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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笑嫣拍拍手上的面包渣，随意问道，“是谁？” 门房回答，“一个是沈太太，多年未上门了，还领着两位不认识的小姐！”
宋笑嫣说，“请她们进来吧！”
沈太太看到宋笑嫣，自来熟的说道，“你就是岐山的女儿吧，哟，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说起来，任家和你母亲赵家是老亲，你该叫我一声儿姑姑的！” 宋笑嫣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说道，“任姑姑你好！”
沈太太哈哈笑了起来，说，“好伶俐的姑娘！”此言一出，她后面跟着的两位小姐也都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宋笑嫣请她们进了屋子落座，玉梅上了茶摆了点心。
牛雪春和任秀丽则不落痕迹的四下里打量。牛雪春想的是，原来宋家这样阔气，房子这么大，物品摆设的金碧辉煌的，她的目光在墙角架子上摆着的金摆件上停了数秒。
光是这一件就够全家人生活一年的了。
任秀丽想的是，宋家比不上盛家，但也的确不错了，看来这次姑姑所言非虚。
沈太太抿了一口茶，郑重的介绍，说，“这是任家的大姐儿任秀丽，这是牛家的大姐牛雪春，看着岁数小，实则都二十多岁了，你叫该叫阿姨。”
宋笑嫣点点头，仔细看了几眼。
牛雪春打扮寒素些，看着倒是个老实人，不过，宋家要的可不是老实人。
任秀丽穿着一件绯红的滚边儿旗袍，头上的金簪子闪着亮光，看起来倒是一副聪明相。
宋笑嫣笑着说道，“ 任姨，牛姨！”
牛雪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任秀丽却提高了语调，客气的说道，“宋小姐，听说你在圣玛利亚女中读书？”
宋笑嫣点点头。
任秀丽说道，“你认识盛雨欣吧？”
宋笑嫣回答，说，“和她是同班同学。”
任秀丽眼睛一亮，说道，“她是我姑姑的侄女，前几天十四岁生日，在百乐门办了宴会，那天我不舒服，就没去！”
宋笑嫣冲她笑笑。
牛雪春站在一旁很是羡慕，她不知不觉中微微低了头。
闲聊了一阵子，沈太太突然对两位姑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要等宋先生回来！“
牛雪春有点不大自然的站起身，任秀丽倒是大大方方的跟她们道了别。
沈太太吃了一块山药糕，夸赞道，“真是清甜，一点不腻！”宋笑嫣笑开口说道，“任姑姑，都不行。”
沈太太并不意外，说道，“我也觉得差了点，牛家丫头倒是个好的，就是太老实，任家丫头虽然聪明吧，又不太大方！”
宋笑嫣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
沈太太暗忖道，怪不得宋岐山说要听女儿的意见，这小丫头眼光倒是挺准的。
到底是如燕的孩子，和她一样的聪颖过人。
她沉默了几分钟，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好的，我跟你父亲说过了，他怕对方的门第儿太高了，进了门你受气！”
宋笑嫣摇摇头，说，“只要讲理，我是不会受气的！”
沈太太说道，“刚才那个任秀丽，是盛家二房太太的娘家侄女，我说的这个还是盛家的姻亲，是盛家大太太的娘家孙家的庶出小姐，孙家虽然是大家，孙总理去世后也都乱了，本来家产就不丰厚，原本靠着孙总理的名气，孙家的女儿都是抢手货，如今人走茶凉，倒是不那么抢手了。孙家这位十小姐我见过，人长得好，也很能干，只是一样，是不受宠的姨太太生的。”
宋笑嫣大吃一惊，说，“不会吧，人家门第那么高，想必不会情愿嫁给我父亲！”
孙家虽然不行了，但是名声不错，且还有盛家啊。
沈太太眨了眨眼，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说着站起身就告辞了。
宋笑嫣笑着问，“您不等我父亲了？”
沈太太哈哈一笑，说，“我约了牌局打麻将，你告诉他一声便成了！就等着好吧！“
宋笑嫣赶紧让玉梅拿出来刚包好的山药糕和另外两种小点心奉上。沈太太倒没客气，摆摆手让跟着的丫头收着了。
田慧来到宋公馆的时候，恰好四点半，她仍是穿了旧衣裙，像是没睡好觉，大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她已经接连三四天没来了，再不来，宋笑嫣都准备另外请人了。田慧颇不好意思，一进来就道歉，说道，“对不起宋小姐，我回了趟苏州老家，所以这几天没来！”
虽然明知道她是撒谎，宋笑嫣也不戳穿，而是说道，“走，咱们上去吧！” 大约是有些愧疚，田慧为这堂课准备了很多内容，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都很认真起劲儿，下人连催了几次饭，一直到了夜里八点多琴声才停止。
徐妈做了拿手的糖醋小排和腌笃鲜，笑着说道，“两位小姐要多吃点啊，都这么瘦！”
宋笑嫣和田慧相视一笑。
吃完了晚餐，又喝了一杯热茶，已经夜里九点了，田慧有点着急，站起来就要告辞，宋笑嫣说道，“你今晚就住下来陪我吧，这么晚了，宿舍要关门了吧？”
田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重新上了楼，宋笑嫣让玉梅上了几盘果点，二人也不进卧房，在二楼的小厅里坐着剥葡萄吃。
宋笑嫣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田姐姐，那天宴会上，你和盛家的公子到底有什么纠纷？”
田慧一下子愣住了，剥了皮的葡萄都忘记了往嘴里送，她咬咬下嘴唇，说，“没什么事儿。”
宋笑嫣拿起一角儿西瓜不紧不慢的啃完了，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嘴，说道，“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有能解决的法子，只是你闷在心里却是不行的！”
田慧低了头，沉默了好半天方轻声说道，“半年前，盛先生到圣约翰大学来参加学校的活动，碰巧是我们系里接待的，后来，盛先生常找我出去玩，然后。。。。。”
田慧说到此处忍不住落泪，她原以为是最美好的回忆，倒现在都成了笑话。
原来不过是个有钱少爷骗了无知学生的故事。
宋笑嫣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两下分开也是很好的，你才多大了？以后有得是好的。”
田慧擦擦泪，又犹豫了半天方用蚊子声说，“但是我有了身孕了！”
宋笑嫣大惊，脱口问道，“真的？你看过医生了？” 田慧老实回答，说，“我家里祖父便是医生，母亲跟着学了不少，也懂点黄岐之术，我的小日子再准不过了，如今却有两个月不曾换洗了！”
宋笑嫣皱着眉想了半天，说，“这样吧，明儿你早些来，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田慧点点头。
第二日放了学，车子还未到宋公馆，宋笑嫣远远的便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田慧，她让她上了车，径直去了城南的广仁医馆。听刘艺美说，这家医馆挺有名气的。
老大夫诊脉诊了半天，说道，“没错，是有孕了。”
田慧脸色一白，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夫，我，我要一副堕胎药！”
老大夫摇了摇头，宋笑嫣将早就准备好的五块大洋递过去，笑着说，“老先生，请您多费心了！”
老大夫利落的将银元袖起来，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
少倾，田慧紧紧握着那一包药出了医馆的大门。
接下来的事情，宋笑嫣却是有些犯难了，田慧肯定不能留在宋家，也肯定不能去学校。
她考虑了半天，说道，“田姐姐，你在上海有没有亲戚？” 田慧能来上海读书，虽然是自己考上的，也是因为有一个远房的堂舅就在圣约翰大学教书，不过来往并不多，这种事更不用提。她犹豫了半天，说道，“要不，我跟秋芳姨说一声？” 宋笑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刘姨太太，她说道，“也行，不过你一定嘱咐好，让她不要说出去！” 田慧的脸色又白了一下，重重的点点头。
车子回到宋公馆，已经快六点了，刘姨太太正好在家，她笑着说道，“今儿这是去哪了？”
田慧冲她笑笑，却低了低头没说话。宋笑嫣说道，“去同学家玩了一会儿，徐妈，饭好了没有？饿死了。” 徐妈和于妈两个赶紧的上了饭菜。
田慧哪有心思吃饭？偏偏刘姨太太还没命的往她碗里夹菜，还说道，“慧儿，在这里你客气什么？快吃啊，食堂里没有真么好的饭菜！” 田慧不觉就涨红了脸，低头使劲扒饭。
用过了晚餐，泡好的普洱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宋笑嫣冲田慧使了使眼色，对刘姨太太说道，“姨娘，前几天我收拾屋子，发现几支丹祺口红，有一支是大红色的，给你用吧，你跟我上来拿！” 刘姨太太闻言笑逐颜开，受宠若惊的说，“真的？好的呀！” 来到楼上，宋笑嫣将那只口红递给她，刘姨太太正要下楼，田慧说道，“秋芳姨！” 刘姨太太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要这口红？不行，这是嫣儿给我的！” 田慧被误会，一时有些尴尬。
宋笑嫣说道，“姨娘，我去楼上书房找本书，你先配着田姐姐说说话！”
宋笑嫣独自在书房里做了很久，一直听不到小厅里的哭声了才下来。
刘姨太太已经不在了，田慧眼睛红红的，还在抹泪。
宋笑嫣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她答应了？” 田慧点点头。
宋笑嫣放下心来，说，“不早了，咱们休息吧，诺，西侧尽头是洗漱间。你睡我隔壁的一间客房，玉梅都收拾好了！”
接下来几天田慧又没来家里上课，到了第五天上，白着一张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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