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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大殿里,孟人杰穿着常服坐在案子前,因为太瘦的缘故,交叠的前襟并不贴身,稍稍一个动作,便会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九舞站在几步外,他并不喜欢和孟人杰单独会面,尤其是这样私人的场合。从孟人杰做太子以来,两人会面便是常有的事情,作为朋友来讲,九舞并不讨厌他,他是个很贴心的人,也不好摆皇帝的臭架子,在外人面前也会尽量端出威严。
“大……祭司?”孟人杰虚着眼看过来,许是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声音有些漂浮。九舞清了清嗓子,想按照规矩拜拜他,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信步来到他身旁,对着案子坐下来,取了只倒扣的酒杯,为自己斟上一盏。
酒杯刚碰到嘴唇,孟人杰笑看着他,低低地问:“鸾姬——如何?”
九舞怔了一瞬,仰头饮了酒,半挑唇撒了个谎道:“还是那个样子,不冷不热的。”九舞刻意将话说得轻松,仿佛无论白鸾是什么态度,他都不在乎似的。
孟人杰醉眼朦胧地笑笑,摆出副豪迈的姿态来,随意道:“女人么,不听话就换一个,孤有好多女人,大祭司若是喜欢……”有些落寞似的,声音不甚清晰地说:“若是喜欢尽管要去,反正孤也用不着……”
端在手中的酒莫名震起涟漪,九舞将酒杯放下,抬眼看向孟人杰,声音寡淡地仿佛他才是做皇帝的那一个,“陛下醉了。”
“唔,”孟人杰的笑容浅了些,好像就这么笑笑都要耗费许多力气,斟酒的时候洒出许多,使劲眨了眨眼睛,尽量把嘴里的字句吐得清晰些,他说:“孤是醉了,便是没醉,大祭司想要的,孤也一定会给。就算这天下……”摇了摇头,脑袋又开始犯浑,孟人杰幽幽道:“可惜孤有天下,大祭司你,却总是天下之外的。”
九舞再饮一杯酒,路上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来。虽说九舞不是断袖,对这皇帝也没有超出君臣或者朋友的感觉,但旁人对自己有那份心思,要装作浑然不知,也并不轻松。
孟人杰再度深深地看了九舞一眼,这一眼看得挺久,久得好像睡了一觉再醒来,收回目光的时候便觉得清醒无比。他将九舞面前的空樽填满,随口问起:“大祭司的病好些了么?”
九舞没有回答,关于这病他本就不爱同旁人提及,孟人杰会知道也只是个意外,而现在这个意外却成了夺取他心脏的关键。这一世的九舞并不擅长撒谎,从出生起他便有尊崇的身份,没有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根本不需要靠谎言去谋取什么,又或者说权贵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他沉默着,等着孟人杰将他等的那句话说出来。
“孤今日得到一味药方,说是可治天下疑难病症,大祭司不妨一试。”孟人杰道。
九舞垂着眼睛,依旧没有回话。他当然知道那张药方,孟人杰会得到它也不是什么巧合,都是在自己的部署安排下的事情,药方上清晰注明,若需此药发挥奇效,需要一味药引。这药引便是以孟人杰的生辰八字而拟的,一颗人心。
不说话,本就是九舞的正常表现,孟人杰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是支着额头昏昏恹恹的,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用热切的目光望向九舞,直到九舞终于肯用淡漠的目光与他相对时,孟人杰从案子后站起身来,拖地的宽袖带倒了桌上的酒壶杯盏。
因为案子很窄,孟人杰微微俯身,九舞的脸便尽在眼前,他有些无法自持,犹犹豫豫地抬手上去触摸,感觉到九舞的脸也是滚烫的。
九舞的烫当然不是孟人杰想的那般,他只是撒了谎心里委实太虚,又因孟人杰这份热切的举动,搅得心底七上八下。他若是个断袖也还罢了,可不是断袖却要强逼自己去装个断袖,难免就憋红了脸。
九舞依旧沉着脸没有说话,也不阻止孟人杰这个冲动的行为,他很明白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为这个残忍的决定而愧疚,便是吃点亏让他摸一摸,只当是偿还了。
孟人杰醉着,见九舞对自己的动作并不抗拒,胆子又大了点,绕过小案子来到九舞身边,软软地坐下来,几分慵懒地靠上他的肩头,捡了九舞用过的酒杯举起来,仰头将佳酿淋入半张的嘴巴。半笑道:“大祭司,你可知罪?”
九舞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同孟人杰拉开一小段距离,淡淡道:“陛下明示。”
“蛊惑圣心之罪。”孟人杰说着仰头大笑起来,笑够了,伸手勾上九舞的脖子,他的皮肤是冰冷的,只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孟人杰索性不管不顾,另一只手也勾了上去,像个女人似的仰头看着他,醉蒙蒙的眼睛里转着柔柔的光,像是十分不舍。
九舞看了他一眼,又急忙将目光撇开,他了解孟人杰,既然孟人杰今日这般不顾体统,也不担心得罪了自己,那必是已经做好剜心的准备了。白鸾想要这颗心,白鸾想要的就是他想要的,这手段虽是不光彩到极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九舞不去管他,自顾饮了口酒,鼻腔里沉沉出了口气,打算将孟人杰推开。那口气息正喷到孟人杰面上,带着细微酒气,喷得孟人杰意乱神迷,他勾着九舞的脖子抬起身子来,对准他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唇贴上去,企图刺破他紧抿的唇,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争取。
九舞感觉到一阵恶心,用力推开孟人杰,顾不上君臣礼仪,也懒得说任何好听的废话,起身拂了袍子就要离开。孟人杰颓坐在地上轻轻发笑,扬声道:“大祭司所需的药引,便亲自来取吧。”
九舞回头去看孟人杰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拉开前襟,露出细腻的毫无瑕疵的胸膛。不知从哪里摸出来把刀子,孟人杰举着刀子示意九舞接过去,缓缓合上双眼。
九舞狂风似的闪到孟人杰面前,手里持着那把匕首,对着孟人杰的心门,紧紧皱着眉头。他无法想象刀尖划破皮肉时的模样,他曾看过白鸾的胸口,也有一道剜心的伤疤,而每每看到那伤疤的时候,自己的心就跟着刺痛。
孟人杰仰躺在地上,闭目的表情很舒展,九舞握着刀子的指节凸起,手背上暴起几条青筋,那刀尖已经贴近孟人杰胸膛的皮肉,轻轻晃了晃,刺破一个小小的红点。
“孤离开以后,还请大祭司替孤守着这江山。”孟人杰半睁着眼,微笑着说。
终于还是下不去手,九舞闭上眼睛,挥手将手里的刀子甩开,心里气自己没用,丢下地上的孟人杰转身离开。
朱红宫门关紧的时候,九舞望了眼湛蓝天幕,他感觉有些迷茫。出门之前,他本抱定了会拿到孟人杰的心,回去给白鸾一个惊喜,可就这么件看似非常容易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到。原来有很多事情,他都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没有做成,九舞觉得好像对不起白鸾似的,他很想她,虽然只分开了一天,却特别特别地想她。感觉她真的像只鸟儿,一个眨眼就会飞走或者被欺负。
长长舒了口气,正要举步离开时,感觉到一股并不属于人间的奇特能量,他天生便有这个本事,可以轻易感觉到周围的戾气。眼前一片黑雾朦胧,夜色如蒙上了一层黑纱,九舞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一名中年男子从黑雾中缓缓走来,身形越来越清晰。
“乖女婿,好久不见!”来者是背叛了神族的鬼君,九舞皱紧眉头看着他,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敏锐地察觉来者不善。而他唤自己女婿,难不成是白鸾的阿爹?可他从来没有听白鸾提过自己的家人,更不要说见过了,此人又如何说好久不见。
九舞默默地朝朱红宫门退了一步,正打算问个清楚的时候,听到宫门内传来孟人杰的惊呼:“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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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想好么?”楼月撩开惊鸿身上的襁褓,手指在他滑嫩僵硬的皮肤上轻轻点过,对准心门的位置,指甲已经刺入半分。惊鸿太脆弱了,在楼月的手中就像一块豆腐,只要她稍稍用力,就会被捏碎似的。
白鸾再看一眼头顶的刀梯,她不需要楼月保证什么,也不指望楼月以后能善待惊鸿,为了惊鸿的完整,她必须一试,而且她坚信,自己一定会活着从刀梯上下来!她绝对不会让楼月的奸计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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