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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绍延闻言, 面上却有些笑意:“我只是看着那些鲜活的孩子,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而已。”
魏熙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老我也老, 你陪着我一起老,和旁人比什么。”
温绍延按住魏熙的手, 唇边绽出一抹笑:“是, 我陪着陛下一同老。”
魏熙瞋他一眼, 扭头去看李兰意时, 眼中却满是厌烦:“你凭什么觉得没了他,我会看重你,好端端的男儿如妇人一般掐尖计较,你也对得起你的父母?”
李兰意嗤笑:“我如妇人一般计较争宠还不是因为陛下, 陛下想和他做夫妻好好的做便是了,收了我们, 不就是想广开后宫吗?如今这样,皆是因为陛下,陛下怎地好意思怪旁人。”
魏熙听了李兰意的话有些怔然, 她抬眼看向温绍延,却见温绍延冷冷看着李兰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有得宠的,自然就有不得宠的,如今这样, 皆是你贪图富贵,心胸狭隘,你咎由自取, 何必再将错按在陛下头上。”
温绍延说罢,看向魏熙:“这少年左了心性,陛下让人带下去处置了,再问下去,也只是些歪理邪说。”
魏熙深深看了他一眼,对陈敬道:“将他带下去,再好生审一遍,看他还能不能再吐出些旁的。”
陈敬闻言,示意千牛卫将李兰意押走,李兰意任由千牛卫将他往外拖,看着温绍延,却笑出了声:“都是一样的,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左了心性,你就不会?”
温绍延看着李兰意,摇头一叹:“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以色事人……”李兰意越说越没分寸,陈敬听了,示意千牛卫将他的嘴堵住。
等李兰意被拖出去后,陈敬看向郑思:“陛下,是要将他送回去吗?”
因着李兰意方才的话,魏熙再看这少年难免厌烦:“给些银子,让他出宫自谋生路。”
等郑思出去后,魏熙又让其他人也退下了,不算小的寝室里顿时就只有他二人了,魏熙靠在温绍延肩上,叹道:“好不容易有几个解闷的。”
温绍延长睫一颤,笑道:“陛下还会缺了解闷的?”
魏熙仰起脖子看着他:“你就不会说你给我解闷吗?”
温绍延眼里满是暖融融的神采:“好,我给陛下解闷。”
魏熙闻言一笑,却道:“温绍延,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这种事别再有了。”
温绍延缓缓揽住魏熙的肩:“不会了。”
魏熙静静靠在他怀里,一语不发,看着床边染了污血的帕子,不知怎地想起了当年谢皎月死时的模样,血从她的口中腹中溢出,刺目的鲜红,每次想起她都觉得冷。
温绍延察觉到了魏熙的瑟缩,他将被子盖在魏熙身上:“怎么了?”
魏熙不答,抬头看着他。
高处清寒孤冷,可温绍延的怀抱却永远都是温暖柔软的,她习惯了这个怀抱,竟无法想象没了这个人,她会如何。
其实也不会如何,毕竟她还有大夏,可除了大夏呢?
什么都没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从里到外都甘愿只属于她了。
魏熙抓住温绍延的衣襟:“温绍延,等阿祯大了,我们就成亲。”
温绍延闻言,面上竟有些恍惚之色,他盯住魏熙,看着她那双微挑的双眼,这双眼清冷湛然,不管过了多少年,顾盼间终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神,就如此刻一般,他常说不在意婚姻,可听了这话,他心如擂鼓,再也无法说出什么只要伴着她便知足的鬼话。
温绍延心神震动,可面上却好似僵作一团,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扯动嘴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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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是皇帝,日理万机并不算假,再三确认温绍延无事后,嘱咐他好好养着,便带人回宫了。
等魏熙离去后,老道端着一碗药进了温绍延房中,他将药碗递给温绍延:“你说你与我是什么孽缘,有个病有个灾的都落到我手里。”
温绍延捧住药碗,对老道微一躬身:“多谢道长。”
老道转身坐在胡床上,上下打量着温绍延:“没想到你小子胆子还不小,就不怕她知道?”
温绍延轻轻晃了晃药碗,看着里面黑褐色的汤汁,道:“陛下聪颖,少有事能瞒住她。”
老道嗤笑:“那你如此有什么意思,想排毒养颜?”
温绍延将药一饮而尽,用帕子擦干净嘴角:“有些事,不管清不清楚,都没有亲眼所见来的深刻。”
温绍延说罢,对老道微微一笑:“我酿的两坛醽渌翠涛正到了开坛的好时候,一会我让人送到道长府上。”
老道笑开:“天底下再寻不到比你心灵手巧的人了。”
温绍延道:“闲暇之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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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温绍延染病,朝中众臣皆来探,温绍延精力不济,只见了谢宜安裴斯等人,和几个得他青眼的学生。
到了第三日,魏祯也来了,虽说温绍延兼着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可现如今真正算是他学生的唯有魏祯一人,旁人都来了,魏祯不来也说不过去。
到底还是小孩子,便是格外早慧,见了温绍延也难免有些不自在,毕竟温绍延对他一直都是温和尽责的。
对于父母早逝,身份尴尬的魏祯来说,这无疑是极为难得的。
温绍延看着自问过好后,便挺着脊背坐在原地的魏祯,眼中有些叹意,他问道:“殿下这些天课业学的如何了?”
魏祯抬眼看着他,回道:“《左传》已经读到《桓公十年》了。”
温绍延神色一动:“无厌,将及我?”
魏祯神色凝住:“是这样吗?”
温绍延低低一叹,对魏祯伸出手,示意他过来,魏祯犹豫一瞬,抬步走了过去,温绍延拍了拍魏祯的肩,如一个心疼小辈的长辈般:“当然不是,若真是无厌,殿下还会站在这里吗?您既然读了《左传》,应当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魏祯启唇,想要说魏熙顾忌着宗室,顾忌着名声,可这种话,终究是连他自己也不信,毕竟魏熙根基稳固,而他又是个小孩子,有个病有个灾的,只能怪自己福薄。
温绍延看着魏祯的神情,温声道:“陛下待殿下如何,您应当是最清楚的。”
魏祯眼眶微红:“我知道,可是我阿娘……”
“没有可是。”温绍延抬手抚了抚魏祯的头发:“殿下还小,不懂当年事,我只能说,陛下能有如今,全赖先帝和太后,可以说,是他们成就了陛下。”
温绍延说罢,微微一笑:“我知道,当年的事众说纷纭,殿下有权利选择相信谁的话,但殿下,往事如烟,如今才是实实在在的,您该有自己的判断。”
“自己的判断?”魏祯话锋一转:“若是我的判断不是你乐见其成的呢?”
温绍延替魏祯理了理略显毛躁的碎发:“殿下自己的决定,我无权置嚣。”
“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魏祯说罢,拂开温绍延的手。
“当先生的,总是想着多和学生唠叨几句,陈年旧疾了,一时改不过来。”温绍延说着,将手收回:“既然殿下不喜欢听这些,那我就说些实在的。”
温绍延说着,看着魏祯,眼中神色复杂:“陛下是真心教养你的,她不会和我孕育子嗣。”
魏祯神色巨震:“你如何知道,天底下哪有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温绍延有些好笑:“殿下才见过几个人,怎么就能肯定天下人都是如此。”
“我……”
温绍延见魏祯神色纠结,温声道:“好了,这些事您大了就会明白了,不早了,回宫,出来久了陛下该担心了。”
魏祯抿唇,想说自己不小了,可看着温绍延温和的神色,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点头:“好,太师保重。”
魏祯一路出了邹府,内侍扶着他上了马车,等坐安稳后,他摇头一叹:“可惜了,见血封喉的毒,他竟也无事。”
魏祯眸色一凉:“够了。”
内侍蹙眉:“殿下……”
魏祯看着他,满目讥讽:“你也瞧见了,这些诡谲伎俩有什么用?”
内侍抿唇:“我们如今势弱……”
魏祯冷声道:“势弱就是因为你们蠢。”
魏祯说罢,靠在车壁上:“你要分清主仆,我不是任人操控的傀儡,想做我的人,就只能听我的,要不然,我不会容你。”
魏祯说罢,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内侍,可心却平静不下来,邹行说要有自己的决断,可他真的决断不了。
魏祯心神浮动,面上却不显,一路回了甘露殿,只见魏熙正坐在窗下烹茶,眉眼低垂,淡雅恬静。
他停住脚步,隔着十几步,隔着矮矮的一扇窗,静静看着她。
魏熙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见是魏祯,唇角带出一抹浅笑:“阿祯,站那里做什么,过来尝尝我的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阿祯就长大啦~
完结有望啦~
写这个文虽然诸多不满意,但不可否认的是……快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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