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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魏嬷嬷便同她说:“小公子昨晚哭了好半天, 怎么哄都哄不好, 很晚才睡着。”说这话的时候, 沈令善正准备下来, 当下就蹙眉。
带犬宝的乳母都是精挑细选的, 而且平日小家伙也挺乖的, 昨晚也没有其他异常的情况啊。怎么就哭闹不止呢?
沈令善就让魏嬷嬷把犬宝抱过来。
魏嬷嬷忙吩咐了丫鬟过去叫乳母。
等沈令善梳洗好的时候, 乳母便抱着犬宝过来了。乳母姓李,穿了件秋香色的褙子,看上皮肤白皙, 生得丰腴老实,做事也细心。想到昨晚的事情便有些担心夫人会训斥自己,没有把小公子照顾好。沈令善看着乳母的表情, 便对她说:“给我吧。”
她把小家伙接了过来, 抱在了怀里,和乳母说:“你照顾得很仔细, 我不会说你的, 不用这么紧张。”小孩子哭闹很正常。她这个当母亲的, 每晚不能贴身的照顾她, 乳母已经很尽心了。她自然不会这么不讲理。
沈令善低头亲了亲小家伙香香软软的胖脸颊。现在倒是睡着了, 安安分分的,很听话。
抱着这小东西, 沈令善的心格外的踏实。他睡着的时候,闭着眼睛, 眼睫毛长长的, 江屿和她的眼睫毛长得都挺好看的,小家伙的颜色要深一些,应该是像他父亲。
大概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小家伙抿着的小嘴动了动,终于睡够了,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母亲,慢慢的张开粉粉的小嘴,轻轻的“啊”了一声,很开心的样子。
沈令善笑笑,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过了两日,江峋再次远赴边关。临走前郑漪虽然没有哭出来,不过一双眼睛红红的,舍不得丈夫离开。
才刚出嫁的姑娘,总是非常的敏感,沈令善就干脆将一部分中馈交由她掌管。有事情做,总不至于多想。郑漪自然也是非常喜欢忙事情的,只是她心里盼着能早些为江峋生个孩子。
等江峋离开后没几日,她就来小日子了,心里难免就失落了一些。
沈令善大概也知道郑漪担心什么,有时候会说安慰几句。才刚成亲,而且感情这么好,孩子总是会有的。
这一日郑漪做完了事情来琳琅院这边给沈令善带孩子。因为平时亲近的多,小家伙被郑漪抱着,还是很温顺的,只是渐渐长大,他的脾气也越发的捉摸不定,有时候不知道如何的不如意了,哭得非常的大声,总是要母亲亲自抱他才会停下来。
这会儿郑漪抱着他耐心的哄着,可小家伙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身子在她的怀里扭动,最后白嫩的小脸上被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郑漪吓了一大跳,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是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的缘故。
当沈令善看到,把孩子抱过去的时候,郑漪便自责的说:“大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划伤他……”她是真的心疼。
当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是宁可伤在自己身上,也不想看着孩子受一丁点伤害的,只是郑漪是新妇,而且江峋临走前,还托她好好照顾她的。
看着郑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沈令善才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稍微划破了一点皮。
郑漪知道,就算大嫂真的怪她,嘴上也肯定会说不怪她的。江屿快而立之年才得一子,阖府上下都宝贝着,金贵的不得了,她却将他给弄伤了……
她看着大嫂,自责的咬了咬唇,心里有愧疚,又有几日堆积的委屈。
……
江屿欲上马车的时候,徐砚就在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他侧头,看到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萧尚书萧载。
刚才朝堂之上暗潮涌动,这会儿两人面上看起来非常的温和,客客气气的打完了招呼。并没有提任何的公事。
那程珉昔日远在洛州,是江屿一手提携上来的,而弹劾程珉的御史丁举正是萧尚书的人。江屿权倾朝野,深得萧太后和小皇帝的信任,而萧尚书则是萧太后的父亲,小皇帝的祖父,亦是位高权重。二人一直都是位极人臣,分庭抗礼的。前脚刚动了程珉,后脚那边的冯詹就出了事……比起程珉,冯詹对萧尚书而言,那分量要远远重得多。
这回萧尚书自然是损失的多一些。
看到江屿上了马车,萧尚书远远的看了一会儿,跟着的随从就问他:“大人现在是要回府吗?”
萧尚书眯了眯眼睛。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见了萧太后。
到了太后那边。
萧尚书看着面前这个雍容华贵,淡定无双的太后娘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儿,居然会有这样的造化。
可想起这些年,她翅膀硬了不把他放在眼里,以为有了江屿为她出谋划策就高枕无忧了。
这样尊贵的身份,萧尚书自然也不能像昔日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他露出慈父般的温和模样,对她说:“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看着倒是瘦了一些……”
然后看她身边的贴身宮婢锦玉,也是从萧家陪嫁出去的丫鬟,“你们是怎么照顾娘娘的?”
锦玉忙声色慌张的看向萧太后。
萧太后勾唇笑了笑,她的唇瓣浓艳,看上去端庄精致。萧家孩子多,当初她在萧家的时候,非常羡慕继母的孩子能得到父亲的疼爱,后来长大了,渐渐懂事了,就没有再这么想了。
如今听着他虚伪关心的话,萧太后的心中也无半点波澜……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何会来找自己?那冯詹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如今损失了这么一名大将,心中总是有些愤懑的,不过却因自己的身份,不敢对自己发脾气罢了。
萧太后轻轻抚着手腕间的玉镯。她的穿戴华丽,唯有这玉镯简单,而且看质地也并不珍贵。
她说道:“父亲有心了。锦玉将哀家照顾的很好,您不必操心。”
萧尚书这样的身份,已经很少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萧家的女儿,却向着外人,让他这个当父亲的颜面何存?
想起那江屿,萧尚书就低声的说:“太后娘娘如今身份尊贵,不过在我的眼里,你始终都是萧家的姑娘,我的嫡女……虽然没人敢在娘娘面前说些什么,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萧太后面色一僵,看向萧尚书:“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江屿昔日同先皇是生死之交,先皇驾崩,这孤儿寡母便交托给了他。那样无助的时候,最是容易乘虚而入,没有什么比得了女人的身心更令她死心塌地的了。
何况这些东西,对男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左右吃不了什么亏的。
萧尚书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心里清楚,为父也不过是劝着你一句……那人的心里只有他的夫人,容不下任何人,你还是早些明白为好。”
在他看来,江屿能有现在的地位,能这么得萧太后的信任,总是用了一些手段的。对付一个女人,还能有其他什么手段?
只要他这个女儿和小皇帝的心向着江屿,那么他做再多也没有用。反之,他还会忌惮他什么?
萧太后脸色苍白,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袖中的双手紧握。
她淡淡的说:“冯詹以公谋私,贪污舞弊,证据确凿……哀家知道父亲和冯大人交情深笃,只是公归公私归私,父亲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抱怨什么。倘若有一日,父亲也犯了事,衡儿也会秉公处理。”
她还想说她和江屿并没有那种关系,他心里装得是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知道他的性子,倘若她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丁点的感情,他肯定会疏远自己的。她能克制,他尚且会客客气气的待她;倘若不能,就算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过还是算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他自己想得肮脏,也觉得别人都是肮脏的。
……
江屿回来就看到沈令善怀里的小东西,白嫩的脸上有道划痕。
郑漪坐在沈令善的身边,江屿一回来,心下“咯噔”一下。她就站起来了,之后忙说:“是我的不是……”
一点小事,她不想闹得很严重似的,见郑漪一副欲认错的样子,沈令善忙对江屿说:“不过稍微蹭破了一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看着郑漪,“弟妹你今日也忙了一整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屿回来了,她自然是要走的。见江屿一副没有怪罪的样子,郑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明白大概是看在了江峋的面子上。她朝着大嫂点点头,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等郑漪走了,沈令善才将怀里的小家伙抱紧了一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柳眉登时蹙了起来,心疼的问他:“疼不疼?”看上去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是刚才那副淡定的模样。
小东西哪里听得懂母亲的话?而且也不会回答她。
江屿坐到了她的身边,便说:“不是说‘蹭破了一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这人……刚才她不是不想让郑漪太过自责吗?毕竟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可她是当母亲的,生这小家伙的时候那么艰难,总是要宝贝一些的。
她看着江屿一眼,道:“兴许是咱们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江屿看她装模作样的样子,也随她去,只是觉得她有些可爱。
看他眼睛里好像有点笑意,沈令善就纳闷儿了。儿子都这样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大概是心疼的缘故,沈令善看到小家伙那么黏着自己,特别是江屿靠近她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的敏感,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可怜又委屈的窝在她的怀里。这个时候,沈令善整个心都化了,自然就宝贝的抱着他,舍不得松手了。
当江屿从书房回来,看到一大一小穿着寝衣睡在并排睡在榻上的时候,他就蹙了蹙眉,看了一眼那精神奕奕的小东西,问沈令善:“今晚要把他留下吗?”
沈令善握着小家伙的小手,点点头如实说:“有些不放心。”
江屿却觉得她太过担心了,不过是稍稍划破了一点皮,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这小东西,是当初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这会儿大概是很心疼吧……他没有再说什么,掀开薄被躺了进去,侧过头望了一眼。
看着母子俩依偎在一起,很亲近的样子。
那小东西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根本听不懂,可是她却听得很认真,很开心。
沈令善自然也不是眼里就只有儿子的,察觉到江屿躺进来半天都没说话,就转过脑袋看了看他。
他睁着眼睛,没有睡着,只是静静的躺着。
她干脆把小家伙抱过来,放到两人的中间,然后握着儿子的小手,看着江屿说话:“今日做事还顺心吗?我听说冯大人好像出事了……”
天子脚下,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沈令善虽然不关心,可有时候还是要了解一些的。那冯詹是程瓒的岳父,之前她还犹豫要不要问,可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程瓒这个隔阂了,不用再可以的回避什么。
一股奶香味儿就在身边,大的小的身上都有,江屿忽然有些明白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他也侧过脸。立刻就对上了小东西黑漆漆的大眼睛,冲着他瞪大眼睛,警惕的“啊”了一声。他的脸白嫩,脸上一道细长的伤痕就格外的明显。
江屿伸出手,也轻轻抚了抚。
还没碰到,小东西就吸了吸鼻子,然后涨红着脸哭了起来,嗓音非常的洪亮,和刚出生时那副瘦弱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果然,他一哭,她就立刻坐了起来,柔声的问:“弄疼了吗?”然后抱着他哄他、亲他。
江屿也坐了起来,看着她抱着孩子,缓缓的说:“太娇气了,男孩儿不能这么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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