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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练舞蹈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单纯认真的脸,我想起自己最初接触舞蹈的时候,我只是比较无聊,所以羡慕有事情做的孩子,老师让我跟着一起跳,我心里就很开心,因为有事情可以做了。
那时候我只想跳好,达到老师的每个要求,免得被刷下去,那时候学习舞蹈,并没有真正给我带来快乐,只是打发了寂寞。
而现在的孩子不同,也许在一定的物质保障之后,才更容易激发人的精神追求。这个道理连在小朋友身上都能表现出来,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很少有想接触艺术的,他们只想成绩好,考大学,改变命运。
我问了孩子一个问题,长大以后的理想是什么?
有个学生告诉我:“我长大了要做舞蹈老师,像燕老师一样,教人跳舞。”
我感到羞愧。
站在操场上,学生在我身边如黑影稀疏而过,我终于停下来,又一次迷茫了人生。我斗走了小音,然后呢?
接下来,或许就是该处理陈飞扬了吧。
吴玉清说陈飞扬现在很少回家。给陈飞扬打电话,他给我说了个地址,我杀过去找他,然后差点儿被吓尿了。
今天陈飞扬的精神状态很好,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兴奋,他带我到了一处民房,属于城中村,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我茫然地看了陈飞扬一眼:“你这些天都在这儿?”
他点点头,推开房间,里面光线很差,窗户都被纸和帘子封住了,里面摆着一排排木头打的架子,架子上有木头托盘,盘子里乱糟糟的,我一眼没看清,等看清的时候……我吓得扭头就跑了。
陈飞扬追出来把我抱住,我还在乱叫,浑身发抖:“什么东西啊,吓死我了……”
陈飞扬笑,说:“宝贝,别怕别怕,我不是要吓你的。”
我觉得我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说:“这都是钱,这些可以卖好多钱的。”
“到底是什么呀?”我皱眉问他,我在里面看到的,是很多虫子,一条条在那里蠕动,数量之大让人想吐,“你养这些东西干吗呀?”
“这叫黄金虫,养成了可以卖好多钱的。”陈飞扬解释。
哦,合着这么多天他没动静,就是养虫子来了。真够变态啊,他现在在我眼里就是条大虫子。
陈飞扬说这是他加盟的一个项目,从加盟商那里拿幼虫过来养,养成成虫再卖回去,中间能得到很高的利润。
我鼓足勇气推门再看一眼,还是看不下去,不知道陈飞扬天天游走在这些虫子之间,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我是不行,挣多少钱我都看不下去。
远离虫子房,我问他这些虫子能赚多少钱,他说:“等两个月养好了,能卖十万吧。”
十万?这些破虫子值十万?
我问他加盟花了多少钱。
他说:“四万多。”
“什么?”我蓦地睁大眼睛,“你哪儿来的钱啊!”
“跟朋友借的。”陈飞扬回答得比较小心,怕我生气,赶紧哄,“就两个月,两个月养好了,就是翻倍的利润。”
我看了陈飞扬一眼,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陈飞扬揽我走得更远一些,知道我是真的害怕,于是给我说些好听的,他说:“我一年养四期,一期十万,一年就有四十万,然后我们就可以换房子了,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是,飞扬,我……”
我今天来找他,是想说分手的事情的,我本来以为,陈飞扬最近冷落我,也许我们俩该公开讲这个问题了,可显然他现在不是这么个状态。
陈飞扬却不准我说下去,握着我的手,目光熠熠:“小嫦,我会让你过得好的,比很多人都生活得好,吃好的、穿好的,给你买名牌,我要让你变成一个阔太太,让我们的孩子替我享受富二代的生活。”
我眨眨眼睛,有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我说:“飞扬,我觉得,你现在做什么事情应该先考虑自己,不用想着为了我,你以后真的有钱了或者怎么样,这些累积对你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陈飞扬摸我的脸:“但是你是我的动力,小嫦,我要带你走向幸福新生活,相信我。”
勉强笑着,我低下了头。
算了,这大虫子房外面,大概不是个说事情的地方,我挺不忍心打击他的。我还需要再镇定镇定。
朝虫子房看了一眼,我说:“你,不害怕吗?”
他撇了下嘴,目光真诚:“刚开始也挺怕,后来我咬牙在这儿睡了一晚上,想着都是钱,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笑,笑得那么阳光。我发现我确实不生气了,他和小音的事情,确实不能令我感到生气了,我现在看待他的目光,怎么说呢,变了,也清醒了。
陈飞扬当然是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曾经以为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狠心伤害他,怎么可能?
但王昭阳说,当断不断害人害己。我已经意识到,这段感情该断了,或者给它一个全新的模式。只是断大概也讲究个方式、技巧、天时、地利的吧,我想把伤害降到最低,我觉得这没有错。
他要在这边喂虫子,我实在没办法陪他,回家以后,吴玉清在洗床单。
吴玉清老得很快,现在还不到四十周岁,总闹腰疼。他们老一辈的,总是对洗衣机不太信任,放进洗衣机之前,还是要把脏的地方用手搓一遍。
我一直不太喜欢纠正吴玉清的生活习惯,由着她来。搬个马扎子坐在她旁边,厕所里有两个大盆,我帮吴玉清搓床单,手脚哪有老一辈的麻利,人家搓起来吭哧吭哧的。
吴玉清看不下去,但不拒绝我的帮忙,从盆底下摸了两条枕套给我,让我搓这个。我就搓呗,吴玉清问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我笑一下:“没有,最近学校比较忙,所以没回来。”
但她应该还是感觉到了,她说:“我没结过婚,夫妻间的事情说不上话。”手上顿了下,似乎有些惆怅,接着说,“现在不像以前,我们那个时候,结婚都比较早,男人二十一二岁就结婚了,也就飞扬这么大。”
平常吴玉清其实很少跟陈飞扬说话,她喜欢绷着脸,不过陈飞扬对她很客气也很殷勤,不管吴玉清会不会回应,都一口一个阿姨叫着,什么事情都很有眼色地张罗着。
我说:“时代不一样了,以前的人要求得少,过日子就行,现在的人日子好过了,想要的就多了。”
吴玉清其实也是个文盲,也没那么多所谓的精神追求,但女人心思还是细点儿。她说:“好是一辈子,赖也是一辈子,到头来不都是个死。”
我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飞扬这孩子不错,你们这段时间都不回来住,家里米啊面的都没断过,他每次回来都会看看,缺了什么就出去买,我也没跟人家说过声谢谢。”吴玉清说。
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安慰吴玉清:“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今天我做饭,陈飞扬出现的时候,我还特地在他身上反复看了好几遍,看看他别把虫子带回来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没谁不害怕,即使不害怕,也会觉得很恶心……陈飞扬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家里照顾得那么好,除了早年训练的时候必须刻苦以外,人家身体上也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他现在吃那个苦,我觉得挺不容易的。
我跟吴玉清已经吃完了,陈飞扬吃的是剩饭,大口大口吃出很幸福的模样,我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儿,又不是多好吃的东西。”
他扒口米饭看我一眼:“好吃,特别好吃,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我仍勉强地笑,让他吃吧,吃完这顿饭,我大概就要开口了。他吃完,我主动去洗碗,打算在洗碗的过程里好好措辞一下。
不锈钢水龙头还是锈了,我扒拉一下,水龙头干脆掉下来了,到处喷水。陈飞扬赶紧冲进来,给我把伞挡着身体,傻了吧唧地用手指去堵水龙头,水从缝隙里喷得墙壁都湿了,他自己身上也被喷得一道一道的。
我听陈飞扬的吩咐出去找水龙头等工具,递给陈飞扬,他开始修。我把伞遮在他身上,他试了试,又把伞推开,说:“不用,这样看不见了。”
我只能在旁边看着,看他冒着乱喷的水,有条不紊地修好水龙头,抿着嘴巴一圈一圈缠着胶布。
多好的小青年儿啊,栽在我手里真是可惜了,我又不能珍惜。
其实我的心,比起开始已经平静多了。如果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这水龙头给我闹别扭,陈飞扬这边修好,那边我就会开始骂他,傻子,到处被骗,愁死个人!
现在一点也不想骂他。
水龙头修好,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飞扬换好衣服出来坐在我旁边。
我说:“飞扬……”
他似乎想起点什么,说:“等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打给加盟商那边。我看着他打电话,挺认真的样子,他问那边,这两天虫子看上去好像不是太精神,那边问他室温多少度,他汇报了几个数字,早上、中午、晚上和半夜的温度,他都有在记。
那边可能是说因为不恒温,尤其北方这个季节温差太大,得做点措施,说了半天,听明白了,那边又开始卖他东西。
说是弄两台空调,卖给自己的承包商,价格比外面卖的便宜,质量过硬,差不多六千。
而且那边还说,这个得抓紧,时间长了虫子受不了温差,就会死了。
陈飞扬急忙预订了两台空调,挂了电话以后,想了想,又要给朋友打电话。我问他:“不会是骗子吧,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陈飞扬自信满满:“不会,我去公司总部看了的,考察过。”
“他们公司在哪儿?”
陈飞扬告诉我一个南方的地址,我又问这些虫子他们收来做什么,陈飞扬按照加盟公司给他的说辞,细致地给我讲了一遍。
我说:“你是不是没钱了?”
“没有啊。”他笑,他不会撒谎,他撒谎我总能看出来。
我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抽了张卡给他:“这里面有一万。”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有些惊奇。
我说:“教学生跳舞挣的啊。”
“教跳舞这么能挣钱呢?”陈飞扬更惊奇了。
我就笑了:“现在的家长给孩子花钱都舍得。”
把卡再推给他一次:“拿去用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看见那些虫子就浑身发麻。”
陈飞扬看了看卡,有一点点为难的样子,到底也没有拒绝,只是再次向我保证,他一定会赚大钱的,一定让我过好生活。
我问他:“飞扬,你有梦想吗?”
他干干一笑,他有梦想,当世界冠军,只是再也不可能实现,所以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我问:“那你为什么想赚钱?”
“为你啊。”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即便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我也是替他去自私。
我觉得,努力啊奋斗啊赚钱啊,怎么能说是为了别人呢,这些奋斗所打下的基础,最直接的获益人还是自己。
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跟陈飞扬说,但陈飞扬不是我,他比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仍是那句话:“你是我全部的动力,如果没有你,我今年应该还是过得和去年一样,明年过得和今年一样。从退下来以后,我就是在混日子,认识你以后我就有目标了,我要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我低头,想了想,死不要脸地反驳,我说:“可是每个人,始终都是单一的个体,不能把指望放在别人身上的,那万一,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我突然死了呢?”
“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死。”他回答得飞快,并且态度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是为了哄我开心。
“我跟你说真的,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
陈飞扬已经不听了,拿了条大短裤,招呼都没跟我打,就去厕所洗澡了。感觉得到的,我觉得他应该感觉得到,所以他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坐在床上,想起他那句“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死”,这是什么样的坚决啊。我做不到,无论王昭阳还是陈飞扬,谁死了,我都不敢马上说我会跟着一起去死,总有苟活于世的理由吧。
我有点担心,我怕我选了个不合适的时候开口,陈飞扬脑袋那根筋反不过来,容易走极端。
当然,走极端不是说担心他会杀了我,他这个人爱喝酒,我怕他出去乱喝酒,然后惹事儿。
夜里我起来看着睡在沙发上的陈飞扬,觉得他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没做错什么,只是思想上有些差距。我们性格不合,但在决定开始的时候,比他年长的我并没有及时认识到这些问题。
是我的错。
手指滑过他外形标致的鼻尖,我以一种看待亲人的目光看着他,陈飞扬对我来说,的确很亲很亲,只是始终没能真正发展成为爱情。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努力地挣钱。这一年,他为我所付出的,我欠他的,尽管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总有那么点意义,就好像他以为只要努力挣钱,就能挽留我。
我想再给他点时间,帮他找到除我之外让生活朝好的方向继续下去的动力,这样我走得也比较放心。
白天我去学校给学生上舞蹈课,手机收到自己的银行卡的提现信息,是陈飞扬取钱买空调了,这样我心里也才平衡了一点点。
除了舞蹈教室,放假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我朝操场的方向看去,不知道王昭阳此时在哪个角落做什么。上次他骂了我,然后再也没有出现,大概真的对我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晚上回家,陈飞扬情绪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黯然地说:“今天死了几百条虫子。”
只要开始死,那就是大批大批的,最好只是因为室温的原因。我问:“空调多久能到?”
他说:“物流得几天。”
我扶了下他的手腕:“没事儿,不就几百块钱吗?”
那四万多,有一部分是他租房子的钱,一部分是买虫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加盟费。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虫子死光了,我们把房子退了、把加盟费退出来,应该还能回来两万多。
陈飞扬抚了下额头,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我只能哄他:“已经很好了,你别太辛苦了,眼睛里都是血丝。”
在那个暗房里,把死掉的虫子都挑出来,他这眼睛真是辛苦了。我去给他找眼药水,陈飞扬仰着脖子让我给他滴下去,他的眼睛变得更红,抽了抽鼻子,把脸转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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