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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渭河不大功夫，连绵的阴雨天气终于停了下来。
一轮硕大的铜盘一样的太阳，磨磨蹭蹭地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原来和她一样懒洋洋湿漉漉的士兵，因为她的出现，也变得勤快起来。
天空弥漫着潮湿的雾气，辽阔的西南边陲，绵延起伏，层峦叠嶂，整个地面和岗坡几乎都被雨水欺负的没有了脾气。
只要每向前行进一步，都要付出艰辛的努力。
孟蹄号召士兵，每个小组都要向舟船上投放一定数量的干粮，这算是对摆渡的老乡们的答谢了。
他仰望着东方刚刚初升的硕大雾环的太阳，又回过头再瞧瞧渐渐远去的小舟，以及小舟上面的老乡，心里发出无限感慨。
冥冥之中他感觉还是那把御龙宝剑和那支宫廷玉簪，在这次渡河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啊。
要不是祈祷这把御龙宝剑，要不是进入恍恍惚惚的梦境，恐怕这个夜晚还不知道怎样度过呢。
看来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上天保佑的。
孟蹄的精神状态显得好多了。
说话也爽快了，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闷，前进的脚步也勤快多了。
这样大踏步地行军，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吕王爷定居的上郡府，只有二三十公里的地方。
这里已经进入南疆偏东南方向的泾阳和兴平境内。
尽管时间过了寒露节气，尽管地里还是满地的雨水，孟蹄看到此地的老乡们，一个个猫腰弓脊的都在忙乎着耕种冬季小麦。
有牲口的牲口拉着篱笆和种楼，耕地的耕地，种地的种地。
没有牲口的，爽性用人顶替牲口，使劲拉扯着耕种的楼耙，一步艰难一步地前行着。
远远看到老幼不齐的老乡们勤劳耕作，孟蹄突然有一种下意识地冲动。
他要和老乡们攀谈一番，在没有到达南疆的上郡之前，他要先了解到当地百姓的第一手材料。
孟蹄在赶到挨近路边一个地块的时候，那边耕种的老乡拉着犁耙正好也走了过来。
“老乡，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你看身上都出汗了。”
老乡见是一位军人，心里有些烦躁，就继续干他的活计。
因为过了寒露播种就已经晚了，所以都很忙，看样子谁也不想搭理他。
孟蹄有些纳闷。
“老乡，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你看身上都出汗了。”
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可是，那几个老乡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着他们的劳作。
孟蹄心里想，南疆啊，南疆，你们南疆的地皮上怎么尽产出这种倔强脾气的种族啊？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吭呀。
难道这里的民族天生就不爱说话吗？难道属于哑巴一类的民族？
孟蹄知道自己来到了老百姓中间，所以，他仍然陪着笑脸，说着好话，紧跟其后。
似乎是祈求他们一般，他们一边劳作着，他就一边紧跟着和人家说话。
“老乡，老乡，我们是后援部队，是前来支援咱们的。”
听到孟蹄说是支援部队，老乡们更是只管专心地低头猫腰干活，就连八九岁的小孩子都搭理他。
“老乡，老乡，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句都不搭理我呀？我们的部队可是为咱们老乡们服务的呀！”
老乡们越是不搭理他，他的好奇心越强，越是前去打探和追问。
“我惹不起你们还不行吗？我种我的地，你打你的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孟蹄正在上愁用哪一句话来刺激一下老乡，才能撬开他们嘴巴的时候，在后面一位和楼把高矮差不多，扶着楼把的老汉，气冲冲地回敬了孟蹄一句。
孟蹄虽然感觉有些倒噎气，但是，他总算听到了他们说话。
哪怕是他们张口骂一声他也好，只要说出话来，这事就好说多了。
“老乡啊，我觉得你的话也对，也不对。”
孟蹄接上第一句话的时候，本该说老乡说的话不对，一句话给他否认了。
可是，老乡现在好容易开口说话了，这个积极性他是不能够打击的。
因此，他只好用折中的口吻回复老乡，意思是想继续和老乡们谈论。
因为，只要老乡不开口，你就啥都了解不到。
假如真到了上郡府，自己心里没点谱，那也是要被动挨打的，就更不要说占个上风头了。
“大官人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说话。”
孟蹄的话终于起作用了，那个老乡又回复了一句。
“是吗？照你这么说，你以前和当兵的聊过天？”
孟蹄有意识地往正题上拉扯。
“那是肯定的。何止是聊过天啊？”
这句话很重要，孟蹄听到这里，知道南疆吕王爷的军队和当地的老乡，关系相处的比较紧张，这样的不和谐不融洽的军民关系，怎么可能大胜仗呢？
“老乡，一定很累了吧？想不想休息一会儿啊？咱们一起再聊聊。老乡，我先声明一下，你歇着和我聊天，也不会耽搁你的劳作。”
孟蹄终于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
意思是让士兵帮助他们耕种，顺便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再把军饷分享给他们一些。
“那好啊，你们帮我们耕种啊？”
老者从孟蹄的谈话中，听出了一点点温暖，就开始接着说起话来。并且他本人已经停了下来。
“对，我们不但帮助你耕种，还要分给你们吃的喝的啊。”
孟蹄顺应民意，跟着老乡的话音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他很快召集来了士兵，又是帮忙耕种，又是给他们递吃的喝的。
“你们这样的军队已经不多见了呀。”
老者叹息道。
然后叫停了其他三口家人，请他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说着孟蹄军队的好话。
“老乡，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家里怎么老的老，小的小呀？那壮年汉子都去了哪里啊？”
孟蹄一看到他们一家的情况，就想问这个问题，现在终于诱导成功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长官大人，你问对了，我就是想坐下来跟你说说这事呢？”
老者说话间那种心酸和难受劲儿，溢于言表啊。
他说话的声音几乎就是在哭啼和控诉。
“别急着说，一定饿坏了吧？先吃，先吃，吃饱了再说也不迟啊。”
孟蹄看着老者和家人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
于是就劝他们先吃先喝。
越是这样老乡越发深受感动。
于是，他那多日不开口的话匣子，就像崩塌的堤坝一样，湍急地喷涌而出。
“长官，真是一言难尽啊！那是不久前的事，我们村里突然来了一批军人，说是要从村里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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