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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大概又是九舞做了手脚。
清晨是被布帛撕裂的声音吵醒的。白鸾偏过头看着九舞坐在床边，将花烛夜铺在床上的白绢撕成两片，狠狠扔在地上。只是白绢太轻了，就是扔得再用力，怕也是不解气的吧。
白鸾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想看他。他大概是看到依旧雪白无瑕的白绢生气了吧，真是可笑，果然做了凡人，也迂腐到这个地步了。她的贞洁，几百年前已经随着重生葬送在熄风洞了，他却在这里生自己的气。
“贱人！”听到她的冷笑，他转身死死瞪着她，手掌高高抬起又无力地垂下，还是不舍得掐下去。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用那么轻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表情中分明是嘲讽、是戏弄，是因他的愤怒而产生的快感。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和她到底有什么仇，她简直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自己的。可就算知道是折磨，他还很乐在其中，征服她，让她变得温顺，这是比收服各种妖魔更让他提得起兴趣来的事情。
出于男人的自尊，他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问了一句，“到底是谁，你的心你的人，到底给了谁！”
白鸾赤身裸体地躺在被窝里，看着他压向自己，摇着自己的肩头，她轻轻冷笑，撇过目光去，什么都懒得说。她心里清楚的很，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等他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她的心里装了谁，和眼前这个暴戾可笑的男人有关系么？
九舞见不得她这要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恨不得就这么弄死她算了，而他更见不得的是现在的自己。这个女人才出现几天，就把他习惯了二十年的骄傲全都撕碎了，她好像很快就融进了自己的生命，又好像他们从来都是一体的，而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等她，等她来折磨自己。
眉心皱得紧紧的，从鼻腔里恨恨喷了口气，他无能为力地松开手，背过身坐在床边，“就算你永远都是这副态度，我也不会后悔娶你，”顿了顿，声音失了底气，“你，也不会后悔。”
白鸾不想看见他的背影，便默默地背过身去，将云被向上拉了拉，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
房间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男女家仆在院子里逃蹿尖叫，窗外可以看到满天的鸟雀，迅速占领了这座府宅上方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鸟雀，黑压压地遮住阳光。
九舞背对着白鸾哼了一声，整了整衣襟摔门而去。他知道又是那个抢婚的来了，这个人和她之间一定有很深的关联，或许他就是让白鸾抗拒的原因，他就是霸占了她的心的那个人。这么想着，心头上醋意大发，一掌撕碎大半狂飞的鸟雀，看到立在半空中白衣飘飘的男子。
叶三生端着手臂，看到九舞凌空而起，白鸾依旧没能杀得了他，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是他实在不肯把白鸾留在这里了，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一切只能越来越复杂。
没什么废话，两人就打开了，其实这是九舞和叶三生见过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交手，若是换了往日或许还能打个不相伯仲，但现在九舞还是个凡人，虽然受过点化，想斗过叶三生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九舞心里生气，吃醋的男人很可怕，几乎是把能使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叶三生却还轻松地跟遛鸟似的。叶三生不算是个好杀的魔，虽然他心里对九舞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服气，但也不会做出因他是凡人就趁人之危的事情，打了一会儿，叶三生觉得无趣，打算放个大招将他困住，自己好借机会把白鸾带走。
当九舞再度落回地面，叶三生打算使力一击的时候，看到白鸾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主动挡在了九舞身前。叶三生急忙调转了攻势，那些急速飞出的白色羽刃虽然及时转了方向，也还是在白鸾和九舞的手臂上花开几道口子。
白鸾撇了眼手臂上的伤痕，退开两步面对着九舞，从袖管里摸出把刀子来。九舞以为白鸾还想捅自己，心里也没做要抵抗的打算，她不知道白鸾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道理这么恨自己，兴许等她真的杀了自己以后，才能交代出个答案。
但白鸾将刀子横在了自己脖子上，冷冷对站在高处的叶三生道：“你走，我不需要你帮我！”
叶三生不屑地轻哼一声，算是对白鸾的不领情表示不满，身子一弹就消失了。
“我真希望你就这么死了算了！”九舞冷冰冰地说，说完便拂了袖子想要离去，他正在气头上，拿不住自己会做什么，所以还是不要看见她比较好。
白鸾看着他的背影，将刀子甩在一边，忽然道：“不是他，那个人不是他。”她不想让九舞记恨叶三生，也不想看见他们打架。
九舞转过身来，漠然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白鸾说：“那个人，我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九舞怔愣一瞬，听出她话里的伤感，不觉有些心疼，却还是故意讽刺道：“原来是个寡妇。”
寡妇，这个形容不错。夫君没了，孩子没了，她就是个孤零零的寡妇。她朝他走近一步，垂眼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你要什么？”他问。
“心，我要孟人杰的心，要活的。”她坚定地回答。
九舞看着她的目光再度严厉起来，想起最近皇城那些离奇的命案，那些被挖掉心脏的人。白鸾要心做什么，难道那些命案都是她做的。可是他在她身上一点妖魔的味道都闻不到，他也没办法将眼前的女子，和挖心这种血腥的事情联系起来。
“做什么用？”他追问。
“救人，”白鸾撇过头不再看他，沉默片刻补充道：“我最爱的人。”
“你……！”九舞以为自己弄明白了，听说过剜心起死回生的邪术，原来白鸾竟然要那么多人的心脏，而去复活她心里的那个人么？就算是那个人死了，用这样邪恶的方法，她都一定要救活他，那么自己在她心里真的什么位置都没有么。
转念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她的心里为什么一定要有他的位置呢，不过是相逢了才短短几日，而他一直那样凶狠粗暴地对待她，她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人有好感。
九舞觉得自己败了，败得莫名其妙，败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可他深刻的明白，他就是喜欢她，就是想霸占着她，就是容不下她和别人有关系。而她为了救心里的人，已经挖了那么多心，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天谴和报应来是迟早的事情，他觉得她要保护她。
他走过去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拖进房中，里里外外下了最严密的结界，他把她关起来，不准她再出去犯错。
这次皇城一共死了九百九十九个人，包括那个左丞相在内，每一个都是被直接剜心而死，自从白鸾被他囚禁起来以后，便再也没有死人的消息。九舞调查元凶调查地焦头烂额，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白鸾做的，但又害怕这些事情同她有什么关联，毕竟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一切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白日里忙碌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她，晚上回到府宅，看着房间里，桌上动也没动一下的饭菜，又窝出一肚子火来。她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儿么，她就不能不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么，她就不能正眼看看自己么！
白鸾懒懒坐在软榻里，一张会摇晃的软榻，是在娶她的前一天，他看着有意思特别请人依样打造的。就像个秋千似的，人坐在里面会随着它幽幽地晃动。可白鸾坐在那榻里，坐得很轻，两根接在房梁上的绳子动也没动一样，她就像个冷冰冰地雕塑。不看他，白鸾又问了一遍：“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九舞气得差点掀桌子，又怕那些杯盘碎裂的声音吓到她，暗暗握了握拳头，举步来到床边坐下，沉着嗓子道：“那便要看你如何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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