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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道:“怎么?这就怕了?那后面可不好玩儿了。妖族一路攻占我数座城池,吃了些甜头,还以为现今有了你这位神族后裔便再无阻碍,可横扫我狄国!简直白日做梦!”他一挥袖,夜风狂啸,吹起他衣袂翻飞,银发乱舞。一张起初见之的俊颜正风云变色,生起一股子狂傲而睥睨天下之气。
我不禁冷汗涔涔而下,“你如何知道?”我同谁都未言我是什么神。嶄更是选择在梦中告知我,然而一觉醒来,葏知晓了并告知了风貊,我便是疑惑不解,现下便是连风子轩也知晓了,我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几乎成了透明人!霎时心惊。
“本王同神无异,只有我不想不要知道之事,还没有我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他又望向远方夜色,右手中指于拇指间弹出去,天边瞬时云开雾散,露出如钩弯月。
他竟可以随意令天云开雾散,且不费吹灰之力,我再次惊惧不已。
“看在你如此惊恐的份上,我倒很乐意告知你一件事情。”他阴冷而笑,眸光觑向我,启口道:“你人间结下的情种,风子葏,我敬爱的哥哥,早已经死在你手里……”
“你胡说!”我脱口便是朝他怒吼过去。
“那把桃木剑可不是人间修道练法者的普通法器,而是以天界紫阳上神心血引出白万年的桃木灵体铸就而成的神器。别说是风子葏修行十来万年的道行,便是他父王那只几十万岁的老狐狸,被那柄剑正刺心口,也必死无疑!枉你自以为多爱我那短命的哥哥,却连他是真是假也辨别不出。哼!”
我身子因惊痛而簌簌发抖,急伸手狠狠掐住他脖颈,恨怒道:“你休要骗我!葏前几日还同我在一起!”
“呵,那现在呢?”他幽幽反问。
“……回青麒都城……”
“可怜的丫头,那是有人幻化的罢了。知道你开启了神灵,于你眼皮子下再瞒不住,溜了!什么回国,全是假的。”
……
“他死了。”
……
“死在你青离手里,且他知你死后会重返天界,也深知自己必死无疑,怕你伤情,便说什么要取了你们之间回忆,他是在为你日后打算哦……”
……
好似做了一个极是绵长的梦,醒来时,身心俱疲。
我极力回想着梦中之事,细细咀嚼那丝丝甜蜜,也慢慢吞咽其中苦楚……
“你醒了?”轻幔掀开,凑过来一张人面。蓝眸银发,一袭墨衣,面容自带几分邪魅。
我起身来,呆呆朝屋外行去,那男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阴霾沉沉的苍穹此时正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出无尽孤独哀凉。地上已汇聚一层薄水,雨线砸落,其上犹如盛开千千万万朵清透水莲。密密麻麻的水莲,一瞬生,一瞬灭。
我举步踏入雨幕之中,任风雨在周身咆哮怒喊。
又一忽儿,雨线躲开了,我这误入梦乡的梦中人只未醒且生怒。肃容转头,望见风雨猛烈之中的风子轩,撑一把旧黄纸伞,面容比我似乎更肃然几分,他刀削似的薄唇翕合,“你晕倒在屋顶,昏睡两夜,现下不可淋雨。”
男子眼神话语流露的星点暖意,令我身感不适。
我望着他,心中闷窒,干涩唇瓣蠕动,发出极轻的“他真的……”一个“死”字,无法出口。
“是。”回来一个绝不含糊的字,不留给我一丝侥幸幻象。
我泪水汩汩涌出,已看不清他面容。只听他又道:“我已为狄魔一丝魔灵侵占了身子,夜晚他会操控我,那晚,并不是我。我并不愿伤你……”
我撑起水雾迷离的眸子,认真打量他一眼,“你我莫非初识?”
“人间梨树林,蒙面黑衣人,你可还记得。”
风雨不绝不缓,心内凄楚哀恸间,偏有一丝神思被他这几句话拉扯出。方忆起:
“姑娘胆色俱佳,叫什么名字。”
“夏小青。”
他凑近我耳边喜怒不明,轻声细语着:“我们会再见面的,夏—小—青。”
……
是的。冰蓝眸子,和声音似极。当日追杀葏者,不是面前之人又是谁呢?
一道惊雷响彻云霄,风雨俱狂暴袭来。我走出他伞下,冷然道:“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尽可来拦。”
“狄魔告知你这些的用意,还需三思。我可以感觉到,他在惧你。”
我不禁扬起抹枯笑,“他若当真死了,青离便也死了,这六合八荒的死生寂灭又与我何干?”
“无论如何,我等你!”他倔强道。
我转过身子自风雨中飞起,脚尖轻点屋檐,直入云霄而去。
天宫北门外,有一片不死树林子。林子终年阴翳茂盛,叶儿常青。
我寻了株树干椅着,坐地蜷缩一团,发衣湿透,紧贴着皮肤,更显狼狈不堪……
林中人此时只亟需一份真相,亦或,还怀抱一丝侥幸。
唤司命前来,他却姗姗来迟。西边云彩下日头很快将沉没,林子里方传来步子声。一忽儿间,已至脚畔。他徐徐蹲下身,话音未起,先以灵力将我发衣除了水气。
我抬眸寂然望向他。面前男子一袭深蓝锦衣,墨发垂地,皎颜似玉。他不同我吵闹时,便是这副圣洁似月模样。我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响起,“司命,告诉我,他还活着……”
“丫头,皆是命数。是他的,也是你的。莫责怪自个儿,也非那狐狸所愿。”
我凝噎不已,痛怒难抑,喊道:“何为命数?哪里来的命数?他是妖,我是神,谁来写我们的命数?你今日告诉我,我拼命也去毁之!”
司命瞅我一会儿,方道:“人妖在一起便是犯了天地禁忌,自古以来,皆未得善终。无人制定规则,或是自然之道罢了。”司命望着我平静道。
我全身泛起无尽寒意,哆嗦着唇半天发不出一字,全力按耐住所有情感,只问道:“他在哪儿?”
“人死魂散,见了又如何?徒惹伤怀。”
“是我害了他。我是定要见他一面的。司命,若不然,青离虽生犹死……”我心痛如绞,眼泪瞬时滚滚滑落。
他伸手携云帕替我拂泪,轻叹连连,“罢了,最见不得女人哭鼻子,我带你去就是。”他长臂一揽将我头没入他怀里,怅然道:“丫头,这里无人,可放声而泣。”
“……呜呜唔……为什么……”
惹得林中百鸟同哀鸣唱和,林子簌簌颤抖……
环绕千佛的那片海域间,司命携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我,入了这碧海龙宫。
当初孤挟持我坠崖赴死,九死一生间便是被这龙宫内一条小青龙给救了。几千年过去,我连这位恩人容颜也模糊了。一时记起,不知青龙现下可还好。
我在司命身后呆呆思来,脑子又一通胡思乱想,全是一些没个正形的碎片,搅得头脑不得安宁……
司命于天界小有威望。好歹是跟了天母十几万年的臣子,因此我们入得龙宫时,已然老态龙钟似是还卧病于塌间的老龙王亲来相迎。龙王身后随行着他一众子女、妻妾,我无心细数,淡淡飘过一眼,见大大小小一起,少数也有三十几位。左右两旁便是一众虾兵蟹将。
老龙王同司命先是互相礼毕再简单寒暄一番,司命便说明了来意。司命将我拉上前同老龙王打个照面,不成想这老龙王却是对我躬身,双手合个手势,行了个古礼。身后一众老龙王子女、妻妾、虾兵蟹将便也照做了。
我一时不明所以,想我一除了仙籍的废仙,这老龙王何需如此?正亟亟准备回礼间,司命伸手拦了下来,只道:“丫头受了便是。当年你父神便是六合八荒海域间的君王,只是后来众人苦其无子嗣,便散了权利,此后海域为各界划分,各自为政且不祥论。知你存在者便是你面前这位老前辈,因此他拜你,你便安心受了罢。”
老龙王在一旁连连颔首,“仙君说的是,少主受得。”
我思起嶄于梦中言,我被一小神从母神腹中救出,重塑灵体,后交与一条海内青龙守护,莫不是就是此处?遂道:“前辈,青离未出生之前可是由您护持着?”
老龙王摆摆手,缓缓道:“老龙哪有此等福气?乃是居于南面青城内的青龙扶辰守着少主灵体。虽然少主出生之后由那老龟照料,不曾见过扶辰,然而在几千年前少主坠落黑崖,便是扶辰相助,少主可还记得?”
“记得。”我轻笑。心内唏嘘不已。当初深海间相谢那一幕,几千年时光飞逝,脑海已只余下黯淡水影间一个模糊画影,他的面容早被岁月侵蚀,而那男子竟默然相护百万年,不计回报,我究竟是修了几世福气才得此贵人?且如此算来,记忆之中的龙宫也并非此地了。
“少主现下要寻之人,并不在老龙这里,既然你们来到此地,不妨去扶辰那里一看,应是在他那里。前月里,扶辰要走我一些保存遗体不腐的法器……”老龙王身形一斜,话未毕,竟向后仰躺而去。他身后两子亟亟扶住,老龙这才又站直了身子。两子神情皆是难看,倒是老龙浮出抹笑意,“老龙命数已尽,也就这几日之事了。少主同仙君且先去办事,有何难事来寻我便是……”又是眼皮子一合,惊吓得龙子龙孙一片惊惶失措。老龙匆匆被人抬着回寝宫处去了。
我同司命面面相觑。我已不禁湿了眸子,伸手揉弄几回,边对已然淡然处之的司命道:“看样子,还得麻烦你留下来照看老龙,我自己去寻青龙扶辰。”
“今日天色已暗,且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不,现在去。”
司命瞅我一眼,一副如我肚内虫子知我心肺几斤几两之模样,再不多言,转身对身后一名蟹将道:“劳烦你带她去一趟扶辰那儿。”
“仙君放心,扶君那里我是常去的。”蟹将道。
司命又殷殷对我嘱咐一番,方才放我同蟹将离去。
出了龙宫,外面一片黑寂。我启了天眼,便也犹如白昼。蟹将常年居深海,更是无碍。遂二人,一路行去,倒也顺利,无事发生。只是蟹将行走过慢,到得那城外时,用了半日光景。
我遥望过去,但见好一座富丽堂皇,熠熠生辉的海城,比之龙宫毫不逊色。城门紧闭,上方赫然刻写着极古老的“青城”二字。
我驻立城外,双脚不听使唤,再迈不开步子。
就这般痴望着门口发怵,不禁思着葏真的在里面吗?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或许胸口处还有刺目的血渍……
自身心口好似也要裂开一道口子来,汩汩冒出猩红血液……
蟹将在前方唤道:“少主,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为何又不敢进了。
便是此时,城门大开。瞬时流泻出夺目光辉。我不禁伸手遮了眼,以避这光亮。
“阿离。”声音又已然自我身畔响起。
极熟悉的声音,携着千千万万年积淀而下的清透同寂寥,那般温和的唤来。我移开手,脑海间以为风化的容颜逐渐复原——扶辰。也是之前的青龙。不禁晃神。
遥记得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似玉俊容;现下再见他已华发毕现。仍是表情漠然,好似这天下同他皆无关,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建造一方国土,里面无需同这城一般华丽,只需有春花、夏日、秋风、冬雪,再有那心尖的人儿,一同相守,再过几度沧海桑田就好……
我就这么立在原地胡思了过去。宽大温润的手掌将我手握住,手心传来安定的力量,让我移动步子,同他入了城。
入他府上。稍稍打量,见此地同龙宫一样,城府内外,处处皆是以晶石玉翠金银等铸造,华美而不易为海水腐蚀。
也不知走了多远多久,在一处冒着逼人寒气的洞外,扶辰忽而停下步子,我便也止住步子。他道:“他就在里面。”
洞门缓缓向上打开,涌出森白寒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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