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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随意嗯了一声,算是还了思遥的礼了,拎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琉璃扇,大摇大摆的往张府大门走,鸦青色衣摆走动间踏着波纹一般,浑身散发着招蜂引蝶的气质。
思遥余光一瞥,看见几个靠在一起的年轻姑娘指着沈珩的背影,捂着嘴面色绯红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真是造孽。
思遥不自在的别过头,忽然看见了那个买花姑娘。
……他终于知道了他那朵棣棠是哪儿来的了。
在整个儿清微观,他的师父南音真人被当做活的反面教材屡次点名批评。
从掌教师祖,到掌教师伯。
思遥觉得自家师父那已经是品行不端的最高界限了,直到他见到沈珩,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算比较正常的了。
他这十七岁的人生,真的没见过这么浪的,一时有点不忍直视。
“哎前辈。”
“怎么了?晚辈。” 沈珩只是歪头,人却不转过来,语气轻佻的占他口头便宜。
思遥:“……”
师门清规戒律多年,让他无比想把面前这个人拧过来,纠正:站有站相!站如松坐如钟!说话严肃不要乱笑!也不要眨眼!
他刚才一株棣棠救了他,思遥打心眼儿里觉得。
这是个高人。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东家撩完撩西家的纨绔!
什么高人。
“怎么了?”沈珩见他呆呆出神,向后侧身晃了晃扇面儿,一股清浅的木香气味窜满鼻尖。
“前辈的脸好看吗?”
沈珩以扇遮了半张脸,娇羞里还带点矜持:“看的呆啦?”
思遥后退一步,一板一眼的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还请前辈不要调笑!”
“……”沈珩暗自腹诽:调笑?
这就叫调笑了?
沈珩咳了声:“好吧,说正事儿,你喊我做什么?”
思遥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迅速别过头去:“黑鸾鸟盘桓,是大不祥。应当由弟子先进去查明情况,前辈请在此等候。”说罢抬脚就要进去,被沈珩扯着剑带拽回来。
沈珩在心里又腹诽了句智障,表面却笑得一脸温和慈爱:“……你打算怎么进去?该不会打算从院墙跳进去吧?”
“我……”思遥看了看院墙,正气凛然道:“晚辈不能看着他们遭难而袖手旁观,必要时也顾不得守礼了!”
这年头的修道之人,都兴这么耿直吗?
……要不是他还有用,沈珩真想一扇子把他脑瓜子劈开,看看瓜瓤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调整好语气,沈珩温和的指指街市:“好,假设这里的上百双眼睛都瞎了,你翻进去了,那你能保证你跳进去之后不踩在哪个倒血霉的客人脑袋上吗?万一正好踩在张老爷脑门上,你怎么办?”
“我……”思遥说。
沈珩这会终于转过身来,继续分析:“就算你万幸,谁的脑袋也没踩着,然后你怎么说,拉着张老爷说你家屋顶有黑鸾鸟,你家要遭难了。人不给你三棍子打出来,都是你始祖显灵。”
“那……那依前辈看,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思遥看了看那盘桓的黑鸾鸟,翅膀似乎又长大了不少,语气有点着急。
只见沈珩哗的一声扯开扇子,转过身,侧头:“有,怎么没有。”
“什么办法?”思遥问。
“嗯……把你这个凶残的表情收一收,再笑一笑,咱们贺喜去。”
“啊?”思遥说。
“愣着干嘛,棺材铺管饭吗?”沈珩头也没回的朝背后招招手。
思遥回过神,眼神往左一偏,正是个摆满了纸扎的棺材铺,还有个漆黑的棺材板对着他龇牙咧嘴。
……
沈珩扇子一收,朝门口才轰过臭道士的仆从说着什么,笑的眼尾叠成一线,就连眼底的泪痣都像闪闪发光。
“小哥,我叫沈珩,三年前曾在洛州见过张大善人一次,那时候我还是个落难书生,张大善人给了我五十三两银子做盘缠进京赶考。如今听说他次子娶妻,特来贺喜。”说着,生怕仆人不信似的,急急的从布包里摸出了一枚戒指。
“张大善人说看了这枚戒指,以后有困难就来找他。”
仆人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今天来的人里也有不少受过老爷恩惠的,他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的招呼:“沈公子请进。”
思遥看见沈珩的手势,忙跟着一道进来,从外面看张府高墙大院,内里却独有一番陈设,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俨然一派精巧之风。
“你真的受过……”思遥问。
沈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假的,我像是缺那五十三两银子的人吗。”
思遥斜眼:这是重点吗?
“可那是撒谎……如果他带你去见张……”话音未落,那仆人毕恭毕敬道:“沈公子,小道长,我们老爷正在前面招待来客,请进。”
沈珩打心眼儿里敬佩的看了眼思遥。
——这个乌鸦嘴。
“有劳。”沈珩一收扇子,侧身让了让。
思遥抿了抿嘴。
正厅上是个积善的大匾额,乌木沉沉,字迹宛若游龙,颇有大家之风。
门口站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宾客,人声鼎沸,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正中站着以为面目和善,长须浓眉的长者,一身儒商打扮,满目红光的和人拱手谢礼。
“怎……”思遥话未说完 ,沈珩已经步履清风的,径直朝张老爷去了。
他连个衣角都没拉住。
刚才在门口忽悠仆从是一回事,现在面对正主又是一回事,难道又要跟调笑买花姑娘一样,忽悠张老爷?
思遥叹了口气,抬眼去看沈珩,他这次没笑,也没调笑。
只见沈珩正经又谦逊的扇子一竖,弯腰行礼:“晚生拜见张老爷。”
俨然是一副谦谦君子做派。
张老爷怔了一下,略带好奇的看他半晌,打量之余,客客气气的笑问:“小公子怎么称呼?”
“晚生沈珩。”
沈珩从斜搭在一侧的布包里又不知摸出个什么东西,张老爷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热情的扯过沈珩的手:“这回可要多住几天!”
沈珩连连摆手:“晚生早该来报恩,只是私事缠身到现在才登门,已心存愧疚,怎好再打扰。”
张老爷大手一挥,佯怒:“什么打扰,你能赏脸参加犬子婚礼,老夫感动还来不及,必须住,不住是看不起我老头子了!你要不住,现在就走,往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沈珩诚惶诚恐行礼:“晚生不敢。”
“不敢最好,一定等老夫忙完犬子的婚事,好好跟你喝个尽兴!”
沈珩为难的踟蹰半天,才咬了下牙:“好吧,就听您的!晚生叨扰,但这贺礼您得收下!不收我这就走了。”
张老爷家财万贯,什么奇珍没有,拿到手里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看也没看就交给仆从:“找地方放起来,带沈公子入席,另外再命人给沈公子准备间上房。”余光瞥见木桩一样笔直的思遥。
沈珩忙道:“一起的一起的。”
张老爷补了句:“两间。”
仆人领命走了。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到底都明白对方什么身份没,旁人也没个插话的份儿,思遥一个人站在后面,目瞪口呆。
客套的差不多了,沈珩行礼告退,仆人领着两人往主席去,沈珩连连客套,这才换到了偏厅。
席间。
“你……”思遥欲言又止,沈珩知道他要问什么,看了眼喝酒闹喜的宾客。“你什么你,没大没小。”放下杯子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刚才门口那个浪样,一脸严肃。
思遥忙恭敬的两手一叠,道:“前辈,敢问……”
“嗯,这还差不多。”沈珩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叫一句。”
“……”思遥眉毛跳了跳,果然他就不该跟他认真。
沈珩收回视线,唔了声:“这大善人干了一辈子好事,别说他自己,我看就老天爷也算不清他到底帮过多少人。做好事虽然不求回报,但有人来报恩他还能不乐意?管他是不是受过他恩呢,再说他现在哪儿有空搭理我们,巴不得打发了我们,好去陪那些亲友商贾。”
思遥没太明白:“那他不是说,还要请你多留几天,不就穿帮了?”
“人就随便客套一句,你还真信了?”沈珩忍无可忍的翻了翻白眼,怎么这么……气人呢。
思遥啊了一声,就听沈珩又义正言辞的教育道:“咱们解决完这事儿抬脚就走了,还等他给我们报恩吗?小道长你这态度太不端了,师父怎么教的!”
思遥呆呆了说了声:“弟子明、明白了。”
沈珩:“……”
行吧,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
当打手之余还能逗逗乐,看来他们这段日子不会无聊了,希望这小孩能扛住这个压力,沈珩余光不经意地又多打量了思遥两眼,到底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看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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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两人被领到厢房休息,穿过曲曲折折的假山回廊。
领路的仆从也就十八九岁年纪,话多的很,絮絮叨叨的问两人从哪儿来。
沈珩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东拉西扯的跟他说了半天话。
一会问这假山,一会问那莲池。
思遥搭不上话,教养良好的他又不是那种随意插话问东问西的人,索性就听着。
“哎对了,我刚在门口听两个姐姐说你们这幽城,发生过一件怪事。什么怪事?”沈珩问。
思遥疑惑的看了沈珩一眼,什么时候?
仆人道:“哦,你说的是三年前那件事吧。”
思遥:“……”
这也行?
沈珩面露讶色:“三年前怎么?”
“也就是三年多以前吧,城西有个孙家和老爷交好,时常往来。那家小姐和我家大少爷还有过婚约,但就在成亲的前不久,大少爷忽然悔婚说不娶了。”
思遥道:“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了,孙家人在一场大火里都死了。仵作验尸说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挺惨的。”
沈珩沉思了下,又拐了个弯儿进院子,仆从一推门:“到了,两位就在这儿休息吧,小的去前面帮忙了,有事儿您吩咐就成。”
沈珩摆摆手让他去了,四处转了转,找到床直接就合衣躺了上去,跟没骨头似的。
思遥看了他一眼,径自从窗边的椅子上扯了个垫子,打坐去了。
沈珩翘着腿,从包里摸出个水嫩的桃子,在思遥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坦然的咔齿咔齿啃起来。
黑鸾鸟,大不祥。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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