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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太太着一身青金色的对襟襦袍,外披玄色绣万字纹罩衫,饰物一改金贵之色,全是雕刻了辟邪瑞兽的碧玉,看来下了重本。
她听得颜清回来了,正在门外等候,连忙正襟危坐。
林氏所生的儿子颜振源在书院摔伤了,现在还没复原,自然把帐全算在颜清头上,如今颜清回来,又怎会善罢甘休,定然要报复一番。
她心里恨意浓浓,嘴上却道:“母亲,清姐儿从连溪寺回来没回府,在外面惹事生非,如今倒好,知道您给她寻婆家倒是愿意回家了。她那性子向来我行我素,您大人有大量别与她计较吧。”
明明是劝和的话,说得也在理,可颜老太太听后心里像下油锅的肉浇了水,嗞嗞作响,眼睛冒烟:“这小畜牲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在外面闯祸得罪人无数,回来也不先打声招呼,分明不把我这祖母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喊杨氏进来,今日不治治这小蹄子,我颜氏一门还有面目见人?”
鲁氏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哼笑道:“母亲,我听说大嫂如今是和清姐儿关系很好,这不找丫鬟去一探究竟,发现她娘儿俩手挽手走来,亲密得很呢。”
她近来也没捞到任何好处,相反忙得焦头烂额,还提心吊胆担心肖家报复,都是拜颜清所赐,怎能让颜清蒙混过去?
这回老太太挑的那个叫赵禾的捕头,她感觉已经便宜颜清了,起码是个年轻力壮的,上回那个罗杉看着瘦瘦弱弱,怕是连洞房都虚呢。她已经和林氏商议好,若是颜清对赵禾有一丝不满,她们就让老太太取消这门亲事,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将她许给个老鳏夫做填房,看她还能蹦跶?
即使能蹦,也是秋后的蚂蚱了。
颜老太太皱起眉头,林氏连忙上前给她揉眉心,“母亲,身子要紧。”
颜老太太吸了口气,严肃地说:“那也得先把杨氏喊进来,我有的是法子治她,想造反?也不想想是谁提携她娘家!”
林氏一边轻抚颜老太太的背部一边示意下人去请杨氏,但先让颜清留在外面,她话说得好听,下人将她的话转告杨氏即可。
少顷,杨氏进门向老太太见礼,“母亲,儿媳来了。”
颜老太太肃容道:“前日你母亲才来找我要了二百两银子去,她没告知你?”
杨氏垂眸道:“我晓得。”
颜老太太之所以一直帮杨家,并非是好心,而是她认为杨氏值当,杨氏操持颜家上下以及庶务井井有条,月银也就十两。可这是她对杨家及杨氏施的恩惠,杨氏理应一心向着她,怎敢帮衬颜清?她质问:“那你还吃里扒外?”
杨氏显得莫名其妙:“母亲何出此言?”
颜老太太道:“你和那小贱人勾肩搭背的,做得出来还怕别人不知道吗?”
杨氏恍然大悟:“是我不对,教母亲误会了。我这是故意亲近她,套她话呢。”
颜老太太脸上一喜,“果真如此?”
杨氏诚恳地说:“若没母亲照拂便无我今日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又怎敢欺瞒母亲?”
颜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杨氏是个聪明人,也识得时务,她是相信的,“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杨氏上前两步,小声道:“清姐儿就是因为您给她说亲这事回来的,她不喜赵禾。”
颜老太太脸色变得沉重:“这事儿也就昨日敲定的,没和你们仨细说。我认为给颜清招赵禾为婿却是最合适不过,既堵了你夫君的嘴,也堵了天下悠悠众口,没有其它人比他合适了。”
她认定了赵禾,这里除了有程春下的功夫,还有王媒婆的功劳。说赵禾水命,合格极好,将来大抵能出人头地,而颜清火命,大水能浇灭小火,颜清嫁与他为妻,被他所克,活不长久的。如此一来,苏氏的遗产还是尽在她掌握之中,颜氏、何氏都能靠着这些遗产长盛不哀,牺牲一个克母的颜清又有何不可?
杨氏心里不以为然,赵禾虽是一表人才,可到底出身低微又怎配得上清姐儿,但她没再说什么,脸上流露出对老太太之言的认同,默默等候吩咐。
林氏瞟了杨氏一眼,发觉她比平时还要老定,猜测可能颜清告知了她一些事,但她却没说出来,也就保持沉默。
只有鲁氏急着把心事说出来:“母亲,那赵禾在市井之间也算是个人物,若清姐儿推辞,您也不好强迫呀。可能清姐儿喜欢成熟沉稳的男人呢,您也得为她着想吧。”
颜老太太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寻思有何法子对付颜清,感觉把颜清嫁入稍有地位、财力的人家只会令她如渔得水,老夫少妻的配对,老夫总是宠着少妻的,颜清不死她怎么夺产?
“即使清姐儿再顽劣,我作为祖母总得照顾她一二,这门亲事你们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她想了想,对杨氏道:“清姐儿实在无礼,你得给我挫挫她锐气。”
“尊上也是的,怎的就放过她了呢。”
颜老太太提及的“尊上”指的是锦阳公主,众所周知锦阳公主与颜清冰释前嫌,甚至还在她那间小破房内用膳,真是令人惊掉下巴。
“上意难测,母亲就别惦记这事了吧。”林氏笑着说,总是最体贴的那个。
颜老太太在颜振源受伤后,给他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又多拔了四个丫鬟侍候,林氏也是心慧感激。
鲁氏有时候管不住嘴,可哪里敢说公主的是非,更怕家中有人嚼舌根,人多耳杂若传出去还得了?连忙帮腔:“可不是,母亲,那些天骄贵子的脾气像风一样,来也急去也急。”
颜老太太颔首,“你们说得是,这些话在这儿说说罢了。”
杨氏待她们安静下来才道:“母亲,那让清姐儿在外头站上一会吧?”
颜老太太感觉这样太便宜颜清了,得跪着,“你说她有违家法,罚她去跪列祖列宗去!”
这样才解气,把她治服帖,其它孙子孙女也能看得明白,一定要尊敬长辈方得善果。
杨氏无奈地说:“我只能试试,清儿身边招了个新的侍婢,地位颇高的,不以奴婢自居,看着身手灵敏。”
颜老太太斥道:“小草你留不住,对付不了,现在有新来的你还不赶快拿捏?收买到姝儿身边也好啊,这样以后除了你可没人敢打姝儿!”
她才想起这茬,杨氏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掌掴颜玉姝,更是嫌弃杨氏了。
杨氏摇头道:“若我有那能耐把清姐儿身边的人挖过来,娘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穷二白。”言外之意即是她只是个没用的人,能有今日安稳的日子全依仗老太太。
颜老太太听出来了,很是受用,“行吧。让她在外头站到午时。”
杨氏领命退下,见到颜清与一名眼熟的妇人攀谈,好奇地问:“你是……王媒婆?”
王媒婆努力地调整因与颜清面对面闲谈,而过于波动的情绪,笑脸迎人:“杨大太太好,妾身正是王氏。如今有事来禀报老太太。”
杨氏比了个请的手势:“老太太就在里头,你去吧。”
王媒婆别过颜清、杨氏,往里面走去。
颜清看杨氏的举动已经知道她进不了这个坎,“是站着等还是罚跪?”
杨氏笑了笑,“我表情那么明显吗?”到底是藏不住心事了。
颜清笑道:“不是看你脸色猜的,而是你让媒婆进去,而非让我先去。”
杨氏回头望去,王媒婆已经进了门,低声道:“肖家的事,再加上你有家不归在外头住,还认了个义兄,里面三个都容不下你。”
颜清坦然地说:“说到底与这些事无关。”她没有点明,但杨氏听得明白。
杨氏道:“便站着等会儿吧,累吗?”
颜清没有那么听话,“不累,我坐轿过来的,差不多到时才下了轿子走路。”
何氏不唤她进门,她可以自己进去。
一刻钟后,王媒婆出来了,瞧她笑容满面便知她所说之事得到颜老太太首肯。
颜清看着她来到自己跟前福礼,恭喜她觅得如意郎君,感觉有点好笑,这媒婆哪里是程春收买的人,分明是赵禾所遣。
“谁?”她明知故问。
王媒婆笑道:“赵捕头,您有福气,赵捕头可是不可多得的才俊,将来肯定要建功立业的。”
能说这天大的恭维话,是因为王媒婆知道公子器重赵禾。
颜清稍为福礼道:“有劳你了。”她偏头示意唐三娘给赏钱。
唐三娘点头称是,她喜怒形于色,拿出一个铜板塞进王媒婆手里。王媒婆也不嫌弃,把铜板收好,谢礼离开。
颜清摘下面纱,往里面走去,期间几个婆子上前阻拦,都给唐三娘挡下。
不一会儿,颜清进得门内,朝正在品茗的颜老太太福礼:“颜清拜见祖母。”
祝词一个不说,证明了她的态度。
颜老太太早知自己养的一群饭桶,只会欺负没用的,若遇上硬朗些的人根本没办法,又气又怒地瞪向颜清身旁的那少女,没好气地说:“终于晓得回府了?”
颜清再朝林氏、鲁氏福个礼,尔后缓缓道:“闻听祖母又给我安排亲事,特地回来一趟。”
开门见山得了,反正双方连寒喧都觉多余。
颜老太太上下打量颜清,发现这丫头竟然还长胖了些,不似离府时瘦弱,而且脸色也好多了,这更令她气恼,似有什么在煎她心肝般,一句好话也说不出来,只冷笑道:“消息倒是极灵通的,谁告诉你的?你母亲?”
她瞟向杨氏一眼,目中凶光闪了闪。
颜清答道:“母亲近日与我并无来往。说亲这么大的事,祖母难道不应先与我商量吗?”
颜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你个逆子,有空不归在外鬼混,还怪我不知会你?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赵禾是我能为你找到的最适合的良配,容不得你再作妖,否则你就等着当姑子吧!”
“姑子挺好的。”颜清神情毫无波动,老太太认定赵禾可能也与相生相克之理有关,瞧她现在满身神佛便猜出一二。
颜清越是淡定,颜老太太越是沉不住气,“容不得你拒绝,婚姻大事全由长辈做主。从现在开始你若愿意住在家里便住,若你还要在外面厮混也是你的事,到了日子自有花轿抬你出嫁!”
“我父亲很快便会到家,若你老人家觉得能向我父亲交待,你便擅作主张吧。”颜清之所以搬颜知礼出来打挡箭牌,是因为这才符合一个少女在父亲要回来时作出的表现,细节处理好,更能打消别人的疑虑。
颜老太太这么急着找媒婆上门说亲,便是想赶在颜知礼到家前把亲事敲定,届时这长子想反口也不行。
“好吧,待你父亲回来再说。”她虚与委蛇,实际上已经交待王媒婆去说亲了。到扬州好啊,扬州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
颜清知颜老太太所想,但没与她继续抗辩:“那我先出去了,不敢叨扰祖母品茶。”
若按现在这情况发展下去,颜清便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可她心里丝毫不慌。
反正她已经退过一门亲事,不差这门,让老太太先享受主宰别人一生的喜悦吧。
坏人乐极生悲是必然的。
“站住!”颜老太太叫住已经转身的颜清,“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客栈吧?你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你在外面惹的祸事是不是得给我交待一下?”
颜清回身道:“哪里有祸事?我从连溪寺回京后所作所为分明是给颜府添光彩,祖母老是独个儿偷着乐以至闭塞视听,真的非常不好,我建议你改改这坏毛病,多与其它老太太、夫人走动走动吧。不仅能长见识,还能拓宽眼界。”
她丝毫不给老太太留面子,直接贬损她。
颜老太太一听,气得几乎坐不住,“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简直大逆不道……我今日不治治你,我就……”
她看着颜清澄清明媚的黑眸,只觉那是假象,内里如海底凶险,因而竟说不下去。
颜清笑道:“忠言逆耳呀,祖母时常这样教育我们,怎的到了自己却是无法领悟呢?”
颜老太太气得噎住,林氏一直琢磨该如何收拾颜清,用什么手段,怎么说才合适。现在气氛剑拔弩张,总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清姐儿急着上哪呢,快会下说话吧。”林氏又斥身边人:“没个眼力见,还不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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