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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北元军远遁漠北草原,皇帝携大胜班师而回,暂驻平阳关内, 大宴全军。
宴饷毕,已至深夜。
少年君王身披月光回到中军大营。他脚步略微蹒跚,似乎带着微醺的醉意。嘟嚷着醉话拒绝了其他人的跟随,当先一步掀开营帐走进去。
唰——
一阵寒风拂动,身后侍从手中灯火猝然熄灭。
眼前的视线顿时由明转暗,营帐之内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 寒光一现!
一枚匕首无声无息出现,如天外流星倏忽而至, 凛冽寒光将大营的一角照亮。
皇帝似乎被吓得怔在当场,直愣愣撞上了那锋利无比的匕首。随即软软倒地。
“陛下?!”
侍从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这才响起。
“来人啊, 有刺客!”
……
营帐中乱糟糟一团,被惊动的众多军官赶过来时,只看见一道如幽灵般扬长而去的背影。
而中军大营连同皇帝的尸体在内, 早已沦陷在一片汹涌的火海之中。
……
一刻钟后。
早已脱下了之前那身刺客装扮的蔺无为,高高坐在一间酒楼楼顶。目光看向远处驻军的方向。黑暗之中,那耀眼的火光已开始渐渐变淡。
“……成功刺杀暴君的第一刺客?”
想到自己将会以这样的名声流传于后世,蔺无为也不由摇摇头, 对那位执意要亲身上阵,扮演了这一出戏剧里另一位主人公的少年君王,一阵头大。
这时,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蔺无为回过神来, 就见刚刚还在心里琢磨的人, 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楚肆身上换上了一身简单的布衣, 脸上没有戴面具,他的视线顺着蔺无为向着那片耀眼火光看去,双目中大放异彩,唇角微翘,像是在欣赏着一出落幕的戏剧表演。
他甚至还像模像样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策划的这一出很是满意。
“唔……姜弘这个身份,诞生于薛家庄那场火海,如今也终于火海……这也算是另类的有始有终吧。”
至于薛海此前的担心如今也已经得到了验证。之前的楚肆为了演得逼真一点,可谓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蔺无为若是已生他意,完全可以假戏真做。
——当然,倘若他真的这样做了,自然也要迎接楚肆留下的后手。
蔺无为还不知道,无声无息间,他已经通过了一道最重要的考验。此时他只是颇觉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任性的少年君王,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整理完复杂的心情,一只手突然摊开伸在他面前,五指修长,根根如玉石雕琢,少年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蔺无为一脸茫然抬起头:“???”
“分成啊!刚才你应该已经去领过了吧。说好了诛杀暴君酬谢万金呢!”面前的少年理所当然说道,“我可是其中最重要的参与者,出了大力呢。见面分一半不为过吧?”
说话间,他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就是他口中那暴君的意识。
“对了,考虑到黄金不方便携带。给我银票就行了。”
蔺无为:“……”
〖哈哈哈哈哈神特么见面分一半我竟无法反驳!假死一场也很需要演技,不是谁都能演好的,我们陛下的确是出了大力呢!〗
〖没错,我们陛下的演出费万金都不贵[滑稽]。假死一次,酬劳五五分成,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不行了,这样的人设太戳我心了!陛下皮起来不是一般的犯规!〗
〖emmmm只有我一个人心疼蔺无为吗……〗
伴随着直播间欢快的弹幕,蔺无为一脸复杂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钱袋。
·
由于北焰军大营中那耀眼的火光实在过于刺目,消息封锁不住,皇帝遇刺身亡之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大魏国都、漠北草原,乃自于整个天下,都因此沸沸扬扬。
曾经一度被皇帝打压得不敢冒头的官吏士绅、土宗豪强,立刻狂欢起来。
他们几乎是飞速为皇帝定下了“厉”这个谥号,连其尸骨都不曾迎回,便想要将一切迅速敲定。
为了抢夺魏厉宗死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资阳城中的文武百官丝毫不顾忌脸面,甚至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两岁不到的小娃娃,便敢冒充皇帝私生子,企图用这种方式操控皇位。还有人野心勃勃,想要染指北焰军的军权……资阳城这大魏皇朝的最高权力中枢,变得一片混乱。不久前还齐心协力对抗皇帝的百官,转眼就变成了仇敌。
然而这些人却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缉查司统领“徐庸”突然露出獠牙,他所率领的缉查司,像是一柄失去了操控者的妖刀,一夜之间血洗了整个资阳城,但凡是皇帝死后跳得正欢的官员,都被他毫不留情屠杀干净。资阳城中,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一时万马齐喑。
资阳城,城东。一间低调的府邸内。
一个青年正坐在花园子边上的凉亭里,面前是一桌下到一半的棋盘。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飞快落子,似乎不用花费时间思考。
“许先生真是好生悠闲!”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冰冷的声线像是金属发出的碰撞。
许姓青年正要落子的手顿时顿住,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道人影缓缓进入他视线中。
一身缉查司统领的官服,冷峻到毫无表情的脸……薛海一手按住腰间的剑柄,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他,其中似乎暗藏戏谑。
“怎么?还在等漠北的消息吗?那就不必了!”他吐出这样一句话,也不去看青年骤然变了脸色,“毕竟,那位北元右贤王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话音还未落,亭中青年已是霍然起身。手里的棋子咕噜噜滚落在桌面上,打乱了原本摆布得有条有理的棋盘。
但现在的他却顾不得那么多,急切追问道:“……此言当真?”
“我有何必要虚言诈你?”薛海神情不动,“不过是已经注定的阶下囚而已。”
他冲着亭外挥了挥手。
青年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缉查司绣衣卫已经涌入了府中。得到薛海指示之后,这群人便如饿狼般扑出,很快便将整座府邸上下清理了一遍,府中人被他们用麻绳绑住双手,直接串成了一长串,统统带走。
这府邸的主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青年也不反抗,因为薛海的话而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之后,他从容整理衣冠,转过身去,任凭这些人为自己套上枷锁。毕竟成王败寇,他早已有所觉悟。
唯一让他心中不解的是,此前他虽奉右贤王之命潜伏大魏,暗中搅风搅雨,甚至利用了无数仇恨皇帝的大魏官绅,一手主导了刺杀事件……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些缉查司的人又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便开了口:“……未知徐统领可否告知在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的算计本没有错。”薛海摇摇头,“可惜早在一开始陛下就计划好了一切。你也不过是推动计划完成的棋子之一。”
现在尘埃落定,棋子自然也要被清理。
“……陛下?”青年脸色一变,连声音都因急切而失常,“弘武帝没有死?”
“若是陛下不死,那些跳梁小丑又怎么敢出来跳反?北元又怎么敢趁火打劫?不将所有魑魅魍魉尽数吸引出来——”
薛海脸色不变,一连串反问出口。
“……陛下又该等到何时,才能将这些内忧外患一举扫除,彻底澄清宇内?”
·
时间向前推移几天。
漠北,皇帝遇刺当晚,平阳关外。
黄昏时分,一支大军正在草原上急速行进,肃杀的气势惊动晚归的飞鸟纷纷远避,很快这支军队就在玉门关外不远处隐蔽下来。
看士兵们身上那明显带着草原部落风格的铠甲,这分明便是那支据说已经远遁数百里的北元大军。
夜色渐深,北方秋夜的寒风道道如刀,许多士兵肩头甚至已经结起一层薄霜。一道人影通过重重严密防卫的检验,终于来到了中军所在,见到了这支军队的主帅,北元右贤王屠奢。
“报!右贤王大人,平阳关内最新传来的情报。计划一切顺利,魏国皇帝已经遇刺身亡。”
来人声音压低,将细作传来的帛书递了上去。
坐在桌案后的右贤王屠奢一下子站起,急切地将之展开:“好,好,太好了!”
他身材高大魁梧,肤色呈现淡淡的古铜色,脸上像许多北元男子留着络腮胡,满头发丝扎成小辫,站起身来时,整天营帐里都充满了压迫至极的气势。
看着手中这份消息,屠奢心中激动万分,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而且这机会还是他自己千方百计创造的。
下首的几位心腹同样知道右贤王屠奢的计划,此时便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大赞右贤王英明。
屠奢当机立断下定决心:“传令下去,大军开拔,突袭平阳关!”
默默潜伏的北元军队如漆黑的潮水般涌动起来,屠奢望着远去的先锋军背影,幻想着踏破平阳、攻下大魏的美好未来,一时意气风发。
“这次我一定要证明给族中那些老家伙看看,哪怕身上有着一半魏人血统,我屠奢才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
“陛下,您怎么确定这次来的一定会是北元右贤王屠奢?”
同一时间,平阳关内,蔺无为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楚肆不答反问:“你对北元的情况了解多少?”
“这个我知道的不多。北元的前身是漠北异族,过去数百年,这些异族都是各自为战,听说经常互相抢夺牛羊和人口。直到二十年前,北元第一任大单于崛起,不但统一了漠北诸部,还仿照我们中原建国立制……”
说到这里,蔺无为也难免感叹起来。
“那位大单于倒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倘若不是他重病缠身,英年早逝,只怕如今的大魏早就不存在了。”
楚肆点点头说道:“不错。只可惜他的继位者,如今的匈奴单于,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十年前北元南侵,大魏割地赔款和亲甚至送上太子作为人质,终于求得和解。
而狠狠在大魏身上宰了一刀的匈奴单于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渐渐开始沉迷于来自南国的各种奢侈享受,时不时找魏国勒索一番,原本的雄心在十年如一日的安逸生活中消泯,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想要侵吞中原的壮志。
大批北元高层也同样开始贪于安逸。
但北元朝中终究还是有一批主战派一直在上下奔走,其首领便是右贤王屠奢。他身上的魏人血脉是他竞争王位最大的劣势,除非他能彻底证明自己——用无数魏人的鲜血和一桩举世震惊的功绩。
楚肆三言两语说清楚了北元内部的情况,甚至就连主战派和主和派那些官员私下里的一些勾当都一清二楚。
蔺无为听得专注,对楚肆这情报能力叹为观止,真不知道北元内部已经被他渗透了多少?
“想想通源商会……”楚肆提醒道。
蔺无为瞬间恍然:“原来如此。”
所谓通源商会正是楚肆秘密建立的。之后义军一路崛起,所耗费的米粮银钱便是通源商会在暗中支持,因此,通源商会可以说是义军最重要的钱袋子。这也是楚肆不担心义军脱离掌控的原因之一。
此前蔺无为也听说过通源商会一直走上流路线,在两国权贵之间倾销各类奢侈珍宝,短短时间便成为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商会之一。只是没想到,楚肆还趁着做生意的机会悄悄将情报网渗透进了北元。
对楚肆的情报再无怀疑,蔺无为一脸跃跃欲试:“既然那位右贤王要来,那我们就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不急。现在还不是义军出场的时候。”
楚肆神态淡定,缓缓勾勒出一个微笑,那张没有面具遮挡的面容在月光映照之下,别有一种令人心折的魅力。
“……要等猎物彻底落入陷阱再收网。”
·
当天夜里,就在整个平阳关都因为皇帝的驾崩陷入慌乱之际,北元大军在右贤王屠奢带领下悍然突袭。
早便得知楚肆另一重身份的平阳关守军大将,站出来稳定军心,指挥所有百姓及时撤离。
有着右贤王安插于平阳关中的细作里应外合,北元大军势如破竹,守关大将带领剩余的北焰军一路南撤——这一方面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导致北焰军中将士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则是平阳关守军大将的故意示弱。
总而言之,呈现在世人眼前的结果便是——
皇帝遇刺身亡,大魏群龙无首,北元大军虎视眈眈,一夜之间平阳关告破,魏军仓皇南逃……整个魏国仿佛即将再次暴露于北元刀兵之下,重演十年前那场噩梦。
当年北元入侵,无数城池惨遭血洗,男女老少尽被掳掠的凄惨往事,但凡年纪稍大一些的百姓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难以遏制的恐慌自平阳关开始向南蔓延。于是,北元行进路线上,陆续有数座城池的城主携百姓南逃,只给北元留下一座又一座空城。
暗地里,原本一直活跃于魏国各地的一股股义军,开始向北方汇聚而去。极少在世人眼前露面的义军首领,第一次从幕后走上了台前。这位看上去未及弱冠的少年首领,率领着义军无声无息来到了抵抗北元的第一线。
经过几个月时间大大小小十余场战斗,经由民间整合而来的义军似乎战斗力还是比不上北元军,不得不步步后撤。
而已经被一路的胜利冲昏头脑的北元军,显然失去了原先的谨慎。
在又一次踏入一座人去城空的空城之时,他们不再像起初几次那么警惕,反而大声嘲笑着魏国人的胆小。结果便是一脚踏入死亡陷阱,被突然现身的义军伏击。最终右贤王率领中军不计代价冲出重围,其余大部分北元军则被围困在城中。
偏偏城内所有的仓库已经被事先搬空,这些人不得不在饿死和投降之间做出抉择。最终,义军接收了近十万俘虏。
为了防止这些人暴动,义军首领按照魏厉宗对待蛮夷的方法,将他们打散分配到各地修河堤、建栈道、挖矿脉,成为了一批最廉价的劳动力。
一时间,原本就在民间广受爱戴的义军,声望空前高涨,在无数百姓期盼之中,名为薛久的少年首领响应民心,决意称王,并自号为齐王。
这位齐王收容了“溃散”后投奔而来的北焰军,又和原先的义军一起,整合为三十万齐军。一路追杀右贤王,深入草原。
·
漠北草原,风霜凛冽。深冬的寒风如同刺骨钢刀,刮在人身上生疼生疼。溃逃的北元军顶着无边风雪前行,好不容易才在日落之前找到了地方安营扎寨。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在中军大帐中响起,右贤王屠奢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青白交错。
“……右贤王!”
身边的亲卫立刻忧心忡忡上前,就要开口去唤军中随行的萨满。却被屠奢摆手拒绝。
他拿起军中斥候刚刚传递来的书信,只看了一眼就重重摔在地上。
“又是粮道遇袭,粮草被劫!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多少次了!”
这一路北逃,齐军仿佛总是对他们的路线了如指掌,还特意派了一支骑兵,随时随地偷袭粮道,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劫走北元军的粮草,让北元军队时不时挨冻受饿。
而那支骑兵的首领,居然就是在右贤王配合之下,成功刺杀魏厉宗的蔺无为。这让右贤王不得不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给义军做了嫁衣。
要知道,上一次蔺无为能够成功进入魏厉宗的营帐,可是他牺牲了无数细作换来的成果。
——如果屠奢知道真相,不仅那些细作的牺牲毫无必要,就连他付出的悬赏金都被楚肆分去了一半,只怕才是真的会吐血。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右贤王屠奢心中各种各样的念头不断碰撞。他很清楚,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出现了奸细,若不能将之找出来,自己手下的军队迟早会被齐军不断割肉放血,活生生耗死。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将奸细找出来之时,来自北元王廷的信使冒着风雪匆匆而至,一见面就将大单于的谕旨甩了出来。
听着信使一字一句念出谕旨,屠奢呆立原地,几乎回不过神来。
这封谕旨言辞严厉几近刻薄,不但厉斥了他的种种罪行,还命令他即刻归都,不得延误。至于大军的指挥权,则交到其副将手中。这位副将正是主和派安插在军中,用以制衡他的棋子。
眼看右贤王屠奢迟迟不动,一身肥肉的信使搓了搓受冻的手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右贤王,还不接旨!”
他声音越发严厉:“莫非右贤王你想要违抗大单于的命令?那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怔然呆立半晌的右贤王屠奢只得无力垂下头。他接过谕旨,高大的身躯一瞬间佝偻下去,脸色终于变得灰败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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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平阳关内,城主府中。随着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枚棋子落下,整盘棋局终于结束。
“再来一盘吗?”楚肆语气百无聊赖,显然对虐菜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薛海苦笑着摆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血洗资阳后,他便直接北上,来到了这里。蔺无为在天寒地冻中四处伏击北元军的时候,薛海和楚肆两人却是待在暖烘烘的城主府中,美滋滋下着棋。
——不过,或许让蔺无为这个好战分子自己选择,他也更喜欢现在的安排。
“报!”
一道声音响起。
楚肆收起棋局,目光看向匆匆走进来的人,从对方手中接过密封的竹筒。
“唔……北元信使终于到了?”他若有所思,唇边泛起微微的笑意,“看来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楚肆手上吃过一次亏之后,如今的屠奢实在警惕万分,哪怕粮道源源不断遭到袭扰,也不轻率出击。显然是想要凭借草原上的地利优势继续周旋,并寻找反攻时机。
尽管就这样对峙下去,楚肆也有信心获得胜利,但深冬草原行军对于士兵们也是非常严重的考验,若是因此伤亡过多,绝非他所愿。倒不如另想他法。
于是通源商会在北元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只不过是多传了一些右贤王屠奢企图把持军权的流言,又重金收买了求和派的重臣和北元单于的亲信,之后的一切便轻而易举。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薛海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楚肆曾说过的这句话,心中不由产生几许讥讽。
不出所料,很快右贤王屠奢被召回王廷,新上任的统帅同坚定主战的屠奢截然不同,非但战意不坚,本身战略水平也远不如右贤王屠奢,很快就因为受不住蔺无为三番两次的挑衅而轻率出击,落入了楚肆的陷阱。
这一战中,北元大军或是被杀或是被俘,国中青壮人口数量锐减,十年之内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军队,漠北异族对中原的威胁暂时解除。
齐王班师而回,沿途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尤其是曾经的魏国都城,那些在薛海的屠刀之下侥幸活下来的官员们,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如今的形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分明。齐王身负海内名望,又手掌三十万大军,迟早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尊位。他们何不主动搭上这条船,博一个从龙之功?
况且,以齐王在民间爱民如子的名声,这位想必与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截然不同,应当会是一位仁慈宽厚之主。
这样想着,这些彩虹屁技能max的官员立刻联手起草了一份请愿书,请求“仁慈宽厚又爱民如子的”齐王尽快登基为帝,以安定天下民心。
次年三月,齐王终于盛情难却,率军驾临资阳,准备举行祭天大典。
一众前朝官员天不亮就起身,出城十里恭迎。
当齐王的车队缓缓驶来,他们立刻美滋滋迎上前去,而一位身着王服的少年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凛然气势让人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众官员身体下意识发颤:……好眼熟的亚子,莫名有点腿软的感觉Orz。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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