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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异地

作品: 丽正殿 |作者:虚掩乱语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23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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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是父亲大人第三个嫡子。如果他生在普通的士族家中,一定会被视为珍宝。因为他天生力大无穷,且对于武艺有着极高的天分,擅于雄辩。但是,上天却将他生在李家,让窦氏做了他的母亲,更可悲的是让李世民成为了他的哥哥。

元吉一辈子都生活在家人的光芒下。李渊甚至都不愿意看见他,觉得他是这个家族的耻辱。他偏心的行为,只是让元吉在这个家里更加没有地位。除了嫡子这个身份,元吉在李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自从玄霸死后,他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李渊听了更是勃然大怒,派出轻骑四处搜查。元吉的逃跑,是仓促而为。怎么能躲过李家军最引以为傲的轻骑?

不过一个月,元吉就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宗庙前。

而停在宗庙前面的棺材,似乎在控诉着他弑弟的恶行。

我身着素服,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已经可以起身,为玄霸守灵。我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看着狼狈不堪的元吉。

从来没有试过恨的感觉,此时,我却觉得有一股冲动,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人。我用力地捏紧手里的纸钱,极力地控制自己内心血腥的冲动。

我正想着,李渊已经一个皮鞭抽了过去:“畜生!你这只畜生!”

这一鞭用力之大,立刻当元吉皮开肉裂,流血不止。

元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冷冷地笑道:“畜生!?我是畜生,父亲大人是什么?二哥是什么?现在连渣都没有了的玄霸又是什么?”

“你……”李渊顿时气急,拔起佩剑,就要杀了元吉。

众人一阵惊呼,我急忙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李渊,声嘶力竭地力劝道:“父亲大人,息怒!玄霸已经走了,你还要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李渊已经听不进劝,用力地将我挣脱开。

闻讯而来,世民也跑了过来,再度拦住了李渊,对着侍卫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小受大走!还不快把元吉带走!?你们要父亲大人犯下人伦大罪吗?”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连忙将元吉抬走。李渊见挣脱不开,元吉也被众人带走,对天长啸一声后,伏地大哭:“娘子,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啊……”

世民也跟着跪地,痛哭起来。

我看着在雪里哭泣的李渊,手上的辫子上还滴着元吉的血,一滴一滴地掉在白雪上,格外骇人。而父亲经过了丧子之痛后,两鬓一夜之间竟然已经惨白。

傍晚,世民来接替我的位置,继续为玄霸守灵。这是他的坚持。他说,我身体还没有痊愈,受不起夜晚的寒风,便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在傍晚以后出门。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傍晚守灵,就意味着,一个晚上都不能入睡,要长跪在寒冷空旷的宗庙一夜,而且是身着单薄的麻衣素服。

今天,世民一来,就把我拉到一边,拉起我的袖子,仔细检查。看见我手肘的地方有一大块青紫,他长叹一口气。

“忍着点!”他轻轻说了句,就拿出药酒,帮我揉搓。

我咬着牙,不吱一声。但疼痛很快让我泪眼汪汪。

世民抬头瞅了我一眼,手上的力道不由放轻了许多。然后,他慢慢地跟我说:“以后,我在家的时候,李力就跟着你吧!”

“哎?”我吃了一惊。李力对于世民就像一个影子一般,怎么能随意安排在我身边?但随即明白了他的体贴。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夜色降临,我用过饭后,让由覃帮我准备一个食盒。

不管怎么说,我曾经答应过了月灿会帮她好好照顾两个弟弟,元吉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在我最痛苦的时刻,元吉曾经真心地待我好。

就凭这两点,无论我怎么恨他,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大雪天,元吉被关在一个铁笼里,像只野兽一般,缩在角落里。听见有人来,他立刻惊醒,警惕地看着来人。

见到是我,他有些欣喜若狂地向我冲了过来,看着我冷漠的表情,他嘴角的笑也一点点跟着脸渐渐融化的雪粒消逝。

我将饭菜一份份拿出来,摆在他面前。

他冷笑了一笑:“你来就为了送这几份饭菜吗?”

我不理会他的讽刺,淡淡地回道:“是,就是为了送这几份饭菜。”

他的冷笑僵住了:“为什么?”

“我答应月灿,好好照顾她两个弟弟。”我如实回答,再也没有想隐瞒他的必要。

他愣住了,或者是被我难得的直白给震住了。他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你恨我,对吗?”

我冷冷说道:“是!”我无法忘却那凄惨的一幕。它注定会成为我人生最不愿意回想的伤痕。

“那你为什么救我?”元吉似乎不明白我的所为。

我说道:“一个人活着才能受折磨,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元吉听了,过了许久,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有着伤心和绝望,最后,他带着浓浓的恨意望着我:“你说得对!你说的太对了!活着,才能受苦!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受苦的。父亲说我是畜生。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那高贵无暇的母亲,在我刚出生时,就将我遗弃在森林,恨不得野兽将我咬死。要不是奶娘多事,我现在已经解脱了!”

我静静地看着,心里吃了一惊,却没有激起我半点怜悯。

他见我如此冷漠,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看在你还会送我饭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二哥的秘密。”

他说到这,他等着,等着我的好奇,等着我的不耐。

但我只是站着,大病一场,如同重生。不需要知道的东西,我已经没有兴趣。过了许久,我蹲下身:“你不想吃,我拿走便是。”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擒住我的手,不远的李力见了,连忙过来救我。

元吉靠近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就任由李力将他一拳,打倒在地。他笑着,狂喜着,那笑声是修罗最快乐的声音。

李力见此,微微摇了摇头,拿起食盒,护送我回屋。

“玄霸的疯,就是你夫君最丑恶的成果。”

我脑袋里充斥着这句话,想起世民那夜莫名的忏悔。玄霸的疯是世民造成的。可能吗?

我也知道元吉虽然可恶并且暴戾,但他是绝对不会跟我说谎。我也记得,月灿每每提及世民,总是一脸的厌恶和不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与世民相处这段时间,我虽然明白,他个性过于张扬而难免招人嫉恨,性格过于耿直而难免得罪小人。但据我了解,月灿却也不是一个不明是非且毫无见识的女子。相反,她虽然有些骄纵,但正义感十足。她如果厌恶世民到如此地步,必定有其原因。

我坐在梳妆台前,思考许久,却迟迟不能入睡。

倘若世民真的是那般险恶之人,那么他的心机就深得让人觉得害怕,他的伪善让我不寒而栗。倘若是两年前,我尚可从容面对,可如今……

此时,我不由暗暗庆幸,今夜世民没有回来。如果他在我面前,我实在难以面对。

“丈夫毕竟还是丈夫。”

突然,我脑海中回响着舅母临行前的赠言。这句话,让我如同被冷水泼醒一般,恍然大悟。丈夫毕竟还是丈夫。无论世民做过些什么,现在的他是我的夫君。现在的他是正直勇敢,充满抱负。我嫁给他,我们就是一体的。他于我,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我怎么能因为别人说我的手不好看,就要将它砍去呢?

想到这,我的心也定了不少,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将来世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随到底。直到这时,我才让由覃将我的衣服脱去,安心睡去。

因为李渊数次伤心而卧床不起,下葬的时间也就一再拖延。因为根本无法找到玄霸的尸体,所以这个墓也不过是一个衣冠冢。既便如此,父亲依旧每日都躲在玄霸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只是不断地哭泣。

直到十二月,还是一道,封李渊为“太原太守”的旨意,传来,才逼着父亲从伤痛中走了出来。这道旨意,也意味着我和世民的再次分离。

因为玄霸的丧事,所以此次,大哥还是留在家中操持家族事务。世民作为副将,也是唯一陪在父亲身边的儿子。

这晚,我静静地帮世民收拾着行装,他坐在一旁看书。可是,我却能感觉他的目光始终围绕着我转。

我们两人都是无语,只是假装忙碌着。我皱着眉头,将手中的长袍摊开折好,折好摊开,心里总是不安得很。

过了许久,世民问我:“有酒吗?”

我愣住了,过了半响,才意识到他说什么,连忙让人拿过酒来。

他倒了一些到酒杯里,又取过水,仔细品尝调配,过了许久,确定有酒味,但不醉人,才把酒递给我。他嘴角带着微笑,眼睛里闪烁着调侃的调皮:“别像两年前,那般喝得大醉。”

我不由脸红:“我真的不胜酒力。”

“是吗?”他笑道:“辅机的酒量倒是极好的!”

“哥哥是男人嘛!”我浅酌了一口,然后回道,但心里又是一阵不安:“夫君,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一边为自己满上一杯,一边说。

我说道:“夫君可否答应无尘,以后尽可能得不要饮酒。”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

李家男儿自幼练武,性格大多豪爽。练武之人大多喜欢饮酒,李渊也不例外。在他的影响下,李家的男儿可以说是在酒水里泡大的。饮酒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喝水一般必要和需要。

但是,这种不安,让我不由多担忧了一些:“饮酒伤身,而且会误事。倘若夫君喝醉了以后,一时失了仪态,也会落人笑柄。你看,无尘不过喝醉一次,夫君笑我到现在,不是吗?”

世民轻轻笑道,一双凤眸却是格外地锐利,显然不吃我这套,把我轻轻拖到身边:“到底为什么不让我饮酒?”

我知道瞒不过他,只能坦言:“我不安!”

他怀疑,抬了抬左眉:“哦?”

我拉住他的手,忧心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夫君这次远行,我的心里不安得紧。总是觉得会发生什么。我读了史书,发现凡是落毒都是在酒中。那是因为□□在酒里,会增加毒性。夫君如果能戒酒,也算是远离其中一个危险吧!”

他的目光因为我的话而渐渐柔和,像温泉,温暖而轻柔:“无尘……”他有些动情,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在他怀里的我,也许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而他的怀抱太温暖,太安全,让我有种想将所有情绪释放的冲动:“夫君,我好怕。我真的很怕。我怕,你会像……”

他轻轻地抬起我的下巴,打量着着我惨白的脸色,有些心疼,有些幸福:“不怕。无尘不要怕!我会好好的。”

他低着头,抵着我的额头,用鼻尖轻蹭我的,慢慢地说着:“我答应你,我不喝酒了。不要怕啦!夫君在这呢……”他一边说着,双唇不断地滑过我的。他的唇柔软并且温暖,就这样一下一下地触碰,突然,他含住我的下唇,我吓了一跳,有些怕,直觉要退后。

他像铁一般的手臂早已经防备着,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别怕,我在教你……”世民轻触着我的唇,轻轻自喃。

我的脑袋顿时有些空白,但觉得要回答些什么,细声嘀咕道:“教我什么?”

世民有些得意有些调侃地轻笑了,凤眸的目光再次让我觉得身体有些热烫,他慢慢露出一丝贪婪的得逞:“教你……如何不怕!”说完,他一下吻住我的唇,并温柔地,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让我彻底地晕眩起来。

这个吻很甜,很美,有一丝世民刚刚饮过五谷酒的清香,我从来不知道人的嘴除了吃饭和说话,还能让人有如此的快乐。世民用他温柔的循循善诱,让我彻底忘记了自己害怕的事。

等我清醒过来时,我躺在他的臂弯里,他一双凤眸得意地笑成了月牙形。世民轻轻抚摸我有些红昏的脸颊:“喜欢吗?”

我顿时红霞满面地挣扎要起来,他却不让,固执地要个答案:“喜欢吗?”

我有些气恼,觉得他在调笑我的青涩:“讨厌死了!”

他一把扶我起来,抵着我的额头,拉起我的手,摸着他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他笑道:“我很喜欢。无尘的唇像……”他却没有说下去。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似乎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重要极了。

“像你给我做的药糖!”他抱着我:“甘甜,甜得我的心都跳得好快!”

听到答案,为他露骨的话,感到羞涩,只能低下头,把玩着披帛,低低回道:“我也是,心跳得好快……”

听到我的话,他更是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会折磨我!”

我不由惊讶地抬眸望他,不知道他为何有如此一说。

他无奈地看着我:“就是说你!要不是服丧期间,真想就这样要了你!”想到这,他似乎很气,故意用力地抱紧我:“你为什么不快点长大啊?”

我听着他孩子气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那夜,我再次起身,再次为世民拭擦佩剑。突然,有人将我搂入怀中。

我将头靠在他的颈窝:“怎么不继续睡?明日还要早起。”

世民摇了摇头:“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骗人!”我不信:“夫君行军不都是自己睡吗?”

世民却是不以为然:“是,所以睡不安稳。只要一有动静,就会惊醒。”说着,他从我手中取过剑:“其实,我甚少用它。”

“哦?”我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这把佩剑是他的随身之物。

世民笑了笑:“它是古董,用来充场面的。用于战场,它太华丽了。”他指着银质剑把上的花纹:“而且不适用,这个太重,却是很容易手滑。尤其是在战场上,手上很容易有血,就更容易滑手。”

他起身,走到一个柜子。拿起一把钥匙,打开柜子,里面有数把外表朴素的长刀。他招手让我过去。我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

他拿起一把素银的带着刀环的长刀:“这是仪刀。只有在正式场合中,我才会佩戴。然后……”他放好,指着另外较短相似但却朴素很多的两把刀:“这是我犯错时,作为普通兵士佩戴的障刀和横刀。”

最后,他指着三把最长的刀:“这才是我平时用的陌刀,用来砍马的。”这个长达约一丈的长刀,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刀柄很长,去用粗布条缠好。

世民爱怜地抚摸着它,一下将刀鞘拔去,双手握住刀柄,试着一挥。他有些惭愧地对我笑道:“你最好保佑我不要用到它。我并不擅使陌刀。我箭法好,所以极力在六十步以外消灭敌人。元吉比我更擅于陌刀。我一下马,就危险了。”说完,他把它递给我:“所以,帮我拭擦这把!还有……”他把钥匙给我:“一般,我只带两把刀和那个充场面的古董。所以,剩下的就要你来照顾它们了!”

我接过陌刀,不由一沉,险些握不住。

世民见了,笑了笑:“来,我来教你。”说着,他从我背后环住我,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握剑,如何拭擦。

我看着他,突然能感觉到世民面对着一个要远远超过我能想象的可怕现实。我无法想象,当他深邃灵动的双眸不再有光彩是什么的情景。我不由把身子缩在他怀里,望着他坚毅的下巴,印上一吻。

他微微一愣,停止嘴边的喋喋不休,有些吃惊地盯着我的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带着温暖和安抚的微笑,亲吻了一下我的头顶:“我说过,我会没事的。别怕!”

我不语只是紧紧地拥抱他,想要感受这一刻,他在我身边的温暖。

这夜真的特别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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