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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妄被一脚踹进了寒潭里,“噗通”一声。
年朝夕看得叹为观止。
她委婉道:“两位的感情还真是不错,相处方式也别具一格。”
一个能让同伴当场社死,一个能让同伴原地去世,互相伤害成这样还能结伴一路走到月见城,也是不容易。
雁危行闻言浑身一僵,表情仍然冷静,甚至冷静到都有点儿冷酷,一双耳朵却很诚实的红的滚烫。
但他自己可能并没意识到,语气十分冷酷的甩锅道:“净妄胡言乱语,姑娘不用在意。”
他试图解释。
年朝夕坐在他面前托着下巴,隐晦的瞟一眼他的耳垂,听得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摸一下。
这么想着,她就随口道:“你叫我兮兮吧,我父亲他们都是这么叫我。”
话音落下,年朝夕一愣,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她什么时候好说话到会让认识了没几天,还来历成迷的陌生道君喊自己小名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雁危行,便见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也微微有些怔愣之色。
年朝夕突然就释然了。
她向来随心所欲,想做的事情就会去做,很少会去刨根问底。
于是她径直道:“一个名字而已,姑娘来姑娘去的,太生疏了。”
雁危行张了张嘴,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兮、兮兮。”
“嗯!”年朝夕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她转了转手上的七叶兰,随口道:“呐,这个就送给你了。”
雁危行立刻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明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可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肃穆感,非常能唬住人。
但年朝夕莫名不怕他。
没等他开口,年朝夕捡起净妄被踹出去时掉落在地上的钥匙,沉吟片刻,问道:“方才净妄法师说,你准备将这个送给我?”
雁危行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年朝夕便问:“为什么会想到送给我,我父亲在藏书阁里留下的东西,你不想看看吗?”
雁危行看了她一眼,说:“送给姑娘,是因为我莫名觉得姑娘应该更需要这把钥匙,至于我……我参加演武是为了试剑,而且我体质特殊,哪怕看了藏书阁里的东西,也是练不了的。”
他说完,还没等看看年朝夕什么反应,就听见年朝夕提醒道:“兮兮。”
他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瞬间意识到她在提醒他的称呼问题,立刻改口道:“兮、兮兮。”
年朝夕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钥匙开始发呆。
老实说,雁危行的直觉没错,她确实需要这个钥匙,
以前她对能不能打开玉珏取出战神图谱无感,到现在,她必须得看看父亲在战神图谱上都留了什么。
她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结,事关生死的事情,她没多想就有了章程。
下一刻,她缓缓道:“雁道君猜的没错,我确实需要这把钥匙,但……”
她伸手把七叶兰递给雁危行:“雁道君收下这个,我收下这把钥匙。”
雁危行皱眉道:“七叶兰比一把钥匙贵重得多。”
年朝夕笑了笑:“我需要它才贵重,现在我需要这把钥匙胜过七叶兰,那对我而言钥匙就比七叶兰贵重,更何况,若是没有雁危行,这株灵药也到不了我手里。”
若不是她突然想起演武台上雁危行脸色不好,似乎受了内伤,也想不起来一株不知道多少年前得来的七伤草,自然也不会知道七伤草已经被宗恕用掉了,更不会有宗恕用一株绝种的七叶兰赔她七伤草这一出。
雁危行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般曲折,自然不明所以,还准备推拒,年朝夕却已经拿起钥匙,弯腰将七叶兰放在了他手里,笑眯眯道:“钥匙我收下了,我今日便去藏书阁,这七叶兰,雁道君可不要再推拒了哦。”
她笑起来的时候,如月光洒落,因为弯腰的缘故,那月光便离他极近。
雁危行有一瞬间脑袋里空白了,见她起身,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伸出手,又很快被他抑制下来。
回过神来,他已经声音沙哑道:“我陪……兮兮同去。”
面前的少女似乎有些讶然,又很快点了点头,笑道:“你肯收下就好,那我便出去等雁道君。”
雁危行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净妄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浑身还湿淋淋的,一遍啧啧念叨着什么“美色误人”,一边鬼鬼祟祟的伸手试图摸一摸七叶兰。
雁危行面无表情地拿起剑。
净妄悻悻然收回了手。
净妄一离开,雁危行看着手中那种那朵花,莫名愣了好半晌。
一行人回月见城时,正好路过了困龙渊。
困龙渊下锁着恶蛟,但那恶蛟即使是被封印着,也是清醒的。
它时常睡过去,有时候一觉十几年,醒来时年朝夕已经加固了下一轮封印。
有时候也会清醒,他清醒之时,呼吸声粗重到整座山都会跟着颤抖,有时候会发出不甘不愿的长鸣,那个时候,整个月见城都会被吵得不得安宁。
好巧不巧的,年朝夕这次路过时,不知道恶蛟是感应到她的存在了还是正好醒来,她刚踏上困龙渊,长鸣声响彻天地。
年朝夕猛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深渊,神情难辨。
好半晌,长鸣声终于落下,她便对着深渊嗤笑一声,冷冷道:“小畜生。”
说完,看也不看,抬脚就走。
深渊中的恶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惹怒了,长鸣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阴冷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
净妄想了想,立刻跟上了年朝夕,低声问道:“小城主,这恶蛟从前便一直这样不成?”
年朝夕摇头:“之前不这样,它被封印磨的太久了,大多时候都在沉睡,这一次大概是差点儿逃出了又被封印了心里有气吧,估计是在骂我。”
净妄:“也许吧。”
他回头,看到雁危行并没有立刻跟上来,低头看着脚下的深渊,手握剑柄,神情冷漠。
……
年朝夕到底还是进入了藏书阁。
藏书阁只许一人进去,哪怕雁危行曾经是那把钥匙的主人,但当他把钥匙给年朝夕的时候,边已经丧失了进去的资格。
年朝夕进去之前,看了他一眼,少年抱着剑,脊梁笔直的站在外面,似乎可以一直等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藏书阁沉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之后,藏书阁的门自动关上,保护的结界重新闭合。
雁危行收回视线,便看见净妄正将手伸向他的储物戒。
雁危行便静静地看着那双手,淡淡问:“你要干什么?”
净妄没有任何被人抓包的尴尬,反而一脸严肃的问道:“雁危行,我到底是不是你朋友?”
雁危行干脆利落道:“不是。”
净妄:“……”这话没法接了。
然后,他干脆也不管什么朋友不朋友了,非要看一眼七叶兰不可。
雁危行被他闹的没办法,黑着脸打开了储物戒,拿出了七叶兰。
净妄接过,一阵惊叹。
可还没等他好好的看一眼,两人背后就传来一个嘶哑难听至极的声音:“这七叶兰,你们从哪儿来的?”
两个人转过身,便看到了宗恕。
那时净妄还拿着七叶兰,宗恕的视线便落在上面,面色沉沉。
他是特意来找年朝夕的,一路找到了这里,却没有看到年朝夕,反而看到了拿着他七叶兰的两个人。
他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
雁危行看了他片刻,冷淡道:“从哪儿来的?自然是兮兮送给我的。”
话音落下,宗恕那鹰一般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又冷又沉。
“兮兮,”他重复道,声音带着怒意:“谁准你叫这个名字?”
雁危行淡淡道:“自然是兮兮亲口说的,她说让我叫她兮兮。”
宗恕脸色更加阴沉了,冷冷地看着他。
雁危行却犹未察觉一般,漫不经心道:“名字是兮兮让我叫的,这七叶兰,自然也是兮兮送给我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宗恕沉默良久,最终嘶哑道:“她把七叶兰,送给了你?”
雁危行平静问:“她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能送呢?”
宗恕却已经不再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七叶兰出现在陌生人的手上,他心中怒火滔天。
可面前这人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的怒火都变作了无力。
她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能送。
当初他擅自动了她的东西,用给了邬妍。
如今七叶兰变成了她的,她到底如何用、用给谁,他没有任何立场左右。
哪怕这是个不相干的人。
于是无力又变成了不甘。
他一时间居然不能分辨自己不甘的是兮兮把七叶兰随便送了出去,还是不甘她送的是眼前这被她允许叫“兮兮”的少年。
最后看了一眼七叶兰,他转身离去。
雁危行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
净妄凑到他身旁,啧啧道:“又一个脑子有病的。”
雁危行不说话,片刻之后,淡淡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却道:“净妄,我方才在困龙渊感受到了魔气,和那日在城主府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净妄脸上立时严肃了下来。
“城主府那缕魔气,出现在了困龙渊?”
……
年朝夕待在藏书阁,从上午呆到入夜,整整五个时辰,翻遍了藏书阁中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
她身体虽弱,但记忆力极强,基本上看过一次的东西便不会再忘记,也不会记错。
但她没在父亲留下的东西中发现任何与战神图谱或者她脖子上装着战神图谱的玉珏有关的东西。
父亲并没有在这里留下解开玉珏的方法。
年朝夕放下最后一卷手札,食指轻轻扣在书本上,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假设父亲真的给自己留下了打开玉珏的方法,若是藏书阁里没有的话,还会有什么地方是能被她看到的?
年朝夕的记忆又一次回到了父亲战死前一夜。
他为她戴上了玉珏,只说玉珏里放着战神图谱,却并没有说打开的方法。
他是真的没来得及告诉她打开的方法,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故意没有告诉她打开的方法?
如果真的因为后者的话……父亲一定为在某个地方留下提示。
年朝夕轻扣书页的手越来越快。
有什么地方,足够隐蔽,能被她看到,最好还只能被她看到……
年朝夕的手猛然一顿。
她想起来了。
——困龙渊。
能被她看到,最好只能被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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