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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还没到中午,宴席上的人, 就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因为予袖不喜欢太过嘈杂, 所以这一场也算得上是家宴, 除开薛琰那几个兄弟外,就是予袖的家里人了。
张承祖和宋熙是最先到的, 两人无所事事, 一进门就四处嚷嚷,要来找人, 问薛琰在哪儿。
可是薛琰那边半点儿不带理的。
就派人来吩咐了,说是让他们先等着。
两人待了一会儿, 觉得无聊。
张承祖拉着宋熙往里头走, 说是看看薛琰那小子在做什么, 怎的就半天都不见人影。
大白天的, 莫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熙其实是十分不愿的, 在这好好等着就是了, 没什么大不了,可这要是发生点什么......那煞星他可惹不起。
可他拗不过张承祖,还是被他给拉了进去。
“卫宣平都半死不活的人,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再这样下去, 他可就栽里头了。”张承祖一身竹青圆领锦衣,一边大跨步的往园子里走,一边摇头又拍手的感叹。
“他伤还没好吗?”宋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么说, 就愣着问了一句。
“好个屁!”张承祖啐了一声,嗤之以鼻。
“就他那样子,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宋熙听了,不太理解,明明之前的时候,他听太医说了,卫宣平那些是皮外伤,虽然严重,但以他的身子健硕程度,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怎么可能会......一辈子都好不了呢?
“这儿!”张承祖伸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不屑的笑道:“那小子这被刺了一刀,刺的魂都丢了,哪里好的了。”
张承祖这话,看着是在胡言乱语,前后不着调,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之前,他也不晓得卫宣平近几天都在忙些什么,拖着一身的伤四处奔波,说是有要紧的事。
完全跟不要命似的。
张承祖刚开始还担心他,就问了他几句,结果他恶狠狠的回答说:老子一定要把媳妇给弄回来!
后来他就不管了。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就不懂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好歹是个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
一门心思的扑上去,偏偏人家又不理会,说起来还真是......丢人!
宋熙看张承祖面色不悦,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没问了。
这会儿,他们两人进了花园子里,还没走几步,前头就有人拦住了。
“你们小心着些,别踩到了花儿。”清脆脆的好似银铃,音色响亮,却带着不悦。
宋熙抬头一看,才发觉他是认识这人的。
好像是......定王妃身边的人。
王爷和王妃还在忙事,予袖便说,让红橘和樱桃出来,先招呼好客人。
红橘先行一步,往前厅那边去了,而樱桃则是刚从院子里出来,谁知转头一打眼,就看见两个身影从花园子里穿过。
这可是晚春最后一批开放的海棠花。
王妃之前说让人好好顾着那些花儿呢,可不能让人糟蹋不去,不然,她该不高兴了。
樱桃认得来人,朝着他们福身,道:“张大人,宋大人。”
不过是个小丫鬟。
“怎么,这些花儿,是金子做的呀?”张承祖反问。
他是个大老粗,行事本就不精细,这么一过去,若说一点儿花都不踩到,那是不可能的。
“自然不是。”樱桃耐着性子回答,道:“王妃喜欢海棠花,特地吩咐了人种的这些,如今花儿开了,好观赏,王妃说了,让我们好好顾着。”
这厢事情都说的明了,张承祖就算心里再不愿,也没有法子。
武定王妃......他还是惹不起呀。
那位,可是薛琰的宝,他拿命护着,旁人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对,他就得跟人拼命!
那王妃护着的花,可不也是宝嘛。
“二位大人还是同我前往前厅。”樱桃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承祖先转的身。
宋熙跟着他抬腿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樱桃笑意浅淡的眸子,看着他,似意有所指。
宋熙想起那日,她笑话他的相貌。
好歹也是主子,宋熙回头就瞪了一眼,意思是警告她,不要再笑了。
谁知樱桃笑得更欢。
只是笑意全部都盛在了眼底,唇角只微微上扬,看着是收敛了,但在宋熙眼里,这是更加放肆的嘲笑。
“宋大人还有事?”
宋熙咬着牙回答:“没有!”
他才不和一个小丫鬟计较,省的叫张承祖看去了,还笑话他。
......
大概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予袖的绣工果真是出神入化,这么点的时间出来,衣服已经被她改的十分贴身。
甚至看不出丝毫改过的痕迹。
“怎么样?”予袖在薛琰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道。
“好看。”
薛琰点头,抱着她就亲了一口。
“好了。”予袖推他,道:“你的那些兄弟们可都来的差不多了,快去。”
她想,若是皇上来了,可不好怠慢。
“我待会儿就来。”说话间,予袖就把他推出了门。
予袖在屋里头,又仔细的补了补妆容。
随后就是敲门声。
她能料到来人是谁,因为方才就已经有些许的征兆了,所以才会把薛琰支使出去。
“进来。”予袖淡淡出声。
予袖没有抬头,但她能听见外屋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
接着,声响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姐姐,好久不见。”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陡然响起,熟悉又陌生。
“好久不见。”予袖顺着她的声音应道。
江予清穿了一身雪青色衣裳,素雅仅以花纹修饰,妆容同样淡雅,看似随意之下,却正是精心。
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用指腹压着,压平整了,才是说道:“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
予袖起身,看也没看江予清一眼,直接走到桌子前,先是目光在上面扫了一眼,然后伸手,指腹轻轻按下。
“予清自知我的绣艺,比不上姐姐的,只是心意而已,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很好。”予袖收了手回来,笑着点头。
江予清的绣艺算不上精致,顶多就是个上乘而已,但是她看得出来,这么一方被面,她是下了功夫的。
确实是心意。
“和我说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邹邹的。”予袖这回终于是抬头,看着江予清,语气间,听不出情绪来。
“有话直说。”
予袖是真不习惯江予清她这个样子,把什么情绪都压抑下来,任何的事情,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她记得小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挺好,毕竟那时候家里头就她们这么两个小辈,又都是女孩,挺容易就玩到一处去。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完全变了样。
予清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都冷清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冷言相对。
就好像她们是仇人一样。
予袖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必定要还回去,日积月累之下,两个人的关系,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江予清没有说话。
予袖随意的扫了一眼过去,看见她衣袖处的那一角,微微皱起。
她知道她是怎么了。
拉不下脸而已。
“这么多年了,一直说不出口,但是现在想想,事情都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
予袖的声音云淡风轻。
“是我做错了。”听着虽然还是轻轻的声音,但其中的份量,已然重了不少。
予清的身子一震,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小孩子心性而已,怕挨骂,就说了谎话,但我当时,真的只是没有承认而已。”
只是不承认,没有嫁祸。
当初两人摔碎了祖母的佛珠,江老夫人却一心认定是江予清干的,责备了一番。
其实是江予袖摔碎的。
江予清怎么解释都没用,当时她被祖母骂了,又被母亲骂了,之后就一心的认为,是江予袖嫁祸了她。
所以,才会在之后的那些的日子里,对她身怀满满的敌意。
不过,她也只是暗地里下了一些绊子,想让她江予袖也受受苦,其它太过逾越的,自然没做过。
“那没什么,我早就不放在心里了。”江予清将脸稍稍别过去了一些,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不在意是假的,就像她对江予袖已经根深蒂固了,可是她却忽然,说是她错了。
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是反应不过来。
因为今日,本来她是打算和她说些好话,让她帮忙的,下了很大的决心,却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我想,见他一面。”江予清终于是说出了这句话来。
予袖微疑,看着她,倒是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但她能看出来,江予清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也不是怀有其它意图,甚至是,带有些乞求的意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江予清。
“只是,想见一面。”予清强调。
予袖当时思索了一番,然后在脑海里排查,最后,终于想出了最佳的那个人选。
她知道是谁了。
说起来,确实是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予袖在心里掂量,这件事的可行度。
之后,就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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