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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银光闪过,利刃没入胸口,鲜血流下,滴滴渗入青黑色石板,把上面的天魔鬼面浸得更加狰狞。
段音离捂着伤口,冰凉的剑刃擦过掌心,他闻到了浓重又讨厌的血腥味。
他从来都不喜欢血腥味,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伤口的疼痛比血腥味更难以承受。
原来,来自敌人的万箭穿心,也比不过至亲至爱之人毫不犹豫的当胸一剑。
血红的颜色与刺鼻的血腥让他眼前发黑,胸前的伤口传来剧痛,而那个曾会捂着他眼睛的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剑往上一剜,动作利落而简洁,一如他曾经教过他的那般。
鲜红跳跃的心脏从胸口被生生挖出,似乎都能听到经脉被拽出扯断的声音,仿佛那不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挖出的心,而只是一枚长在路边被摘下的普通果子。
达到目的后,那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尊……上……”段离音想追上他,没走两步,脚下却因脱力跪倒,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这一摔终于摔出了一丝关注,玄紫色身影停了下来,还大发慈悲地走了回来,停在他面前。
段离音连忙抓住面前这一块紫色的衣角,紧紧攥在手中,像坠崖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藤蔓。他回来了,他一定还没有放弃他!
是他将他从绝望中救赎,是他手把手教他凝练魔气,他生命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他的痕迹,他不会这么对他!
果然,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却带着温暖,带着慈爱,慢慢擦掉了他不小心蹭上的血与尘土。
血还在流,可段离音已经不在乎了,也不再觉得痛。
他艰难地抬起头,想起尊上是喜欢他笑的,于是他偷偷喘了两口气,拼命地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可笑容的弧度还没扬起,他就听到一声叹息,“差点就忘了,不能让阿雪看见你。如果他知道了,定会内疚。”
恍如刚从深渊之底捕捉到一丝光线,却发现那只是他太渴望阳光而产生的错觉。
积压许久的不甘,愤怒,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倾泻,几乎流干血的身体好像因为这股深不见底的恨而产生了一丝让他勉力支撑的力量,让他能够问出那一句话。
“为什么?”是因为他不听话?因为他忍不了嫉妒总是刁难甚至想杀死那个人?可他从前明明说过,他们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明明才是外人啊!
紫衣长袍的魔尊看了眼自己被攥着的衣角,太多的血与握得太紧的手,不可避免地让鲜血沾了上来,好像被水打湿了一块,可脚边的人却“湿”得更厉害,几乎已经是一个血人。
他皱了皱眉,眼底的阴戾突兀地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压抑下去。段离音没看见,只听见耳边回答的声音淡淡的,漠然又理所当然,“阿雪他需要你的心脏,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嘴上说着没有办法,似乎是无可奈何。可段离音再熟悉他不过,所以他清清楚楚地听懂了,即使有办法,他也不会再留他。
不是因为他不听话,也不是因为他那些根本没对那个人造成伤害的可笑挑衅。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认——从始至终,在他眼里,他都只是一个替身,甚至比替身更可悲,只是个心脏的容器!
只有提到那个人时,他的表情才会流露出些许温柔。这种温柔和他待他时完全不同,那是发自心底的柔情。
可笑的是,他却从来不愿意认清,现在,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攥紧的手终于慢慢松开……
喉间腥甜涌上,段离音只见满目血红,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却像有个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每一段记忆回荡,嘲笑着他曾珍惜的一切,原来从来就是一堆可笑的谎言。
心口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块,他连心痛都已经感觉不到,只有一阵阵空虚的迷茫,视线也渐渐模糊。
耳边突然响起剧烈的轰鸣声,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一切,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往下坠落。
天魔殿建在一处峭壁之上,万丈高的悬崖下,是滚滚沸腾的化业池,池水沸如岩浆,藏着不知多少哭诉无门的冤魂。
一入化业池,神魔骨尽销。连他的一寸尸骨,他都不愿意留在世上——因为那个人会“不忍”。
耳边风声呼呼,背后血一般的化业池水激动地嘶吼咆哮,池水中面目扭曲的鬼魂发出极度兴奋的鬼谷狼嚎,仿佛无间地狱。
在灼热的气浪中,他好像听到了很多很多声音,咒骂的,夸奖的,崇拜的,温柔的,痛苦的……嘈嘈杂杂,他分不清。
他恍惚地想着自己短短的一生,第一次被夸奖,第一次胜利,第一次心跳加速,第一次嫉妒……所有的一切匆匆掠过,又化为阵阵青烟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闭上眼睛之前,段离音看到天魔壁上,千年不动的天魔像紧闭的眼睛缓缓流下了一滴血泪。
这一生,他得到的所有,或许只有此刻无情魔像上流下的这一滴眼泪,才不是虚假的。
·
魔界。
月上中空,段离音从梦中醒来,枕边的面具咕噜噜滚到床下,他朦朦胧胧地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脏还在他的胸腔内跳动。
自从被那个东西缠上,他每天都在做梦,梦境断断续续,多以他的视角展开,却一次比一次逼真。
见他醒了,一只小黑球蹭地窜上来,【看到了叭!这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段离音觉得烦,挥手把它打开。小黑球却孜孜不倦,不断重复着几天前刚出现就和他说过的话:
【你只是魔尊为他的白月光豢养的药用替身。】
【你是个备用心脏。】
【你将会在凌寒仙尊归位时被掏出心脏,投入化业池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段离音跳下床,动作轻巧,落地无声,鲜红的衣摆随着动作在空中轻轻飘下,像一只振翅的漪蛱蝶。
他捡起地上的面具,那是一个狰狞可怖的鬼面具,且极为逼真,鬼面眼窝深陷,皮肤糙黑,尖齿长在嘴外,仿佛随时都张着血盆大口。
然而,拿着它的手却修长白皙,根根指节分明,在月光的阴影中,宛如被深深掩藏在黑暗里,却依然熠熠生辉的玉石。
这个外人看来狰狞丑恶的面具,他却再熟悉不过,也再亲切不过,这是——尊上给他的第一份奖励。
那时,他第一次被派去收伏一个魔族部落。可对阵之时,那个部落的前锋却嘲笑他,说修罗族居然派一个女孩子出战,真是没有人了!
对好战的魔族来说,尤其是一个魔将,这远比辱骂一个人长相丑陋更恶毒。
那时他年纪尚小,听不出是对方故意激战,虽然最后那个先锋被他打败,容貌却成了他的心病。于是,萧无烬就亲自打造了一个面具,又亲手给他戴上。
那只冰凉的手停留在他发顶上,却让他的心一瞬间灼热到发痛,他第一次心跳得那么快。他的手慢慢穿过他的发丝,执起其中一缕,像拈起一段斩不断的情思。
“是那些东西不懂得欣赏音音的相貌,那就别让他们再有机会看到。从此以后,音音的真实容貌,只有本座能看。”
于是,在那之后,他再没有在人前脱下过面具。
“你有什么目的?”段离音冷冷地问。
小黑球有点怕那个面具,却仍然很敬业,也一点都不介意段离音的防备与冷漠:
【为了让全天下的替身站起来,为了让所有的渣渣追悔莫及。替身虐渣系统的目标就是,虐死渣渣!系统提供方案如下……】
它还未及仔细说,就有人在门外叫“大护法”。
“什么事?”开口之后,段离音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像是在梦中痛苦哀嚎了几天几夜一样。
好在门外只是传话的傀儡人,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只僵硬道,“尊上传召。”
尊上。段离音的脑中浮现出梦中的某段场景,恍然想起,梦中也是有这么一段,半夜尊上传召,似乎是让他去……
【渣渣马上就要让你去救他的心上人啦。】
【哦!居然让替身去救白月光,这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一种行为!】
最开始小黑球叫“渣渣”的时候,他还会制止。可这颗球看似弱小,却刀枪不入,也不怕任何法术,他只能不管它。
段离音沉默片刻,拿起床边的面具覆上,前往森罗殿。
走至殿外,段离音却有点不敢踏进去。如果,尊上真的像梦中那样,是让他去救那个人……
梦中最后的场景在脑中闪过,段离音突然一阵心悸,风中传来阵阵冷梅香气,从前,他最享受森罗殿的梅花香,每次来到这里,都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可今天,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森罗殿是魔界主殿,修罗魔尊萧无烬却并不常在殿中,反而在殿后种了一片梅树林,其中一棵还是从极北之地移栽而来,与一般梅树不同,极为高大,四季常青,花开时落如红雪,纷纷扬扬。
其实最开始,那些梅树开的是白梅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萧无烬改了口味,于是满院白梅就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红梅,朵朵艳欺芳菲,如雪里红妆。
整座宫殿对段离音并不设防,于是他隐了气息,潜在一根梅树枝上,穿过层层枝丫,偷偷往下看。
萧无烬坐在树下,代表魔之至尊的浑天魔座被他直接搬到了这里,一袭玄紫长袍拖地,慵懒闲适,出奇的年轻,也出奇的英俊。
他一手撑在扶手上,抵着额头,另一只手里拿着卷发黄的书册在看。如果忽略长袍上奇诡的魔纹,苍白到病态的皮肤,眉心鲜红的魔印与极具压迫性的血色深瞳,几乎像是个闲散的人间王爷。
忽然,他轻勾唇角,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也是这一笑,让他全身的气场一变,几乎有了一种父兄般的亲切。
萧无烬喜好看书,但大多是《十大酷刑》类的变态行刑册集,虽然他看的时候也常常面带微笑,但却不是这种微笑。段离音有点好奇,悄悄拨开树枝探出头去,就看到了上面一通鬼画符一样的字,字字奇丑无比。
可丑归丑,那一笔一划却果决又遒劲,虽然稚嫩,却挥洒自如,充分显示出主人十二分的自信,单论气势,这份自信几乎可以与任何一位当代名家作比。
段离音刚在心里吐槽字丑,猛然想起那似乎就是他的字!只不过是他刚学会写千字文不久的时候。
那时,他在萧无烬书房里看到一堆草书字帖,于是空前膨胀,自信满满,随笔就挥洒了这么一堆,还装裱成册,献宝似的捧去给萧无烬看。
萧无烬那时正为新收服的部落魔将焦头烂额,脾气愈发阴晴不定与暴躁,可他却根本不怕他的黑脸,依然绕在他大腿旁叽叽咕咕个不停。
萧无烬被磨得不耐烦,只好接过来看,一看就笑出了声。他不明所以,萧无烬却蹲下身,捏捏他的脸,说“音音的字确实不输当代名家。”
小时候的他很得意,觉得尊上也夸了,那就是真的好,他果然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奇才。可现在,段离音只感觉到一阵窒息,恨不得把下面的字册抢过来毁尸灭迹。
因为太过窒息,他脚下不稳,蹬了树枝一把,顿时有红梅簌簌落下,一道强劲的魔力迎面袭来,马上就把他整个人拖了下去。
红梅如雪,从树上落下的这个人也如一团红影,却比满院的梅花更灼烈。
萧无烬只用一只手就把人接住,迎面却对上一张丑陋不堪的鬼面。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面具揭下,“不是说过,来见我的时候,就不用戴这个面具了吗。”
不知是什么原因,往常最乖巧不过的孩子,这次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隐隐有抵抗之意。
萧无烬轻轻皱眉,却根本不把这点拒绝看在眼里,微弱的反抗几乎是瞬息就被化去,他依然把那张可怖的面具摘了下来。
他笑容不变,仿佛刚才的强硬并不存在,抬手轻轻抚摸面具后截然不同,只被他一人所见的容颜,叫他的名字,“音音”。
声音是淡淡的,却莫名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与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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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开坑~排遣压力的狗血文,希望嘴下留情吼
因为一只魔这么说有点奇怪,所以不要纠结魔和人的措辞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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