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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簇56

作品: [剧版沙海]山海 |作者:清风月灼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5-03 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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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

“呯”的一声巨响,整栋楼的玻璃都被震碎,吴邪从三楼坠落,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板上,隐约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强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

意识渐渐抽离,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大脑似乎即将进入休眠状态。

“黎簇,黎簇……”

无意识的叫了几声,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直到彻底变成一团黑雾。

半个小时前,他从雪山赶到这里,带着人要把狗逼汪家一窝端了,双方交战后没多久,阴险的汪家人就释放毒气想毒死大家。为了找黎簇,他捂着鼻子逆着人流一路往上,从负一层到第三层,不停呼喊着小屁孩的名字,但却迟迟找不到他的人,直到爆炸突然发生,猝不及防被炸飞出去。

当吴邪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并不在汪家,也不在医院,而是在吴山居里。

“黎簇!”

他愣了愣,随即立刻跳起来往外走,边走边急急叫着小屁孩的名字,眼睛在四周搜寻着。

出院子时和白蛇撞在了一起,后者看他满脸着急行色匆匆的,便问他怎么了。

“黎簇呢?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人呢?”

吴邪握着白蛇的肩膀,语气急躁的询问。

白蛇无语的看着他,“小三爷睡糊涂了?黎簇都失踪好几年了,黑白两道谁也没有他的消息,您又忘了?”

闻此言,吴邪一脸匪夷所思,末了问道:“现在是零几年?”

“2026年啊。”白蛇奇怪的回答,“小三爷,你该不会是上了年纪,老年痴呆提前?”

“2026年?”吴邪不敢置信的重复,两边眉毛拧成一个大大的疙瘩,他飞快地跑到池塘边,弯腰看水里自己的倒影,并没有什么变化。白蛇是不是在整他?还是胖子搞的恶作剧?想到这,他回到白蛇身边,拿出小三爷的气势来压他,质问道:“黎簇呢,是不是小屁孩让你搞我?”

“……”

白蛇瞪大了眼,抬手搔搔自己的后脑勺,再苦着脸答:“不是,小三爷,是您要搞我吧?黎簇都失踪好几年了,您也没怎么上心,怎么今个儿不停追问啊?咱派出去的人大江南北都找遍了,没看见黎簇,那小子说不定……说不定为了找他爸折在哪个斗里了。”

“胡说什么呢!”吴邪蓦地拔高音调大喝,丢给白蛇一记凌厉的眼刀子,“行了,赶紧告诉我,黎簇那小屁孩在哪,汪家总部怎么样了,善后应该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小三爷?你真糊涂了?”白蛇惊诧的望着他,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汪家总部早没了啊,这些年新九门势头很强,残余的汪家人根本不敢搞什么动静。再说张大族长都出来了,汪家人哪敢放肆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为什么问起黎簇那小孩的事儿,你不是一直不怎么上心的吗?”

“……”

吴邪越听越不对劲,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深呼吸几口,随后睁开眼走到一边坐下,手指头在桌面轻叩着,“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白蛇奇怪的走过去,吴邪问了很多问题,大部分是和汪家总部还有黎簇有关的,随着他的回答,对方的脸色越发难看。

“小三爷,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前几天下斗摔坏脑子了?胖爷和张大族长就快回来了,要不你回房再休息休息?”

前些天铁三角去摸了个斗,小三爷不小心着了道,好在没什么大碍,在吴山居养了几天就没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醒过来却像失忆了一样,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又像是记忆出现混乱了,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胡话来。

吴邪倒希望是自己记忆出现混乱了,否则白蛇为什么会说黎一鸣失踪多年,黎簇从汪家逃出来后受的刺激太大,导致神经混乱情绪失控得了幻想症,三天两头到吴山居来找他,说他是他的小情人。

而他当时全盘否认了黎簇所说的事情,并再三强调自己不曾和他有过什么露水情缘,然后黎簇就失控了,拔刀砍自己的腿,送医诊断后说是得了幻想症,脑子出现问题了,得在精神病专科治疗。

“你们把他关进精神病院?”

吴邪倒抽一口冷气,摁着抽痛的心脏,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来。

白蛇点头:“那小子多半是被汪家折磨傻了,又吸入太多费洛蒙伤了身体,听说逃出来时还连累一个女孩子惨死,多件事使他受到强烈刺激,所以脑子才会出问题吧。”

“为什么不相信他,他说的是真的。”吴邪握紧了石桌一角,手背青筋暴起,“黎簇帮我们完成了清除计划,他是最大的功臣,我们不感谢还赶走他?”

白蛇没发现吴邪的异样,说道:“小三爷开玩笑呢,你忘了,黎簇说……他说你、你跟他好了,那怎么可能嘛,你又不喜欢男人!就算是喜欢男人,那张大族长比黎簇好看,你要喜欢也是喜欢张大族长那样的!反正不可能喜欢他一个小屁孩,对吧?”

这事也不是白蛇一时兴起乱说,实在是道上确有饭后八卦,说小三爷当初搞的清除计划,里头有他自己的私情,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搞汪家是为了给张大族长报仇。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小三爷有成家的念头,整天都和张大族长混在一起,虽说还有个胖爷在,但胖爷那颜值,小三爷应该没什么想法。

“小三爷,黎簇那小子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咱们的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找着。今年大家伙儿都忙,也没空管一个外人,那死小子……小三爷?”

“……”

吴邪蓦地抬眼瞪白蛇,眸中迸射出的光芒十分凌厉,隐约还含了几分狠戾杀意。

白蛇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小三爷露出杀意,但这杀意却是第一次对着他,当即傻眼了,莫名其妙地抓着头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小三爷震怒。

吴邪无意再和白蛇废话下去,他打算亲自去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找的人是苏万,他和黎簇是铁哥们,从他下手调查黎簇的事,应该会比较方便快速一点。

“这是你儿子?”

妈的!苏万居然连儿子都五岁了???

看着苏万的老婆孩子,吴邪终于有点相信现在是2026年,可黎簇呢,他为什么会失踪?白蛇说的那些事,难道都是真的?

吴邪感到害怕了,在听完苏万的述说后,他先是干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不会那样对黎簇的,我欠了他,他是我恩人,就算……就算我当时说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可能对他不闻不问,把他扔精神病院去啊!”

说着说着就有点暴躁,从沙发上霍然起身,骂道:“就算我他妈疯了,那样对黎簇!那你呢!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哥们吗!你怎么能送他去精神病院!你他妈疯了!”

“吴老板这话是不是有点可笑?”

苏万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年岁渐长,脾气也渐长,尤其看到吴邪这个把自己好兄弟害成那样的人,就更加要发火。他忍着腹中的怒火,要老婆先把儿子抱上楼,等客厅没什么人了,才扑过去揪住吴邪衣领,“到底是谁把谁逼疯的?吴邪你要不要脸?当初是你把黎簇绑到沙漠的!还绑架他爸爸威胁他为你冒险,他全心全意相信你,在汪家那个鬼地方努力活着逃出来,帮你完成了你的计划!”

“可你呢?你找回黎叔叔了吗?鸭梨断腿断手养伤时,你来看过吗?送点补品打发谁呢?你给钱又怎样,我没钱吗?我他妈告诉你,我的钱养鸭梨一辈子都没问题!”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居然把他逼到那个程度……后来他去吴山居找你,你为什么不哄哄他?哪怕是骗他,不行吗,非要和他争辩,说自己没做过那些事。你忘了吗,第一个说他是神经病的人,是你,是你啊,吴老板!”

“你以为我愿意把鸭梨关进精神病院吗?是他被你逼疯了,一次又一次自残,我怕啊!我怕我一个没看住,鸭梨就没了,所以只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我希望他好起来,希望医院能治好他。”

“他当时才十八岁啊!吴邪,你懂不懂十八岁是什么概念?我们都还是小孩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鸭梨在医院时,除了我,没人去看他,你去过吗?吴老板,你没有,你和你的铁三角重新启程,在道上混的风光无限名扬八方!哈哈哈,黎簇可傻了,每回我去看他,他都要问我,吴邪呢,吴邪在哪?”

“你在哪啊?吴老板,你自己说一说?”

“我被他问的烦了,有一回,我就说你已经死了,结果鸭梨傻到从楼上跳下去,他要陪你一起死啊!他妈多可笑啊,你都不要他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的,哈哈哈他确实傻的可以啊!对吧,吴老板?”

“后来的事需要我说吗?鸭梨大冬天跑到吴山居去找你,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弄死他,心里就有个疙瘩?我过去时,鸭梨满脑袋的血,耳朵都快割下来了,醒来后一直哭,说他耳朵后面有洞的,问我吴邪为什么不相信他。吴老板,你说说看,为什么不信他?信那个为了你深入汪家连命都不要的傻瓜!以为你会去接他回家的傻瓜!!!”

“鸭梨找我要耳钉,我知道那些事是他的幻想,但我还是找了一个耳钉给他,哪怕是骗他也好,我希望他不要再伤心下去了。”

“再后来,你说你要来见黎簇,哇!良心发现啊吴老板,还是心血来潮随便见见?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同意你见他,更为了鸭梨好,我让你见他,可你又跟他说什么了?就是因为你!鸭梨第二天才失踪的,鸭梨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样搞他?”

“现在好了,鸭梨已经失踪快十年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就他那身体,医生说他未必能活过十年……呜……没见你之前,鸭梨明明都快好了,一见你又犯病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见鸭梨!我苏万脾气出了名的好,可对你,我真没什么好脸色。”

“你现在来找我问黎簇在哪?吴老板啊,我告诉你,别找了,鸭梨早解脱了!!!”

黎簇的失踪是苏万心头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很多年,直到今天见到吴邪,这根刺才拔·出来,鲜血淋漓,放声大哭。

当初从医院接黎簇出来,就是因为医生说他身体不好,要他换个医院继续治疗,后来看他表现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苏万就让他在家里休养,安排了人24小时照顾。

原本以为,就算黎簇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他也能安稳的过完余生,哪知道见了一回吴邪,第二天就失踪了。

苏万一直在找他,可惜就是没有他的下落。

后续的治疗里,医生说黎簇最多只能再活三年,现在第二个三年都过去了,苏万还派人去找,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罢了,其实他早知道黎簇已经死了。

“吴邪,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还是个人,就如实回答我。”

这件事,其实苏万真的挺怀疑的,因为黎簇不是那种人,他的性取向一向正常,哪怕得了幻想症,也不可能幻想自己被另一个男人给睡了,所以他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在古潼京,你是不是把黎簇……你对他……”

“是。”吴邪的眼里有血丝,听了苏万那么多话后,目前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沿,他有些呆呆的和苏万对视,一字一句道:“他没有得幻想症,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他做了那些事……”

“……”

苏万猛地瞪大眼,下一瞬忍无可忍,一拳挥向吴邪的脸,之后拳打脚踢,把浑身的力气都拿出来狠狠下手,好一会儿后才停下来大喘气。

“那你当年……你当年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要否认,是你……是你逼死鸭梨的……”

说完,为了让吴邪更痛一些,苏万把医院的监控录像给他,要他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黎簇是怎么渡过那些年的,在小小的病房内,整夜整夜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吐无可吐,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来。

苏万还带吴邪上楼去看黎簇住过的房间,房里有很多的画,吴邪一张一张看过去,两人从初遇到朝夕相处的画面便一幕幕重现。

黎簇画了第一次见他时他的模样,手里端着一盘臭豆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还有开车的、戴墨镜的、看地图时皱眉的……很多很多的他,大概每个表情黎簇都画了。

然后是清凉殿、地宫、沙漠、胡杨林、卡车……一副又一副拼接成一次完整的沙漠之行。

吴邪抬手触碰泛黄的画纸。手指在纸张上划过发出细小的噪音,他随手拿起一副,下意识翻了过来,果然在画像后面看到了黎簇的字。

每一副画像后面都有黎簇写下的一些内容。

还记得你问我喜欢你吗?

喜欢,真的喜欢了你两辈子。

还记得那盘臭豆腐吗?

真的很难吃,可我喜欢,因为那是你做的。

还记得你摸我的头吗?

你的手好温暖啊,我每天都把头发洗干净,就等着你来摸呢。

还记得你给我的烧酒吗?

舌尖尝到的是辣味,过喉后是甜的。

还记得你牵着我的手吗?

我当时好想找根绳子把我们两个绑起来,这辈子都不要分开了。

还记得你在沙漠里昏过去的事情吗?

我在你昏过去后,悄悄亲了你,你的嘴唇是干裂的,我一点一点把它们舔成湿润的。

……

如果说找苏万之前的吴邪还能很冷静的寻找世界乱套的原因,那么当找过苏万之后,吴邪要找的,就只剩下黎簇。

吴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苏万家的,他没有回吴山居,而是浑浑噩噩走到了黎簇以前的家里。

苏万花钱买下了房子,吴邪撬开锁走进去,房里是厚厚的灰尘和密布的蜘蛛网,空气里全是尘埃和陈旧腐败的味道。

吴邪握着存有医院录像的U盘,脚步虚浮的往里走,来到黎簇的房间。

窗帘没有拉上,有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透过明亮的阳光可以看到空气中的微尘,跳跃着像在翩翩起舞。

墙上是空白的,黎簇是个没什么喜好的小屁孩,不像别的孩子,在十八岁时追各种明星,贴了满墙壁的海报。

在遇到吴邪以前,黎簇没有偶像,遇到吴邪之后,吴邪就变成了他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书桌上只放着两个相框,看来小屁孩不爱拍照,照片不多。

吴邪轻轻拿起相框,大拇指小心翼翼擦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渐渐的,眼睛笑成月牙一样,嘴角拉到耳根子的少年人露出脸来。

吴邪忍不住跟着笑开,然而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着相框上所有灰尘地抹去,照片的全貌露出来了,照片上除了黎簇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吴邪,趴在桌上画地宫地图睡着了。

这张照片显然是黎簇趁他睡着时偷拍的合照,少年人的笑阳光里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因为吴邪头上有两只兔耳朵,那是手机自带的可爱贴纸。为了不让自己头顶也出现幼稚可笑的兔耳朵,少年人还故意拿两根手指挡住了鼻子和脸的部分。

吴邪的心,像被重重捅了一刀,他拿着相框瘫坐到地上,脑袋在床沿用力磕着,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

天底下怎么会有黎簇这么傻的小屁孩啊,那时候被他绑到沙漠,有幽闭恐惧症还要被迫下到地宫里,差点就死在里面,出来后却不怪他,还趁他睡着拍这样的合照。

吴邪几乎可以想象,傻乎乎的少年人红着脸到照相馆去洗照片,脚在原地不安地画着圈圈,时不时抬眼看照相馆的师傅,软乎乎问对方能不能快点。

照片洗回来后,立刻拿相框装起来,然后趴在桌上,伸手去戳照片里他的脸,嘴里还要轻轻骂一句“老混蛋”。

“黎簇……黎簇啊……”

吴邪感觉自己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又像是有人恶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大力拧着,巨大的痛楚令他呼吸不畅,濒死般摔趴到地上,身体一点一点卷缩起来,嘴巴大张着,想要哭出声又办不到。

“啊……黎……黎簇……啊——”

空荡荡的房子里,时隔多年,传出了一声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随后是一声又一声绝望崩溃的大喊。

“黎簇……”

“黎簇……”

“黎簇……”

无论他喊多少遍,都没有人回答他。

黎簇不是偏执,不是钻牛角尖,而是他拥有的东西太少,好不容易得了那么点微小的温暖,自然是紧紧抓着死也不放。

正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当吴邪把那一瓶盖烧酒递给他时,就等于是递给了他一瓶盖毒·药,喝下后就中了他吴邪的毒。

那短短十三天的相处,少年人的眼睛一点一点被他的身影占满,每一个亲昵的动作、每一句温柔的话语,都是吴邪种下的情蛊。

吴邪必须承认自己是个老混蛋,利用少年人渴望得到温暖和关注的小心思,故意对他那么温柔纵容,让对方一步一步心甘情愿走入局中,当发现他有意出局时,更是卑鄙的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用那放纵的一夜来捆绑他,逼他为了他的局去冒险拼命。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的,那个狠心赶走黎簇,对他置之不理的人,不是他吴邪。

可事实是赶走黎簇的人是他,对他冷眼旁观不闻不问的,也是他。

拔刀砍自己的腿,为了证明腿断了,拿匕首捅自己的耳朵,为了证明耳朵是有洞的……

哪用得着证明,他相信他,相信他啊!

多想咆哮着告诉少年人,你什么也不用做,他全都信!!!

吴邪唯一不信的,是黎簇已经死了。

他会找到他的,一定会找到他的。

于是吴邪也疯了,成了众人眼里的疯子,黑白两道翻个底朝天,就为了找那个当年他自己赶走的少年人。

谁劝都没用,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吴奶奶拿孝道逼他都没用。

吴邪开始了马不停蹄的旅程,从南到北国内国外,凡是黎簇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连汪家重组的各个盘口都去找过了,可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没有少年人的踪迹。

一年找不到,找两年,两年找不到,找三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停下脚步。

吴邪相信自己总能找到的,他也确实在第四年找到了。

“曾聪?”

路过边境时,无意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在放羊,吴邪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曾聪!

这些年,为了寻找黎簇,他甚至找到了当初一起去古潼京的摄制组,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黎簇的消息,没想到和对方闲聊时,对方居然说曾聪死在了苏日格的客栈里,可吴邪记得很清楚,曾聪明明没有死。

那就很奇怪了,他脑子里许多事情,和别人是有出入的,就像当初黎簇说的那些事,别人都持相反的记忆,所以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曾聪也认出了吴邪,他先是过于震惊僵在原地,随后疯了一样大吼大叫扑过来,对着他就想打。

兴许是麒麟竭的缘故,吴邪的身体机能衰老的比同龄人要慢一些,所以他这些年没怎么变过,身体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程度都让他轻轻松松就避开曾聪。

曾聪就不一样了,老年人的岁数,手脚本就不灵活,加上他一直住在荒凉的边境,吃不好睡不好又要辛苦工作混饭吃,身体衰败的厉害。吴邪躲开进攻后,他摔到地上差点把骨头给折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

吴邪屏住了呼吸询问曾聪,脑中异想天开着,既然曾聪还活着,那黎簇会不会没死,也在这里?

难怪他这些年怎么都找不到,原来小屁孩和曾聪这个众人嘴里已“死”的人生活在一起。

吴邪一下子兴奋起来,大步走过去扶起曾聪,末了向他询问黎簇的下落。

曾聪摔了一跤,知道自己不是吴邪的对手,索性不浪费力气了,冷笑着说带他去看黎簇。

是苏日格的客栈。

吴邪不由暗骂自己真蠢,连古潼京都派人去找过了,怎么不顺便到苏日格客栈里找找?

骂完又迫不及待往客栈里冲,进去后边喊小屁孩的名字边用眼睛搜寻着,可他找遍整个客栈,连地窖都去过了,除了曾聪外,就是没看到第二个人。

“黎簇在哪?”

他跑到曾聪面前,咬牙切齿的质问他。

曾聪咳嗽几声,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缓缓抬手指向沙丘后面,吴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胡杨树的树顶,在沙丘上,还有一丛金灿灿的沙漠菊。

“……”

突然觉得不安,吴邪双腿像绑了沉重的沙袋,要走一步都艰难。他握紧拳头,鼓足了勇气才能一步一步往沙丘走,等翻上沙丘后,看到了围绕着海子开成一片花海的沙漠菊,一株茂盛的胡杨树长在海子边,树下有个……坟包。

那是什么?不……不会的……

吴邪如同受到巨大的惊吓,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树下的坟包。

曾聪在这时也爬上沙丘了,趴在地上喘着气,嘴里幸灾乐祸的笑着:“怎么了,你不是要找黎簇吗,他就在那呢,你过去看看他啊,他一直在那等你,到死都还在等你呢……”

“闭嘴……”

吴邪低喝一声,风卷起沙子吹到眼睛里,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溢出,他猛地抬手抹去,不肯掉一滴泪,因为他不信黎簇真的死了。

曾聪笑完又哀哀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吴邪,“我们都来晚了……吴邪,你来晚了,我也来晚了……”

他在黎簇死后的第三天找到这里,原是想旧地重游回忆一下曾经的沙漠之旅,没想到会看到黎簇的遗体。

死在沙漠里的人将永远走不出去,他不愿黎簇永远困在沙漠里,所以忍痛将他火化,骨灰撒在了前方的海子里。

水是流动的,但愿海子能将困在这里的少年人带出沙漠。

曾聪把黎簇挂在树上的信都收了起来,本想全部烧了,后来又觉得不能让黎簇一个人不好过,就把信都保管的好好的,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把那些信交给吴邪,等着他看完信后崩溃大哭,但后者却面无表情的看完了所有信,冷漠的样子好似写信的人和他没关系。

曾聪看不下去,操起扫把要再打吴邪一顿,这一回,吴邪没躲。

吴邪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打,他什么话也没说,等曾聪打完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打电话联系了外面的人。

“谢谢你,保管了这些信,我的人会来接你。”

“走吧,曾聪,离开这片沙漠,放下你的执念。”

“到这里就可以了,出去后,好好安度晚年。”

曾聪是不愿意走的,他宁肯死在海子里,和黎簇死在一起。

但走不走,轮不到他来决定。

吴邪的人强硬的带走了曾聪。

现在,整片沙漠就剩下吴邪……和黎簇了。

吴邪在苏日格的客栈住了大半年,每天都去海子边,坐在花丛里不说话也不动,静静看着海子。

从来都觉得殉情这种玩意儿十分可笑,直到刀子割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痛。

黎簇独自一人在这生活了四年才选择结束生命,吴邪比他要没用多了,他连一年都熬不下去。

[哭泣中,短暂的出神,就像是顿悟一般。]

他不想顿悟,所以他不会哭的。

眼泪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哭给谁看呢?哭了又能如何?

黎簇在信上写,他想再去一次古潼京,但没去成。

吴邪心想:那我带你去。

他装了一壶海子里的水,除了这壶水,旁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他大步向前,途中不做任何停留,只在路过某辆卡车时,步子停顿了片刻,随后头也不回往地下走去。

蛇柏雕像还在。

吴邪靠在雕像上,长途跋涉让他精疲力尽,一路被蛇人追到这,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走了。

望着慢慢爬上来的蛇人,他勾唇笑开,心道自己死的这样惨烈血腥,被蛇人分尸吃掉,等死后见到小屁孩了,对方能不能看在他死的这么痛苦凄惨的份上,不要生他的气了。

真安静啊。

当初他在这里赶走了黎簇,现在他回来了,带他一起回来了。

吴邪拧开水壶,温柔爱怜地摩挲着壶口,低头落下一吻。

“黎簇,我带你回家。”

言罢,仰头喝下壶中的水。

吴邪放下水壶,轻轻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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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虐吴邪非常难,吴邪的人生阅历,经历的东西都比黎簇要多很多。比如阿宁潘子云彩的死,三叔的离开,还有其他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死亡和分离,对他来说都有点习以为常,而且他所处的环境,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个随时都会有人离去的人生,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很强的。所以要把吴邪虐的死去活来理论上不太可能。

本文也不是为虐而虐,是想经过这么多,让彼此都懂得珍惜。

注:文中[]内的话出自秦先生电影长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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