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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间,林寒走出校门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佳海市最为省内数一数二的地级市,十五年后的情况与今天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道路两旁多见低矮的平房,不多的商品住宅楼也大都是六层高封顶,房价在一千五单平左右徘徊上下。
学校旁依旧可见成片的树林,回家的路上甚至能如果菜地,除了林寒谁又能知道这一片片地方,十几年后将在棚户区改造的浪潮下都被推倒重来。
如今这几千块钱一大片的土地,征用后轻轻松松变成千万富翁,甚至有价无市。
林寒路过这一片片空地,两眼放光,心里激动万分:
“这都是钱,都是发家致富的机会啊!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发财,哈哈!!这一世我一定要变得很有钱!”
“嘿,癞蛤蟆!等你很久了,不会跟踪天鹅去了吧?”
忽然,林寒身前传来一声嘲笑,他抬头一看:
三四个留着长发,齐眉遮眼的少年走了出来,挡住了林寒的去路,几位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位嚼着口香糖的女孩,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站在后头。
“郭伟。”林寒一眼认出了少年中打头那刘海染了一撮红毛的人。
郭伟,学校里最横的小霸王,听说他爸就是蹲监狱的混子,还是酒后伤人进去的,他妈更厉害了,嫌弃嫖客技术差愣是把嫖客打的半身不遂,被告上法庭,一举成了德林名人。
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出身,就连学校都不敢管郭伟,老师见到他都要绕几步走,说他是德林二中的老大也没人怀疑。
“林寒,听说你今天上课盯着我们嫂子看了!知不知道那是我们伟哥的女人,你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不想活了。”郭伟身旁一个头小不拉几的跟班挺着排骨胸凶巴巴的喊道。
郭伟几人脸上都挂起不屑,看林寒仿佛就在看一坨屎。
这时,郭伟脑袋微微往上一抬,下巴指了指林寒:“癞蛤蟆,跪下来道个歉,哥放你一马!”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林寒混了一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不是特种兵,也没练过武功,如今再回到这世想不受郭伟欺负那就只能比他更不要命。
林寒缓缓抬起眼眸,看一眼郭伟,毫不犹豫的回道:
“凭什么,你又不是程宁的男朋友。”
郭伟一愣。
他身旁几个小弟,身后两穿着非主流糖果袜的小妞都是一愣。
几人相视一眼笑了出来,是那种完全没把林寒放在眼里的嘲笑。
郭伟歪着脑袋,撇着八字腿嚣张的朝着林寒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好像这样很有古惑仔的感觉:
“你妈了个巴子,给你脸不要是吧?凭什么?老子今天就当着我兄弟的面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只癞蛤蟆!”
郭伟身后几个男女脸上都挂起看好戏的笑容,满是轻蔑。
“妈的。”林寒心里骂了一句:
“老子死都经历过,还能怕了你不成?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守规矩的人这辈子就是碌碌无为的,我林寒这一世要的就不只是林寒!”
思量间,林寒四下打量,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硬石头,满脸狠色的迎着郭伟走了上去。
郭伟显然愣住了,甚至说有些傻眼。
这要在之前,谁都知道德林二中最好欺负的就是林寒了,他就是个只求林寒,怕前怕后的怂包。
可眼前的林寒,目光凶狠,脚步坚定,手里那石头拿的有模有样。
“咕咚。”郭伟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发虚。
可他想着身后还有小弟和妹子看着呢,可不能心虚,转念一想又觉得林寒是虚张声势,便抖抖身子没有停下脚步。
“呵。”郭伟摇晃着脑袋一声冷笑,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边走边说:“打,有本事你就打,我还真不信就你这……。”
“这可是你自己要的!”林寒眼睛瞪圆了,没有丝毫犹豫手气石落。
顿时。
郭伟便觉得脑袋一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一摸整只手都染上了鲜红的血液,他当真被林寒砸破了头!
“啊!”
“啊啊!”
身后小弟和女孩子都看傻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林寒手上那石头还染着鲜血。
林寒伸手一把抓住郭伟的头发,红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这就是欺负我的下场!有本事你就弄我,有一次算一次,你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记住了,老子不叫癞蛤蟆,我有名字,我叫林寒。”
郭伟看着林寒冰冷的目光浑身一颤,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的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野兽的眼睛。
他完全想象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林寒。
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郭伟身子打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不是因为石头,也不是因为头上的鲜血,而是因为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林寒。
郭伟半晌功夫才木咔咔的点了点头。
林寒起身将手中带血的石头扔到一旁,头也不回的走了,沿路那郭伟的小弟纷纷让路没一个敢拦他的。
直到走出很远,把郭伟等人甩在了身后视线外,林寒的内心依旧无法平静,脸上慢慢的,慢慢的挂了笑容,脚下那本来潇洒的漫步也不由快了起来,最后干脆撒开脚丫子在无人的路上跑了起来,高兴的大声喊道:
“爽,爽!青春,我林寒又回来了!哈哈哈!”
林寒住在佳海市的城中村,一排平房老屋连成一片,整个村子里此时也就只有那么两三栋两层高的小洋楼,一切都和林寒记忆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柳阿姨,我回来了!”林寒大声招呼一声,走进了自家屋子。
一个三十才出头的女人半散着头发,穿着薄薄的的确良睡衣就这么从房里走了出来,她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掐着细长的香烟,吞云吐雾。
朦胧胧的烟雾让女人精致的鹅蛋脸蒙上了一层神秘。
宽松的着装,又让女人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无比摇曳,颇有成熟女人的风味。
“回来了,今天懒得弄饭了,我下面给你吃好吗?”柳阿姨开口问道,说话时抬手挥散眼前的烟雾。
作为已经经历过新时代词汇犀利的老油条,林寒根本无法直视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好。”
柳阿姨随即走向厨房,顺手从门上拿下围裙系在身上。
林寒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是青春的悸动,是他对欲望最初的感觉。
林寒父母早年车祸双亡,又无旁亲。
柳茹是他母亲的好朋友,在那场车祸后她便主动担当起了照顾林寒的责任,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既是亲人又是朋友。
她为了不让林寒受委屈,一生未曾嫁娶。
可林寒很晚才明白这种付出不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相信过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嫌弃过她,悔悟时却已经晚了。
因为她在林寒二十二那年便因肺癌去世了。
林寒看着厨房里的柳茹,此时她也在放空,任由锅里的热水慢慢沸腾,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性感的双唇缓缓吐出烟圈,遮住了那双写满了妩媚的双眼。
“阿姨。”林寒大着胆子走进厨房。
“嗯?”柳茹转头望他,眼神中写着疑惑。
林寒直接伸手将她嘴唇上咬着的香烟拿了下来,把那滤嘴放进了自己嘴里,叼了起来,上头湿润润的全是柳茹香迷的味道。
“你……。”柳茹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寒。
“烟盒上可都写着呢,抽烟有害健康,以后你抽一根我也抽一根,要害了你的健康也顺带着害我好了。”林寒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柳茹,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茹面色微微有些惊讶,随后脸上泛起一丝不知所措的笑容:
“啊,啊,好,好,我以后不抽了,不抽就是了,你也别碰烟,这东西啊不能碰。”
林寒点了点头掐掉香烟扔进了篓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柳茹看着林寒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头继续摆弄锅里的面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对着锅笑的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林寒回到自己不足十平米的小卧室,一张单人床,一张木桌子便是全部。
“林寒,吃面了!”
“来了!”
夜色降临。
屋子外,城中村的空地上四处是孩子们奔跑的声音,伴随着黑狗黄狗此起彼伏的叫声和大人们聊天的声音。
柳茹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因为她知道他们百分之九十的谈资都是她。
两人在家中,各自一碗面条,到也清闲自在。
柳茹的碗里没有鸡蛋可林寒的碗里却有两颗鸡蛋埋在面条下。
林寒坐下来拿起筷子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将筷子伸向碗底,从面条深埋的里头夹出一颗鸡蛋放进柳茹碗里。
柳茹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的林寒,抿了抿嘴唇低头一边搅拌着面条一边好奇的问道:
“今天在学校,没有发生什么吧?”
“没有。”
“哦,总感觉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要是……。”
林寒抬起头来望向柳茹。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的柳茹一怔,不知道接下来那半句话要不要说下去。
林寒忽然咧嘴一笑,岔开话题:“柳阿姨,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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