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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知道你很焦虑,这两年我跟孟的交情也很深。现在毫无线索,唯一肯定的是绝不是塔利ban。这次恐袭是谁负责目前还没有人宣布,意图是什么也没人知晓。对不起,我真的特别抱歉,暂时还查不到你想要的。”
于小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掐着,捏着,使劲磋磨,在巨手掐住的空隙心脏凸起,像气球一样快要爆掉了。
同时也有一丝丝的侥幸,不是塔利ban,就意味着势力没有那么大,孟串儿出了意外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因为不是塔利ban,卡尼这条线索就断了,查起来怕是更麻烦。每拖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不确定性。
“李丰隆和张超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吗?”于小山知道,这一定是孟串儿不到黄河不落泪的执念。
卡尼叹了口气:“于,这两个都成碎片了。”
于小山闭上眼睛,心如刀割:“我今天就订机票过去,你安排一下接我吧。”
秘书昨天就已经通知他办好签证,现在就等吴鹏这笔钱了。于小山深呼一口气重新走进了刚才的贵宾厅。
李林双眼空洞洞地坐在太师椅上,后面还是那个巨大的黄花梨的刻有愚公移山图案的柜子。他的新陈代谢好像已然停滞,他应该有愤怒,悲伤,不甘,绝望……这些情绪齐刷刷地镶嵌在脸上,却只有一片木然的表象。
于小山甚至怀疑赌徒是不是都有向往自我毁灭的心理,在自毁的道路上自己给自己释放核武器,一边被销毁,一边沉醉于黑暗的邪恶的力量的强大。
李林输了,输的非常彻底,这个不用问也不会有疑虑。从开始决定50万上下的输赢,到输了一个亿,仅仅花费了一个深夜。
拥有早晨的人应该是快乐的,现在晨曦微起,有着明亮雏形的阳光透过红漆木质窗棂斜洒在屋子里黄花梨的家具上,家具们自带一层高贵的光泽,不显眼的奢华。那盏仿古的六边琉璃宫灯已经被六子熄了,不用人造光就拥有清晰的世界是多么充满希望的一天的开始。
然而这种快乐不属于这个早晨的李林,更不属于这个早晨的于小山。
吴鹏沉默了一会,昨日的谄媚不复存在,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吴鹏只是陪李林演了一场波谲云诡的戏。
“李总,您现金够吗?一亿零五百万,兄弟给您抹个零,就一亿……零四百五十万吧。”
这个零抹的,真是下了血本啊,怎么这么多年没发现吴鹏这么孙子?到底是从前就这样自己眼瞎了没看见,还是岁月这个王八羔子对人使了移魂大法?
李林转头抓住站在旁边的吴鹏的衣角:“兄弟!!你能再借我5000万吗??我翻盘了按10分利给你!”那副嘴脸特别像一个乞丐,而且像吸了毒的乞丐。
吴鹏不着痕迹地把李林的手扒拉了下去,抖了抖衣角:“李总,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您当5000万是冥币呢?一张纸画巴画巴就解决了?劝您还是赶紧把这现金解决了,这点钱对于您来说也就是腾挪一下的事,等公众知道您作为上市公司的实控人嗜好赌博,那您的那些散户股东们还不集体大逃亡??”
地升控股的股价最近刚涨起来,因为国家正在建设4G网络,而地升控股刚好占了这个利好。资本市场这一块儿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他的上市公司还在,根就在。
但若是实控人涉赌这种消息传出去,再大的利好也扛不住集体砸盘,到时候证监会也会介入,李林绝对不敢跟吴鹏这种人比狠,根基一旦被毁,拿啥玩牌?
李林惊恐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兄弟,能不能缓我几天,这年头谁都不会把这个数字的钱放手上不流动。”
吴鹏轻蔑地哼了一下:“李总,您可以跟我们用最便宜的价格做大宗交易啊,我们做了您的股东,咱哥们不是更加心贴心了。”
最便宜的价格大宗交易?那不是实控人自己砸盘吗?李林是赌徒没错,但是他的智商暂时没出现问题,他连连摇头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烟熏火燎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等到上午八点半我给任军打个电话,暂时先挪一下公司的钱给你们。”
吴鹏嘴角含笑,满面春风:“李总有魄力,英雄本色不改!佩服佩服!”
说完转向身边的于小山:“哥,我刚才吩咐手下人用两张黑卡分别给你账户用网银转了两个500个,因为是不同银行可能会有延迟,我把转账照片发你微信上了。谢谢你啊哥。”
在这样的时间节点,如此这般的语境,吴鹏的这句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李林满是怨毒的眼光扫向于小山,如果目光可以用来进行诅咒,那于小山此时应该被来自李林的各种符咒封印在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方。
可于小山并不想跟这种人解释,这种人包括吴鹏,也包括李林。不想解释,也懒得,更不屑。
所以他转身走了,多一个字儿都不想废话,在他心里这两个货不配跟他说话,他只想尽快奔赴阿富han,能快一秒钟就多为孟串儿赢得一秒钟。
拉封丹在犯罪心理第九季说过一句话,人总是在试图逃避命运的路上,遇上自己的命运。时间太久,于小山甚至分不清楚当初鼓励孟串儿戎马异国有到底有几分是为了逃避那个晚上带来的宿命。
阿联酋航空的豪华商务舱,于小山在飞机上的行政酒廊喝了一瓶红酒,怕自己睡不着到了地方没有体力又吃了一片安眠药。(注:这样很危险,禁止效仿。)
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睡得稀碎——一会儿梦见孟串儿被杀被剐,一会儿梦见被自己被恐怖组织逃亡追杀,一会儿梦见子弹忽然飞过来闪无可闪……梦里孟串儿倔强的双眼强忍泪水,神色苍茫,满是愧疚。
但是他记得,梦中最后一刹那,他都冲着孟串儿微笑,他想跟她说,别自责,追梦的人永远没错,你追你的,我追你。
今年喀布尔的冬天,连雪都没下,一路荒凉寸草不生。经过了N多安检,于小山望着干巴巴的天空,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好像离孟串儿又近了一点。
走出机场于小山就看到卡尼靠在那辆牛逼防弹车旁边。看见他走过来,卡尼马上迎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卡尼用英语说:“于,我太高兴了,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你还是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卡尼,你瘦了,但比留学的时候更健壮了。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阿富han,竟然还能在你的国家跟你会面,这就是命吧。”
“不说了,不管什么原因,我能见到你,就是高兴。”
“但我这一次来这里是生死时速、飓风救援,所以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我先说对不起了。”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于,在俄罗斯时你对我的照顾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不需要说对不起。走!上车!”
卡尼开车带着于小山先到的中G大使馆,路上卡尼提示他这次袭击事件估计中G大使馆也不一定了解情况,尽管他们肯定正在调查。时光周报一共三个驻站记者,没了俩,失踪了一个,等于全军覆没,肯定在跟阿富han这边疯狂沟通。
这一点于小山清楚,但此时他心里一团乱麻,从哪着手他也不太有数,这毕竟不是中国,也不是他熟悉的C城,大使馆再怎么样也是除了卡尼在这里唯一能信任的地方,他必须先去报个到,也为自己的后续做个准备。
中G驻阿大使馆坐落于市中心,跟总统府、外交部、联合国阿富han援助团比邻,是个二层的淡黄色小楼,门口的G徽庄严而亲切。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我们也正在以国家的ming义对接阿富han政府,双方政府对本次事件高度重视,本次袭击造成20多人死亡,5人失踪,死亡人数中有两个中国记者,是孟串儿的同事,名字叫做张超和李丰隆,孟串儿目前处于失踪的状态……”
跟于小山预计的情况基本相同,但是听到失踪二字还是禁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工作人员说:“大使馆在密切跟进这件事,而孟串儿的父母也在不断询问他们女儿的进展,老两口挺崩溃的……唉……请问于先生您是孟串儿的什么人?”
“未婚夫。”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把卡尼吓了一跳,因为于小山从始至终也没明确交代过孟串儿跟他的关系。而据卡尼对于小山从前的了解,他更像是一个现实享乐的不婚主义者。
于小山自己也很惊讶,因为他心里无比清楚,这个称呼不仅仅是为了向大使馆说明什么,更是他自己呼之欲出的答案,一个能回答他千里迢迢跟个二傻子似的奔到阿富han来,还毫无头绪焦头烂额的答案。
“啊,于先生,我们对此表示遗憾,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孟串儿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谢谢,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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