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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所有对于琴千弦的赞誉,
在这个浅笑面前,霎时都变得黯然失色。
我好奇心溢了出来,便哪儿也不去了,就抱着手臂在门口等着。从白天等到夜里,也没等到里面有人出来,直到打了一天坐的芷嫣到清波殿门口来找到了我,我也没有等到人。
而芷嫣一来,清波殿的殿门便打开了。
里面两人走了出来,为首的自然是墨青。他一出现,本来还打算和我说话的芷嫣登时头皮一麻,浑身一怵似的,僵在了原地。
墨青扫了她一眼,眸中情绪无风无波。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头顶戴着长幕离的人。一见那人,我立时就了悟了,原来是他。难怪我穿不进去呢。
我这儿还在感慨,旁边的芷嫣见了那人,像被另外一闷锤从对墨青的惧怕当中敲醒了一样,她失声唤了一句:“大伯父?”
我也失声喊了出来:“啥?”我很是不解,“你叫他啥?”
戴长幕离的那人闻言,却也是将头上垂下来的幕离纱帘微微撩开,看了芷嫣一眼:“芷嫣?”那幕离里那张美得让男女皆醉的脸,如同庙里供的菩萨,宝相庄严,正是千尘阁阁主,琴千弦。
芷嫣叫他大伯父,原来……她是琴家的千金?
她原来有这么大一个靠山,那为何却要来万戮门入魔修炼,再去杀柳巍?直接告诉琴千弦不就得了吗。鉴心门虽在十大仙门里算是厉害的一个,可千尘阁也不差啊。两大仙门对峙,柳巍老头也不好受。
啊,也不对……如果是这样,那柳巍老头也不傻,知道芷嫣的身份当初为什么还要杀芷嫣她爹呢?那可是琴千弦的弟弟啊,他这不是公然与千尘阁作对吗?这事想起来,很是蹊跷啊!
我摸着下巴望芷嫣。
琴千弦望了她一会儿,随即又放下了幕离,声色并无太大波动:“你竟是到了此处来。”
芷嫣咬着下唇,隐忍道:“我说了,我会想办法帮我爹报仇。”
“你爹身故,极其蹊跷,柳门主并非那般心狠手辣之……”
“我亲眼所见!您不信我也罢,便也别再劝我就是。”芷嫣说完,转身便走。这小姑娘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倒是极为干脆利落。我旋即跟着芷嫣追了过去。
离开之时,夕阳倾斜,最后一抹余晖落在我与芷嫣身上。我转头看了看那边的墨青与琴千弦,却见戴着幕离的琴千弦此时像面朝着我的方向,纱帘后的眼睛,仿佛正盯着我。
别的人我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看不到我,即便墨青也是如此。可唯有这修菩萨道的琴千弦,玄乎至极。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因为没有人与他交过手,即便是当初那么好战好胜的我。
我听说了他样貌倾城,便将他捉来关在地牢里赏看。看了一晚上,他只闭目打坐,像一尊菩萨,半分不见生气,不见焦躁,更没有要与我交手的意思。
我当时也只为一睹美色,看完就把他放了,没甚冲突。
而此时琴千弦也不过往这边盯了一瞬,在夕阳余晖落下之后,他便转了头,与旁边的墨青道:“厉门主,我这小侄女在贵门之中,可有异常之举?”
“何为异常之举?”
“可有忽然变得不像她的时候?”
闻言,我觉得心头一怵,连忙盯向墨青,只见墨青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答道:“并无异常。”
我一怔,心道:原来我和芷嫣这般颠来倒去地换身体,在墨青面前也不算什么异常嘛。
看来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巨大,可以一叶障目呀!
而且,墨青也没有过多地去询问芷嫣的身份……不过想来也是如此,之前待在尘稷山那么长的时间,墨青要查她,早就将芷嫣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弄到最后,我才是对芷嫣身份来历,最不明白的一个!
琴千弦与墨青又寒暄两句,随即身影便消失了。然后墨青眸光一转,盯住了正在往山下走的芷嫣。
我连忙唤了一声芷嫣,让她站住,立即飘了过去,撞进她的身体里。我小声说了一句:“回头再问你别的。”
话音一落,墨青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他盯着我,一开始没什么表情,随即我对他浅浅一笑,软软地唤了声:“师父。”墨青眸光便也柔了一瞬,我接着道,“刚才忽然看见大伯父,我吓了一大跳。他怎么到尘稷山来了呀?”
他倒是也没避讳,与我直言道:“新山姜武一流最近于江州城中越发放肆,遂请千尘阁共商剿灭一事。”
我一愣,心头登时闪过了无数谋划,正在盘算如何在这场争斗当中谋取自己利益最大化时,墨青忽然问我:“你呢?”
我眨巴着眼问他:“什么?”
他眸色中带了几分玩味:“你与鉴心门的仇,又具体如何?”
我与鉴心门的仇……我怎么知道具体如何?我又不关心芷嫣为什么要报仇,我只需要知道她想杀谁,然后我帮她去杀就是了嘛!
我飞快地瞥了芷嫣一眼,芷嫣忽然被这么一问也有点慌,开始东拉西扯想从事情的根源开始给我理这个事件。
我听了两句便干脆对着墨青笑弯了眉眼,然后主动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师父,你看,太阳虽下山了,可今日晚霞这么美,咱们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待得以后我再与你慢慢讲,现在,不如就共赏晚霞吧。”我随性地往台阶上一坐,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石阶,邀请墨青坐下。
我听到一声轻笑,是墨青微微笑了出来。
如果说昨天感觉到墨青胸膛的震动,听见他的微笑或许是我的错觉。那么今日在这晚霞的映照之下,墨青微微弯起来的嘴唇和眉眼,即便看得那么真实,恍惚间我也觉得是我的错觉。
因为……
在现在墨青的衬托之下,我竟然不觉得方才看到的琴千弦有多美了。
世人所有对于琴千弦的赞誉,在这个浅笑面前,霎时间都变得黯然失色。
而这样的墨青竟然对我说:“好。”他委屈了这一身东海鲛纱的衣袍,随性地在我身边坐下,望向远方的晚霞。看了一会儿,他转头来看我,触到他的眼神,一时间,我竟又发觉心脏开始像昨天那般不受控制地跳了。
我挪开目光,有些慌乱地看看远方,又看看膝盖,还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卫。
而这些侍卫也如同昨晚一样,垂着头,绷着脸,冷汗一颗一颗地往地上掉,差点没哭出来。心里想的,大概也是他们看见了门主这么多面,是不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一直看到晚霞退去,天色从擦黑直至落下黑幕,显出漫天繁星,坐在我身边的墨青也没有半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好像和我在这儿坐着看星星就能看到天荒地老似的。
他不着急,我却被这沉默憋得有些受不了了。
昨晚没烧纸钱,今天白天也没烧,今天晚上再不去找人烧纸的话,这一天的时间便算是浪费了呀!
我双手在身前交叉,正打算随便找个话题催墨青离开的时候,墨青却倏尔开口了:“待会儿我便起程去海外六合岛。”
他主动道出了我的目的,让我一瞬间无话可说了,便只有“哦”了一声。
“仙岛取剑,瞬行之术会受阻碍,或许两三日后方能归来。”
“嗯。”
“我不在的时候……”我以为他定是要警告我,让我不要到处乱跑闯祸什么的,结果他却道,“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暗罗卫即可。”
咦,这么放心我?
我如果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告诉暗罗卫,我要抢你的门主之位,他们会答应我吗?
当然这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墨青说完这话,又沉默了下来,可他也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我,黑色眼瞳之中映着的是我的脸庞与夜空的星。他问我:“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我默了一瞬。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关心和爱抚吗,不就是想要一些甜言蜜语吗?等回头把剑拿回来了,还要夸奖与赞美是不是?我懂你!我满足你!都满足你可以了吧?
于是我覆住了他的手背,轻轻握住他的掌心,让两人掌心的温度,温暖彼此。
我道:“师父,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受伤,早日回来,我会想你的。”
一旁的芷嫣佯作干呕地嫌弃我:“女魔头,你真是假得不行了!”
哼,小孩子,你懂什么,恋爱中的人都吃这一套,你看墨青……
我细细看了一眼墨青脸上的神色……然后即便现在是在勾引墨青,我也不得不被他此时的神情弄得有些呆愣了。
他在微笑。不像小孩子吃到糖的微笑,而像一个等待了许多年,垂垂老矣,几乎快绝望的将死者,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唯一。
只见他垂眸看着我握着他的手,眸光细碎且温暖,仿佛将窃喜、哀伤、羞赧以及几分小心翼翼混着天边星光,一同揉碎了放进眼眸之中。
“我会的。”
我说的是逢场作戏的话,用的是虚情假意的心,却得到了这么郑重的回复。一时间,我竟为墨青眼眸之中的这份情绪感到有些许的……
歉疚?
我竟然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他。
“若还有暗罗卫无法解决的事,一切拖到我回来之后再说。”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利落地离开了,因为他刚才讨到了他想要的关心和不舍。我却坐在台阶上,将远方的山河星幕望了许久。
芷嫣也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画圈圈:“我觉得厉魔头对你挺好的,他刚才那眼神……或许真是喜欢上你了呢。孤独了很久……终于找到个喜欢的人似的……”
我道:“他喜欢的是你。”
“白天的时候,他和我都没打照面的。”芷嫣道,“就晚上你才与他见面啊,他也就晚上的时候对你才这样。”芷嫣想了一会儿,“要不你别骗他了吧。把实情和他说了,万一……他知道你是路招摇之后,还是对你情根深种,也想帮你还阳呢?”
“闭嘴。”我斥了她一句。
斥得两旁的侍卫噤若寒蝉。
感情这种东西,我不追求,也不信仰。我生而为魔,求的是权势财富和绝对的力量。若想要多求点别的,累心劳力不说,还不得好下场,这种教训,我早就受过了。
我抬起手,看了看芷嫣这双白嫩的手。这世上男子,喜欢的是对他们没有威胁的人,比如芷嫣。而厌恶会抢走本属于他们身份地位的女人,比如我路招摇。
即便我当真付出真心,愿为其倾尽所有……
我站起身来,拍拍衣裳,想着方才那点时间,以墨青的瞬行之术,此刻估计已经行到了海边某处了吧。接下来要出海入仙岛,便只有慢慢飞过去了。
我扭了扭腰,活动了筋骨,道了声:“我去烧纸了。”便也掐了个瞬行术,眨眼行至了江城。
与上次来江城一样,我买了香蜡纸烛,到了花街桥上,拿布撑了招牌,往桥上一坐,等人前来烧纸。
这次来的时候,因为忆起了一些过去的小破事,心情有点沉郁,于是我盯住了两个长得比较丑的人,将他们强拉过来烧了纸钱,欺负了人,我稍稍舒爽了一些。
可我到底不是姜武,也不是以前的路招摇了,即便我在给路招摇烧纸,但在他们眼里也没那么可怕了。于是在我刚刚打算坐在桥边安心招揽生意的时候,挨过欺负的人,不服气了。
那人带了一群人过来,将我这摆摊的小桥堵了,人人都提着大刀,气势汹汹,一副要好好找个事的阵势,吓得要往这边走的人全部绕了道。
刚才被我欺负过的消瘦竹竿男从一堆人里站了出来,一点也不似刚才被欺负时那丧头搭脑的模样了。他叉着腰,挺着胸,仰着下巴,恨不能拿鼻孔看我:“哼,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今天就不会教训你。爷我在江城,还轮不到你到我头上来拉屎!”
我扫了这群壮汉一眼,觉得有点开心。小竹竿一个人被欺负了还不够,现在又给我带了这么多人来让我欺负,我阴间的账户上又可以记好多笔钱了呢。
“你现在要跪下来和我认错,磕三个响头,叫我声爷爷,再回去陪我睡一晚,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哦,很好嘛,小竹竿,江湖排名第一的找死话都说出来了,那我不杀你,也真是对不起你的请求了!
我眸光一寒,正要撸袖子动手之际,忽听那群提刀壮汉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声音之凄厉,几乎撕裂耳膜。所有人闻声皆转过头去,随即众人一怵,集体变了脸色。
像有无形的力量从中间挤过一样,他们从方才的气势汹汹开始变得颤抖、焦躁,然后主动让开了条道出来。
我一瞅,瞅见了姜武以及上次跟着他的那两个下属之一。
而此时姜武手上正拿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是他刚从那后面的一个壮汉身上活生生撕下来的。
壮汉捂着伤处,疼得满地打滚,姜武却似见也未见一样,对惨叫之声亦是充耳不闻,只将那还在痉挛的手臂随手一扔,丢进桥下河水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我身上,然后咧嘴笑了:“我听说又有人在桥上摆摊烧纸了,我猜就是你,果然没错。”
听见姜武如此与我说话,小竹竿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姜武走上前来,对着我旁边的一堆纸钱感慨了一句:“哇,又是这么多,你这么费心费力地给路招摇烧纸,她能派你工钱不成?”
我琢磨了一下:“算是有分成。”
姜武哈哈大笑,正笑着,旁边的小竹竿抖着腿跪了下去:“姜……姜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是您朋友。小的……小的……”
他话没说完,姜武倏尔沉了面色,转过头去:“哦,对,刚才那话是你说的。”
小竹竿拼命地在地上磕头:“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我该死,我嘴贱,我……”没继续听他吵下去,周遭登时压力一重,小竹竿浑身动作立时僵住。他在过于强大的压力之下,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差点忘了收拾你。”姜武说完这话,手臂一挥,只见一道鲜血从小竹竿的脖子上喷溅而出,而他的脑袋,已经像秋天割稻草一样,被“唰”地割掉了。
脑袋在空中画了道弧线,“咚”的一声掉进河里。
只剩个身躯还跪在桥上,在短暂的鲜血喷涌之后,身体瘫软下去,一地的血顺着桥上青石板弯曲的弧度流淌下去,染湿了小竹竿叫来的那些打手的鞋子。
我早对这种场景没太大感触了。这些一个个看起来极为壮实的大汉,却全部开始瑟瑟发抖。他们淌着冷汗,推搡着往后退,动作也不敢太大,甚至连惊呼也不敢叫出来。在他们之间,气氛压抑且沉重,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又小心翼翼。
一群被吓到的猎物……
“哎。”我唤了他们一声,“退什么,烧了钱才能走啊。”
他们没动,直到姜武喊了一句:“没听见吗,烧了钱才能走,不烧纸的……”他笑了出来,笑容张狂又可怕,“是想直接去陪葬吗?”
此言一出,所有壮汉竞相扑上前来,要去烧纸。
我干脆站到了一边,把地方让开,在一旁抱着手臂看他们干活。
姜武在我身边,看着那烧得旺的火堆直笑:“我欣赏你,当真欣赏你,你说你叫啥名来着?”
“芷嫣。”
“哦,小美人这次来江城,是特意要来与我喝酒的吗?”
见姜武如此与我言语,他身后跟着的下属闻言一边叹一边无奈地唤了他一声:“阿武。”
姜武转头去应付了他两句。
而我便在他俩说话的时间里琢磨。我若是与姜武合作,他定是不会臣服于我的,而我也不可能当他的下属,折中的办法,就是我与他平起平坐。
那么问题来了。我身为一个后来者,要凭什么,才能在姜武团队里,获得与他一样的第一权力?
我现在不是路招摇,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姜武也不是墨青,我也不能像对付墨青一样,天天跟在他身边勾引他。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用于和姜武交易的筹码,就是对他们组织来说不可或缺的,我在墨青身边占有的那第一手情报。
墨青要与琴千弦联手的情报。
姜武再厉害,也顶不住万戮门与千尘阁两面追击夹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组织正是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呢。我若能给他们提供情报,让他们躲过埋伏,他日再寻机会,起身反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姜武这一堆人帮我对付暗罗卫,我便趁乱杀了墨青。
我理清了自己的底牌,算好了自己的计谋,见那边烧纸的人跑得差不多了,便转头望向姜武:“我们谈个交易怎么样?”
姜武颇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哦?交易?让我再帮路招摇烧一次纸钱吗?”
“最好是也烧一次,不过我想和你谈的不是这个。”
姜武笑了笑:“这么有自信与我谈交易?”他伸手,放到我的脖子上,作势要掐我,“你要知道,我可是一只手就能了结你性命的人。”
我没躲,因为他眼睛里没有杀气,我知道他只打算吓吓我,就跟我平时喜欢吓吓小朋友一样,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我。可就在我打算理性地与他谈交易的时候,斜里插来一剑,硬生生地将姜武的手逼退了回去。
来者浑身气息一震,姜武也不甘示弱,两方气息碰撞,姜武微微退了一步,而这来人猛地往后退了三步。过分的是,他的手拦在我的身前,于是他被撞得往后退的时候,也逼得我往后退了三大步。
他却没什么歉意,只声音极为沉重地道:“姑娘快走!”
我一见面前这一身熟悉的衣着打扮,明白过来了,是暗罗卫的人。
约莫是……墨青派来跟踪保护我的。
可我现在并不需要保护呀!我也不想走呀!我还有事呀!
然而这些话,我没办法说出口,若真说出口,回头被报给了墨青,我要怎么解释?我和你想杀的那个死对头脾气挺相投的,于是就打算与他去喝喝酒聊聊天谈谈人生?
墨青得活剐了我。
这边暗罗卫保护了我,那边姜武的下属也立即上前,挡在了姜武面前,眸光犀利如刀:“是暗罗卫,她果然是厉尘澜的人。”
姜武倒是不慌不急,他摸了摸下巴,深吸了口气,沉思:“厉尘澜竟许他手下的人给路招摇烧纸钱,他不是杀人夺位上去的吗?真是让人看不懂……”
“这不是看不看得懂厉尘澜的事……”他属下有点着急,也有点心焦,“这就是告诉你不要对谁感兴趣就凑过去……”
“哎呀,啰唆。”姜武一巴掌将他的属下推开,站到前面来,侧面纸钱燃的火还在熊熊燃烧,衬得他一脸猖狂,“管她是谁的人,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我看上的,都是我的。”他捏了捏拳头,手指骨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竟是打算……
抢人了?
我身前的暗罗卫显得尤其紧张,一身杀气皆溢了出来。他没开口,可我听到有声音传音入密,犹似在我耳边道:“姑娘,速回尘稷山,此处有在下帮您拖住。”
其实你回去我来拖也没关系……
“快走。”他话音一落,飞身扑上前去,俨然一副坦然赴死的态度。在他这么严肃认真且凝重的态度下,一肚子贼心思的我,表情有点尴尬。
可都不等我好好体会一下这尴尬的情绪,面前的战斗便火速结束了。
其实也不算结束,只是对我来说结束了。
姜武一个瞬行,擦过那暗罗卫的肩头,落到了我的身前。那暗罗卫吃惊之后欲转身来拦,而此时姜武已经将我扛上了肩头,姜武的属下则一拔腰间长刀,与暗罗卫战在了一处。
“小美人,咱们去喝酒吧。”
言罢,我只觉周遭风动,下一瞬间,便已离开了那去向花街的青石小桥,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落入了一个小院子里。
院里暮春的景象体现得淋漓尽致。湿润的土地沾湿了树上的落英,墙角的花结了个骨朵,正是欲放之际。
姜武将我放到院里微凉的石桌上,我坐着的高度,只比他矮了一个头。他的手放在我腰侧,脸贴近我的脸,距离很近,以至于在湿润的空气里,有恍似暧昧的气息流动。
“怕我吗?”
我抬了眼眸,瞅他:“你又不杀我,为何要怕你?”
姜武一挑眉,眯着眼,越发危险地盯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你?”
“哦,那你杀我呀。”
姜武像被我噎了一下似的,顿了一瞬,终是退开了去,他大笑起来:“有趣。小美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这般有趣的女人。我欣赏你。”
“我也挺欣赏你的。”我跳到了地上,转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跷了腿,抬眼望他,“先拿酒来吧,咱们一边喝一边谈买卖。”
姜武眼神里的探究与玩味各占一半,看了我一会儿,他一招手,房间里倏尔推门走出来了一行侍女,各自奉上了糕点与美酒便又退了下去。
姜武也坐了下来,他倒上了酒,自己先喝了一杯:“厉尘澜派暗罗卫保护你,想来你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吃了块糕点,心里嫌弃了一番姜武这儿厨子的手艺,完全比不得我万戮门的大厨。我倒了酒,饮了一大口,冲掉糕点在嘴里的余味,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对厉尘澜来说很重要就是了。知道这一点,就足够我们谈接下来的……事……”
美酒入喉,我只觉胃里火辣辣的一片,不消片刻,便有酒劲上头。我心里刚想着是不是姜武在糕点或者酒里下了药,下一瞬间,便一头栽在了石桌上。
磕得直接让我魂魄离了体。
我看着栽倒在桌子上的芷嫣身体,愣在一旁,那方正在端着酒杯眯着眼睛沉凝思考的姜武也愣了。“小美人?”他唤我,“芷嫣?”姜武伸手,摸了摸那身体的颈项,随即困惑地拿起了那副身体还握着的酒杯,看了看,嗅了嗅,转头问了一句,“哎,你们下毒了?”
屋里出来一个侍女,跪了下来,连忙磕头:“奴婢们哪敢私自行事!”
那如此说来,竟是芷嫣这身体……一杯倒了。
我试着往她身体里挤了挤,然后放弃了。她也太弱了吧!吃药也没这么快啊!你现在要我怎么和人说话!
我正嫌芷嫣身体拖后腿,那屋里又走出来一人,微微佝偻的背,拄着青钢拐杖的手,正是一脸肃杀的袁桀。
我的北山主竟然……出现在了这儿?除了他与姜武联手这个理由,我再想不到别的了。
“厉尘澜今日与琴千弦共商秘事,欲联手围剿你,无人知晓他们商议的细节,你却有心思在这里与女人调笑?到时候若出了什么差池,别怪老夫没有事前知会你。”
果然如我所料。
难怪姜武能横行霸道这么些时间呢,原来有内鬼保护。
想来北山主对墨青早就积怨已深了,也想借别人的手,趁机除掉他。不愧是之前在我手下做事的人。这行事风格与思路,简直与我一模一样。
这下倒好,我想做的事情被袁桀做了,我能带给姜武的有用价值一下就变少了。这交易是谈不成了。
现在我只好想办法离开,回到墨青身边,见机将袁桀私通外敌的事情捅出来,以博得墨青的更大信任,让我在墨青身边扎根更稳。把原来可以从姜武这儿获得的利益,转嫁到墨青这边。
总之是一定要在这事当中撕块肉下来吃。
那么问题又来了。我现在要怎么离开这里呢?跟着保护的暗罗卫……不见了。又没人知道我到了这里,墨青还去了海外仙岛取剑,没个两三天回不来……而这边袁桀走了过来,阴沉的目光还在芷嫣脸上一瞥……
“是她。”
“怎么?”姜武挑眉问道,“认识?”
“此人近来频繁出现在厉尘澜身边。我第一次见她,厉尘澜道她乃线人。之后她又自称门主徒弟。不过还有消息……说她是琴千弦的侄女。”
好嘛,将这个身体的身份都曝光了出去,他两个大对手都与我有关系,这下姜武估计是怎么也不会放我离开了。
“而且……”
这老头,怎么那么多话!
“数日前,我曾与她交手,她挡开我的招式,颇有先门主风华。”
“哦?路招摇?”姜武在芷嫣身边蹲下,将她身体往后一拉,让她仰头倒进他的臂弯里,“越来越让我觉得有趣了。”姜武抬手唤来了婢女,“先抬进去,软禁在房里。”
“厉尘澜极是护着此女,你将她软禁于此……”
“软禁于此又如何?”姜武一笑,“厉尘澜在位五年未曾出过尘稷山,他还能亲自找来不成?再有,别小瞧我这院里的结界,即便是厉尘澜,也闯不进来。”
袁桀斜了他一眼:“厉尘澜今日离开了尘稷山,无人知晓他的去向。还有,你也别小瞧厉尘澜。魔王遗子,有万钧剑在手,这世上,还没人探出过他的底线。”
“好啊。”姜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像黑夜里目露杀气的狼,“他的底线,便由我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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