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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你就是我,灰烬里的红色【一】新年快乐,大更

作品: 十里红莲仙上仙 |作者:花姽婳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5-01 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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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

潺潺神云,弥漫仙岛,正直日中之际,天光尤盛,为祭祖之时宜。

西海礼官不暇晨餐,于烟娆神座下设坛,群仙引登大殿扣首三拜,焚香而祷。

几若圆池,为鸣玉涧,一时之间钟鼓之声响彻正片仙屿。

今晨大殿上,梦洄着著圭壁制的礼服,束水晶华冠,眉间缀着一颗银制的细甸,举步轻摇,远远的,神光撩绕衣裾,看着极是出尘。

到底是西海出来的人,只待时机一至,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加身,富贵无双。

众仙终于迎来今日宫家仙主归主龙神宗籍之大典,西海昼夜不休奉出了最高的礼遇,迎接另一位公主回家。

琼光淡扫峨眉,仪态万端立在一侧,静静地将一切看进眼里,今天的她,妆是极淡,却衬得她尤为冰肌玉骨:“其实,你和龙二不必走到这步。”琼光垂下双眸,说得很轻。

梦洄听言,侧眸静静地看着近处的琼光,又将视线落在从远处行步而来的宫灵娇身上。

众仙相顾唏嘘,纷纷感叹天下又出一名绝色。

梦洄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迷,若能参透,何来眼前这光景,何来眼下的你我?”

多么别有深意的一番话啊……

琼光呼出一口气,长叹一声,语气淡薄:“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装出牺牲的面孔,阿裹这样,龙骁涵这样,白素这样……你也这样。”说到最后她失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盯着遥远仙气袅袅的龙神殿。

“你们的口中的牺牲,让我觉得我渺小至极。”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梦洄的耳畔流淌,人最怕的不是听到谎言,而是他人愿意卸下层层心防吐露的真心话。

梦洄的心中也涌出一股萧瑟之意。

“以至于,我只想平静的生活的愿景,在你们的衬托下都显得如此卑微和自私。”琼光说到这里,看着梦洄的目光,很淡漠,又悲切:“梦洄,我没有错,我只想过我自己的一生,我母亲用性命为我换来安余的一生。这甚至有时都不关乎伟大与奉献,只是选择而已。”

她的声音是如此平静,如此平静。

……

过一段拥有选择权的一生有什么错?

他们想都不敢想。

是啊,没有错。

梦洄眼神复杂,琼光罕见的坦诚言语,却如冬日的寒风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

“花神,梦洄从前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娇媚,羡慕你的从容,你的绚烂,羡慕你甚至已经是全天下女孩从小就必须要做的事。因为你活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梦洄缓缓地道,声音静静地传来:“直至公主长大,她从小便不被那么培养,她接受的一切便是这个世间生存的法则,没有绚烂,没有娇媚,没有婉风流转,更没有我见犹怜,全是刀光剑影。我与二殿下,还有大殿下,天神大人,或许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凛然的活法,一种来自刀光剑影中坦坦荡荡的勇气,她是最有资格倾国倾城的,但是她没有。花神你说的对,你只是选择了一条路,她也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只是她的那条路,需要太多人的牺牲和与肩才能抵达,也或许这路上,她甚至连自己都会失去。天神与陛下他们都看进眼里,她是最小的孩子,我们,又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个人步入那无尽的黑暗呢。”

光明,或许终会来吧。

可谁又知道它何时降临呢。

可那之前的至暗时刻,我们却是不得不砥砺前行。

“或许花神会替我们看到吧。”

琼光侧首,让双行之泪从旁侧悄然落下。

她的心结啊,绕了几绕,缠了几缠,她再也不想去分辨去对抗,因为她很明白,她根本就没有怪过阿裹,她根本就恨不起阿裹。

她从来就心疼她。

琼光执着羽扇,捏得极紧,紧到在衣摆中的双手都在颤抖。

她选择安稳的过一生,这当然无可厚非,只是不见得有人愿意陪同。

而阿裹走出的一生,却需要太多人的守护。

步摇铃铛入耳,琼光默默收回了目光,此时的宫灵娇已歩至众仙眼前。

尖尖的脸蛋,两颊晕红,娇美无双,公主华服披在她妙曼的身姿,显得极为端方。

红华曼理,瑰姿艳逸,盈盈服步,亦也是绝一代之丽了。

“仙主留步,依祖训,仙主祭拜先祖为五丈。”

就在这时有一仙娥上前恭敬的朝宫灵娇盈盈一福,袖手之际,示为止步。

“好大的胆子,如今该称呼公主!”

宫灵娇身侧的一位内侍装扮的老妇人此刻走了出来,神态威仪,她身侧的仙婢纷纷退避,可见此人身份。

只见那位内侍装扮的妇人不但未有退缩,而是上前搀住了宫灵娇的腕,缓声朝众人道:“陛下懿旨可已传回海内?”

紫御闻言,朝梦洄淡淡一瞟,向宫灵娇躬了躬身:“已传回。”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

妇人轻笑,缓缓站定,替宫灵娇理了理华贵的礼服,神色庄重,口中不着痕迹的道:“那么,西海公主叩拜先祖为几丈?”

为几丈?紫御内心纠结,公主高兴了坐在老祖宗牌位边上都是常事,那不高兴了上房揭瓦更是不用提了。

何来的几丈之说。

“为三丈。”紫御按祖制道。

“那濛烨公主为何五丈!”老妇人冷斥,不悦之声响彻大殿。

紫御盯着眼前这位咄咄逼人的妇人也不退让,定了定神,柔声答道:“仙主还未完成祭拜,眼下唤您一声仙主,循着东海的礼,下仙并无甚错处。至于祭拜之礼,普天之下,西海之外,大荒之中,皆有定制,夕夕如此。公主为三丈,乃血亲之礼,曌帝之礼;仙主为五丈,乃贵戚之礼。自古乘气动静,方有阴阳之序,下仙示意仙主,天伦有常,亦是下仙作为西海司祭之本分。”

“你!!”

好个舌灿莲花的丫头!老妇人气急,她是当年龙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先帝之种种,凤家之几何,她自是亲身经历,亲眼亲见,其中之黯然,是辜是负,她莫不清楚。

龙神氏族如此辱人,明是亲生公主,却还有尊卑之较!真是欺人太甚。

经过精心的打扮的宫灵娇,她是知晓自己身世的,见之光景也不免心酸悬泪,已是无尽委屈萦绕心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宫灵娇知道,那支横在自己眼前的手,不是手,这仅仅的二丈之距,已是天壤的鸿沟。

她是先帝的血脉,身体里有一半是流着龙神氏族的血,和龙姒裹一样的血,她并不比龙姒裹低贱多少。

可这里的人,这里的每个人,都将她视为剥夺龙姒裹荣耀的人。

对她骨子里的血脉,视而不见。

宫灵娇眼眸微闪,声音冷冷的:“五丈便五丈吧。只是你们很清楚,我是谁。”几分冷意,几分嘲弄,对着二长老,对着梦洄,宫灵娇展颜一笑,缓缓提起仙娥递上的酒盅,最终,迟疑许久,才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方殿中正牌之上。

——你是……父亲。

是缺席了我一生的父亲。

既然不爱我,何必生下我。

既然生下我,为何不育我。

既然不抚育我,为何令我面对如今这境况。

我如今这境况,真的是你希望见的吗,你的女儿,在外人看来,与同是公主的龙姒裹相比,就是个骄横跋扈,急功近利,贪恋王权富贵的女人。

你的龙神氏族的尊威不想有一日却被我这名声所累。

你们只认龙姒裹。

今日,你也看见了。我连祭拜你,都是隔着贵戚的距离。

好不可笑。

琼光盯着眼前听话的跪在五丈之外的华服少女许久,她怅然眼眸划过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梦洄也看进眼里,冷漠得对此不置可否。

时局,好像都教会了我们什么。

但梦洄很清楚,这已是不论尊卑,这世上本来就有先来后到,手心手背。

龙姒裹是西海乃至龙神氏族的挚宝,谁都撼动不了。

宫灵娇入驻西海的第一课,无疑的,就是妥协。

就在宫灵娇依循完成第三次叩首之际,一道阴测的声音反而在她耳畔响起,惊得她瞠目结舌。

“小姐,这不对!这是新碑!”

宫灵娇瞬间脸寒如水,像全身掉进一个冰窟窿,她不可置信的近距离瞪视那老妇人,瞪视她布满褶皱的脸,和她一贯阴澈的眼睛……

“天帝之碑是新碑!魂离不久矣!”

这位老妇人,习灵巫之术,精魂鬼巫惑,擅摄魂。

她的意思是……天帝刚死?!

宫灵娇吓得跪坐在了地上!

此际离她二人不远的梦洄看宫灵娇彻彻底底的呆住了,她与琼光暗自交换了眼色,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不解。

“濛烨公主这是怎么了,叩首未必,还是对着先祖,如此失礼可是要降罪的。”

琼光长袖一扬,出声提醒。可她嘴里虽然说着话,眼睛却透过宫灵娇的慌乱观察着她身侧老妇人的反映。

这妇人,好生眼熟,似曾相识。

她们的视线……为何都凝着前方惊愕,这角度,像是先帝之碑。

若说是缅怀她生身父亲,可为何眼中如此慌乱。

没有一丝表情,众目睽睽之下,宫灵娇的脸上很快不见惊愕也不见恐惧,看上去有些吓人的冷酷。

而另一侧凤薇怜面上漠然的收回视线,可袖中的手已紧紧攥紧。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都未对此反应之际,就听她道——

“这婚,本宫不结了。”

******

蓬莱,渊底。

这本来就是极荒凉的地界,数十万年前又被一个人用毕生的修为封印,所以此处的礁石,内湖,丘脊沟壑都被保存的很好。

可此时,漫天的岩石被烧得通红拖着长长的黑尾响四周燃烧压去,而喷发而出的熔岩更是将周身原本美好的礁石烧成了灰烬。

整个世界云雾蒸腾,腹地下的岩浆不断上涌,翻腾沿着断裂海沟的淌汇成一条条极为刺目诡异绿紫河流。

这样的景象,离崩溃目,这世间谁能救得了。

可就在翻浪火海中,龙姒裹缓缓站了起来,熔岩翻滚,照着她的脸光影游离,赫鸾约不由地屏住呼吸。

疼痛眩晕之感慢慢消失,龙姒裹慢慢上前两步,背对着赫鸾约,一个人面对如此之景。

然后,无声无息地,她动手卸下了自己的盔甲。

“姒裹?!”

龙姒裹回首一笑:“没用的。”

这境况,这副盔甲没有的。

赫鸾约听懂了,下意识朝她走近一步,龙姒裹抬首阻止了她。二人的视线僵持了良久,姒裹眉开朝她一笑,像冬雪消融,火光里美的不可思议:“这可能,就是我生的意义。”

一道神光过后,龙姒裹化身赤金神袍,走出了护鳞甲,走出了此时此刻唯一安全的方寸之地。

“姒裹!”带我一起!

伴随赫鸾约呼喊出声,自己被神定在了原地。

她就这么眼看着龙姒裹从袖中取下烟娆剑丢在地,松开了发,任红绡黑曦随水波飘离。

神袍,长发,红莲双眸,眉间血砂,一步一步,再无俗物,回归成一位神真正的样子。

那么悲凉的样子。

……

一块烧得滚烫的岩撞了过来,龙姒裹停下了脚步,伸手一夹,只听轻微的脆响,那滚烫的岩就在她的手中被捏的粉碎,伴着她滴下的血,粉末落地。

可此时更多的熔岩,忽然调转方向全数朝她砸来,刺耳的尖利划破海水紧随而来。

长发神袍的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的眸光在火光中被一寸寸被浸红,然后空洞,抽离,那从她身体释放而出的层层神力,冰冷刺骨得令周围滚谈的海水都蒸起层层雾烟。

多么诡异却又和谐的一幕。

赫鸾约瞠目捂唇。

她已经开始不认识那道神袍加身的身影了。

那女子缓缓的渡步到漩涡洞口的一端,那群朝她撞击而来的岩石忽然也于空中刹步,浓浓水雾中,一动不动。

女子心中无波也无澜,她冷冷扫了眼遍地的残肢,冷酷的道:“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神音空然,传荡四宇,那群浮荡在空中止步的岩石,忽然朝她退了几步,黑烟袅袅升起,却随时有逼近的可能。

她的血红的眸已被熔岩之光衬托至极致,她的身段在绿紫的火光中越发的妖冶,嘴角勾勒出的笑多了丝排山倒海的狂妄:“你们竟然背离我。”

美不胜收的熔岩依旧破土而出翻滚着,妖娆着,叫嚣着,像是赞赏,像是炫耀。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龙姒裹忽然一把握住了一缕飘来的绿紫熔浆,狠狠揉捏,血与熔浆交融,冷与热沸腾,她的眼仿佛有一团火在跳跃。

熔浆竟在她的掌中生生被掐灭,其余的,如怒涛倾注的,也再不敢肆意起舞。

对峙,是的,赫鸾约发现他们在彼此制约,对峙。

——我们造就了你。

哪来的声音?!

如此钻人毛孔的幽灵声。

赫鸾约顿时煞白了脸,没有人,除了龙姒裹还有什么能发出如此诡异妖凉的声音。

可龙姒裹听得很认真很认真,只是下一刻,她忽然回首,一道神力翻腾袭来,力道之痕精准命中朝着赫鸾约砸去的熔岩,直接半途拦截。

石破惊天的爆破声中,碎片擦着护鳞甲而过,刺耳欲聋。

也就是在那时刻,龙姒裹对那绿熔说了什么,她渐渐再也听不清了。

此刻的龙姒裹,真真正正,沦为了一个人。

“白素呢。”

——交换。

这时的声音妖凉而凉薄。

之后的之后,赫鸾约再也无法她从唇语读清。

姒裹啊姒裹!你都变成你都不知道的什么人了,你还想着夜子硕,你的爱得其所。

你要拿什么和它们交换。

护鳞甲外的世界,纷乱,超然,离奇。赫鸾约脑中一片空白已然无法诉说,她的视线执着的凝着那道熔浆灰烬里的身影,像是此刻天地中唯一的一抹颜色。

直至一道银色的光亮良久从熔浆洞处腾出,赫鸾约恍然大梦破般,她这才看到灰烬中的龙姒裹的身下不知何时已漫延出无边的血,一寸一寸,被熔浆吞没。

那抹光亮啊……升腾萦绕,越来越亮,像是要融进那女子的身体,又似被排斥在神力之外。

龙姒裹呕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是龙姒裹又是龙神,是龙神女又是谁呢?

她突然一笑,泪坠地蒸腾。

她握住了那道光。

然后她哭了。

她眸中的点滴在看到这道光的星火开始璀璨,却在下一瞬被一道黑影手快如电般反手抽走。

她眸里的光,彻底被掐灭。

“北阴——!!”

那神朝着那黑影离去的方向,杀气尽显,嘶吼咆哮:“你找死!!”

……

很微妙。很久的很久,赫鸾约想来——

这原本是她决心去封印的事,在那道光被人掠走,在龙姒裹坠倒在地,在夜子硕破阵而来时,在绿紫岩浆退回洞里,在她自己的惊乱中,在满天的云雾倾泻下,悄然结束。

画面不停在她眼前的跳跃,夜子硕抱起淌血的龙姒裹回身就跑,神袍飘扬,无数的人跟了上去。

她也被人搀扶了起来,被神力入侵的耳识恢复,眼前的一切听的清清楚楚。

“快,找到白素!”匕清大吼。

“跟上少宫回沧溟!”

风风雨雨,熙熙攘攘,连日来的流离,波折,劳顿,终于在这一刻翻腾而来。

赫鸾约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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