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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七闻言后便转去了侧间, 桑九正拧着拍子擦拭台案, 转过头来见她在翻腾着箱笼衣柜,“你不在王妃跟前伺候着,这是在做什么?”
梓七从柜子里取出几件衣裳来, 回道:“王妃叫挑件颜色好样式好的过去, 我琢磨着今日心情似要比往日好些。”
寻常时候哪里会挑什么衣裳, 就来回那么几件,素青素青的色儿, 每日不是跪在小佛堂里念经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别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两人低低地说着话, 明苒本就不饿, 桌上早饭用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兰泽院人少,除了景王妃,就只桑九梓七和一个专管浣衣和院子里粗活儿的嬷嬷。
明苒起身又回到方才坐的窗边,正巧能看见那穿着褐色长衣的嬷嬷握着扫帚清扫着竹边零星落下的叶子。
“王妃。”崔嬷嬷唤了她一声。
这七年已然磨尽了景王妃的脾性,她就像是佛庙庵堂的僧尼,心情平淡, 少有喜怒哀乐形于色的时候。
明苒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 冲她招了招手。
崔嬷嬷放下扫帚过来, 恭敬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找几根棍子来。”她指着外头的细竹竿子, “这样的就不错。”
崔嬷嬷不知她要做什么, 却也应了, 等梓七挑好了衣裳过来, 她也正好棍子准备好。
无视梓七桑九的诧异, 走到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取出装着口脂的小瓷盒,指尖蘸了,轻抹在唇上。
大红的口脂,颜色鲜妍得紧,瞬间将颓败的气色提了上去。
明苒满意地擦了擦手,看向梓七,“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换衣整妆。”
梓七恍恍惚惚地啊了一声,还是桑九推了她一把才堪堪缓过神来,她先是惊诧的,很快又高兴起来。
她这些日子伺候着,总觉得王妃眼中的股子生气越来越淡了,像是什么都厌倦了,她总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王妃就想不开了。
现在有心情收拾这些了,对旁的起了兴致,总归是好的。
梓七手脚麻利,给她散了髻重新绾发,明苒在梳妆台上左挑右捡,选了一根银簪,顶端缀着小花儿,样式简单得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很锋利。
明苒特别喜欢簪子,尤其是锋利的簪子。
插在发髻上美不胜收,握着手里……她垂眸一笑,那就是一把能防身又能伤人害命的利器啊。
……
景王妃邵氏,出身阆陵邵家,与李家一般都是颇有底蕴的老牌儿世族。
邵李两家本是姻亲,景王妃要比李太后年长几岁,昔年闺阁时候也是以表姐表妹相称。
闺阁女儿家,莫说隔了两三层的表姐妹,就是亲姐妹也总喜欢别别苗头,她年轻时候也是个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个性,总想样样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
她承认她性子要强,可那些年无外乎也就是做女工的时候比她细致精巧些,读书习字时候比她更努力些,行事更得体些。
得的夸赞也好,奖励也罢,都是她一次一次描花样穿绣针,一遍一遍地看书临字帖得来的。
从始至终从未有故意给她李氏什么难堪,也从没有害过她哪怕一次。
她到现如今依然想不通,那女人为何那样狠心,枉顾姐妹,勾引她丈夫,害了她女儿,这样依然不够,还时刻不忘地想方设法折辱她儿子。
李氏心狠手辣,她那所谓的丈夫更是薄情狠心。
他们多年夫妻,恩爱了十来年,缘何如此不堪一击?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湘妃色的帐子内,他压在她身上,亲吻间半醉地呢喃着李氏名字时的缱绻,和她陡然冷下来的一身热血。
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彻底绝望,最后将她打入深渊的是她刚出生就被荀礼偷偷抱进宫换了顺宁的女儿,她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死去的可怜女儿。
是荀礼,为了他真爱的恩赐,把女儿亲手换进宫去。
是李氏,是李氏那个狠心的女人,害了她的孩子。
她竟蠢得抱着这两个人的女儿精心呵护,万分疼爱了整整半年。
要不是顺宁册封郡主的那一天,她抱着顺宁去凤梧宫谢恩,偷听见那个贱人和玉珍说话,她怕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
玉珍说:“娘娘,今日小主子既得了封号叫顺宁,小公主那里,晚间还是去法华殿点两炷香吧。”
李氏:“什么小公主,邵氏那女儿也配?以后不准在本宫面前提起她,听着就心烦。”
玉珍:“可是,可是……”
李氏:“可是什么,那些玩意儿都是后宫其他女人给本宫生产准备的,又不是本宫害的她,就算她化成了鬼,也找不到我们身上。”
玉珍:“可咱们分明知道她们做的手脚,却、却……”
李氏:“你闭嘴吧,她占了我儿的名分,合该为了本宫的前程……如今圣上怜惜,那几个不安分的贱人也再起不得势,叫我万事顺意,也算是她的造化。”
……
那一句句如同晴天霹雳般砸在她身上。
该死的一对奸夫淫妇!
她当时就想拎着一把刀杀了他们,要这两个贱人给她可怜的女儿陪葬,可是不行啊,她还有儿子,她还有一个儿子,她不能这么做。
她已经没了女儿,不能再害了她的儿子。
无力疲惫又绝望至极。
荀礼抱着他疼极的闺女警告她,云妃粉饰太平地安抚她,李氏得意着,有恃无恐。
她儿子蒙在鼓里,她却不敢泄露丝毫。
她承认她怕了,她怕李氏的手段,也怕荀礼对那女人魔怔般的爱恋,就连云妃也叫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她,叫她谨言慎行。
后来先帝被李氏气死,太子继位,云妃成了云太妃,搬进了景王府里。
有了云太妃主持府中大局护着荀勉,她避进了兰泽院,终于……再也不用看见那张张丑恶至极的嘴脸。
她为她的女儿诵经祈福,顺便咒怨他们不得好死。
……
……
明苒光想想这些事都觉得憋气,景王妃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撞上这么一对。
真的,相比之下,现在祝诩在她这儿都要顺眼不少。
祝诩虽然为她二姐姐搞什么守身如玉,知心大哥,但人还真不是景王这种,好歹婚后表面上是知道愧疚的,虽然这显得有些虚伪,原主也不喜欢这所谓的愧疚,但无论怎么说,人家至少没那么理直气壮。
这景王简直了……
明苒慢慢吁出一口气,看着手里的簪子,心道还真不是个东西。
梓七原本给她挑的一件檀色的衣裳,明苒叫她另挑了大红的色儿来,看着就精神。
她把簪子插在发间,从崔嬷嬷手里接过一根棍子,侧身大声道:“去,跟管家说,叫他将本王妃的丫鬟婆子跑腿小厮都配齐了,本王妃今日合该去给母妃祝寿……”才怪呢!
她手痒,现在要去揍人。
虽然这是她最讨厌的体力活儿,不过没关系,她现在还是很有力气的。
桑九高高兴兴地应了,欢喜地跑了出去,拉开了兰泽院的大门,再没合上。
……
云太妃的寿辰办得挺是隆重,各家王妃来了个遍,就连向来不出门的乐安大长公主也带着孙女儿早早地过来了。
程氏和明辞也来得挺早,一进来就听见乐安大长公主在和云太妃说话。
乐安大长公主挺是精神,笑问道:“怎么不见你儿子,这样的日子他不出来招待?”
云太妃哪敢叫他出来,这万一喝多了酒,撒一回疯,他们这一府满门怕都得玩完儿。
笑回道:“他前几日伤了腿,不敢叫他落地,再说了,有我孙儿在,哪里须得他来碍手碍脚的。”
云太妃一向喜欢埋汰她儿子,乐安大长公主乐了会儿,看宁王妃与晋王妃在一旁帮忙招待女客,景王妃邵氏闭门不出,这样的大宴,还需得别家来帮衬。
大长公主摸了摸顺宁的小脑袋,叹道:“你说锦娘闹些什么啊,礼儿洁身自好,王府里连个妾侍都没有,哪里就不顺她的心了,避在院子里使了七年的性儿,儿女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地还犟着呢。”
锦娘是景王妃的闺名,乐安大长公主口中的礼儿,自然也就是景王。
云太妃听她这一番话眼皮子直抽抽,忙道:“都是荀礼的过错,碍不到锦娘身上。”
她对儿媳妇是满心愧疚,但当年李氏势大,且李氏中宫皇后,是为嫡母,嫡母庶子偷情,若叫她闹出去,哪里能讨得了好。
云太妃心里发苦,面上亦带着愁色,“锦娘是个好的,哪里怪得了她,都是那个蠢货,哎,算了,不提这些事儿了,外头太阳烈呢,你快去屋里坐着吧。”
乐安大长公主依言进了里去,云太妃便亲自在门口等着她老姐妹德贵太妃,趁着这个空档,明辞随着程氏上前。
看到明辞云太妃眉头微蹙,很明显心里还挂着上回宋淮之事。
她看自己那蠢货儿子是千不好万不好,看自己孙儿荀勉却是哪儿哪儿都如意的。
以往觉得明家二姑娘天仙般的人儿,配她孙儿再好不过,宋淮之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实在丢脸丢份儿,是真叫她不喜。
然无论是云太妃的目光,还是周遭戏谑的视线,明辞丝毫不在意,温温柔柔轻笑着问了好。
她这般态度倒显得心境非常,云太妃还真高看了她一眼,世人异样的目光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住的。
无论心里怎么想,云太妃还是点了点头,待明辞与程氏二人入了坐,她也等到了德贵太妃,两人相携着到了首座主位。
厅内男客女客之间隔着一片绣喜鹊衔枝细绢屏风,轻透得很,隐约还能看到两边的人。
那边人皆起了身,举杯齐齐冲太妃祝寿,云太妃也能瞧见,举起手中装着果酒的瓷杯,满面含笑。
接下来各家女眷也一一上前祝寿问好。
明辞特意做了一首讨喜的祝寿词,别的不说,至少看起来挺是将她老婆子放在心上,云太妃满意地直点头。
明辞这边不急不躁地退下,屋里另起了说话声,又再度热闹起来,就在这时,内院深处与王府正门都有小厮接到消息,连奔带跑往设宴这边来。
两个传信儿的小厮好不巧在正厅门口碰见,没收得住步子撞了个满怀,险些一起仰着翻过去,两人急忙稳住身子,也来不及说什么,又双双快步跑进里去,在云太妃皱眉中和所有人的注视下齐齐出了声儿。
“太妃,王妃出兰泽院了!”
“太妃,陛下到府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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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狐不归 19瓶;生而向阳、风凉酒暖 10瓶;堤北 6瓶;原来主角们都喜欢姓顾 5瓶;阿酱 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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