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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Lab&Summer Time(6)

作品: 亲爱的苏格拉底 |作者:玖月曦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1-15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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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他的背景还是他本身让她心动,她已不想深究。她有她的抱负,希望见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也期望她能自由驰骋。

强强联姻,他们才是最配的一对。谁也别想动摇她华盛夫人的地位。

那些想挑战她脸面的灰姑娘都是找死。

红床雪肤,美景诱人,他很快来了状态。

董思思握住他,略显得意地挑衅:“跟了你五年的情人死了,你转头就来上我的床?”

申泽天嗓音魅惑,双手也没闲着揉捏:“她身材没你好,动作没你骚,叫声也没你浪。”

董思思脸色微凝,可一瞬便搂住他的脖子,随着他摇晃,气息不稳地故意撒娇吃味:“她死了,你不难过?”

“相反,我很轻松。”

她身体颠簸着,心却陡然静了,定定凝视他的眼眸:“为什么?”

“她想做申夫人,可不配。”他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线,“你才配。灰姑娘,只是穷女人的白日梦。”

董思思要到了,浑身发热,偏偏心口发凉:“我以为你对她有感情。”

董思思浑身无力,却轻轻挪一下位置,脚重头轻;她要尽快怀孕,生个儿子最好。

申泽天平躺回去,喘着气道:“当然有感情。她大学没毕业就跟着我。只不过,我给她的物质已足够买她十个青春。互不相欠。”

他果然是商人。

董思思沉默了,说:“其实,你和她的分手误会,是我害的她。”

“我知道。”申泽天闭着眼,懒洋洋的。

她一愣:“那你……”

她想起姜晓被冤枉后可怜的求饶,那时她觉得畅快,此刻却……

“早想甩了。”他没了一点儿情绪,“潜意识爱钱同时又标榜真心付出的女人,最难缠,也最该抛弃。所谓的付出青春和感情,在我看来,还不如妓女干脆。”

姜晓果然无知啊,而她呢……

董思思缓缓闭上眼睛:偏偏他太花心,偏偏他太无情。

在冬季,一天一天温度都在降。

甄暖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往公安办公楼跑。

昨晚11点就下班了,言焓没让大家熬夜。但甄暖记得言焓说交报告的事,回家后写到凌晨3点。

甄暖边跑边看手表,8点差2分;进了大楼,见上行的电梯要关,她叫一声扑过去:“请等一下!”

合上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她冲进去,感激道:“太谢谢了。”一抬头发现是言焓,她立马浑身竖汗毛。

他倒没心思理她,单手拿着几张纸,凝眉看着,眼皮都不抬。

估计是和案子有关的东西,甄暖想。

她默默想起昨天搜查的关于言焓的资料。

当过特种兵,在边界之国跨国合作参与“银剑”行动,立特大功。二十岁以储备干部身份入警校学习并开始参与案件调查,三年后调去誉城北部接壤的省会城市奚市做刑侦队长,又三年后调来直辖市誉城做队长。

据说很可能最近又要升职往中央调了,可谓扶摇直上。

甄暖刚才跑了好久,此刻进了密闭的电梯,又热了起来。她解开围巾,静电嗞嗞几声,发丝不听话地飞起来。

“以后上班把头发束起来。”言焓开口,微凉,沉肃,公事公办的语气。

甄暖回头。

他没看她,翻看着手中的纸张;纸白的光反射在他脸上,像阳光下的湖面。

被领导批评仪容不整了么?

她低低地“哦”一声,心发慌,尴尬地赶紧摸出皮筋,胡乱把头发绑好。

电梯里诡异得寂静,她手指紧紧揪着斜挎包,抿着唇瞪着眼睛望电梯上的数字。

“昨晚睡得好吗?”他冷不丁又问。语气没怎么变,但内容分明是缓和了。

“呃,还好吧。”甄暖就坡下驴,又重复,“挺好的。”

“黑眼圈很重。”他从纸里抬眸看她一眼,又低下去了。

甄暖对着电梯镜一看,果然。

她端详着自己的眼睛,又抬起目光。镜子里,言焓单手插兜,低着头,浓浓的眉毛微微蹙着。

她捏着手指,竭力提醒自己多和人说话,酝酿了好一会儿,她干巴巴地说:“才晚睡一天,结果立竿见影了。”

他听完,抬起头来:“很少熬夜吧,加班很辛苦。”

甄暖感受到了boss慰问下属的温暖感,不好意思起来:“嗯,有点儿。”

“没关系,”言焓说,“习惯就好了。”

“……”

好boss形象瞬间坍塌。

电梯叮一声,言焓走出去:“开会迟到会扣奖金。”

甄暖立在电梯里,独自凌乱。

早晨八点,围绕姜晓坠楼案的工作会议准时开始。

刑侦队副队长程放主持会议,并简要概括坠楼案的始末;刑警谭哥把调查到的情况通报给大家:

“……没有遗书……走访死者的同事和朋友,最近她情况正常,失恋后情绪已趋于稳定,坠楼当日无异常,约了闺密第二天做SPA……楼下目击者在坠楼发生十秒前听到死者呼救……申泽天和死者恋爱五年,男方有多名性伴侣;上月,男方以死者与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进出他人住所为由,怀疑死者出轨,提出分手……”

关小瑜在甄暖身边低声:“啧啧,这双重标准。姜晓脑袋给门夹了。”

“……男方很快宣布与董结婚,姜多次向男方解释哀求,试图挽回感情无果。

“几位伴郎分别录口供表示,死者着婚纱闯入新郎休息室要求和好,被拒。死者要求和新娘单独说话;两人在隔间相处几刻,新娘叫男方进去,之后传来打砸声。但新郎新娘离开后,里边还有动静。”

他说完,言焓补充:“伴郎团有七个人,口供大体一致,加上录供及时,集体串供的可能性较小。再者……”

他眸光锐利地一闪,望向甄暖这个方向,说:“谷清明。”

是坐在甄暖身旁的人。

甄暖瞬间绷起的神经又骤然松开,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圆桌会议已经让她紧张,她还没准备好发言。

谷清明是化学实验室的,典型的理科书呆子,说话没啥表情,木木讷讷的,但脑子灵光思路清晰。

“我们化验了死者鞋底的泥土纸屑;纸屑与休息室隔间地上的彩纸成分一致;泥土与楼顶花园提取到的一致;婚纱上的草木枯屑也来自楼顶花圃;证明她的确去过休息室和楼顶。”

不到一克的泥土被他分析得淋漓尽致。

他推推黑框眼镜,一板一眼地说:“但从证据本身看,只能证明死者在离开房间后上了楼顶。案发现场是否在楼顶,我不确定。”

他这么说,言焓反而赞许地点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

他目光缓缓从甄暖脸上滑过,落到她的另一侧,“关小瑜。”

甄暖夹坐在两人中间,高度紧张,脑子有些发蒙。

痕迹检测专家关小瑜没了平日的嬉闹:

“楼顶的栏杆破开了一截;我们在那发现几处新鲜摩擦痕迹,对比死者婚纱上的装饰,是死者留下的。另外,破开的扶手外侧有几条抓痕。我们刮取扶手表层,和法医在死者指甲内提取的物质进行比对,结果一致。”

甄暖这才明白,言焓当时是看了死者指甲里的东西才对案发地产生怀疑。而关小瑜果然仔细,扶手外侧的痕迹也能找到;

但她能做的不止于此。她冲对面的徐思淼抬抬下巴,后者移动电脑鼠标,投影仪上出现清晰的三维立体图:

“这条抓痕上端深而宽,下端浅而细,是自上往下抓;如果站在栏杆内侧,从扶手上方伸手去抓,图案会正好相反。死者要么是摔下楼时抓的;要么她站在内侧,从扶手下方伸到外面去抓。

“请看,扶手下方的空隙不到4厘米,伸手必然留下痕迹。但灰尘没有挪动,也没有掌纹,甚至检测不到皮肤分泌物。所以,她只可能是摔下楼时抓的,楼顶就是案发地。”

甄暖惊叹于在座每个人的严谨和恪守职责。

当日,她凭泥土判断死者去过楼顶,是对的;可判断案发地,证据其实不足。她的正确有侥幸成分。

谭哥又道:“他杀还是自杀,目前无法定夺。白科长找到的监视录像显示,当日,姜、董、申三人先后上过楼。另外,楼顶下水道的滤网里藏了双崭新的女式平底鞋,38码,鞋背鞋底都有少量尘土,鞋底花纹也与花圃里的鞋印一致。但死者是36码脚。”

所有警员都认真做着笔记,言焓眉梢微抬:“秦姝,你的意见?”

他声音微低,关小瑜偷偷戳一下甄暖的腰,暗暗地眉飞色舞。

甄暖蒙蒙地看向秦姝,但她没看出这两人有暗通情愫。

“是,鞋底花纹相符。”秦姝声音温和,“我拿到了申泽天和董思思的指纹和脚印。甄暖检查过,死者身上没有指纹。皮带上有,但辨识度不高,需要时间恢复。至于鞋印,塑料薄膜加上重复踩踏,脚印辨识度也低,人工进行指纹对比和脚印分析至少要一天半。”

“嗯,你抓紧时间。没有大案子,只能让法医素描的专家干这些小事,委屈了。”言焓调侃一句,目光终于落到甄暖脸上,“你呢?”

这随意又自来熟的语气叫她登时心一紧。

事到临头,她反而稍稍镇定了,。还暗暗腹诽,刚才她错了,那两人肯定是暗通情愫;对秦姝点名道姓的,到了她这儿,连个名字都没有。

她无意识地做了个瘪嘴的小动作。

却没想言焓盯她看了一秒,正好收进眼底。

他唇角一弯,笑了笑,煞有介事地:“哦,忘了;介绍一下,C-Lab新来的病理学、毒物学研究员,甄暖。”

会议室里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一秒,大家都友好地看过来,对她微笑。

甄暖反倒不好意思。

她平复着有些紧张的心情,打开笔记本电脑。

案件在组员间一棒接一棒地传递,只有大家都拼好自己管辖的那部分拼图,才能最终组成一幅完整无瑕的画。

甄暖缓缓深呼吸一下,开始讲述:“根据尸检,头皮、脑病理检验,姜晓系顶部、枕部头皮挫伤。”鼠标滑过脑后骨及其下方的骨头,“顶骨、枕骨骨折,右颞骨骨折,”她指向耳朵附近的一块骨头,“左颞骨及左蝶骨挫裂出血,是对冲伤。”

甄暖停了一秒,解释:“对冲伤的意思是,打击或碰撞头部一侧时,力度沿着原始力量的方向对冲到另一侧,在脑对侧产生挫伤。比如打击左脑,右脑的头皮上也会出现伤处。”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全神贯注。

她心里渐渐涌起自信,音量提高了一点:“继续说姜晓,几处脑骨骨折,蛛网膜下腔出血,形成脑疝,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姜晓头部的损伤符合坠落伤的特征,并无他物击打的痕迹;根据伤情判断,排除有人先重击她的头部然后推下楼。”因为这种杀人方法看似聪明,实则很蠢。有凶手打击死者推下楼,掩饰成意外;殊不知逃不过法医的眼睛。且不说坠楼姿势会影响触地面,不能刚好撞上打击处;即使撞上,二度损伤对法医来说也可一眼识破。”

她款款说完,众人的眼光里都有赞许,新来的法医不错啊。

刑警这一行原本就女性少,法医更是寥寥无几,她的出现也算给大家添了新鲜感受。

甄暖说完一大串,自己都没意识到脸红了。她特容易脸红,高度认真激动或紧张都会不自觉脸红。

她讲完,隐隐有些赧然,低了声:“死者身上没有擦伤或挫伤,与人打斗的痕迹不明显。”

她微微忐忑,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是自杀可能性较大。可耳边响起言焓的话,谋杀错判成自杀,就是让死者含冤。

果然,白科长提出质疑:“花圃里有打斗痕迹,这该怎么解释?即使不是有人推她下楼,她和人扭打,身体应该留有痕迹。”

“是。”甄暖沉吟半刻,老实道,“说实话,我对此也有些疑惑。或许,是突然推的。”

她抬眸看了言焓一眼,他曾要她分辨是自杀还是他杀,她真怕他在会议上问,她定会无地自容。

可言焓似乎忘了这事儿,翻看着甄暖提交的厚厚一摞法医报告,并没提问。

隔了半晌,他从纸张里抬起眼眸,背着光,黑醇醇地看她:“讲完了?”

“没。”甄暖摇摇头。

“继续。”

甄暖开始分析其他。

到最后,秦姝提了关小瑜提过的问题:“死者眼睛青肿,这是为什么?被殴打过?”

“不是。”甄暖道,“眼部青紫是因为眼球和大脑间的骨骼很薄,颅脑严重损伤时,瘀血会沿着骨折渗到眼眶里。”

“哦,这样。”秦姝思索。

言焓没抬头,翻着报告,问:“做病理切片了吗?”

甄暖猛地一愣,脸骤然更红,斟酌半刻,她小声道:“还没来得及。”

言焓早从报告里看出她没做,听她这么辩解,再度看她。

甄暖发觉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严厉:“以后记住,不确定的事,先不要解释。即使是经验也不行。”

甄暖坐在众人的目光里,登时脸烫得发烧,肚子里肠子都搅成一团。

咚咚咚,

甄暖拿着化验报告,敲言焓的办公室。

“请进。”他在看资料,头也不抬。

她把纸张递过去:“刚才做病理检查了,是渗血,不是殴打。”没底气地加了句,“像我说的那样。”

他看一眼就扔一边:“哦,恭喜你。”

他这反讽的语气真叫人呕血。

甄暖咬唇,惭愧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更严谨。”

言焓手指微顿,抬起头来,“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他黑眸清亮,笑得疏离,“死的又不是我。”

说完低了头,再不看她。

甄暖觉得这人真毒辣,云淡风轻一句话把她羞得恨不能钻地洞。

但她知道他应该体恤了,不然他会说:如果明天我被人杀了,我会希望郑容教授给我做尸检,而不是你。因为我不信任你。

甄暖嘴唇颤了颤,终究一声不吭,转头走了。

她木然地走回解剖室,把墙上的冰冻尸柜用力拉出来,看着雪白的姜晓,半晌,眼泪就掉了下来。

关小瑜经过,进来看她,见状吓一跳:“暖暖,你怎么哭了?”

她没答,望着姜晓,无声地落泪:“对不起。”

关小瑜立刻明白:“哎呀没事儿,人都有疏忽,你看我们现在这么严谨,全是年复一年被队长骂出来的。”

“不是的。”甄暖轻吸一口气,手指抹着眼泪,颤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悲伤。”

“啊?”

“觉得死去的人好伤悲。”她轻轻道,“他们不能说话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写在尸身上,可有时候,他们遇不到用心看故事的人。”

她捂住脸,泪水渗进指缝。

她真的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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