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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世界上最贵的鞋子

作品: 唐砖——土豆有妖气 |作者:孑与2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0-1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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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烨满面笑容,一跳一跳地在花园小径上蹦着走,李承乾则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没见过给女孩子送礼被捅到父母面前丢了老大个脸还喜笑颜开的,这货该不是被气疯了吧!他悄悄往外走两步,离云烨远点以防他暴起伤人。

“小烨,安澜她就这个脾气,没见她连我父皇的面子都不给。我父皇虽说减免了她一点用度,她就干脆一点都不要,还在听涛馆那边开了一小片农田,虽说收不了几颗粮食,她却乐此不疲。我母后去劝过,她只是哭,完了还是独来独往。她母亲地位低下却也是有名分的淑仪,经常送点东西给她,这才没被饿死。我父皇说她是犟驴一个,你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李承乾其实很希望云烨成为他姐夫,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不希望看到两人有一个受伤。

他哪里知道云烨心中的快活。云烨此时在心中大喊大叫:“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好姑娘是不会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的。想当年我老婆就是这样,我一个月没吃早餐,花了百多元买了兔子娃娃向她表白心迹,被她用墨汁把眼睛涂成黑色,弄得兔子不像兔子熊猫不像熊猫的还给我,最后还告诉老师我耍流氓,害得我在全班做检查,她笑嘻嘻地在旁边看,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了我娃他妈。弄回来,一定要弄回来,哪怕和她什么都不干,午夜梦回时看看也好,这种杀千刀的心思可不敢给李承乾透露,否则他真会杀我千刀。

“谁说安澜没有接受我的礼物?我做了六道菜,陛下餐桌上只有五道,那一道叫化鸡哪里去了?你别告诉我安澜有扔食物的习惯。”

“叫化鸡?什么叫化鸡?吃的?”李承乾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一道真真正正的美食,一岁大的鸡掏去内脏,用油盐、香料、料酒腌了,再包上荷叶裹上黄泥,放火堆里烧,等黄泥干透了,鸡就熟了,泥壳子一打开香气四溢,就你家做的鸡拍马也赶不上。”反正高兴,云烨就给太子殿下上一堂美食课。

咕咚,李承乾咽了老大一口口水,眼睛都红了,拖着云烨就往东宫跑,路过听涛馆喊了声程处默,这货还在呼呼大睡,旁边几个小霸王龙用茅草捅他鼻孔也弄不醒。李承乾板着脸轰走了弟妹,在程处默耳边轻轻说了句:“吃饭了。”这家伙立刻站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外走。

东宫,上次来就没仔细看看,这次一注意就发现李二在虐待少年。房屋一水的高大,门柱一水的粗壮,就是屋顶长草,门柱色彩斑斓,仔细一看不是漆的,是漆皮掉了露出里面的旧漆,也不知多少年没整修过了。屋子里倒是整洁,就是没什么人气,旁边站几个半死不活的太监,阴阳怪气地给三人见礼。没见到那个叫称心的美貌如花的娈童,也没看到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宫女。云烨和程处默对视一眼,再瞅瞅李承乾。

李承乾苦涩地一笑,“母后说课业精于勤荒于嬉。师傅说,少年人戒之在色。父皇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我时时保持一颗警惕的心,不要在身外事上多用心思。小弟现在做得很好,经常得到父皇、母后、师傅的赞扬,他们要我再接再厉,做一个优秀的大唐太子。”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在李承乾身上得到了最佳的注释,以至于后世帝王无不以他为蓝本来告诫自己的接班人。在云烨看来,李承乾后来倒行逆施有一大半原因应该归罪于李二两口子,严厉的皇族教育把本来就淡薄的亲情消磨殆尽。一个人处在高墙大院,不学习突厥人的自由暴虐才是怪事。至于娈童,你不让他正常接触女子,只是一味地压制,少年人的逆反心理运作之下,这种事出现也就水到渠成了。

“哈哈,谁让你是太子,我们哥俩就没有这种苦恼,家里好屋子我们住,好吃的我们吃,想上青楼就上青楼,想上美女就上美女,何其快哉!”云烨没心没肺地向李承乾炫耀。

李承乾脸上苦涩的意味更加浓重,没心没肺的程处默都不忍再看。毕竟是太子,一个早熟的十二岁的少年,虽然心里的抗拒意念越来越强烈,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淡淡地说一句:“没关系,有一天我也会如此!”

这句话听得云烨心里直发凉,有一天,这一天是什么时候?造反的时候?吾若为帝,当肆吾欲,若有臣下谏,遂杀之,杀五百,岂不定?这句混账透顶的话彻底葬送了他,也葬送了他的帝王美梦。古人就说了,堵不如疏啊!恶念如同洪水猛兽,是堵不住的,连几千年前的大禹都明白的道理,李二聪明一世怎么就弄不明白?眼前的少年谦恭有礼,风度翩翩,言谈举止高贵大方,有谁知道心里藏着一头吃人的恶兽?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李承乾接着背:“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背诵完了,李承乾问云烨:“烨子,你也认为孟子的这些话是对的?”

不理会他眼里的绝望,云烨说:“当然是对的,非常适合对别人说,比如,我现在就可以对你说。”

李承乾眼睛一亮,云烨知道他听明白了话的含义,只是以后李承乾嘴里边嚼着鸡腿边对别人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之类的话的时候,云烨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教会李承乾对别人说这句话的。

大道理谁都明白,如果你不是天生的圣人,就不要遵从书里关于人应该怎么做的描述,那是文学作品,是用来教育人的,只能说它是一种普世价值观,我们可以赞扬书里描绘的美德,甚至偶尔出现一个圣人我们可以顶礼膜拜,把他的美德一代代传扬下去。知道正确的路,不一定要走,要是大家都沿着一条路走,那条路会不会出现堵车的现象?这个时候走远路的家伙说不定比你还先到家里,正坐在沙发上喝啤酒看球赛,而你堵在路上只能可怜地用塑料袋解决大小便的问题。

能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是我们做人的本分,刻意地那么做就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说不定还会引来恶意的猜想。这就是云烨做人的底线。

李承乾似乎很兴奋,解决了困扰他多时的心结,虽然还有一点迷茫,但精神很不错。知道他这种满肚子鬼主意的小屁孩现在需要自己想想,正要给他这种思考的空间时,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声传来,程处默恶狠狠他看着两个打哑谜的白痴,早过午时了,饭还没吃呢。

东宫的内侍、属官快疯了,大唐太子殿下、大唐侯爷、大唐小公爷三人脱掉外袍,只穿着紧身的衣裤跑厨房里提了七八只鸡,小公爷在杀鸡,侯爷在拔毛,太子殿下在弄火堆,满脸烟灰都快认不出来了。不好,侯爷又找来一把锄头在刨地,太子殿下在和泥,他们要砌墙吗?还吩咐找来包东西用的荷叶,云侯爷在鸡身上裹泥巴,然后埋到火堆里,要火化这几只可怜的鸡?

他们在喝酒,还好,是葡萄酿。

冬日的寒流被篝火驱散,阴霾的天空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晴空,东宫花园里三个贵族少年坐在石头上就着一个罐子在喝酒,不时互相殴打抢夺一番,累了就靠在老树根上喘口气。

“这是我这辈子最美的一天,回头就算被母后责罚也值了。”不胜酒力的李承乾脸上红扑扑地嘟囔着嘴说。

“屁话,还一辈子,你还是嫩芽,花苞都没吐就说七老八十的话,你觉得你惨?等到你在史册上煌煌留名的时候就不说这话了,不过陛下注定会成为千古一帝,你压力好大哦!”

“强爷胜祖,俺老爹就是这么教我的,俺就不信会超不过俺老子,承乾你就该有志气,我大唐周边全是王八蛋,咱一个一个砸碎它,砸了这么多的王八蛋就不信超不过老一辈。”程处默从云烨这里就没学到好的。

三人都没发现李二、长孙就站在不远处的竹林旁边,他们没过来,听三个少年人说话,周围的内侍宫女躲得远远的,本来怒气勃发的李二面色平静,长孙却有喜色。

“还记得我们在陇右学我师傅的那篇文章吗?”

“好意思叫文章?只有一小段而已,不过倒是为我少年提气,借酒颂来倒是颇合意境。”

“什么文章?我们在一起会背文章?你傻了吧?”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开始只有云烨和李承乾在文绉绉地诵读,在程处默加入后逐渐变得雄浑,再诵读一遍觉得不过瘾,扯开嗓子又号叫一遍。文章本就有慷慨激昂风骨,最是适合大声吟诵。少年人的胸怀在此一刻得到释放,只觉得一切蝇营狗苟在少年壮志之下都不足以论。

火渐渐熄灭,叫花鸡的外壳被火烤得通透,鸡熟了,哥仨一顿哄抢,敲开外壳,白皙滑嫩的鸡肉裸露在三个饥饿的少年面前。

有人来了。

鸡没了,李二嚼着鸡和皇后掩着嘴笑着走了,最可恨的是两个内侍抬着一筐泥疙瘩也跟着走了,独留下三个面面相觑的少年和每人屁股上的一个脚印。

被人欺负了,云烨打算躲家里不出门了。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李二要找你你就算躲到天边他也会把你揪出来。一纸轻飘飘的旨意落在他头上,左武卫行军长史兼大唐格物院院判,院正是李承乾兼领。找遍大唐国家机构,愣是没人知道格物院是一个什么所在。最后问李承乾,他才在皇城延喜门边上找到一个巨大的院落,整个院落树木森森,占地足有五亩,在皇城里也算得上有数的院子,当然和隔壁的中书、门下二省是没法比的。

格物院就是太旧了,门窗有些都脱落了,站在屋子里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来唐朝也有些日子了,云烨知道李二现在很穷,尤其被颉利勒索一顿后就更穷了,听说他日常办公的紫宸殿也是夏日闷热,冬日苦寒,新修的宫殿现在还是烂尾楼,杵在皇城里很难看。可是这样的地方我怎么办公?这是一个机构,是我给李承乾说过的一个科学机构,需要踏实工作的地方,连窗户都没有的科研机构你指望能研究出什么东西?云烨是一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要出成绩,那就得有相应的报酬。现在的处境与他想象中的格物院差得太远。

只有三十几个人,这还是从关中找来的格物高手,有老爷爷,有伯伯,有叔叔,就是没有兄弟,年轻的恪物人才才是云烨急需的。这些人中有专攻土木建筑的,就是建筑师,还好有些靠谱。有专门给人家看风水定墓穴的,怎么风水师也派来了?有专门挖水渠的,好吧,这位是水利工程师。铁匠?瓦匠?木匠?篾匠?还有一位不要脸的愣说自己“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云烨脑门上的青筋直跳,这就是自己梦想起飞的地方?

让建筑师计算整修整个院子需要多少钱,让风水师在院子里找一个方位最好的屋子给我当办公室,让各种工匠找来自己的徒子徒孙一起帮忙修整,让“穷理尽性”的伯伯充当文书记录自己的命令,再传达下去。不得不说唐人的服从性是杠杠的,一起动手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整修出六间屋子。

李二陛下是慷慨的,共批下来两千石粮食作为云烨起家的资本。钱?没有。如果有钱,还要你干什么?这就是李二陛下的回答。

站在朝班里,云烨满脑子都是一会如何从户部尚书手里弄出一千贯铜钱,最不济也要有八百贯应急,再要不来钱,格物院就要断顿了。自己无所谓,就是一百年不发俸禄也没关系,可手底下的三十几个人不成啊,只有粮食在长安是混不下去的,粮食又不敢卖掉,这是私粜的大罪。

“一万贯?温尚书,我兵部车驾司每年用废的马匹就有上万匹,如果不重新补充战马,你叫我大唐骑兵蜕变成步兵不成?”李勣怒目圆睁,正在大声驳斥户部尚书的吝啬。

这位都要了一万贯还不知足,云烨很是希望自己的一千贯不要放在户部温尚书的眼里。

“战马靡费之因十之五六都是马蹄磨损破裂造成的,这也是困扰骑兵出击的一大因素,这两年我大唐士卒枕戈待旦,誓要雪耻,所以训练就刻苦一些,损伤些战马也是值得的。”李靖站出来替李勣帮腔。

“一万贯已是户部最大的能力,再多,就要等到明年。”温大雅寸步不让。

大唐初期的朝堂是宽松的,只要你有理就可以尽情阐述,李二陛下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看着臣子们争论,这是他喜闻乐见的场景,每一个人的反应都是他的观察目标,他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云烨似乎有话说,往前几步又退回去了。他不是忙着建立格物院吗?怎么跑到朝堂上来了?再看他拉着太子嘀嘀咕咕就知道刚才李靖说的难事,他八成有办法解决。想起前几天他与太子、程处默吟诵的少年说,他心里就生起奇怪的心思,乳虎啸谷?奇花初胎?潜龙腾渊?朕就看看你吹嘘的格物院有何能耐解决千年以来都没有解决的难题。

在房玄龄训斥了吵吵闹闹的诸臣子后,李二开始说话了:“蓝田侯云烨,朕见你似乎有话要说,你不妨大胆进言,只要有理,任何话都可说,你与太子初创的格物院虽说简陋了些,少年人筚路蓝缕地走自己的路才更显风流嘛!”

没路走了,云烨牙一咬站出来,伸出右手弹出三个指头:“给我三千贯,微臣自会解决马蹄磨损的难题。”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情。李承乾紧张地看着他,为他捏一把冷汗,这不是私下里兄弟们吹牛打趣,这里是朝堂,讲究一口唾沫砸个坑,一旦把话说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李靖看了云烨一眼,不作声,李勣有些惊讶,温大雅向前一步,对云烨说:“你可知此话一出,老夫就不当你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当你是我大唐蓝田侯。”

云烨感激地对温尚书拱手一礼,“您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大唐格物院院判的话,三千贯,我现在就要。六天,这是解决问题的期限,也是格物院的承诺。”

温大雅眼中异彩连连,双手一击大声说:“好,果然英雄出少年,马蹄磨损不但会造成大量靡费,更造成战机的误失。只要你解决难题,老夫再咬咬牙从户部用度里再抠出一千贯助你格物院早日迈上坦途。”

云烨伸手与温大雅互击一掌,各自心满意足地归位。

李二笑看臣子的赌约已成,就说:“蓝田侯,朕很好奇,你打算如何解决?解决到什么程度才算成功?”

云烨早就想好了,胸有成竹地说:“长安到洛阳来回足有一千五百里,臣打算让骑士一人两骑从长安出发,到洛阳后由洛阳留守用印证明确实到达,再原路返回,回到长安后检查马蹄,如果马蹄完好无损就算赢了,反之算输。陛下以为如何?”

“一天五百里,这就是你要六天时间的原因?只是你有研制所需之物的时间吗?”牛进达有些担心。

“小臣不明白这样简单的事为何会千年以来都没人解决,我们人知道光脚走路会伤脚从而发明了鞋子,为何就不能给马穿上鞋子?”

朝堂上一片哗然。

王珪站出来右手戟指云烨,嘴哆嗦着说不出话,半天才挤出两字:“竖子!”

“蓝田侯云烨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哗众取宠,藐视陛下!不惩不足以戒示天下。”一位四十余岁的家伙义愤填膺地指责云烨胡说八道。李靖满脸失望,老程忧心忡忡,温大雅也叹口气不言语了。

云烨站在朝堂中间笑嘻嘻地看混乱的大臣,做手势阻止了要出班为云烨求情的太子。老牛刚要上前也被老程揪住,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忘了这小子办事,没九成把握什么时候会冒冒失失地站出来?这小子现在恐怕憋着坏呢,他那个什么格物院穷得底掉,这些老夫子难逃他的魔掌。”他看见云烨对太子打的手势,拇指食指成圈,剩下三个指头上跷,听儿子说这是万事大吉的意思。放下忧心的老程、老牛在旁边看云烨到底怎么戏弄这些老夫子。

房玄龄出班质问云烨:“蓝田侯,你刚才所述,可是戏言?”

“回禀中书令大人,下官每句都是实言,奈何诸公不信而已。”云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

“既然如此,老夫就要宣布你和温尚书的赌约从明日起实行,你若有差池,不是小小惩戒就可平息诸公怒火,想仔细了。”老头人不错,这时候还替云烨着想,有机会要报答一下,云烨心里想。

房玄龄走到中间,双手抱着笏板向李二施礼,“启禀陛下,老臣刚才问过蓝田侯,他准备继续施行赌约,没有食言的想法,为公平起见,就许他六日如何?”

“准奏!”李二言简意赅,他倒要看看云烨是如何化解这个死结的。

“微臣有话说。”云烨赶紧跑出来,千古难逢的敲竹杠的机会哪能错过?

“前些日子蒙陛下赏赐,微臣家中人口简单,用不了万贯家财,既然与温尚书打赌,不妨再与刚才训斥微臣的诸位大人再打个赌,就以这一万贯为赌注,微臣赌自己的想法会实现,不知诸位大人可有胆量一赌?”

“老夫孔颖达,家中虽然小康,区区一千贯还拿得出手,就与云侯赌了,老夫衷心希望云侯获胜,不过就老夫看来难难难……”

“老夫王珪……”

“老夫岑文本……”

“老夫……”

在一片赌云烨失败的声音里跑出几个不和谐的声音。

“老夫出五千贯赌云烨胜出。”

“老夫出三千贯赌云烨胜出。”

“启禀父皇,儿臣这几年也小有积蓄,出两千贯赌云侯胜出。”

听到这几句话,云烨就跟吃苍蝇一般难受,谁啊?老子赌钱赌得正要大杀四方,猛然间出来几个分红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哪个浑蛋?

他回头恶狠狠地找人,只见老程、老牛、李承乾三个打劫的家伙正在相互拱手祝贺。

房玄龄笑呵呵地再加上一千贯赌云烨胜出就完成了赌局,只要云烨赢了,格物院五年之内不用再为经费担忧,如果输了,估计就得卖侯府了。

云烨不放心,特意一一确认了赌注的有效性,小心地把赌约收到怀里,再看看周围的大臣,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诸位大人可以回家准备钱财了,格物院还等着付工钱呢。”终于到了云烨嚣张的时候。

“小子,想要老夫的三千贯,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马上就给你用车拉来。否则,老夫看你侯府不错,打算再纳一房妾侍,就安排在你家了。”长孙无忌笑呵呵地打趣,惹得殿上众臣哄堂大笑,李二也撇撇嘴。

“长孙伯伯,别的大人不相信有情可原,您不相信就让人失望了,小冲骑着钉了马掌的马从陇右一路跑回长安,您会不知道?”又冲着李孝恭施礼,“多谢王爷的三千贯,晚辈笑纳了,至于马掌有没有用您回家问问怀仁哥哥就明白了。”

“小子,你是说我儿怀仁骑着穿了鞋子的马从陇右一路跑回长安?还有长孙家的长孙冲?”

“当然还有卢公家里的程处默!”

李二陛下坐不住了,随即宣召长孙冲、程处默、李怀仁各自带着钉了马掌的三匹马火速进宫。

看着在扔满砂石、残破的兵刃的石板路上飞奔的三匹马,诸大臣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样也可以?只要在马蹄钉上四个半环形的铁条,就无须考虑蹄甲磨损的问题,一旦马蹄铁损坏,扔掉换新的就是,云侯说得对,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困扰天下将帅近千年,可笑啊,可笑!

李二哭笑不得,李孝恭劈手就抽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有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老子为你这四个铁片片花了三千贯啊!”长孙无忌看儿子的面色也不善。

“父亲不知,小烨当初给孩儿的战马钉马蹄铁的时候就要孩儿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孩儿实在是不知道他用来坑您,否则孩儿怎敢隐瞒!”长孙冲哭丧着脸给他老子解释。

温大雅仰天长叹道:“老夫为四个铁条花了四千贯,还花得心服口服,老臣昏悖,见事不明,尚请陛下降罪。”

李二苦笑一声,“爱卿何罪之有,以四千贯解决了困扰骑兵千年的难题是有功于社稷。今日之事,就在朕眼前发生,蓝田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反手之间谋算我君臣于庙堂之上,我等自愿入彀,怨不得旁人。只是日后切莫与这小子打赌,就算他有合理要求也要思之再三,不要让他再钻空子。”

温大雅极有同感地点头,这是云烨没有料到的,自己穷急眼做的事给大唐百官上了印像深刻的一课,以后他的奏章李二会反复研究以防不测,三省六部更是视他的表章如同洪水猛兽,再也不会发生四千贯钱买四个铁条的事。

老程笑得嘴里可以塞进去拳头,拍拍这个,拍拍那个,嘴里大方地说:“老李,家里缺钱就告诉兄弟一声,给你宽限几日不是不可以,只是簪花楼就得你会账,哈哈。”

老牛呆板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意,冲云烨点点头,一副欣慰状。李承乾早乐得见牙不见眼了,李二看不习惯,就对他说:“你还未成年,要那么多的钱财干什么,回头交给你母后,填补宫内用度。”李承乾的笑脸顷刻间变成苦瓜。

房玄龄笑呵呵地拍着云烨肩头说:“好一个聪慧的孩子,这满朝文武被你一网打尽,老夫也跟风小有收获,待到休沐之日,来老夫家中小坐,你多和遗直、遗爱他们亲近亲近,年轻一辈在一起投缘,不像老夫,就剩下唠叨了,呵呵。”

王珪老先生是一位正直的人,平和地对云烨说:“你少年聪慧,多智,原本是喜事,只是手段不合君子正直之风。老夫知道你并非贪好财货之辈,只是为格物院的建立不得已而为之。你既然要开创格物学之先河,就要立身正直,莫要行差踏错,行事举止当有法度,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否则就算格物光耀一时,立身不正也难长久。”

云烨倏然一惊,这才是大家的见识,遂整衣弹冠恭恭敬敬地一礼及地,“小子受教。”

孔颖达鼓掌欢喜地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李二回到寝宫坐在矮榻上神色阴晴不定,一会张嘴失笑,一会又咬牙切齿,长孙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他都没有发现。皇后把托盘放在矮几上,来到李二身后,轻轻为他按摩肩背,李二抓住长孙的手止住她的按摩,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对她说:“观音婢,说说家常,让我换个心思,今日朝堂上实在是乱得紧。”

长孙没有问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朝政,李二不说她就绝对不问。

“妾身今日特意准备了五百贯钱,打算交给承乾,他和云烨办格物院没有钱恐怕不行的,妾身就只能帮他们这么多,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二哥,云烨恐怕是承乾的第一个朋友吧,前些日子咱们在东宫看到三个人胡闹,妾身没来由地有些感慨,承乾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快活过,妾身感觉得出来。”

李二有些懊恼,似乎只要听到云烨这个名字脑袋就疼,端起那碗温度正好合适的莲子羹两口就喝了下去。

“哟,可是妾身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长孙擦拭着李二的嘴角,笑着问。

李二没好气地把长孙皇后的手把推到一边:“我现在听到那小子的名字头就疼,你也不用再准备钱给承乾,他们自己解决了。”

“自己解决了,您在朝堂上给他们批了银子?”

“是啊,批了,足足批了两万多贯。”李二想想都肉疼,四个铁片子硬生生从自己这里挖去了四千贯,还不算那些大臣的赌注,没有人会赖账,最多到后天,云烨手里就会有不下两万六千贯铜钱。这是什么道理!朕皇宫里的宫殿都没钱修建,破破烂烂地扔在那里都半年了,这小子修一个五亩大小的院子用得了两万多贯?

“啊!陛下,你怎么会给格物院这么多钱,臣妾计算有个一千贯就足够。”长孙皇后大惊失色。

“你当我愿意啊!”李二就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皇后。长孙掩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忿忿地说:“太胡闹了,两万六千贯啊,可以为朝廷办多少事,哪能任由一个未成年的小子胡乱糟蹋,妾身这就宣云烨进宫,给他留上六千贯,剩下的纳入府库,做其他用途,最不济也要修修皇宫才是。陛下不好说,臣妾就没这顾虑,他还未成年,正是臣妾该管的时候。”

看着皇后娉婷袅娜的背影,李二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无论是谁,平白有两万贯入账,还解决了*烦,心情都会好起来的,皇帝也不免俗。

云烨、李承乾、程处默、长孙冲和李怀仁五个人正在举杯庆祝。长孙无忌是个痛快人,让儿子拖了两大车铜钱送过来,说是愿赌服输。李孝恭也不含糊,同样的两大车,倒在院子里堆成山了。

格物院的同仁对侯爷的敬仰犹如黄河溃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白发的老爷爷抱着十贯钱就往库房里搬,脚下连绊子都不打,六十斤重啊,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真的。“穷理尽性”的仁兄充当账房,嗓门大得不能再大,惹得旁边两省的闲散官员伸长脖子往里看,知道的晓得这里是格物院,不知道的以为改钱库了。

福顺楼,侯爷发话了,今天收拾完了,提前一个时辰下差,格物院全体都上福顺楼,侯爷包了场子。是个人都知道福顺楼是个什么地方,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去的地方,也不是下级小吏去的地方。福顺楼坐落在东市,蛮横地霸占了东市口上的黄金地段,里面听说比皇宫差不了多少,伺候的全是高级权贵,如果不是侯爷包场,咱们这些人这辈子就别想进去瞧瞧。沾侯爷的光沾大了,后半辈子在街坊面前有得吹了。

送别程处默、长孙冲和李怀仁后,云烨站在院子里等一个人,李承乾不明白他在等谁,问他,也不说,只好陪他站院子里。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此时的长安气候湿润怡人,没有后世西安的干冷,竹子还是绿的,松树青翠依然,除了光秃秃的桐树,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身处严冬。冬天不冷这对云烨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浅土层里的蝗虫卵不会被冻死,意味着六月一场巨大的蝗灾就会如约而至,朝廷做了准备,看陛下的心思有承受损失的准备,就不知道关中百姓有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捡了一根树枝,下意识地在小花园挖土,没找着蝗虫卵,但愿史书上记载有误,云烨此时宁可被别人嘲笑,也不愿自己料事如神。

长孙皇后该来了吧,李二陛下有千古一帝的胸襟不会打自己这两万贯的主意。皇后娘娘会放过才怪!就这些天的接触来看,历史上贤明聪慧的皇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地主婆,还是有知识的那种。能有为她丈夫分忧解难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两万贯能买多少粮食啊!云烨似乎听到皇后娘娘的心声,她老人家换算钱财的本能就是看粮堆的大小,不会考虑这两万贯要是由云烨运作一年会有多大的收益。这是一个经济荒漠的时代,人们还基本处在以物易物的初级阶段,普通百姓家里找不出一文钱这绝不是笑话,但是家境却颇为殷实,有牛,有羊,有鸡,有粮食,今天少了盐,拿一只鸡去换,明天家里要给娃娃扯几尺布,好办,家里还有一只羊……如果云烨放下身段去做商人,用不了多久,以前的大唐第一富商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又起什么坏心思呢?骗了陛下,骗了群臣,你还打算骗谁?”长孙好听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娘娘容禀,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扯到骗子身上去了?再说小臣也是为了格物院,这格物院可挂着“皇家”俩字,要真说起来陛下与小臣可是一伙的。这骗子的名头要是传扬出去,谁还敢和微臣打交道?”云烨赶紧辩驳,骗子的名头顶不起啊!

“果然其心可诛,你居然拉陛下下水,早在你要求挂“皇家”两字时,本宫就觉得不对,却不知是哪里出错,现在看来你就是仗着七窍里的那些聪明劲胡作非为,今天你如果没有一个交代,这件事就过不去。”长孙就差说赶快把钱财交出来饶你不死的话了。

李承乾第一次感觉自己和老妈还有云烨差得太远,不是学问,绝对不是学问,那两个字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娘娘的仁慈足以照耀我大唐每一个角落,微臣感激不尽,正好小臣得到这批铜臭之物,在娘娘的感召之下,小臣决定献上一半,以供娘娘惠泽万民。”云烨一副痛改前非的诚恳模样。

“本宫母仪天下,区区铜臭之物何足道哉?”长孙也不把话说透。

狠啊!云烨在心里哀号,一半还不满足,你总不能叫我白忙活一场啊!

“娘娘的胸襟广阔实在是让微臣汗颜无地,小臣决定献上两万贯博娘娘一哂。”没办法,这是云烨最后的底线了,再不满足,他就准备撒泼打滚了。

“唉,你这孩子就是知情识趣,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本宫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自会代你广布恩泽于天下。”考虑再三,娘娘大人满面凄苦地收下了云烨承诺的两万贯,留下两个账房,回宫去了。

“烨子,这是我娘?”李承乾有些不相信。

“没错,这就是皇后娘娘。”云烨*敷衍李承乾。

“我娘不是这样的。”

“所以我说这是皇后娘娘。承乾啊!你还要好好学习啊!”

“是啊!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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