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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画面暂停,散出微弱默淡的光。
屋内寂静昏暗,窗帘敞着,一小束白月光落在窗台上的盆栽上,巍然不动的兰叶似乎正在谛听着两人缠绵间或泄出的细碎亲吻声,这声响,全回荡在偌大的客厅。
沙发上,纠缠着两道人影。
徐燕时运动套拉链解开,只隔着一件T恤衫的硬邦邦胸膛压着她,唇上力道没减,舌头在她里面一通搅。
向园被亲得头脑发昏,手脚并用地如同一只袋鼠勾这他的脖子,缱绻地在他唇上轻轻吮着。
没一会儿就出了汗,两人都湿哄哄,甚至连眼神都湿漉漉地看着彼此,胶着的视线仿佛是化不开的糖,朦胧又暧昧。
徐燕时盯她半晌,转而在她耳边亲了下,向园轻颤,触了电般。
徐燕时了然。
他眼神含笑地看她老半会儿,恶作剧似的又在她脖子上亲了口。
向园又抖了下,酥麻感从头皮一直蹿到脚底,笑着求饶:“痒。”
“只是痒?”
就着黑夜,他声刻意压低,全然没了白天里在人前的那股冷淡劲。
见他又要下口。向园如实说:“还有点麻。”
似乎没说到他心坎上,男人盯了她一会儿,作势又要亲她脖子,“再感受一下。”
向园躺着沙发上,长发如瀑散着,笑着颤了颤身子,忙不迭求饶:“别,别,很难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男人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她。
向园勾他脖子,撒娇道:“你想要什么感觉嘛?”
看她半晌后,徐燕时扑哧笑了:“还能是什么感觉?”
随后他坐起来,运动服拉链敞着,躬着身从矮几上摸了盒烟过来取了支吸燃,吐着烟气,一边低着头掸烟灰一边对她说:“第一次谈恋爱,我不知道正常的流程怎么样,不过我也不想试探来试探去,更不想让你糊里糊涂把自己交出去,哄着你让你跟我做。我觉得这些行为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向园知道他说话向来直白,却也因这份直白更吸引她。
屋内静谧,窗台上那盆被月光照得通亮的兰叶,在夜风中如晃荡的小船轻轻摇啊摇。
在昏昏暗的客厅里,那抹清瘦的身影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揿灭在烟灰缸里,人往后靠抱胸问她:“既然你现在不打算结婚,所以咱们先以正视听,谈多久能上床?在那之前,我不碰你。”
“……”
这话听得向园的心扑通扑通,为他的直白,也为他的坦率。
她小声说:“昨天不还说不想先上车后补票吗?”
他坦率地看着她:“我得先确保我在精神和身体上都能给你双重快乐。”
“……”
这人,越说越没谱。
向园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刚刚只是想骗我结婚吧?”
“……”
男人挠了挠鼻尖,轻咳了一声,别开头。
向园逗他,随口说:“两年吧。”
徐燕时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但是仍然没有多余的情绪,非常淡定地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想象一下,两年后说不定狗瑞都有孩子了,咱俩连床都没上,他一定会介绍上海最好的男科医生给我,然后每次酒局上喝多了逢人就说,我有个朋友,他跟他女朋友都谈两年多了……”
“你说上了不就完了。”
“怎么能骗人呢。”
“你骗人还少?”向园笑,也不逗他了,“正经说,我奶奶说过,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随感觉就好,唯独一点要保护好自己,特别是某些方面,知道我以前的男朋友交往都超不过半年是为什么吗?因为一时的好感很容易,当我发现我对这个人的好感是在不断减少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把这个防线不断延长,他们不是没有要求过,可我就觉得不太舒服,所以一般他们都撑不过半年。甚至我上个男朋友,一个月就猴急猴急地想上床。会让我觉得没有得到尊重,所以如果是你话,我愿意……”
她顿了下,“现在……其实我也可以。”
以前的男孩子都不如徐燕时的直白和坦率。
脑子里想得明明都是那点事,可偏偏什么都不说,平日里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私底下都猥琐,花言巧语哄她上床。而徐燕时却恰恰相反,他虽有时候说起来也没边,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极为尊重她。
她喜欢他今晚的直白和坦率,告诉他他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尊重她。
“那就半年吧。”
向园一愣,“啊?”
男人抱着胳膊说:“不用给我开绿灯。”
大约是觉得绿灯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他咳了声又补充:“反正都单了快三十年了,也不差这半年了,女孩子还是慎重点好。”
怎么说呢,听到这个半年,徐燕时还是觉得有点愉快,也觉得很有仪式感。
三秒后,向园愣愣地看着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光亮衬着他干净分明的骨节。
向园趴过去,狐疑地去瞧他手机:“你干嘛?”
徐燕时飞快的,打开日历表,手指下滑,在五月三十号那天,做了个爱心标记。
向园囧地拍了一下他,羞赧道。
“你高考呢,还倒计时?”
男人标记完,看着屏幕上倒计时的字样,把手机丢到一旁,揉了揉脖子,才懒懒地瞥眼看了她一眼,“要听实话么?”
不等向园反应过来,只听他道:“我高考都没这么紧张。”
向园勾他脖子去亲他,“那就定五月三十号了?”
徐燕时嗯了声,与她唇舌纠缠,低声说:
“自从高考后,很久没有这种倒计时着提枪上阵的感觉了。”
呸呸呸呸。
向园捶他,被他笑着含住唇。
没一会,耳蜗全热,气喘吁吁,一室旖旎。
—
翌日。
两人北京落地,在机场航站楼,向园等赖飞白来接,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这个百看不厌的男友,“你真不用我送你?”
两人卫衣情侣装,徐燕时里头一件藏青色卫衣,外套一件黑色长款及膝羽绒服,鹤立鸡群地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低头看她一眼,“不用,我打车。”
“好吧。”
向园想抱他,很少在大庭广众这么腻腻歪歪。怕他觉得不自在,这又是在北京,随时随地都会碰见熟人的地方,向园还是克制了一下,手机下一秒响了,赖飞白到了。
她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那我走咯。”
差点撞到人了,向园绊了下。
然后路人就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走过去,把人拎住,一本正经地教训:“看路,别老看我。”
姑娘被训得还挺开心,仰着头看他直乐。
赖飞白接到向园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她身边跟着个男人,不过转眼就看不见了,而且那个穿长羽绒的男人还有点眼熟,没瞧清正脸,光看个背影还挺眼熟的,遂等人上车问了句:“刚刚有个男的送你过来?”
向园绑上安全带,装傻:“瞎了吧你,哪来的男人?”
赖飞白狐疑瞧她,向园催促道:“快开车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赖飞白咳了下,没追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向园看着窗外,随口问了句:“我哥回来没?”
“回来了……”
听见这声,才惊觉奇怪,转头瞥他,“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赖飞白:“你哥跟老爷子又吵架了,老爷子这两天血压有点高,你回去可别气他,大过年的,闹进医院可不是闹着玩的。”
“得了吧,”向园说,“我哥又干嘛了?”
“胡小姐的事。”
“胡思琪?”
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个不可磨灭的初恋,胡思琪大概就是家冕心目中那个女神,从高中开始,追了十几年,不过女神最后还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当然,不是说家冕不够有钱,家冕长得其实也不赖,算不上多帅,但是至少也挺秀气。
但女神坚持只想跟他当朋友,直到后来结了婚。结果最近女神又在闹离婚,家冕这个备胎又被人使唤上了,老爷子看不过眼就教训了两句,家冕当然不服气了,从基地回来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气氛很紧张,没见老爷子发那么大火。”赖飞白说。
“我哥到底干嘛了?”
“他把胡小姐接回家里住了。”
“啊?他疯了?”
家冕倒是没疯,只是被逼急了,本以为是他无理取闹,见到胡思琪向园才知道这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青紫一片,眼角都跟馒头似的肿着。
她一直来对胡思琪没什么好感,吊了家冕那么多年,向园其实挺为家冕不值得,可现下看胡思琪又觉得她可怜,这都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你怎么回事,没报警吗?”
家冕低垂着头站在门口,声音掺着点心疼:
“报了,但警察要调解,都这情况了,还调解个屁啊?不是第一次对你动手了吧?”
胡思琪长得算标致,身材高挑又紧俏,如今这模样,向园怕是走在路上碰见都认不出来。
胡思琪显然是刚哭过,双目泫泣,他见犹怜。
“家冕,别说了。”
“你离不离婚?”家冕问她。
胡思琪犹豫,家冕真是气得不行,“就这么个男人你他妈留恋他什么啊?”
“我现在这样,离了婚,要再找很难,我妈说。”
向园开玩笑说:“别啊,我哥娶你,他迫不及待呢。”
家冕恨不得打死这个话多的妹妹。
“你爷爷不喜欢我。”胡思琪算是很有自知之明。
向园笑笑:“我是觉得,谁喜欢不喜欢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哥哥要喜欢你,我哥哥喜欢了你这么十几年,你看,你找男朋友他等你分手,你结婚他等你离婚,一听到你有事儿,半夜没穿裤子就滚下床去接你,小姐姐,说实话,谁的人生不值钱啊,好几次我哥都下定决心要忘记你了,你又巴巴跑出来给他希望,说实话,不只是我爷爷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我话说完了,你俩爱咋咋地,我陪我爷爷下棋去了,老人家心脏不太好,经不起你们这一下下的。”
……
大年三十,大街上张灯结彩,灯笼一串串如同连着串儿发着光的红苹果挂在树梢上,照得整个北京城流光溢彩,散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广场上人山人海,小孩手里一人一串黄澄澄红彤彤的气球。
整个城市一派喜庆,连树梢间都仿佛有音符在跳跃。
唯独只有一个地方冷冷清清,连只灯笼都没有。
三井胡同很安静,胡同口摆着些零碎的破铜烂铁,一碰就哐当哐当直响,刺耳又尖锐,时不时会有醉汉路过,脚尖一踢,楼顶上就会有住户探出脑袋来指着那醉汉的脑袋破口大骂。
胡同口灯光陈年老旧,接触不良,滋滋啦啦,一会儿灭一会儿暗,明明灭灭地光影交错。
老庆车停在胡同口,昏黄的街灯,一个人的都没有。
老庆敞着驾驶座的车门,他坐在,两只脚搁在地上,徐燕时靠着后排的车门抽烟。
“他真走了?”
徐燕时后背靠着,仰着头,一口一口地在路灯下吐着烟圈,闻声旋即低头重吸一口,嗯了声。
老庆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父亲。
“一句话没给你留?”
“留了,”徐燕时到家的时候,桌上就一张纸条,“给我留了一笔钱。”
“多少钱?”
“五十万。”
“徐成礼呢?”
“带走了。”
老庆骂了句脏话,非常无可奈何地竖了竖大拇指,“我靠,你爸真的绝了,绝了,就为了那个女人?连儿子都不要了?当初那个女秘书骗了他多少钱啊?他忘了?现在一句要给徐成礼一个父母俱全的健康成长环境就巴巴带着小孩回去了?拿五十万把你打发了?”
老庆是真心疼了,根本不忍看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是啊,就因为这样他被他亲生父亲抛弃了。
徐燕时抬头望着树梢间倾洒下来的月光,亮亮的,像某个人的眼睛,纯净无暇。
只有老庆知道,虽然他不说,但徐燕时这样是真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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