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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嬅昨日睡得早,今儿个也是难得的晨起的早了。用完早膳,梵音还未来叫她,便继续看前儿个未看完的孤本。
阿碧手捧着薄薄的《三字经》在亭子里来回念道:“人之初,性本......”
绿浅抿了口茶,阿碧还未接着念,开口问道:“可是不会?”
“绿浅姐姐,这字笔划甚多,阿碧记不住。”阿碧走向绿浅指着《三字经》上的‘善’字吐了吐舌。
“昨儿个还念着,怎得今儿个又不识了?这字念‘shan’。”
“善,性本善。阿碧知晓了。性本善。”阿碧扬着笑脸看着绿浅,“性本善,善。”阿碧对识字、练字下了苦功夫,帝嬅口不能言,只能以笔带口。阿碧希望有一日她能为帝嬅传话,而不是与这些字干瞪眼、相互不认识。
“帝姬,该上药了。”绿浅把舒颜膏放在桌上。
帝嬅扫略了几眼书便放下,任绿瑶为自己抹膏药。这药效自是不差,现帝嬅已不觉指腹有多疼了,红肿也所剩无几了。
“再上一次药便可痊愈。帝姬若想作画什么的,千万先忍着些。”绿瑶的声儿冷,哪怕是嘱咐也没有绿浅那般暖心。帝嬅也不想改变什么,婢子都这般可心已是极好了,点了点头,绿瑶拾掇好走了出去。
天暖了起来,窗子被撑地半开,外面稚嫩的读书声传了进来。孩童声都甜且阿碧是女娃娃这声更是又甜又脆,驱走了秋日里的几分燥气。
“好了,喝口水,歇会儿吧。”绿浅看阿碧这来回踱着步子念书也是久了,出声制止。
“阿碧不渴也不累,再念会儿。”
“待会儿你还得练字,省着点力气,莫握不稳笔。”
阿碧合上书,接下绿浅递过来的水:“绿浅姐姐真好。”说完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从小衫子里掏出一方丝帕买了吗自己额上泌出的细汗。阿碧怕热,这天一热汗就泌了出来。放好丝帕,爬上石凳上研起了墨。
“墨不匀,再研。”
“墨稀了。再研。”
“墨重了,再研。”
“......”
阿碧研得手都酸了,终于得到了绿浅的首肯。小心翼翼蘸了蘸墨握着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笔握得太重、太下,下笔过重。”绿浅站在一旁看着阿碧习字,一点点去纠正她的错误。
“国师府果真是灵气十足,连这茶也与别地不同。”君临放下手中的瓷杯看着主位上的梵音。
“景王缪赞了。不知景王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昨儿个小王前来拜访,不知国师不在府内。听闻帝姬病了,想了一夜愈发觉得不妥,才有复来。”不知是怎得君临的语气倒是不再那般冒失。
“前两日会昌的人都聚在一起看初赛。帝姬这病来得汹,现还在将养着。”
“如此。今年的人可比往年的多上不少。”君临听完后却巧妙地换了话题。
“这初赛怕是要延时,听闻王爷已经跟皇请旨,愿替将军王镇守边疆。”梵音看着这日头已高升怕是帝嬅也该起身了。
“这边境时不时有蛮人扰民,让父皇甚是忧心,将军王年事已高,这守国土的重担应是由外面年轻一辈担了。”
“那王爷理应虚心向将军王讨经,将军王在边境多年自是对那儿熟悉。”
“父皇命小王先来求教国师。”君临说在这神情更是认真了,对梵音也是恭敬得很。
“王爷不若去看看这儒武大会,许是能见到你想要的。”梵音的话让君临疑惑,“那儿可有不少新秀。”
“谢国师指点。君临倒是忘了。“君临的话愈发恭敬。
梵音到时已是日正当空,再过不久便该用午膳了。阿碧还在亭子里习字。绿浅正想去厨房看午膳是否做好。
“国师。”绿瑶对梵音拂了拂身。
梵音推开门,对话心无旁骛的看着书也未注意到他已经站在她身旁。梵音拾起一本放在桌上的书,大略的看了一下:“祸国这的藏书倒是各式各样。”
帝嬅放下书,不解的看着梵音。
“此书写得可是江湖的轶事,倒也有趣,不过千万不可当真,就当看个话本子罢了。”
帝嬅拾起梵音说的那本书,扫了几眼,也不禁惊叹这九洲真是无奇不有,这男风也写上书。
梵音见帝嬅倒无寻常女子般害羞,才记起她自幼无人跟她提及这些事,怎会觉得害羞、不妥。这惊奇怕也只是对这事闻所未闻:“罢了,此书不宜多读。我收了,之后这般书也莫读。”
“国师、帝姬。午膳快备好了,可是在这儿用膳?”绿浅推开门问二人。
“在这儿用。将这书房内有关男风之书拾掇好,烧了。”
绿浅自是听出梵音的不悦:“奴婢知错,这就拾掇。”
帝嬅随梵音出了书房,腾出地给绿浅拾掇。亭子里的阿碧还在习字,小身子端正,握笔的姿势也是对的,且不说别的,这架势倒让人莞尔。
“这孩子倒是认真,跟着祸国你,倒是学了你几分。”梵音也被阿碧这认真样吸住目光,不禁多看了几眼。
帝嬅点了点头,梵音又笑道:“这般居功,倒也不害臊。”
阿碧放下笔,从石凳上下来,跪着道:“国师,帝姬。”
“国师府可无动辄便跪的规矩,先起来吧。”
“奴婢谢过国师。”这才抬头,却不起身,望向帝嬅。
帝嬅被阿碧看了会儿才知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谢帝姬。”这才起身,去拾掇石桌上凌乱的白纸。
“这孩子说是心眼实可又让人觉得机灵。”梵音浅笑,帝嬅的眼中也有一丝笑意。
“今儿可学了什么?”
阿碧已拾掇好石桌,垂眼道:“只是习了几个大字。阿碧愚笨,《三字经》上的字认了几遍也认不全。”
“写几个字来。”
“是。”阿碧从那摞厚厚的白纸里抽出一张未用的,执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了几个大字,待吹得差不多干了,呈过去给梵音。
梵音扫了一眼便放在石桌上:“下去吧,让月刹煮蛊茶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跟绿瑶姐姐说。”说完,阿碧便端着拾掇好的文房四宝走出了亭子。
帝嬅看了近一个上午的书,厌倦这会开始后知后觉地酸痛起来,眨了几下眼才缓下来。秋日已有些许落木飘落,两人坐在亭子里倒是自成一道风景,惹眼的很。
用完膳,帝嬅也有些乏了,可这会儿梵音在旁,她也不敢自个儿去午睡。
“祸国,把手张开。”帝嬅张开手掌人梵音看。帝嬅的手生得好,每根手指都如白玉似得,指腹已经快好全了,倒也折不了多少美感。梵音握着这双柔荑,才觉着那日他真的错得很,倒是帝嬅这般乖巧着实令人心?,“后日才会是儒武大会的热潮,那时可热闹。你切养好伤,蓄足精神,再过不久可莫得这般闲。祸国需记着,痛得让这痛有价值。往后莫再犯傻了,你午睡吧。”
帝嬅到上了床榻也还是反复琢磨‘痛得让这痛有价值’,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什么,这困意上了头,便睡了。
儒武大会的初赛过了,复赛所剩的人也不多。帝嬅临着梵音,殿里数百人在挥动着笔答卷,隔着纱帐,看的不真切。暗影从暗处走来,把纸笔放在桌上,摊开问卷:何为治国?
帝嬅盯着这四个字,片刻才执起笔:治国如煮栗,小者熟则大者生:大者生则小者必焦。使大小尽熟,始为尽美。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无饿殍,无战乱,始为盛世。
梵音浅笑,接过帝嬅手中的笔:九洲未一统,诸国国力兵力增强。战争一触即发,有战乱必有饿殍,何来盛世?
帝嬅接过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想了一会儿,放下笔,摇了摇头。梵音浅笑,也不再有什么表示。
时辰已过,考卷被收了上来。梵音一张张翻过,从其中抽出几张,然后递给帝嬅。帝嬅认真地看完这几张答卷,心底也有几分明了。
考生都散后,梵音才开口:“可懂?”
帝嬅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不能为完美。集思广益,才有尽善尽美。忠言逆耳,祸国不论日后你所处何地、所处多高,都需谨记你今日所言的盛世,莫忘初心。”
帝嬅被这话击蒙,她总觉着梵音这是在催她赶她,他终究是她所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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