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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出的物件是芦笙的一枚簧片。舒怀所执乐器乃是升任宫廷首席乐师后,皇帝御赐的,由宫内造办处的能工巧匠打造,是个精密玩意儿。
这乐师上任后只忙于交际应酬,甚少摆弄此物,平日置于锦匣内,供于厅堂之上。数月前,一婢女打扫供桌时,不慎将那锦盒碰倒落地,芦笙也掉了出来,把女子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这舒怀出身卑贱,又心胸狭窄,受过的侮辱和轻怠桩桩件件都牢记在心,逐渐变得阴毒狠辣。得志后,舒怀更是睚眦必报,对待下人也是异常严苛,从不讲情面,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次有位婢女失手打碎只花瓶,虽不是个值钱的家什,舒怀却不能容忍,命恶奴将其双腿打断,之后找了个牙婆将苦命女人卖到山里去了。
外表宏伟光鲜的舒府,对下人们来说如同一座炼狱,人人自危,非但做事谨小慎微,而且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恼那位“活阎罗”。
话说那女婢正手忙脚乱将掉落的芦笙放回宝匣之时,听到响动的杨姓管家已闻讯而至,见到如此情形,平时处事周全的管家也是吓得不轻,他清楚记得那日主家将这宝贝迎回家中,就曾对他讲,此物乃陛下亲赐,马虎不得,务必要他亲自看管,若出了纰漏,拿其问罪。
杨管家知道其中厉害,急忙察看那只御赐之物,见未有什么损伤,又用袖子擦试数道,确认完好如初才舒了口气,却不知其中精巧簧片已出现松动,外面却是瞧不出端倪来。
杨管家追随乐师多年,深知其为人暴戾无情,又想到主人此前的交待,斟酌片刻便有了主意,他瞅瞅四下无人,便赶紧关上房门,告诉女婢守口如瓶,将此事瞒了过去。
过了个把月,一日主人突然来了兴致,摆弄起那芦笙来,管家在旁吓得直哆嗦,所幸未有异样,但那受损的簧片却因声波震动愈发不行了。
自那日后,杨管家便有了心病,时常为此事夜不能寐。虽说主家对那芦笙当菩萨供着,一年也碰不了几回,但若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便时常觉得那日处置不够狠辣,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如当日即把那贱人供出去,自己虽要受些牵连,但好歹主人还会念其忠心,绝无性命之虞,现下却成骑虎之势,毕竟那柄芦笙是皇上亲赐之物,以自家老爷的凶猛作风,东窗事发之日便是死到临头之时,那时只怕求死都难。
天人交战数天之后,杨管家终于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寻了个由头将犯事的婢女撵了出去,并严令其此生不得入京,本想着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谁知天道无常,那日老爷回府后却是大发雷霆,迂回两三次才探知,主家作为皇帝钦定之人,要去应付红枫的挑战。
旋即舒怀问起那只芦笙来,把个平日沉稳干练的管家吓得差点趴下。入夜,杨管家想到再过十余日,主人将拿着那支好坏不明的芦笙,代表轩辕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国乐师较量,愈发胆战心惊,一宿没合眼,再三权衡后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筹划数日,杨管家谎称自己父亲病故,需立即返回故里处理后事。那时候正是乐师烦闷上火之时,自己心腹却要离他而去,怎会同意,就说捱过那日大考即放他走。管家到这节骨眼儿上那肯就范,一通哭述恳求却是无用,最后心下一横,拿出礼法说事。这轩辕以礼孝治天下,舒怀不得不勉强答应,让他速去速回,心中却盘算着等管家归来如何收拾他。
回到比试当天。地坛内的百姓们先是一愣,旋即一齐哄笑起来,大伙方才被军士们一通乱打,吓得不轻,心情不免郁闷,现下见到官家人当众出丑,怎能不开心喜悦?
观礼台上的众宾客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特别是那位方才讽刺过乐师的肥胖贵族,更是乐不可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前来支援的徐鲲将军笑得尤其大声,仿佛听得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钰王开始还作矜持状,后来也是掩口偷笑不止。
舒怀被这一巨变完全吓懵了,一时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踟躇片刻还是反身回到座位,这才想起前些天管家的异常举动,目光渐渐凶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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