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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离在小院外已经徘徊了几日，她就在里面，和一个阴阳脸的男人。
说心里不爽已算是很克制，这个变幻莫测的女人，自性情大变养了一堆妖怪之后就一走了之。如今天虞山里乌烟瘴气，她居然完全抛在脑后，躲在这个院子里发呆。
看着她痴痴傻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赤离却觉得这次很有些不同。有什么很可怕的力量蓄在她的身体和情绪里，一旦让它挣脱，他觉得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赤离觉得这么袖手旁观实在是不太妥，可这么敲门进去，似乎更不妥。他变成狐狸样子坐在墙头上，头顶是冬夜里冷冷的月光，不免就惆怅了一番。
待看见她立在院子里正抬头望着自己时，赤离只觉得寒意自背后升起，利利索索打了个寒颤。
被看得头皮发麻，它站起身，退了几步打算离开，就觉得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啪嗒一声，跳进她的臂弯里。
她的手落在它的后颈，它闭了闭眼，那手又移到它的后背，然后将它搂紧在怀中提步入了廊下。
廊下置了一张矮几，她坐在那几后，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没有放开它的意思。没有多久，它就听见头顶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它偷偷抬头看上去，她仿佛陷入了极度疲倦之后的沉睡中。
有人入了廊下，它转过头，是那个阴阳脸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自己被她搂在怀里，眼眸上闪过一瞬的杀意。赤离瞧得清楚，又很故意很嘚瑟得往她怀里蹭了蹭，又蹭了蹭。
他走到近前，冷冷垂目望着它，伸手取了一旁的裘毯，盖在她的身上，顺便把它闷在里面，才提步离开。
赤离心里骂骂咧咧，待他走远，才把脑袋钻出了毯子。不敢惊动熟睡的她，勉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趴着趴着渐渐也就跟着睡着了。
一觉醒来，它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在屋子里，她的榻边。听见水声，转过脑袋，她大约是正准备沐浴，立在热气腾腾的浴桶边。
还没看清楚，只觉脖子后面一痛，整只狐已被人拎着向屋外走去。
这么个姿势它动弹不得，直到到了外头，门在身后合上，它才被人扔在地上。
不用转身也知道，是那个丑八怪，赤离恨恨地跃上栏杆就欲离开。
“她让你走了？”莫棠奚在它的身后冷冷道。
它的爪子慢了慢，她的确没说它可以离开，斟酌了一番后果，它老老实实收回了爪子。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既然来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若不老实，我并不介意多一件狐裘。”莫棠奚自看到这只狐狸第一眼，就觉得它能听懂人言，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
外头忽然就落起了雪，一人一狐在廊下一起沉默着，看着雪很快地堆积起来。
身后门被推开，莫棠奚回过头，她只穿了单薄的素色裙衫，长发犹湿随意挽在身后。直直走到栏杆处，望着外头的大雪出神，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那一人一狐。
莫棠奚将身上大氅脱了，上前罩在她的身后，“如今都不知冷暖了，心思究竟落在了何处。”
看着莫棠奚趁机揽着她的腰，赤离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他好几回。
“我得回去。”她忽然开口，把一人一狐都吓了一跳。
“去哪儿？元澈那里？”莫棠奚垂目望着她。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那个捂手的东西呢？”
赤离四下看了看，抬头看到莫棠奚冷冰冰望着自己，才意识到她口里的那个东西，正是自己。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沦为了一个捂手的东西，它艰难地回想着。
她转头看见它，走上前，俯身将它抱起，“这个我也要带走。”
莫棠奚伸手将她发间的簪子扶了扶，“你还留着这个，说明还没忘了我，记得这是个有用处的，应该有用到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阵，替她把大氅的领口又紧了紧，“下一次见面，或许就很不一样了。”
赤离听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他的意思。它眼下更加在意和伤怀的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场大雪来得很急，山路很不好走，萧景云看到水源之地时，天色已经晚了。
那里守着的军士神色惶恐，齐刷刷跪着。
“都起来。”萧景云走到跟前。
原该是一眼汩汩而出的泉眼，此时几乎看不出有水冒出，只浅浅的一汪。
“何时变成这样？”
“昨日天亮前就这样了，周围我们看查过，并无任何异样……”
萧景云四下看了一圈，的确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那附近……”
那军士倒是个伶俐的，“这座山和附近的山上我们也去看过了，往日的溪流都几乎干涸，可近日明明雨水充沛。”
“北夏那里呢？”萧景云望向北边的一脉山林。
“据探，那一边水源充足，并无异常。”
眼见着大雪纷纷而下，颜湛上前道：“王爷，这场雪来得及时，应是能缓解缺水之困。王爷还是先下山，以防大雪封了山路。”
萧景云见一时也查不出缘由，翻身上马。待二人下得山来，已是夜深，军营中正忙着将收集的积雪消融在贮水缸中。
回到中军帐不久，鱼七浑身是雪的进了来，将身上的雪掸了，递上了那支瓷瓶。“王爷，水先生那里拿到的。”
萧景云接过那瓶子，查看了一下，封口处十分密实，随手放入怀中。
“水先生和小衣姑娘可好？”
鱼七迟疑了片刻，“今日那里倒是挺冷清的，水先生还是老样子，小衣她……”
萧景云难得见他吞吞吐吐，不觉抬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情，“怎么，又被她取笑了？”
“不是，她，她的腿不行了。据说是那匕首上有毒，她嘱咐我们要小心。”
萧景云取过放在案上的那把流彩细看，鱼七又道：“我在镇上还遇见了好些人，身上都带着类似的匕首，看样子都是北夏的。”接着将镇上所遇细细讲述了一遍。
萧景云听罢，眉间紧锁，沉默了片刻扬声道：“请柳姑娘过来。”
门外侍卫很快回转，神情忐忑，“柳姑娘，她不在帐中。”
萧景云一愣，“可是去了别处？”
“我们四处都找过了，不见她的踪影，好像，好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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