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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扬从拳馆回来,我把他包着臭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就回房间了。陈飞扬兴冲冲地来对我说:“今天师父说Y市有个比赛,奖金一万。等我拿到奖金,还给师父,欠师父的钱很快就能还完了,然后我就能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了。”
我苦笑一下,没说什么。我要是告诉陈飞扬,我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三万块欠债,他得什么感觉?
背过身去,陈飞扬睡着后,我掉了一枕巾的眼泪。想起王昭阳,想起从认识到现在,个中的种种无奈。
虽然和陈飞扬有些小摩擦,但这日子大体上我还是满意的,并不想改变。所以只能狠心把王昭阳撇在一边,而要撇清这段关系,让自己心里感觉并不亏欠,现在放在眼前的,就只有还钱了。
尽快、尽快,把这三万块钱还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眼前就有点摸黑,距离比赛还有四天,七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舞蹈教室的风扇已经完全不能拯救我和小莎莎了。
这支舞是邵思伟给排的,把芭蕾和民族舞糅合在一起,挺有特色。我带着小莎莎在舞蹈教室旋转,大镜子里,女人和少女的身姿,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婀娜。
我满脑子想着比赛、拿名次、挣奖金、还钱,然后转着转着,我忽然停不下来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无法收住身体中的力量,只感觉它们在渐渐挥发。
终究是倒在了地上。
小莎莎吓坏了,急忙过来拉我,这一下摔得我内脏疼。有点站不起来,我虚弱地说:“没事儿,莎莎,老师钱包里有钱,你去学校门口帮老师买瓶矿泉水,不要冰的。”
小莎莎点着头,拿了我的钱包走出去。
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心跳特别地快,快得要跳出来了,我还是觉得没劲儿,像每天刚睡醒时候的那种感觉。
坐在休息凳上,我大口喘着气,心里盘算着距离比赛还有四天。
小莎莎是和王昭阳一起来的,王昭阳有些着急,步伐很快,走到我身边:“你怎么了?学生说你昏倒了?”
看到他,我就觉得更没力气了,眨眨眼睛:“没有,就摔了一下。”
王昭阳不信我,用手背在我额头上靠了靠:“有点儿烧。”
我跟他说我没事,但他很坚决,加上有小莎莎在劝,两个人硬把我从舞蹈教室拖出来,拉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坐在医务室的床上,我手背上挂着吊瓶,倚着上下床的栏杆,这么懒懒躺着,医生说应该是中暑。
医生是被王昭阳临时打电话叫回来的,给我挂了针开了药,王昭阳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就让她先回去了,说他可以给我拔针。
小莎莎坐在一边陪着,王昭阳拿了杯水递给我,站在旁边看着。
我勉强喝一口,垂下眼睛,想起王昭阳的大恩大德,越想就越不想再欠他什么。
王昭阳已经转身去拿医生开的药,清热祛暑的,包括藿香正气水。
藿香正气水是全世界最难喝的东西,没有之一,不喝藿香正气水,是我做人的一大原则。
王昭阳让我吃药,我看了眼旁边的小桌子,让他放下,然后说:“你先送莎莎回舞蹈教室吧,她还得接着练呢。”
小莎莎说:“不用,燕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丫头说着蹦蹦跳跳地要往外走,我补充:“不是,老师顺便让王主任把老师的包拿过来。”
王昭阳于是跟小莎莎一起走了,临走看桌子上的药一眼:“自己吃。”我点头。
门关上了,我舒了口气,等了一分钟,估计王昭阳走远了,我把药片吞了,然后举着挂水的瓶子,飞快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藿香正气水倒掉,扔了瓶子坐回来。
王昭阳拿着我的包回来,抽张凳子坐在我对面,问我:“药吃了?”
我点头。
他那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瞟了一眼,又去拿了瓶藿香正气水,割开瓶口递给我。
“干吗?”我很谨慎。
王昭阳说:“你刚才肯定没喝。”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喝?”我反驳。
他笑:“我也没看见你喝。”
我不打算理他,王昭阳就一直捏着一小瓶藿香正气水,耐心地等着。我闻见那味儿就受不了,皱眉:“你干吗呀?”
王昭阳说:“你十次生病有八次不吃药。”
我抬了下眼皮:“你又知道了!”
他笑,我嘀咕:“再说我哪那么容易生病。”
他不叨叨了,手递上来一些:“快,喝了,这东西不值几毛钱,治病最管用。”
“我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王昭阳点了下头,捏着藿香正气水仰头而尽,面无表情,然后像喝完酒一样,把空瓶子给我看看,接着又去拿了一瓶:“喝。”
我一脸的苦相,心里急得冒火,伸手拿过来,狠狠地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才勉强喝下去。
喝完以后我觉得我让这药味儿熏得浑身抽抽,平复一下,我问:“你怎么还在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王昭阳说:“嗯,住这儿。”
“怎么不回家呢?”
他顿了下,口气很淡:“我把房子给她了。”
我飞快眨眼,想起方可如给我看过的补充协议。我还没说话,他自己补充:“反正自己住哪里都一样。”
我随口:“那就再找一个呗。”
他一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感觉自己说错话了,抿了下嘴巴,我说:“那个钱我会还你的……”
他转头看我一眼,我苦笑:“你帮我拿的大学学费,我昨天才知道。”
“过去的事儿了。”他说。
过去的事,过去有太多事。人情永远理不清,能说清楚的东西,只有钱。
我说:“等我拿了奖金……”
“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王昭阳打断。
我愣了下:“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见外是应该的。”
王昭阳跟着苦笑,微微沉默:“那好吧,等你方便了再说吧。”
我点点头。
对视一眼,我看到他满目无奈的情深,仿佛一种想拥抱而不能拥抱的隐忍,这目光让我太心痛。我基本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也不太敢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单独与他相处的,某些尘封起来的东西,我真的很怕再被触碰。
咬咬牙,我说:“还有,我跟他感情很好,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关心我了,可能对大家都比较好。”
仿佛一种执念,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是你自己的事儿呢?”我心里微微叹气,很耐心地说,“咱们俩已经过去了,毕竟已经这样了,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数的人,可能过了这阵,也就没什么了。只是,我不想欠你更多,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施恩是要有个限度的,如果施恩过度,就是给被施恩的人造成了附加压力。我现在已经感受到这种压力了,感觉还不清,这辈子都休想还清,也没有机会还清。
“你为什么过意不去?”王昭阳看着我问。
我低头,我承认:“我不知道。”
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对你怎么样确实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在怕什么?”
我没回答,他说:“你心虚,你要是心虚的话,那这就不是我自己的事情。”点了下头,他接着说,“我希望你心虚,你心虚说明我还有机会。”
我没接上话。他说:“我只是想关心你,可能是习惯了吧。你觉得过得好就行。”
我垂下眼睛:“嗯,都挺好的。”
调了下医务室空调的温度,随便找了张报纸来看,他说:“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
我叹了口气,把身体往床上缩了缩,闭着眼睛开始睡觉。我确实挺想睡觉的,虽然这会儿中暑的症状不严重了,但我的身体还是很虚。
从来没感觉,打着针睡觉的感觉这么好过,刚开始耳边不时传来翻动报纸的声音,外面盛夏蝉鸣阵阵,是个很安静的中午。
这觉睡得很香,睡醒的时候针已经挂完了,王昭阳拔针的手法不错,拔完以后拉着我的手背紧紧按着。蹲在床边,他微微抿着嘴巴朝我脸上看一眼:“接着睡吧,睡醒就好了。”
小莎莎进了决赛,但没拿到名次,弄了一优秀奖,这奖我也满意了,毕竟我们准备时间不够充分,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这场比赛熬过去,我暂时可以歇一口气,但比赛是没有止境的,还有下场,下下场。
回家以后,陈飞扬他妈已经在家里等我,是专门过来送鸡汤的。
我说:“大夏天的就先别补了,补多了也不好。”
陈飞扬他妈说:“那是什么道理,补还能有差的呀。”我不想得罪老人家,听话地把汤灌下去,他妈在旁边看着问:“怎么样啊,有动静没?”
“有动静不就跟您说了吗。”我勉强笑,我是不会让它有动静的。
这两天陈飞扬出去交流,晚上给我打电话,又喝酒了。
陈飞扬一喝酒我就不爱跟他说话,他说:“我想你了。”
我哄着他回应,只想让他抓紧睡着。我不喜欢跟酒鬼说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说:“老婆,你想不想我?”我说:“想。”
他说:“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那你要怎么感觉呢?一天十几个电话追着你吗?”
“那你说你喜欢我。”他有点赌气的声音。
“嗯,我喜欢你。”
“说你爱我。”
“我爱你。”
“你有多爱我?”
我忽然有点受不了了,但我知道陈飞扬,他喝酒了我不能跟他闹,他会跟我生气,让我心里很憋气。我说:“乖,你妈今天过来了,我们还聊了好久。好了,你快睡觉吧,反正不管我今天跟你说什么,明天你都不记得了。”
把陈飞扬哄得挂了电话,我心里觉得有点烦闷。
我还报了一个双人舞比赛,不限制年龄的。我专门排了一支舞,是我和小莎莎一起跳,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比。
上次小莎莎参加的比赛,是市里举办的,算是公家的比赛,本来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但这个双人舞不一样,属于一场商业比赛,通关奖金可以累积,我想我怎么都能杀个两关,有奖金就能还钱了。
已经到了雨季,天下雨了,但我每天还是会来舞蹈教室加紧训练。今天小莎莎没来,我自己开着背景音乐,练了很久,小莎莎还是没来。
下雨天有些凉,但我跳舞很热,累了就开风扇爽一下,发现舞蹈教室没有存的矿泉水了。
我想出去买水,顶着细雨往学校门口跑,正好碰到了打伞过来的小莎莎的妈妈。
莎莎妈妈把伞收起来,对我笑一眼:“燕老师,我来帮莎莎请假的。”
“没关系,下雨了不来也正常,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打个电话就行了。”
小莎莎妈妈再笑一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她,她以一种和气而坚决的态度说:“昨天我跟莎莎爸爸商量了下,还是不打算让小莎莎跳舞了,毕竟这不算个正经事。”
怎么就不算个正经事呢,我想反驳,一时没措好辞,莎莎妈妈说:“这次期末考试,莎莎的成绩很不理想。我们觉得应该是学跳舞耽误了,我们家的理想,是想让莎莎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的学校,你也知道,跳舞没什么前途的。”
是,跳舞想有成就很难,需要天赋、需要加倍的努力,很多学舞蹈的,最后也就像我这种,当个不入流的舞蹈老师,收入就那么回事儿。而更多数的,最后基本是放弃了这个行业了。
可学什么不都有风险吗?
我说:“但是莎莎有天赋,而且她自己也对这个有兴趣。”
莎莎妈妈心意已决,她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兴趣,上次比赛不是也就拿个优秀奖吗,我们觉得还是学习重要。”
我接着劝:“比赛这种东西,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的,总有个过程,我有信心把小莎莎带出来。”
“你凭什么有信心?”莎莎妈妈说话已经开始不客气了。
我说:“大姐,你再考虑下,这次这个比赛真的很重要。”嗯,其实只是对我自己比较重要,我说:“莎莎确实很喜欢跳舞的,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让她跳出成绩来,小升初的事情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可以跟学校说的。”
莎莎妈妈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微微皱了眉头:“燕老师,谢谢你对我们家莎莎的器重,但孩子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知道该把她往哪个方向栽培。”
“大姐。”我觉得我已经是开始求她了,“就这一个暑假,再让她学一个暑假行吗?”
莎莎妈妈摇了摇头,手上已经做了开伞的动作:“好了,燕老师,我就不打扰了,过来就是说一声,我已经给莎莎报了数学补习班,以后不能过来了。我先走了。”
不等我打招呼,莎莎妈妈便撑开伞离去。
我无力地站在传达室门口,看着对面的小商店,连这口水都不想喝了。现在我转不过这个弯来,我不能没有小莎莎,这场比赛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我要拿奖金、我要还钱的呀。
不行,我得再争取争取。手机被我留在舞蹈教室了,我打算回去找手机打电话,刚转身,王昭阳从传达室里出来。
张口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出门不会自己带伞吗?”
我看他一眼,打算不理他,王昭阳撑开手里一把大黑伞,打在我们头顶上,扶了下我的胳膊:“我送你过去。”
我现在心情不好,把手臂甩开:“我不要你管。”
然后我噌噌地往雨里跑,王昭阳没追我,纵容我在雨中任性。
回到舞蹈教室,我还是习惯坐在地上,拿手机看了看小莎莎妈妈的电话,想打却又不想打。打了,无非是再吃一次瘪,让人家越来越讨厌我罢了。
找了瓶矿泉水,已经是喝光的,我把瓶子倒起来,勉强有那么两滴流进自己的嘴巴里,烦躁地扔开瓶子。
王昭阳出现在门口,把黑色大雨伞收起来立在门口,走进以后,再次关掉了我的风扇。
“你烦不烦啊!”我对他吼了一嗓子。
“这么吹容易感冒。”他说。
“我感冒又不是你感冒,你操不完的心了是不是?”
王昭阳闷闷地呼了口气:“你在烦什么?”
我打了个喷嚏,顺手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毫无顾忌地擦着鼻涕。是,我是有点感冒了,我最近好像免疫力特别差,很容易头疼脑热感冒流鼻涕。
王昭阳岁数大了,就知道照顾自己了,天冷了会自觉加衣。他把夏天穿的薄外套脱下来递给我。
我不礼貌地推开:“不要你管。”
王昭阳就有点怒了,皱眉训我:“什么都不要管,你能管好自己也行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人家跳舞是强身健体,你在干什么?”
我撇过脸去,不想理他。王昭阳执着地把衣服披在我身上,我能闻到衣服上的那股洗衣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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