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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寝殿。
嘉嫔金若琳正坐在偌大的梳妆镜前,由着金嬷嬷替她梳妆。
看着镜中那位眉目妩媚,丹唇微翘,肤白胜雪的美人,在螺黛胭脂的描绘下更是平添了好几分色彩,嘉嫔满意地说道:“金嬷嬷,你知道吗?本宫最满意的,就是你这一双好手了。”
金嬷嬷是嘉嫔娘家金家的家生子,因为世代忠心主家,特被赐予金姓。她温和地说道:“娘娘谬赞了。奴才愚钝,唯有这一双手还有一点用处。不过啊,娘娘您天生丽质,就算换了最粗手粗脚的宫女来给娘娘梳妆,也无损娘娘一丝一毫的绝世美貌的。”
嘉嫔樱唇轻轻翘起,心情十分愉悦。
正在这时,永和宫的大宫女秀丽进来禀告道:“娘娘,奴才刚刚打听清楚了,皇上的御驾正往储秀宫方向去呢。”
嘉嫔猛得一转头,只觉头皮一痛。正在替嘉嫔梳头的大宫女惠丽赶紧跪下请罪:“奴才一时手拙,还请娘娘恕罪。”
嘉嫔艳丽的脸上满是不耐,随手一挥道:“赶紧起来,滚出去!”
惠丽立马磕了一个头,说道:“谢娘娘不罚之恩!”然后迅速地退出了寝殿。边退边按住怦怦跳的心,想着,真是可怕!一听到储秀宫的消息,娘娘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寝殿里,嘉嫔正在大发牢骚:“储秀宫!又是储秀宫!皇上怎么老去储秀宫!苏锦凤那个汉女有什么好的?值得皇上总往她那儿跑?”
金嬷嬷赶紧劝诫道:“娘娘慎言!纯妃娘娘是妃位,您是嫔位,您不可直呼她的名讳啊!隔墙有耳,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嘉嫔气得将之前放在手中把玩的步摇丢在了梳妆台上,说道:“哪有外人?你?还是秀丽?”
秀丽赶紧表明态度:“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会对外面说一个字的。不,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金嬷嬷看了秀丽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秀丽,这里有我伺候娘娘就行,你先下去吧。”
秀丽见嘉嫔并没有反对,麻利地退出了寝殿。唉,整个永和宫里,敢于面对嘉嫔娘娘的怒火的,也只有伺候了她二十年的金嬷嬷了。
寝殿里,金嬷嬷劝慰嘉嫔:“娘娘,您不必将纯妃娘娘放在心上。纯妃娘娘就是位份比您高了点,其他的方面,不论是容貌、身段,还是才艺、性情都远远不能和您相比。皇上更喜欢的,当然是您了。再说了,皇上虽然常去储秀宫,但留宿的日子并不多。皇上是去看望三阿哥的,并不是纯妃娘娘啊!”
嘉嫔眼眶微红,说道:“是啊!纯妃她有三阿哥,可是本宫呢,本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本宫已经二十五岁,不再年轻了,再这样下去,本宫要怎么办?”
金嬷嬷赶紧说道:“娘娘多虑了。奴才观娘娘,跟十年前刚入王府时完全一个样儿,没有一丁点的变化,还是那么地明艳照人。”
嘉嫔继续说道:“你就别哄本宫了,再美的女人,也有迟暮的一天的。本宫在想的是,同样是包衣出身,同样有幸被先帝爷赐到宝亲王府做格格,本宫跟纯妃的起点是一样的,甚至本宫的恩宠,一直都远在纯妃之上,怎么她就这么好运呢?当年,整个王府里,除了福晋和高侧福晋,就数本宫最得宠了。”
金嬷嬷温声说道:“现在也是一样的。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得到皇上恩泽最多的,就是娘娘您了。”
嘉嫔叹气道:“恩宠再多又有什么用?比不上生个儿子有用!在王府时,纯妃那么谨小慎微、温和恭顺,对本宫也是各种软言讨好,让本宫多扶持于她,以求能多见爷几面。谁能想到,她虽然恩宠稀薄,却有那么大的福气,怀上了龙嗣,生下了三阿哥!”
金嬷嬷说道:“娘娘您别着急,您很快也会有孩子的!”
嘉嫔还在不满地诉说着,仿佛要将自己的怨念都倾倒出来:“同样是格格,为什么皇上登基之后,她苏锦凤能封纯嫔,而本宫只是金贵人?去年提了位份,她升为了纯妃,本宫升为了嘉嫔,还是被她死死压了一头?还不是因为她有三阿哥,本宫没有吗?”
金嬷嬷说道:“奴才听说,三阿哥资质愚钝,跟二阿哥远远不能相比,将来肯定成不了大气候。娘娘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嘉嫔斜了金嬷嬷一眼,说道:“再资质愚钝,那也是皇上的阿哥,是龙子!皇上膝下只有三位阿哥,一位公主。大阿哥……算是废了,二阿哥是嫡皇子,当然深受皇上看重,三阿哥受到皇上的关注可也不少!”
金嬷嬷附和道:“是,是,娘娘你说的对!”
嘉嫔得出结论道:“所以说啊,恩宠什么的都是虚的,关键还是得生儿子!最好是多生几个,越多越好!有了儿子,才有高的位份,才有好的待遇。你看看纯妃,自从皇上登基后,哪里还有以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脸都扬天上去了好不?”
金嬷嬷不敢接话,她一个奴才,哪里敢对纯妃娘娘评头论足?
片刻后,嘉嫔终于冷静了下来。金嬷嬷看着她恢复了平静,暗暗舒了一口气。嘉嫔什么都好,虽然有的时候说话严厉了点,但极少责罚下人,一般都是骂两句就完事。可就是一提到储秀宫纯妃的事,嘉嫔就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各种不服,各种看不顺眼,各种羡慕嫉妒恨。
现在宫中妃嫔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个。嘉嫔为什么偏偏就跟纯妃过不去呢?原因其实很简单。
富察皇后,出身极高,世代功勋,又育有二阿哥和大公主,地位牢不可破。皇上最爱重的就是富察皇后了,嘉嫔在皇后面前当然是心服口服,恭顺万分,没有任何一点僭越的心思,连想都不敢想。
高贵妃,是皇上除了富察皇后之外,最宠爱的妃子。她以一介使女之身破格得封侧福晋,皇上登基之后,初封就是贵妃,高家一族被抬入满洲上三旗的首旗——镶黄旗,父亲高赋出任江南河道总督,位高权重。嘉嫔当然不会不长眼地敢跟高贵妃叫板。
娴妃辉发那拉氏,出身也是比较高的,是先帝爷亲赐下的侧福晋。不过皇上对娴妃并不宠爱,而娴妃整个人都是云淡风清,似乎也并不把皇上放在心上。嘉嫔当然也没有理由去找娴妃的麻烦了。
至于海贵人、陈常在等人,只怕皇上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来她们一次吧!嘉嫔当然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了。
惟有纯妃,差不多的出身,一样的起点,帝宠还远远比不上她,偏偏就因为运气比她好了那么一点点,肚子比她争气了那么一点点,就狠狠地压在了她头上!特别是纯妃抱着三阿哥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时,她真是又气又无奈,你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要是本宫也生了儿子,哪里有你封妃的份儿?
嘉嫔想着想着,突然下定了决心,对金嬷嬷说道:“金嬷嬷,将母亲给本宫准备的李朝秘药拿过来。”
金嬷嬷大惊失色,说道:“娘娘,这秘药虽有大用,但对身体的损伤也是不可小视啊!娘娘,您可要三思啊!”
嘉嫔祖上曾是朝鲜贵族,族里握有朝鲜李朝皇室传出的秘药,有助孕的奇效。嘉嫔入王府之时,母亲将装有秘药的小盒子交给了她,详细地告诉她秘药的用法、作用以及后果,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这秘药。
面对金嬷嬷的剧烈反对,嘉嫔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吼道:“本宫又有什么办法?侍奉皇上整整十年了,本宫膝下还是一无所出,难道还不到母亲说的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金嬷嬷跪得直直的,勉力劝告道:“娘娘还年轻,好好调养身子,这两年肯定会有身孕的。要不,再过两年?不,要是再过五年还没身孕的话,娘娘再用这秘药,可好?”
嘉嫔心意已定,说道:“金嬷嬷,你不必多说。再过五年的话,本宫都要三十岁了,就怕有秘药相助,也已经生不出孩子了。趁着年岁还不算大,皇上对本宫也还算宠爱,本宫一定要抓住机会,本宫,要生儿子!”
金嬷嬷落下泪来。作为世仆,她是知道的,李朝秘药助孕有奇效,服药数月就能将母体调节到受孕的最佳状态。但是,秘药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明显的,怀孕时身体负担会很重,生产也会很痛苦,更糟糕的是,常用此秘药的话,还会影响到母体的寿数!
听说李朝曾有一位妃子,为了固宠,常用此秘药,三十有余就香消玉殒了。金嬷嬷怎么忍心看着自小伺候的主子残害自己的身体健康呢?若能以身相代,金嬷嬷恨不能秘药的坏处千倍百倍地落在她身上,也不愿伤到嘉嫔一分一毫。
金嬷嬷跪着流了一缸的眼泪,嘉嫔还是心意不改。最终,金嬷嬷无奈地答应,说道:“好,奴才这是去取。但是,还请娘娘答应奴才,怀上身孕之后,就再也不要用这个药了,只此一回,好吗?”
嘉嫔不耐烦地说道:“本宫知道了。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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