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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稻城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
周遥他们一行人在车里看见道路前方飞沙走石,山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卷过路面,滑下悬崖。
开在最前头的车猛地转向刹车,后方的车又冲上去,撞击,急刹。
他们的车也跟着一个刹停,差点没撞上前边的车。
车上人惊魂未定,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集体懵圈了十几秒,周遥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唯独苏琳琳反应奇特,她头一次见到泥石流,很兴奋,居然跳下车要去拍照。
周遥:“你别乱来。”
话没说完,苏琳琳已把相机扔给周遥,自个儿兴奋地跑去前边。
周遥叫不住她,赶紧打开天窗钻出去望,狂风吹散她的长发,她拨开脸上的头发,看见天蓝山青,泥棕色的山体滑坡处,有个高个子的男人在摆放危险标志,拉警戒线。
周遥喊:“苏琳琳你回来呀!”
苏琳琳在车辆间穿梭,边跑边回头:“就一张。快来。”
周遥缩回车里:“苏琳琳这白痴——泥石流啊——你们谁去给她照相?”
男生女生全摇头。
“好想掐死她。”周遥抓狂地跳下车,关上车门,穿过拥堵的车辆,跑去泥石流附近。
公路一边靠山,一边靠崖。
污水稀泥满地淌。
咔擦,咔擦。
“行了吧?”周遥把相机回给苏琳琳。
“我看看。——不行,这张眼睛显小。——这张腿粗。”
“后边还有。”
“这张表情不好。——周遥,你有没有给我认真照相?”
“姐姐,这里背景是泥石流,你摆性感的表情能看?”
“那我换个表情。”
“行行行,你站边上,别离太近啊。”
“知道啦,快拍。”
咔擦,咔擦。
“——好了。喏,自己看。”
“唔,这个不行,这不好……诶?最后这张还不错!”苏琳琳终于满意。
“走吧,别待这儿了。小心二次滑坡,溅一身的泥。”周遥低下头,踮起脚尖,泥水裹着树枝石子肆意流淌,她蹦过来跳过去。
“等一下,”苏琳琳拉住她,“周遥你看!”
她们站在悬崖边,脚下,盘山公路像丝带一样缠绕山间。
“川西真美。”苏琳琳张开双臂,说。
周遥见惯了河流山川,倒不觉得多惊艳,可也不妨碍她愉悦地欣赏。然而,不到一秒钟,苏琳琳就说:“周遥,快,给我和悬崖照。”
周遥才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瘪瘪嘴:“我先抽根烟行吗?”
她白嫩的指尖夹着细长的烟,打火机蹭一下,跳起的火苗被山风吹灭,重复好几次烟终于点燃。
渐渐,后边的车流越堵越长。下车的游客也多了起来,全是花花绿绿的冲锋衣,山间慢慢有了人声,人们全都忙着拍照。
周遥歪着脑袋,小小一只蹲在悬崖边抽烟。她刚学的,不太会,差点呛到。慢慢,她闻见风里有一丝不同于她的烟味,更烈。
她顺着风的方向望去,看到三四米开外一个挺拔而健硕的男人,立在悬崖边抽烟,灰色薄毛衣黑色长裤,和一般游客格格不入。
周遥记得他是不久前那个在山体滑坡旁拉警戒线的男人。风一吹,他的烟味全涌过来,侵略她的地盘。
她鼓起嘴巴,暗暗较劲地扔了烟头,按进泥土里熄灭,拍拍手起身,回头唤:“苏琳琳——”
苏琳琳站在悬崖边摆姿势,周遥拿了相机后退。
“遥遥,再往后退一点,你离我太近了。——再退一点。周遥,我想要大片大片的背景,人物一小个。——你再后退一点。”
周遥撞到了那个陌生男人拉的警戒线。
“再退一点。”
周遥抓抓头发,叫:“再退要退到山顶上去啦。”
“好吧。”苏琳琳摆好了姿势,“拍好看点哦。”
周遥贴着警戒线,举起相机,无意识地又往里退了一两步:“一、二……”
“三”没来得及喊出口,一个男人走进画面。他正讲电话,眼睛却紧锁着照相机镜头。周遥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见他眉眼,异常明亮锐利。
他冲周遥而来,他单手揪住周遥衣服后的背帽,把她从警戒线边拖了出去。
“哎!——”周遥突遭袭击,用力挣扎,可她背着身,毫无招架之力。
“这边没事。”他一手揪着她往外拖拽,一手竟还在继续在打手机,“六七点能到,不用等我吃晚饭。”
苏琳琳冲过来叫:“你放开她!”
他听着手机,看她一眼,又回头看周遥一下,松了手。周遥一个趔趄没站稳,右脚踩进泥水坑里。
苏琳琳质问:“你干什么?!”
“先这样。”他收了手机,看着苏琳琳,打算要说什么。轰隆一阵巨响,伴随着游客们几声尖叫。山体上一股泥石倾泻而下。
苏琳琳顿时脸色煞白。周遥嘟一嘟嘴,也没了声音。
男人回头看周遥,一字一句,问:“你要死啊?”
周遥抿着嘴巴;
苏琳琳哑口无言,腹诽他嘴不饶人,却因理亏也无话可说。
他问:“来旅游的?”
周遥轻轻点一下头,答:“算是。”
他说:“这么能作,趁早回去。死了麻烦人捡。”
周遥撇一撇嘴,并未还击,她无声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刻,偷偷笑了一笑。
“那男人太野蛮。”苏琳琳坐在车上,和同伴们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
堵塞道路已疏通,他们正朝日瓦乡前进。
“他是救了遥遥,但你们没看他那副样子,粗暴,拎遥遥跟拎小鸡一样,还说:‘你要死啊。’”苏琳琳一本正经模仿他冷硬的语气。
夏韵诧异:“他真这么说?”
“对啊。”
“我们伶牙俐齿的周遥大小姐没有回击他?”
“周遥怂了,一句话不说。”苏琳琳道。
“没啊。”周遥拨着手指甲,说,“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呀。”
“那么凶你还觉得有意思?”
周遥没争辩。
苏琳琳当然不会知道。
那个时候,周遥端着照相机给苏琳琳照相,镜头里的视野覆盖了男人所站的区域,他正在打电话,或许是听到苏琳琳不停喊后退,他无意间回头看,看到她不停后退,于是给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边有危险。
但周遥一时没明白。结果,他就大步流星带着捉通缉犯的气势过来,仿佛以为她故意无视他。
幸好没出事,不然被泥石流砸到,她这个内行丢脸丢大了。
“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周遥若有所思,开心一笑。
夏韵看她那表情,明白了,扭头问苏琳琳:“长得可帅?”
“很帅。主要是气质,很man。不像男学生文文弱弱。”
躺在后边的男同学莫阳不乐意了:“我们男同志怎么就躺着也中枪了?”
苏琳琳哈哈笑:“对不起,我收回。我们车上的男生除外。”
周遥靠在椅背上看车窗外风景。带队的林锦炎回头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
“高反呢?”
“这边海拔不是下降了么?”
苏琳琳插话:“师兄,你这么关心周遥,我们会吃醋。”
林锦炎笑:“你们我也关心。”
“只是格外关心周遥而已。”正开车的纪宇补一刀。
面对众人打趣,周遥笑:“一定是我爸和林锦炎说了,不照顾好我,不给发补助。”
前方放慢了车速。夕阳西下,一大群牦牛正过马路。穿着藏袍的牧牛人皮肤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黝黑,一边赶牛儿,一边向车里的人颔首道歉。
周遥摇下车窗,探出头去,说:“慢慢走,没关系。”
这次不仅是苏琳琳,大家伙儿都拿手机拍照。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麦田,一栋栋藏族特色的碉房,四四方方像城堡一般,牛羊成群,白塔上风马旗飘摇。
一路风景如画,
很快到达亚丁景区山脚的香格里拉小镇。
唐朵就纳闷了:“云南是不是有个香格里拉,怎么这儿也叫香格里拉。到处都叫香格里拉,哪天我也要叫一个。”
周遥回头看她,说:“唐香格里拉朵。”
苏琳琳在一旁笑得肚子抽筋。
这次他们一伙儿来了七个,三男四女,都是A大地质系的,来亚丁做地质勘查,为期一到两月。
几人把租来的车交到车行,联系了人前来取车。然后背上行囊,买了门票,坐景区的大巴车上山去了。
山路弯弯曲曲,两边风景秀丽,一旁是绵延青山,一旁是绝壁下奔腾的溪流,大巴车行走一小时左右,抵达景区。
一行人按地图找到了预订的客栈,一栋正方形“口”字的民族风情石楼。走进内部,里边有个很大的露天院子,院里开满鲜花,鹅卵石径中心一座小白塔,从塔顶到石楼上挂着经幡和风马旗。角落里还有一个小茶棚。
进屋后更显温馨,公共区很大,吉他跳棋飞镖舞台书架各种设施都有,装修也带有当地羌族藏族的民族特色,色彩浓重又不失美感。几位住客正窝在长秋千里看书聊天。
“前台在哪儿?”周遥四处看。
苏琳琳瞪大眼睛,指周遥身后。躺在木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把书放了下来,他站起来,用手压了压躺乱的头发,问:“你们要住宿?”
周遥回头,一愣:“怎么是你?”
他说:“巧了。”
周遥还没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说:“是挺巧,你也住这儿?”
他略一弯唇,说:“我是这儿的老板。”
前台没人。
客栈老板骆绎走到柜台后边,单手拿起听筒,摁了几个数字拨出去,对着电话低声:“赶紧给我死下来。”
说完若无其事挂了电话,看向对面风尘仆仆的几人,问:“有预订吗?”
林锦炎说:“有。”
“哪个名字?”
“林锦炎。”
“七个人,房型没定。”骆绎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年轻们。
“我们商量一下。”苏琳琳说。
骆绎拿起书看了起来。
周遥趴在桌子上问他,脚踮在桌下轻晃:“有哪几种房型?”
“七,六、四,三,二,一。”
“价格呢?”
“双人间和单人间都是三百一间。其余按床位算,七人间六人间,床位六十;四人间三人间,床位一百。”
夏韵说:“我们刚好七个人,住七人间吧,价格便宜,而且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男生们无所谓。唐朵和苏琳琳欲言又止。
周遥回头瞥他们一眼:“我不跟男生住。”
柜台那边,骆绎看着书,头也不抬。
苏琳琳往周遥这边站,说:“我跟遥遥住,我晚上睡相不好,和大家住一起不方便。”
唐朵说:“我要跟苏琳琳一起。——干脆这样,男生住三人间,我们四个女生住四人间。多好。”
夏韵说:“有四人间?刚才我听错了。我以为要多一个人出来,才说住七人间的。现在好了,我们四个住一起。”
林锦炎对骆绎说:“一个三人间,一个四人间。”
骆绎问:“住几天?”
“可能一到两个月,要不,先付一个星期。以后都按星期付。”
“可以。”
周遥在一旁发问:“我们住那么久可以打折吗?”
骆绎眼神移向她,不冷不热,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规定。”
“规定是谁定的?”
“我。”
“……”
最终,周遥挑挑眉毛,耸了耸肩,轻快地说,“噢,真遗憾。”
骆绎手里拿着银行卡,问:“还住吗?”
“住。”
骆绎刷了卡,把卡还给林锦炎,说:“身份证登记一下。——七张。”
七个人的身份证很快收集起来。一伙人从成都来,赶了两天的路,筋疲力尽。唐朵叫唤:“累死了,我能先回房吗?”
周遥正趴在柜台上看骆绎写字,听了这话立刻回头,笑眯眯地说:“都回吧,我负责把身份证收回去。”
众人纷纷解放,唐朵顺便拿走周遥的行囊。
木楼梯吱呀响,
唐朵说:“周遥刚才那笑,是做坏事的前兆。”
苏琳琳惊诧:“坏事?她要拿我们的身份证干什么?”
唐朵:“……”
夏韵也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周遥买东西还跟人讨价还价的?”
苏琳琳摇头:“从来没有。她今天真奇怪,是缺氧了吗?”
夏韵:“……”
周遥趴在柜台上,歪头看骆绎登记身份证——把七张身份证信息一张张抄在表格里。
“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周遥嗓音明亮。
“谢谢。”他头也不抬。
他的手指也好看,修长,骨节分明;露出的一小节手臂也很好看,肌肉线条流畅,很有力量的样子。
不像学校里师兄师弟们的那一双双手,又细又白。
“我的字写得很丑。”周遥说。
他没说话,弯一下唇角算是回应,但很难说不是应付。
“你们这儿提供免费早餐吗?”周遥又轻快地问。
“不提供。”
“为什么?”
“……”他抬起头看她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又是你的规定?”
“是。”他低头继续写字。
“那——不免费的早餐?”
“一人二十。”
“……”
“啊,对了。差点忘了。”周遥不经意提高音量,骆绎再度抬头看她。
“我们还没吃晚饭,你们这儿有厨子吧?”
骆绎拿笔指了指:“厨房和餐厅在那边。晚上十点下班。”他把抄写完的又一张身份证还给周遥,周遥眼尖,看见下一张是自己的,忙说:“我身份证照片很丑。”
他于是看一眼,结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周遥笑了起来,说:“每次别人看我身份证,都以为我整容了。”
骆绎正抄写她的名字,听到这话,抬头细看她,目光与她的脸庞相触,短暂停留,又落到身份证上,极淡地笑了一下。
周遥问:“你的身份证照片好看么?”
骆绎下巴指指一旁的墙壁。
墙上挂着客栈的营业执照法人代表执照等等,还有他的身份证彩印件,证件照上的人英俊帅气。
周遥大感不公:“给你拍照的民警是你亲戚吧。——诶?你叫骆绎?名字还不错,——听着就像开客栈的。”
骆绎没搭理。
周遥迅速观察他的信息,他是汉族,估计是专门到这儿做生意的。又飞速扫一眼他的年龄,三十多岁了,看着倒不像。
“把身份证收一下。”他抄写完了,笔一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
周遥数数,七张,又见桌子上放着一小盆枯色的尖刺状植物,问:“这是骆驼草?”
“你认识?”
“西北到处都是。”
正说着,一个小姑娘急匆匆跑来,冲到柜台后边,没刹住车,撞了骆绎一下。骆绎滋一声,皱眉拍了一下她的头。
她抓住他的手臂,平衡了自己的身体:“拉肚子,离岗了一会儿。”
骆绎说:“你这月没奖金了。”
“不要啊——”女孩拉住他的手臂摇晃,佯作痛哭状。
骆绎再看时,柜台前已空空如也。周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去他妈的夫妻客栈!
周遥嘟着嘴回到房间。一推开门,只见苏琳琳还在拍照,天,她简直要疯,噢不,
连夏韵、唐朵,都在拍照——房间是暗红色的,极具民族特色,温馨又漂亮,屋子中央是冷天用的篝火堆,四张藏式小木榻靠着四面墙壁,榻边放着藏式的置物小木柜,两面墙壁上开了几扇涂着彩色花纹的木窗,窗外,森林山谷一览无余。另外两边墙壁上则掏了镂空壁橱,摆放着当地少数民族人用的小铝锅,小锡碗之类。地上则铺着具有民族特色花纹的后地毯。
“遥遥快来照相,就差你了。”
“这间房有没有很惊喜?”
“快来快来,四个人照相。”
周遥升到头顶的无名之火,嗷一声,灭了。
她笑着跑向苏琳琳的自拍杆。
“我说这间店怎么比别家贵,原来物有所值。”苏琳琳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感叹。
“幸好住了四人间。”唐朵说,“七人间里的陈设没这个好。——我太喜欢这家店——”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争吵。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琳琳一脸兴奋往外跑:“去看看。”
周遥:“你这爱看热闹的性格能不能改改?”
四人趴在楼梯栏杆旁往公共区瞄,
原来是退房的客人鞋上沾了擦地的脏水,正和员工争吵。
打扫清洁的桂嫂是个哑巴,嗫嚅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支离破碎,但勉强听得出是:“对——不起——”
她跪在地上,试图拿袖套擦拭女客人脚上的鞋子。
“脏死了你别碰!”拉着行李箱的女客人尖叫着踢开她,后者倒在地上。有住客赶紧过去扶。
“你干嘛踢人呐?”前台小姑娘忍着气争辩,“明明是你自己踩到水盆把鞋子弄脏的。”
“谁让她把水盆放台阶下,看见客人过来,怎么不提醒?她是哑巴啊!”
有客人看不下去:“她都对不起了,别得理不饶人。”
“说了吗?我没听见,你再让她说。”
桂嫂急得发抖,嘴巴张了几下,啊啊的,越急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前台小姑娘要上前理论,被桂嫂拉住,啊啊啊啊不停向她摆手。
女客人嫌恶地看一眼桂嫂,冷笑一声:“我说怎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是我针对你,但这客栈装修看着那么上档次,怎么就不能请几个正常的员工?”
前台小姑娘再也忍不住:“那你眼瞎呀那么大的盆看不见。”
女客人一触即爆:“你怎么跟客人说话,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
“吵什么?”外边传来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
骆绎手里夹着一支烟,迈过门槛走进来。
女客人看到他,也不知为何面色缓和了一些。周遥翻了个白眼,心想外貌协会的真不是她一个。
女客人对骆绎讲了来龙去脉,说她踩到了脏水盆,说前台小姑娘出言不逊。
骆绎看向前台,问:“是这样吗?”
小姑娘昂着头,硬气的很:“她踹了桂嫂一脚,我没回踹她不错了。”
“你看看这什么员工?”女客人仿佛找到证据,立即控诉。
骆绎弹一下烟灰,表情很冷静,问:“你想怎么解决?”
女客人占了上风:“我这鞋子一千块一双,弄脏了要赔的。还有,清洁大妈哑巴就算了,但是她,——必须给我道歉。”
前台小姑娘:“你想都别想!”
“老板在你就收敛点!”女客人一副你不道歉也得道歉的样子,说完了,看向骆绎,等他施压。
骆绎吸完最后一口烟了,把烟蒂摁进烟灰缸,扭头看她:“她不道歉,怎么办?”
连老板也是这种态度,女客人有些不相信,色厉内荏道:“那就开除她,看她道不道歉。”
“我倒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骆绎手插.进兜里,抬起下巴,说,“不如,你现在就从我的客栈滚出去,我不找你索赔踢伤我员工的医疗费和误工费。”
“你——?!”女客人惊愕,没想到这个做生意的竟不将顾客奉为上帝。
骆绎看向桂嫂,道:“桂嫂,我生意还要做的,就不为难这位客人了。押金不退给她,给您做补贴。钱少了点,您别觉得委屈。”
女客人惊愕:“不退押金了?你——你——,我要投诉你!——你们这个客栈,黑店!你们这里是黑店!”
骆绎走到柜台后,抽出一张白纸,拿马克笔写了“黑店”两个大字,不客气地塞到她手里,说:
“喏,贴大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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