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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半夏和白流萤在初冬的大海上足足漂了七天,让接到命令,守在最近港口的禁军扑了个空。
他俩直接用木筏划到了海商的航道上,然后收起木筏,装作遇到海难的有钱小夫妻,美滋滋的上了一艘要顺着内河前往望海国西的货船。
之所以能秀出这样的操作,是因为白流萤被‘卒’带回来的时候,虽然被蒙着眼睛,但他却依旧凭借从小被训练出的方向感,把大致路线给记住,并推算出了他们被囚禁的位置。
虽然才刚刚入冬,但已经没多少船只出海了,从海边往内河走的船只倒是能把河道都给挤满。
稍作伪装,尹半夏和白流萤混迹其中毫不显眼。
金钱开路的打听之下,两人在距离战场最近的码头下了船,换乘快马,直奔北边的战场。
龙炎国的八万大军,在张涛的统帅下,分兵三路,互相策应,像一支锋锐的钢箭,刺入望海国的骨肉之中。
距离尹半夏被抓走之后的两个月时间,大军已经条丝慢理的向望海国境内推进了五百多里。
直线距离看上去不算远,换做骑兵,三日可奔袭全程。
但八万大军却不疾不徐的缓缓向前碾压,所过之处,简直干净的能哭死耗子。
尹半夏和白流萤策马前往战场的行径并不可疑,一路上他们最少见到上百人急匆匆的往沦陷地赶。
望海国是富裕的,龙炎大军搜刮一遍后,依旧有很多东西是带不走或者不方便带走的。
只要脑子够灵活的,都知道这时候凑上去,随便从大军手中兑换点儿物资,就够发一笔国难财了。
没有望海国的子民相信两国会打一场倾国之战,事实上也确实不会。
所以还没被战争波及到的地方,难免会有些不够爱国的人,动小心思。
混在这群人中,尹半夏和白流萤不仅不显眼,还有人看他两人少,想和他们结伴的......
顾不上搭理这些人,两人快马加鞭的赶到郡城时,这座她被抓之前还没被攻破的城池,此时已经像被几十个大汉凌辱过的小姑娘一样,被吃干抹净了。
残破的城墙上还留着之前攻城战时造成的各种伤痕,黑一片白一片,塌陷的地方被潦草的修复了一下。
为了保证退路畅通,张涛留了五千人留守郡城,并看押在郡城及附近村镇抓来的三万多名奴隶。
龙炎国禁止买卖奴隶,别国奴隶不在此列。
望着在荒地上乖乖宰杀牛羊,硝制毛皮的望海国奴隶,尹半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挠了挠头,有些迷茫的看向白流萤,问道:“郡城只有五千驻军,可被抓来的奴隶足足有三万多?”
白流萤随意的点点头,“应该已经卖掉一部分,又押送回龙炎国一部分了,不会只有那么点儿人。”
“三万健康的奴隶,还在望海国自己的地盘上,他们即便不敢向驻军挑战,难不成还不会跑的吗?!”
尹半夏难以置信的用马鞭指着不远处安分劳作的奴隶,“他们连脚链都没有!真想跑,驻军哪儿抓得过来啊!”
“还有,望海国的将军都是傻子吗?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就不知道避开大军锋芒,迂回过来,好歹把被抓的百姓给救回去啊?”
“三万多人啊,就这么不要了?”
白流萤瞥她一眼,“明明是跟着玉长生上过战场的,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傻话来?”
“你以为没点儿制约,驻军就敢把人放出来干活儿了?”白流萤冷笑一声,“一户拆散,重新整编,二十至五十人一组,互相看管是最基本的招数。”
“你要是他们中的一员,知道和你一组的一旦有人逃跑,你就会被牵连斩首,然后你的家人会被从其他组找出来一并斩首......”
看着面色发白的尹半夏,白流萤嗤笑一声,“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想跑,你不仅不会跟着跑,说不得还得率先扑过去把想跑的人给弄死。提着他的脑袋去见驻军,说不定能换份轻松点儿的活计,和家人见一面,甚至因为立功被放走。”
“至于救援。”白流萤笑容越发嘲讽,“很明显,望海国还没准备好全面开战。”
尹半夏缄口不言。
在她后世受到的教育里,这种背叛行为是极其不道德,并且蠢到极致的。
真要想跑,只要在暗中稍作联系,一部分青壮年抵挡片刻,剩下的妇孺就能轻轻松松的逃走。
如果出两个稍微有点儿统治力的人,无论是半夜焚城还是下药,甚至正面硬打,三万人对五千人,胜算也很大。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举国沦陷,这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啊......
尹半夏突然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甚至有点儿哭笑不得。
来这里的路上,她看见了别的城池在组织军队高度警惕的防守,但朝着这边来的,竟然只有想和驻军做买卖的臭不要脸......
她忍不住质疑望海国的道德水平,她甚至忍不住怀疑,望海国到底有没有爱国教育?
这种自家有地方被攻占,同胞还被抓做奴隶了,附近的人却只顾着扫门前雪,无动于衷甚至想捞好处的现象,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这就不应该是文明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见她胡思乱想的都快把自己气乐了,白流萤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说道:“你不是人,就不应该对这些最底层的人要求太高。”
“忠义仁孝都是用来要求贵人的。普通的百姓面对生死时,活下去才是根本,即便是被卖到龙炎国做奴隶,和他们原来的日子相比其实也没多少差别。”
尹半夏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人,你不能因为对科技力量一无所知就歧视我啊。”
她勉强被白流萤说服了。
和后世的爱国教育比起来,这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百姓,确实不可能用思想作为武装,更不可能为了不保护自己的国家而拼命。
所以吃饱穿暖很重要,识字很重要,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同样重要。
她庆幸龙炎国有张涛和她夫君这两个铁骨铮铮的脊梁存在,欺负人总比被欺负要好接受得多。
挥动马鞭,尹半夏策马前行,“走吧,咱们要找的人还在前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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