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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儿推开窗, 只见院中铺了薄薄一层雪,显得单薄又寒凉。
她裹紧了裘衣, 有些失神。
这么冷,还下了雪, 他应当回去了。
芽儿回身从匣子里拿出鱼符, 就算不回又能如何, 她不想入宫, 更不想违背魏熙的意愿,既如此,她又怎么能去见他。
芽儿唤来阿琢,悄声道:“你将这个还给太子, 隐蔽些,别让人知道。”
————
内侍看着魏祯冻得青白的面色, 小心将鱼符递给他:“殿下回去,这是方才谢家娘子差人送过来的。”
魏祯看着鱼符,低低一笑, 满是自嘲。
他将鱼符握在掌中,手被鱼符咯的很疼, 他却浑然不觉,不顾脸面却换来了怎么一个结局,可他却怨不得旁人。
魏熙不同意, 又有谁敢违背她的意愿,说白了,他不过是个摸不着权势的太子罢了, 不,不只是太子,他还是废帝。
魏祯抬步,已经被冻僵的身子趔趄了一下,他挥开内侍来扶的手,勉力挺直脊背往外去。
上了马车,一路寂静,他眼里盛满了晦暗,魏熙从来都是说的好听,可却一直都是在防着他,如今更连他喜欢的女人都不给他,难道他真要如傀儡一般活上几十年,熬到魏熙死了吗?
他乏力的靠在车壁上,只怕是熬几十年的机会都没有。
他握紧双拳,觉马车一晃,忽的停下。
“殿下,有个老翁在车外求见。”
魏祯蹙眉:“拖走便是。”
魏祯说罢,却听老翁在外面喊:“殿下,求您让奴才看您一眼,自从太后走后,奴才都没在近处见过您。”
魏祯眸色微动,却对外道:“启程。”
魏祯说罢,对在车内服侍的内侍道:“外面那人有古怪,你一会去审清楚他到底有何事,问清了,便杀了,勿要让人知道。”
————
不过正午内侍便回来了:“殿下,那人处理了。”
魏祯点头:“都交代了什么?”
内侍道:“他说害死先帝的不是逆臣,而是陛下,陛下曾以香毒害先帝,害先帝神志失常,失了众臣支持,才落得那般下场。”
内侍说罢,觑了觑魏祯的神色,却见他神色淡淡,无怒无惊,内侍微顿,又道:“奴才无能,处置他时让程大人看见了。”
魏祯抬眸:“程镜?”
内侍点头:“如今程大人在外候着。”
魏祯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身男装的程镜便迈进了屋中。
“真巧,程大人。”魏祯看着程镜,目光审视。
程镜坐在魏祯对面,摇头:“不巧,殿下应当也猜到了。”
魏祯面色冷然:“你为什么安排人说这些。”
程镜微微一笑:“殿下大了,虽境况艰难,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
魏祯一手撑在桌上,探身靠近程镜:“若是我没记错,你是陛下养大的。”
程镜纹丝不动:“殿下不也是陛下养大的,可陛下那种人做什么全是为了自己,我的下场殿下看到了,替陛下顶了骂名,如今闲赋在家,殿下呢?也不好过。”
魏祯看着他,半晌后,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程镜面上毫无恼意:“未必,殿下忘了?您才应当是大夏真正的主人,宗室老臣们都是向着您的,只要陛下去了,大夏便顺理成章的落在您手中了。”
魏祯一顿:“姑母……”
程镜眉梢一挑:“陛下怎么了?”
“无事,容我再想想。”
程镜微微一笑:“那殿下就好好想想。”
————
正是隆冬时候,太极宫下了好大的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呼啸的北风却还是不知疲倦的卷着雪花肆虐,为了不影响行走,宫人站在寒风里的清着路,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冻得冰凉发红,浑身哆嗦着,可却越哆嗦越冷。
而甘露殿里却是不见一丝寒气,案上的香炉升起缕缕青烟,暖融融的醉人,好似春日一般。
魏熙探手轻触那丝丝缕缕的烟雾,微微歪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一手托腮看着那烟雾,渐渐的陷入混沌,青烟好似成了精,化了形,慢慢的变作了一个白衣男子,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带着宠溺,轻轻一下,竟让她有股二十余年都不曾在体会过的安稳。
“六哥……”
魏熙呢喃一声,沉沉趴在桌上,面上,是一抹不含杂质的笑。
等魏熙醒了后,发现自己躺在了榻上,她一抬头,却见温绍延坐在窗下看书,雪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面上,有些模糊,却是文淡恬静,让人看不出一丝老意。
好似世间的一切,只要沾染到他,都会化作一片静止的云。
魏熙侧过身子,静静看着他,温绍延似有察觉,放下书,对魏熙微微一笑:“陛下醒了?”
魏熙低低嗯了一声。
他起身坐到塌边,替魏熙理了理头发:“要起来用些点心吗?”
魏熙抬头枕在他的腿上:“不想起。”
温绍延轻拍魏熙的脊背:“那便不起。”
说罢,二人便静了下来,魏熙抬眼看着那香炉,面上忽的带起一抹笑:“这算是因果循环?”
温绍延垂了眼睫:“你何必如此。”
魏熙偏头看他,有些小姑娘赌气的样子:“我乐意,我倒要看看顺了他的意后,他能不能如意。”
“他到底是陛下看大的孩子,你们之间有情分,何必如此为难他。”
“什么孩子,分明就是个狼崽子。”魏熙愤愤扯了扯温绍延的衣襟:“左右都是他的,他不愿顺风顺水的等着,我便顺水推舟,为难也是他自己选的。”
温绍延任由魏熙扯着他的衣服:“何必呢,陛下不是早就打算要传位给他了吗。”
魏熙垂眸不答,过了片刻,忽的笑道:“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人了,你安排好了吗?”
温绍延眼里暖融融的:“安排好了,定会让陛下如意。”
————
凛冬将过,魏熙却病了起来,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有时听政的时候都能睡过去,众臣看在眼里,心中皆知道,陛下怕是要不好了。
这一日太阳晴的正好,程镜从魏祯处出来,眯眼看着太阳,面上带了一抹笑。
“大人,陛下宣召。”
程镜面上笑意微凝,犹豫一瞬,侧首对婢女道:“去和殿下说一声。”
说罢,便领着人往甘露殿去。
甘露殿里,魏熙看着在窗缝中投射进来的一缕细细金芒,她探手,想要将这缕金芒掬在手中,却落了个空。
她侧首看向程镜:“阿宝,你能捉住吗?”
程镜神色如常的走过去,俯身行礼,礼毕,道:“陛下都不能,臣又怎么能?”
“不能?”魏熙低低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想法子将它握如掌中呢。”
程镜笑道:“阿宝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会为这不切实际的事费心力。”
魏熙看向她,语气不温不燥:“撺掇阿祯害我就很切实际?”
程镜跪地:“臣不敢。”
魏熙看着她:“就我们两个,你再狡辩就没意思了。”
魏熙说着,抚了抚阿宝梳成男子一般的发髻:“若是我没记错,我待你应当不薄。”
程镜抬头看向魏熙:“陛下待你的那只猫也不薄可如今陛下还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吗,说白了,陛下养我不过是解闷罢了,我若是不会摇尾乞怜,陛下会待我不薄吗?”
程镜说着,眼中有些怨意:“若真是不薄,陛下为什么将灵武的罪名推给我,又为什么迟迟不让我官复原职?”
魏熙垂眸看着她:“灵武是你自己要去的,既然想一步登天,便该有承受后果的勇气。”
程镜有些委屈:“我有承受后果的勇气,可陛下不该不管我,试问朝中年轻一辈的官员,有谁比得上我。”
魏熙淡声道:“毒害皇帝,论胆量,确实没人比得上你。”
程镜唇角一勾:“下毒的是谁陛下应当清楚,怎么,又想让我顶罪?”
“这罪该是谁的就是谁的。”魏熙说罢,抬起程镜的下巴:“我只是疑惑,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我们的胆子不是陛下给的吗?”程镜浑然无畏的直视魏熙的眼睛:“这一切不是陛下默许的吗?”
魏熙捏住程镜的下巴往上提了提:“该说不愧是我养大的吗?可我如何想就连阿祯都没看出来。”
程镜用手撑住床沿:“殿下和陛下之间的恩怨算不清,他自然不会也不愿看出来。”
程镜对魏熙微微一笑:“而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我和陛下是一样的人呀。”
“阿宝,你知道朕最看不上你什么吗?”魏熙说着,撒开程镜的下巴:“就是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
程镜摸了摸下巴:“怕是改不了了。”
魏熙看着她,有些感叹:“你这样定是得不了善终。”
程镜微微一笑:“陛下如今留我一命,我定会给自己挣个善终。”
“你倒是敢想。”
程镜温声道:“是陛下心疼小辈,毕竟局势对太子不利,他登了位,还是要有得力的人保驾护航的。”
魏熙看着她,片刻后摆了摆手:“下去。”
程镜俯身叩首:“阿宝告退。”
说罢,程镜起身往外退,看着那个给她庇佑和压迫,如今却只余一派淡漠宁静的女子离她越来越远,到了门口时转身,却见魏祯站在门外,她微微一笑:“殿下来了。”
魏祯神色复杂:“看来不用我来搭救。”
“怎么不用,殿下可是我的依仗。”程镜说罢,躬身一礼:“殿下进去。”
魏祯看着躺在床上的魏熙,神色复杂:“姑母都知道了?”
魏熙看向香炉:“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魏祯闻言,薄唇抿起:“你当初都能害死我阿耶,为何还这般容忍我?”
魏熙看着魏祯的脸,道:“因为你不是他,你是他的儿子。”
“姑母这是在忏悔?”
魏熙低低一笑:“忏悔?我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忏悔?”
魏熙说着,对魏祯招了招手,魏祯犹豫一瞬,终是过去了,魏熙握住魏祯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现在正是爱较真的年纪,等你大了就懂了。”
魏祯看着魏熙的手,有些迷茫:“懂什么?”
魏熙将视线放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无奈。”
魏祯抬头看向魏熙:“姑母一切尽在掌中,有什么可无奈的?”
“万事有天命,并不是所有的都能顺着你的心意。”魏熙轻抚魏祯的脸颊:“就好似我明明会将一切顺顺当当的给你,你偏要胡闹。”
“姑母为什么由着我?”
魏熙神色温柔:“是因为姑母想让你知道无奈。”
魏祯紧紧握住魏熙的手:“姑母如此,是生我的气了,想要报复我,对不对?”
魏熙点头:“是呀,姑母生气了,你既然自己选了路,那我便随着你,弑君登位,权势薄弱,阿祯,你自己选了个逆局,可想好怎么扭转了吗?”
魏祯放开魏熙的手:“你真狠。”
魏熙勾唇:“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魏熙说罢,轻声一叹:“你比不上你阿耶。”
魏祯双手颤抖,失控一般喊道:“我阿耶不是让你杀了吗!”
陈敬见状,脚步一动,正欲上前,却被魏熙拦住了。
魏祯看着魏熙,忽的低低一笑:“姑母,你心悦我阿耶。”
魏熙看着他,轻笑出声,笑罢,她道:“你回去,一切都如你所愿。”
魏祯后颈一凉,勉力挺直了身子,没有行礼告退,面色如常的转身出去了。
————
永泰十五年正月初九,魏熙病逝,传位太子魏祯。
一干重臣得到消息后,魏熙已经停灵甘露殿。
裴斯无视宫规,策马入宫,等他匆忙跑进殿中时,殿里除了宫人,便只有温绍延和魏祯,以及毫不留情刺入他双眸的棺柩。
他趔趄一下,蓦地挥开来扶的宫人,狠狠踹上魏祯的脊背。
魏祯被他踹在地上,却只神色木然的起身跪好。
裴斯犹不解恨,正欲再打,却被温绍延拦下:“疯魔了不成!”
裴斯面色发狠的拽住他的衣襟:“你还护着他!”
温绍延垂眸不语。
裴斯撒开他,往魏祯处去,却被温绍延给拦住了。
裴斯怒道:“他个弑君孽障,你护他做什么!”
谢宜安还未迈进殿门,便听裴斯来了这么一句,他脚步一顿,对萧尹吩咐道:“拦住其他人,让他们先在甘露门下哭灵。”
谢宜安吩咐完后,抬步进了殿中,拦住裴斯要往温绍延面上招呼的拳头:“够了,你如今是中书令,不是市井莽夫。”
裴斯双眸赤红:“没有陛下,我就是市井莽夫。”
谢宜安用力掰开裴斯的手:“那你应当清楚陛下的意思,她是什么样的心性,会是一个小孩子能加害的了的吗?”
裴斯静了下来,愣愣看着谢宜安,谢宜安面色淡薄,眼中却是藏不住的苦涩:“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裴斯哑声低笑,回身看向棺柩:“你真是魏家的好女儿,除了魏家人,你还在意什么?”
棺柩寂寂自然是无法应答,唯有穿堂风拂动白练,柔媚又凄凉。
殿中一时寂静了下来,直到陈敬捧着遗诏出来:“外面人来齐了,该宣旨了。”
裴斯看向僵跪着的魏祯:“心知肚明的事,还用得到颁遗诏吗?”
陈敬抿唇:“这是规矩。”
他说着,直视裴斯:“你乃中书令,是朝中表率,如此做派,平白丢了陛下的脸。”
裴斯唇角一扯:“丢脸?陛下还在乎吗?”
裴斯话落,只见温绍延跪到魏祯身后,叩首:“臣温绍延,恭请陛下圣安。”
魏祯身子僵住,忡愣看着棺柩,并不回头。
裴斯看着二人,握紧拳头,跪地:“给陛下请安。”
裴斯话落后,殿中众人也纷纷跪地:“恭请陛下圣安。”
魏祯听着这些臣服之人的话,脊背却升起一股寒意,他下颌紧绷,缓缓起身,侧身让开:“我如今还不是陛下,如今这里的皇帝只有姑母一人。”
魏祯说罢,吩咐道:“让众臣进来给姑母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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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没有子嗣,魏祯又不能一直守着,礼部本定了宗亲家的孩子去守灵,芽儿听了以她受魏熙教养长大为由,进宫守灵。
谢宜安得知芽儿的决定后神色不善:“你若是不打算和魏祯扯上关系便不要进宫,一具棺材罢了,没什么好跪的。”
芽儿摇头:“他如今成了皇帝,怎么避的开。”
“姑母待他不薄,他却……更何况我们呢?”芽儿拉住谢宜安的袖子:“阿耶,我要进宫,我要让我的孩子当上皇帝,我是谢家的女儿,又得姑母厚待,我得护住谢家,替姑母报仇。”
谢宜安冷声道:“谢家有我,不用你护,你姑母心甘情愿,更不必你报仇。”
芽儿明艳的面容显出端严的冷色,她反问:“不用我?他篡位,未必没有我的原因,我就算不入宫,以后也难得安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先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谢宜安看着芽儿,竟恍惚看到了魏熙。
魏熙常说芽儿像她,他却从未当真,如今他才恍然发现,魏熙说的没错,她二人太像了,不论是容貌,还是脾性,都是那般相似。
谢宜安移开视线:“罢了,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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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下葬后,温绍延便辞官归隐,他走的那一天没有声张,唯有魏祯一人相送。
“太师是要去陪姑母吗?”
温绍延不答。
魏祯又问道:“姑母没死对不对。”
温绍延看着他,道:“世人皆知她驾崩了,死没死又有什么区别。”
魏祯闻言,哑声道:“姑母怎么那么心狠。”
温绍延神色浅淡:“心狠的不是你吗,她是如了你的意呀。”
“我……”
温绍延低低一叹:“回去,你以后不容易了。”
温绍延看着竭力镇定的魏祯,终是嘱咐道:“她不会放任人乱了魏家国祚,以后陈敬就是你最得力的臣子,程镜……心思不纯,时机到了便杀了。”
魏祯点头:“我知道。”
“回去。”
魏祯却突然跪地:“您代姑母受我最后一拜,告诉姑母,不论前路再难,我都会将魏家的大夏牢牢握在掌中。”
温绍延垂了眼睫,不发一言,转身上了马车,只留魏祯一人看着队伍远去。
魏祯出了孝,便下旨立芽儿为后,因着此事,裴斯气势汹汹的往谢家去,欲要和谢宜安很很闹一通,可见了一个人独酌的谢宜安后,却再也闹不起来了,坐下和他一起饮酒,直喝的不省人事,才被谢宜安命人抬回了家。
酒醒后,管事来报,说有人以他的名义支走了一千两银子。
裴斯眉头一蹙,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他经商起家,最是稀罕银子,这事他断不能容忍。
“怎么支走的?”
管事道:“来人拿了您的私印。”
裴斯神色巨震:“快拿过来!”
管事闻言,忙拿了私印出来,裴斯接过那枚带着鹤纹的印章,竟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笑出了眼泪:“好的很,你好得很……”
他当了中书令,按理不该再经商,可当时魏熙缺钱,便让他继续经商,来充盈自己的私库,因此,这些年里,他经商其实是为魏熙管钱,因此,他亲自刻了一枚私印,供魏熙使用,眼下这枚印章,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笑罢,他将印章握在手里,却再也笑不出来了,眼下她将印章还来,虽为让他安心,可更是要和他们这些人彻底放下了。
裴斯嘲讽一笑,怕是也不是为了让他安心,而是心疼他的好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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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祯登基后,先有篡位之传,又有权臣掌权,可以说是艰难非常,唯有皇后与他患难与共,夫妻二人共同理政恩爱非常,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三年,他便病逝了,留皇后临危受命,辅佐他们才两岁的孩子登基。
魏熙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和谢宜安在终南山的一座精致竹舍中做客。
她捧着茶杯忡愣了起来,却见对面仙风道骨的老翁摇头一叹:“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魏熙放下茶盏,对老翁笑道:“看来这才真正是谢家显赫的时候。”
老翁捋了捋美髯:“左右不关我们的事了。”
魏熙听着院中的鹤鸣,轻声道:“是呀,不关我们的事了。”
魏祯下葬那日,魏熙坐在长安城里的茶楼上,看着满城缟素。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看见这般景象了,心中出奇的空茫,是连三年前看自己的葬礼都没有过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默。
温绍延看着她,问道:“你后悔了吗?”
魏熙摇头:“不后悔。”
“没想到芽儿能做到这些。”
“她比我厉害。”魏熙说着,眼中有些怜悯:“这些傻孩子。”
温绍延握住魏熙的手:“看过了就走,咱们三年前种在益阳的那株桂树应当开花了。”
“走。”
魏熙坐上马车,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长安,庄严的城池恢弘富饶,仅看着便让人安稳。
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她的长安从未变过。
可她却变成了自己从未预料过的样子,前尘皆抛,寄情山水,可不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她皆是最如意之人。
魏熙靠在温绍延怀里,摸了摸空落落的心口:“回江南,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真是拼了老命呀,现在头吱吱的疼……
其实这和我原定的结局很像了,不过原定的是,魏熙什么都有了,却了无生趣,放任魏祯将她杀了。
可现在emmmm既然温绍延还活着,魏熙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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