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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华听了文心提醒, 才赶忙去扯被子。不过被子叠起来了, 又被她压在身下, 只能扯起来一小截。

她顾头不顾脚地忙活了半天, 忽然坐起身，凌乱着头发自暴自弃地望向在憋笑的文心。

“不羞了。”文心坐到床边将婉华带进怀里抱住, 轻声哄道：“被我看到没什么好羞的。咱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总不能连换个衣裳也得跟我躲躲藏藏的吧？那多累得慌啊。”

婉华脸上的热退了些，蜷缩在文心怀里轻嗯了一声。“雁雁~”她轻声唤文心。

“怎么了？”文心闻声低头去看婉华，紧接着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婉华抱住文心，喃喃道：“爹爹说，他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我赶紧把亲事定下来，这样他才能放心。”

文心愣住了神。待反应过来婉华话里的意思, 心突地一跳。“哪怕没有我，那种事也要看缘分的嘛。你没跟云伯伯说么？这事急也急不来的。”

“爹爹明白的。他不是要我一定怎样，只是希望我好歹努力一下。他是觉得，我只与你来往圈子太窄了些。”婉华轻叹了一声道：“爹爹说, 怎么也得先认识些人，再说合不合适可不可能的话。”

文心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惶惶的, 很害怕婉华嘴里忽然说出什么令她伤心绝望的话。

“看得出来，爹爹是真的很为这件事发愁。雁雁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钦言哥哥前些日子问我放假了要不要跟他和朋友们出去玩？我觉得是爹爹拜托他的。”婉华不知不觉间又叹息了一声。她埋在文心胸前偷偷流着泪道：“雁雁~我也不想爹爹离开那日还挂着心,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有你了, 没有办法容忍跟章立丘成亲那样的闹剧再重演一次了。”

“对不起~”文心心疼地抱紧婉华。她知道婉华在哭。

“傻雁雁，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婉华低头抹掉眼泪，仰起脸望着文心道：“我其实在想，假如人死后有灵，爹爹总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他看到我们过得很好一定会渐渐安心的。如果我为了让他安心离开而嫁给不爱的人，他反倒会自责难过。那假如人死如灯灭，什么后续也没有，他的担忧也就随着他不在而不在了，我更没必要去做什么。”

文心艰难地咧了咧嘴角：“是~”她心里很难受，不止是对于老爷子病情糟糕本身，而是心疼已经失去太多亲人的婉华，可能连最后的血肉至亲也要失去了。

然而难受中又有一丝丝欢喜。至少她知道了婉华不会为了尽孝去做不情愿的事，不会扔下她去和别的谁成亲。

***

林太太和伍太太是麻将搭子。

俩人最初商量的是这么着便于家里小辈时不时地见上个面，结果林曜和伍鑫莲没什么进展，她俩这搭子倒是固定下来了。

傍晚伍家。佣人过来问伍太太什么时候开饭。

“等会儿。手气刚好些。”伍太太看了眼手里牌，又看了眼下家林太太，犹豫着打出个“一筒”。

林太太本来就春风满面的脸更加笑开了花，捡过一筒把牌一摊道：“又糊了，哈哈哈。”

伍太太暗暗松了口气，也陪着笑。

此时外面传来年轻男女欢快的说话声。

林太太听出了伍鑫莲的声音，待听出男的声音是谁后，脸上的笑忽地垮了下去。她感到了被背叛的感觉，这么些年，哪怕自家儿子对伍家丫头不闻不问，她这个做未来婆婆的却一直牢牢跟伍家丫头站在一起。

可是伍家丫头居然不止追着自家儿子，还钓着王家的三小子。真是岂有此理！

伍鑫莲和王家三少爷站在门口说了许多话才进的园子。麻将局就设在花园里，这是她特意嘱咐过母亲的。天公也作美，日头雨水都不见，明明是盛夏倒有种初春的感觉。

她走到麻将桌前，浅浅笑着跟长辈们打了招呼，又略带娇嗔地对伍太太道：“妈。我去换身衣服再来作陪啊。”

“去吧。”伍太太偷偷看了林太太不太好看的脸色。

林太太兴致一低，大家又打了一两把也就散了。伍太太殷勤留饭，几位太太都婉拒了。

伍鑫莲换好衣服出来，正好陪着母亲伍太太送各位太太出门。

林太太以前来伍家总爱拉着伍鑫莲多会子话，今日别提说话，她都懒得拿正眼瞧伍鑫莲一眼，只和伍太太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要上车。

“伯母。”伍鑫莲殷勤地去搀扶林太太，在林太太不轻意地避开她的手后，一脸委屈地问道：“您生鑫莲的气了么？”

林太太站在车前，貌似和蔼宽厚地拍了拍伍鑫莲的手道：“这是哪里的话。送到这里就好了，回去吧。”

伍鑫莲没走，楚楚可怜地望着林太太，低声耳语似地道：“伯母。我不等林曜了。”

“看得出来。”林太太冷笑。别的太太都各自上车走了，她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收起笑意冷眼望着伍鑫莲道：“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王家老三吧？哼，枉我这些年……也好。反正我家曜儿那样的才貌，什么样的找不着。”

“鑫莲知道，您这些年为了我跟林曜的事费了很多心。莫说我打小就喜欢林曜，就是冲着您把我亲闺女待的情谊，能嫁进林家和您做婆媳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些体己话，我也是把您当自家长辈才敢说，换作别人是没脸说的。”伍鑫莲苦笑道：“我不是不喜欢林曜了，只是他明明白白说了非文心不娶，我再等下去也是徒劳。”

林太太冰冷的神色动了动：“曜儿亲口跟你说的？”

伍鑫莲含泪点头：“我和林曜不可能有结果的。不过您待我那样好，有个担心我不得不告诉您。”

“你说~”林太太脸色已经彻底和缓了。漂亮的小姑娘哭起来总是格外动人的。

伍鑫莲绞着手里的帕子，似乎很纠结很为难很迫不得已似的：“林曜好像是真的铁了心非文心不娶的。”

林太太皱了眉头，想到自家儿子成天没事往文家跑，没见着人又焉巴巴地回来。想到丈夫说别看文家人丁稀少，单一个文楮把文家撑住不成问题，甚至有朝一日超过林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人母的哪有不疼儿的？

想到儿子从小到大，只要在文家丫头跟前就是笑模样。对文心各种不满，对伍鑫莲百般满意的林太太终究还是有了松口的苗头。

“要真铁了心，我也做不得他的主。”林太太不甘地叹息道：“娶文心就娶文心吧。”再没规矩的丫头，进门以后用心调/教个几年就是了。

伍鑫莲纵然对林曜死了心，见林太太这么轻易的就倒向文心，还是免不得气得牙酸。“若是这样倒好了。我打从心里盼着林曜能得偿所愿，哪怕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系。”她苦涩地动了动嘴角，适时地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并没有多少的泪星子，满面忧色地道：“我担心的是，文心对林曜恐怕没什么心思。林曜等文心，会像我等他那样，一眼望不到头。您就他一个独子，肯定不会希望他终身不娶吧？”

终身不娶？林太太只是稍微想到这个结果就气得差点站不住。林曜不娶妻，那林家这房岂不是就绝后了？

“全北平，我不信她文心还能挑出比我家林曜更好的！”林太太傲气地道：“退一万步说。她就是瞎了眼迷了心，死活不喜欢曜儿。等她往后嫁人了曜儿也肯定会收心的，男儿家晚些娶不打紧，姑娘家可没法子晚些嫁。”

“伯母，那若是文心终身不嫁呢？”伍鑫莲垂下眸子轻声道：“若是文心根本不喜欢男子，林曜明明知道还执意不悟地要等下去呢？您说得没错，只要文心嫁了人，他肯定会死心的。可只要文心不嫁人，他就会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不是吗？”

林太太一时消化不过来。下一刻她就恍然大悟了。

难怪了，文心瞧着确实不像喜欢林曜的样子。这是很反常的，她的儿子那么优秀，为她儿子倾倒的姑娘除了伍家丫头外还有大把。怎么就偏偏她文心是个例外？

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儿子的魅力，只会觉得是文心的问题。

“您应该听说过，文心平日里没几天在家，几乎都住在她那个叫云婉华的小姐妹家吧？”伍鑫莲继续道：“我和林曜那天去湖上玩，亲眼见到文心和那个云婉华躲在伞下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这事您知道就好，我和林曜说好的，为了文心的名声考虑一定不要说出去。”

林太太点头。

伍鑫莲想到林曜的威胁，再次嘱咐林太太道：“您真的不要告诉林曜。我不想他恨我。”

“好孩子。你放心吧~”林太太心情复杂地拉住伍鑫莲的手：“谢谢你告诉了我。王家老三你别见了，我会让曜儿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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