一个愿望。
可下一秒，热气贴上他的耳廓，随之而来的还有郁归鹤颤抖的浅笑。
他从未认真听过这人说话，现在贴着耳骨时才发现这人的嗓音原来很好听，像是冻着碎薄荷的冷冰浸在朗姆酒里，随着晃动时敲动杯壁的声音。
“开玩笑的，你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郁归鹤垂着眼睫看他白皙细腻的脖子，拉开距离，右手缓慢地上移。
盛宴回头盯着他，深色的眼瞳中涌动一瞬被欺骗的愤怒。
“我要找一个人，”郁归鹤的指尖有点冷，落在盛宴侧颈上冰冰的，还有血腥味：“脖子这里有蓝色神经插槽的人，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如果有机会遇见，告诉他，‘有个人一直在找你’。”
盛宴压下了愤怒问道：“为什么找他？”
“因为他欠了我点东西。”
“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啊。”郁归鹤的唇色逐渐变白，但笑意却丝毫不减：“而且，这勉强也算也是遗言。”
半晌，郁归鹤又笑：“你会帮我的。”
盛宴还没回答，那只收拾的右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带着冰冷的匕首刺入胸腔之中。
温热的血液瞬间浸染了整个胸膛，盛宴想抽手，但自己的右手却如被什么支配，死死地控制着他移动刀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郁归鹤断气，血窟窿落在他的身前，像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盛宴麻木地偏过头，系统在面前打开。
【处决任务已完成，主神系统连接已彻底断开。请NPC尽快回信息处休息。】
“知道了。”那股监视感消退之后，盛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片血红，皱了皱眉。
尸体被他放到沙发上，郁归鹤似乎是这群玩家里死得最体面的那一个，但NPC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回头步入了死气弥漫的深夜。
游戏还将继续。
【恭喜玩家平安渡过关卡1：法门小镇。你完成七天的生存，在本关内，你获得的积分为21，在排行榜内位于3009，请再接再厉~】
【十分钟后玩家将被传送至休息处，请稍后……】
系统清算的冷音在脑海内播报，陈越先推开门下楼，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昨天睡在沙发上的郁归鹤。
“郁哥！你……”
而他下楼时，沙发里只有一滩刺目的血红，和一朵枯败的玫瑰。
郁归鹤不见踪影。
*
P-SY信息间。
盛宴切断了自己跟M.E的连接，关掉了所有监视器，把衣服都丢到浴室之外。
关卡已经完成，之后的玩家积分排名会传输到每个人的系统里，他不需要负责。
而现在他只想洗个澡。
盛宴是生活在系统里的NPC，在与系统连接时，一直处于被监视记录的状态。
除了他主动选择与系统断开连接，监视状态才会解除。
断开连接意味着阻断了信息输入与输出，在重新接入系统时要经过系统枢脑的三重检测，对NPC来说这三重检测好比削去一层皮。
盛宴从不干这种对自己危害极大的事情。
但这次是个例外。
切短连接后，他走到浴室里，站在莲蓬头下冲刷了手心里的东西。
血迹跟肉沫冲刷干净之后，一枚芯片静卧在掌心。
这是郁归鹤的。
刀尖刺入他胸口的瞬间盛宴就感觉到了，他藏了东西在心脏里。
盛宴清洗干净，确认芯片没有损坏受潮之后，右手落到自己的侧颈，指尖沿着锁骨微微触摸后，系统解锁了他的指纹，忽然浮出了一道蓝光。
像是两道折线般藏在皮肤里，闪烁三下之后，现出了神经插槽。
盛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不断回闪着郁归鹤的那句话——“脖子这里有蓝色神经插槽的人，跟你差不多大。如果有机会遇见，告诉他，‘有个人一直在找你’。”
有个人，一直在找他？
他抬手，把芯片放进了自己的插槽里，指尖一覆，这里又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端倪。
盛宴闭上眼睛尝试读取芯片，却发现它被加了密，自己没有权限打开。
郁归鹤只是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保存”罢了。
他抬手摸了一把洇湿的碎发，躺倒浴缸里，又过了一遍这七天里跟郁归鹤有关的记忆。
仍旧一无所获……这位玩家危险又神秘。
脖子的神经插槽是盛宴的秘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系统也不知道。
郁归鹤今天说出那句话时，他相当地意外，甚至是产生了短暂的惶恐情绪。
可现在冷静下来去回溯，却发现自己的惶恐并没有任何原由，仿佛……他只是害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罢了。
盛宴沉入水底，隔着水面看着浴室的天花板，良久才爬起来。
出了浴室之后，他主动连接上系统。
三重检测之后，他完全虚脱地躺在床上，连抬指的力气都没有。
“主神系统可真是够严谨的……生怕有什么病毒入侵？”他靠在汗湿的枕头上冷声嘲讽道，四肢尚未恢复知觉，只能扯扯嘴炮。
【是为了系统安全着想，请见谅。】
冰冷的女音回应道。
呸，走狗。
盛宴在心底对主神这个“上司”就是一通乱骂，直到女音都有些听不下去。
【检测到编号为P-SY号NPC词库里有多种违禁词，接下来将开启屏蔽……】
盛宴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妈的人脑屏蔽。
“法门小镇的任务都完成了吧？这关的生存率是多少？”盛宴趴在床上，开口问了一句。
随后，他的NPC系统在慢速计算中给了数据：
【被选中完成“法门小镇”共计19000名玩家，生存率为95%。】
法门小镇本身并不是个困难的关卡，但他带的这群玩家里居然能严重拉低存活率。
他想调取法门小镇的M.E录像，可指尖却悬停在半空。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有什么好翻查的呢？
他阖上眼躺在床上，困倦与疲惫后知后觉缠上眼皮，盛宴渐渐昏睡过去。
一个小时后，M.E系统忽然闪过一片雪花，冰冷的女音带着沙沙的声音：
【检测到“法门小镇”副本中存在恶意插件……清理中……清理失败……数据丢失、数据丢失、数据丢失……数据修改，修改成功。】
随后，M.E忽然黑屏，彻底关闭。
沉睡中的NPC一无所知。
等盛宴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后。
他是被急促的系统警报声吵醒的。
【检测到副本1“法门小镇”记录遭到破坏。】
【经排查，初步判断为恶意数据入侵，“法门小镇”副本数据完全崩坏，无法修复，玩家记录彻底丢失。】
盛宴顿了顿，启动自己的NPC后台去追查时，这才发现法门小镇副本的记录只有【空白】。
盛宴顿了顿，本能地想起了郁归鹤藏在林中小屋的数据炸弹……
可来不及深思，系统又发布了新任务：
【第二个任务已经开启，请NPC迅速进入第二关。】
【第二关名称：死亡直播间。所有在第一关中生存的玩家将无差别进入第二关，生存游戏，时限七天。】
【你负责的玩家是：N17896、N23、N7451……N326、N、N、N……】
盛宴半天等不到系统播报玩家编号，有点郁闷。
“卡机了？”
他看着显示屏上一直转悠的加载中信号，随后忽然发现屏幕短暂地花屏了一瞬。
【N326、N159。】
盛宴盯着屏幕许久，这才确定，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N159。
郁归鹤……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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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门小镇结束啦~~~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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