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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民的指点下零很快就发现原来先前出言提醒他有两只妖怪的人就是医师,年轻的医师在听闻了他的来意之后,也是相当爽快地便应下了去给鬼舞辻无惨治病的邀请。
“很多人在看见我的年纪之后就不太信任我,您这样不带偏见邀请我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年轻的医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连鬼舞辻无惨的病情如何都没有过问就答应了下来,年轻总是有自信的资本,何况连妖怪的毒素都能够治疗驱除,零觉得他也相当有本事。
“嚯,那可真是那些人的命不好。”
零很能理解地点头,都说老中医老中医,胡子越白医术越好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然而被这种观念限制住从而影响了年轻医生的就业真的是件挺没办法的事。
作为源头的妖怪已经被斩杀,剩余需要治疗的村民他也留下了足够的药物,在结清了报酬之后医师连夜收拾了自己的行头跟着零进了京都。
一路畅通无阻,鬼舞辻无惨在得知零又给他寻来了一位医师便也配合地进行诊治,虽然从他的神色来看他也似乎对医师的年纪并不满意,但他视线触及小仆从在身旁跑前跑后的身影,他还是耐心地将话给咽了下去。
“您的病情……虽然棘手,但我觉得有办法可以尝试治疗。”
听着伏跪在眼前的医师斩钉截铁地这样说着,第一次听见了不一样的回答,鬼舞辻无惨也就准许了医师在他的庭院里住了下来,以时刻观察他的病情。
日头逐渐偏西,晚霞染得屋瓦一片红,零给屋内的用具定期更换了一遍,甩下抹布正坐在廊下喝茶休息。
病情刚见了好,鬼舞辻无惨收拾了刚作完的画卷,抬眼就看见他扒着窗框往里面偷偷摸摸瞧。
心情颇好地稍稍勾起了一抹笑,他的手停在了绑缚画卷的红绳上,似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他的小仆从看一眼,鬼舞辻无惨想起了什么,随口想要问他。
“前些日你晚上出去……”
“辻哉少爷,家主大人有事传唤您身边的侍从过去一趟。”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谁过来都不好使,何况又是要将他的所有物随意从他身边唤走的命令,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看着属于他父亲的管家走了过来。
“父亲大人有什么事要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过去?”
他硬生生地遏制住了怒意,零朝他点了点头,好奇问管家:“家主大人有什么事吗?”
“家主大人晚上将前往源氏宅邸赴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主大人点名想让你陪同阳哉少爷一齐前往。”
“……”好嘞,源赖光,您还不死心啊?
看着鬼舞辻无惨一直维持着无表情的状态听管家说完的零觉得这个问题很大,相当大。
求生欲十足的零抢在鬼舞辻无惨之前开口:“我能不去吗?就说……呃……”
糟糕了啊,他好像连生病去不了这个借口都不能用,他在这个产屋敷宅邸里是出了名的身体好,都说他命硬才能在辻哉少爷身边待上这么久么。
“可能不行。”管家面露为难之色,“家主大人马上就要出发,辻哉少爷……”
鬼舞辻无惨没有再言语,他拖着身躯走到窗边,将窗扉紧闭。
没一会儿医师出来歉然地看了看院落里的两人,将木门也合上了。
产屋敷家族到底还是有个当家人存在的,古老贵族一族之长的权威无人能够撼动,即使是他的亲子。
何况或许,产屋敷的家主已将他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到了他第二个健康的孩子身上。
……可是他这又是造了什么孽噢。
零微笑地跟在管家身后想,天凉了,让源氏还是……
可恶啊,源氏就是出个千八百个败家子,那家底也不太可能破产啊。
阳哉少爷瞧见他跟随在自己的马车附近,早就迫不及待地和零打着招呼,零为难地看着他给自己捧来了一把打刀。
“阳哉少爷,我们是去赴宴的不需要带武器。”
然而小孩不容他推脱,甚至在车夫的惊呼声中还跳下了马车,亲自将精致的打刀系在了他的腰间。
“可是父亲大人说,你要以我的武士这个身份跟随我们去赴宴,何况零拿上刀才是零啊。”
“……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好的,阳哉少爷,另外请您还是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了。”
扶着质地精美的刀锷,黑刀金柄与零的藏蓝色衣袍十分相衬,然而他其实并不喜欢挥刀砍上什么东西的感觉。
剑术用于自保足以,若是为了辻哉少爷而战,他也能举起刀。
但他不想让刀连同自己一起,成为他人握在手中品头论足的玩物。
马车在源氏宅邸的门口停下,偏西的天空中弦月悄然升起。
穿过重重朱门,他的记忆愈发清晰,再次见到源赖光时他身穿着雪白的狩衣,没有穿戴盔甲的他令零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件事。
“欢迎。”源赖光好整以暇地微笑看着他,意有所指道:“你的主公,看来并非是那位天真可爱的孩子?”
零抬眼看着他:“阴阳师大人将我堵在这里,只是为了欢迎?那您可真不会体谅人啊。”
产屋敷的家主已经带着阳哉少爷进了厅室内,然而他确信总是喜欢徘徊在他身边的小孩已经看见了源赖光来找他谈话的这一幕,庭院中的其他客人来来往往,不免也将视线投在这位即将成为家主的阴阳师身上。
“我的邀请,永远不过时。”
在他们擦身而过时,源赖光忽而说道:“虽说事不过三,但若看着一块璞石就此泯然众人,着实是一件可惜的事。”
零侧身看向他的背影:“……我没有您这样远大的志向,京都的那场花火,于我而言远不如辻哉少爷明日的午食重要。”
“在那位大妖手中侥幸得以逃脱性命,很多人早已走了出来,阴阳师大人看来是个例外。”
零看不见在他的背后,源赖光陡然转身,绯红的眼睛中阴霾似乎从未消散,在弦月的映照下更是显得危险无比。
等同于拒绝的话连带着涉及到了他的信念,源赖光捏紧刀柄的手终是松了下来,他无趣地瞥了眼觥筹交错的宴席,一时间还未平息的愤怒同时也被挑动了起来。
平安京,平安京,人类在幸福的时刻总会忘了这个世上有垂涎着他们一切的恶鬼存在,贵族的交谊永远不会止歇,他们喜欢将自己沉入享乐之中,从而忘记了面对灾难时的痛哭流涕。
本以为的璞玉……原来也只是块顽石。
*
“阳哉少爷……看来您已经找到您新的玩伴了?”
当零浑身不舒服地总算在厅中找到产屋敷家的坐席时,他看见了阳哉少爷和一个白发的少年有说有笑地玩闹着。
看上去也像是一位阴阳师的白发少年眯着漂亮的冰蓝色的眼睛,他对着阳哉少爷手里的纸鹤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由红色纸张叠成的纸鹤便扇动着翅膀飞舞了起来。
“好厉害啊,晴明!”
阳哉少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术式,而说实话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阴阳术,一时之间他没再说话,只是惊奇地盯着那只纸鹤。
“终于出现了,比我的刀能自燃点火更加灵异的事件。”
[宿主在见到玉藻前和其他妖怪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惊讶啊。]
“我是指将阴阳术用到小孩子之间的玩乐这码事。”
白色的狩衣暗绣着孔雀翎羽般的纹络,叫做晴明的孩子似乎发觉了他对这只纸鹤非常感兴趣,于是下一刻零就见着在他狡黠的笑容中,小巧的纸鹤扑扇着翅膀从环绕着他们的路线上偏了航线,直直地朝他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接,纸鹤便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零,有意思吧?”阳哉少爷拖着他没规矩地坐了下来,零总是拗不过这位小少爷的意思,何况家主大人还在一边看着呢,“他是安倍晴明,晴明,这是我的武士,零。”
“您好,晴明少爷。”无视了小孩在某个用词上使着劲,骤然听见了这个只在历史教科书和各大言情(?)小说电视剧里出现过的名字,零只感觉这种情况还蛮奇异的。
安倍晴明的眼角下像是天生似地生得一抹嫣红,这与他的白发一齐令他看上去不似凡俗,总之在这人们大多一头黑发或是棕发的平安京里显得格外不平凡。
零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自从开始修行火之神神乐后他的头发也像是渐变挑染似地浮动出一抹暗红色的光泽。
难怪源赖光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就这么努力地来挖墙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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