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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警察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回了所,白小纤亲昵的拽着我胳膊走出二百米,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派出所上的警徽,才放开我胳膊,露出一张能冷冻尸体的阴沉脸。
“这事儿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她又来了。
杀杀杀,杀你妹啊!
你说这朗朗乾坤之下,党的光辉照耀大地,我一共青团员我怕你?
我想较劲,她右手往腰后一伸,露出刀把子,我软了。
“不说不说,叔叔我们不说。”
我连连摆手。
她满意的点头。
“小纤哈,你看这天儿也不早了,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她是很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可美的能要人命那就吓人了!
我不想再和这个变态有过多纠缠,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最好!
我转身要走,冷不丁被她一句话喝住。
“回来!”
“干啥?”
我是真怕了,猛然回身,生怕大砍刀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加我微信。”
她掏出手机,低着头,小声说……
卧槽!
女变态还他妈玩微信!
我磨磨蹭蹭从口袋里拿出手,她手又放在了刀把子上头,我一机灵,飞快的进了微信界面,飞快的加了她好友。
她皱眉检查。
“把你朋友圈给我设成可见!”
我满脸不情愿,她手又放到了身后刀把子上!
我飞快设成可见!
她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张一凡,再见。”
她冲我摆摆手,甜甜一笑,欢欢乐乐蹦蹦跳跳的转身离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像一个可爱的天使。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汇入人潮中,消失不见。
“永别,变态。”
我撇撇嘴,对着她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长舒一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天色早已阴暗下来,我妈听见我回来,慢慢悠悠挪出来开了门。
我见我妈走路费劲,连忙把她扶进了屋里。
“妈,我带着钥匙呢。”
“和姑娘聊的怎么样?”
我妈没理会我的关心,直奔主题。
我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心中突然隐隐有些刺痛,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苦笑一声,说了句谈不来,不合适。
我妈坐在沙发上,开始皱眉。
“小凡啊,这事儿我真想和你说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和你同龄的现在都抱上儿子了,你说咱家这个情况,就是普普通通一辈子,你还想图个啥?你大姨说那姑娘长的不错,家庭条件也挺好,你说人家哪里配不上你?”
我妈殷殷关切的目光似乎比白小纤的大砍刀还要锋利,我脆弱的内心被她看的千疮百孔。
在亲情面前,自由、梦想、人生,所有的追求都变得不堪一击。
我总不能说这姑娘美的吓死人,可脾气也噪,说砍人就砍人吧!
老太太本来就半身不遂,听完真相直接全身偏瘫。
我苦笑着摇头。
“妈,那姑娘挺好,就是聊不到一起,我配不上人家。”
我低头去做饭,听到身后我妈一声叹息。
那晚家里气氛很沉闷,我妈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回了自己屋子,早早休息了。
我坐在客厅,开着电视,心思全在白天的事儿上。
我想起加了白小纤的微信号,翻出手机看她朋友圈,正碰见她刚刚更新,就在五分钟前。
愿岁月静好,现实安稳,晚安,世界!
一行小字,下头是张爱玲身穿旗袍的照片。
我正喝水,险些没一口呛个半死。
现在砍人的变态都装文艺范了!
还是烂大街的民国文艺范!
就她那砍刀一亮,整个一青红帮骨干,朋友圈里发个杜月笙黄金荣我都见怪不怪。
想着白小纤手拿砍刀追杀小青年的情景,再看着这满屏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第一次对精分有了彻骨体会。
日子长流水,几丝波澜只是其中的插曲。
我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规律而又繁忙的琐事填充了我的生活,假如白小纤是我的噩梦,那几天我将噩梦抛在了脑后。
周一我照常去厂里上班,厂子在城郊,我骑车半个小时的路程,七点出门,七点半刚好到厂。我推车子进了厂里大门,进门就听见一阵喧哗。
“三带一!”
“四个二炸你!”
“王炸!”
“哎呀,卧槽……”
发出凄惨叫声的是我小学同桌王响亮,王响亮和我同岁,比我大两个月,身子骨比我粗一圈,大清早光着膀子,露出后背一副哪吒闹海挑龙筋的纹身。
王响亮小学学历,打小就是积极向上的战斗分子。
我和他五年同桌饱受折磨。
张一凡,借你铅笔。
不借。
胖揍。
张一凡,我抄你作业。
不给。
再胖揍。
我五年的小学生涯是在王响亮的铁拳下艰难度过的,可偏偏就交了王响亮一个走心的哥们儿。
很多年后,王响亮去了省城见世面,过年回家喝酒的时候告诉我,我们的感情可以用一个心理学名词概括。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又叫斯德哥尔摩效应,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显然,我属于被害者。
总之,这些年,我们关系依然坚挺。
王响亮家境并不太好,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两边都拿着这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当累赘,王响亮是跟着他爷爷长起来的,老头靠捡破烂为生,听王响亮说他爷爷解放前风光的很,是什么道门的大拿,解放后扣上了反动会道门头子的帽子,自此惨淡一生。
据王响亮说,王老爷子一身本领,后背这副哪吒闹海挑龙筋的纹身就是他爷爷给纹的。
王响亮说这纹身一般人背不起,更是道上的大忌,意为专打龙头,没老大愿带纹这种东西的小弟,怕罩不住。
命软的纹这个死无全尸,能背着这身画活下去的,都是武夫转世。
王响亮说的玄乎,可我还是听明白了,敢纹这幅纹身的都欠揍。
我只听说过岳母刺字精忠报国,从没听过捡破烂的老头给自家亲孙子纹个这么欠揍的东西。
王响亮爱吹牛,他的话我总是打三折听,总之王老爷子一辈子不容易,这是真的。
王响亮小学毕业就辍学,投奔了省城一个做生意的叔叔,十七岁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王响亮开着一辆宝马车去学校找我玩,细脖子上套了三圈金链子,一时间轰动全校。
当时,王响亮骄傲的甩给我一盒中华,说在省里靠上了一个老大,以后有的是过不完的富贵日子,还说要带我去省城最大的洗浴中心找最漂亮的小姐给我开苞。
我对小姐没兴趣,只是很好奇是哪个老大有如此大的魄力,敢收下这个身背欠揍纹身的小弟。
我再三追问,王响亮却三缄其口。
那天王响亮豪情壮志的规划了他的伟大人生,发大财,发大财,还是发大财。
我沉默的听着,然后借了他五块钱,去学校后面书报亭买了一本《萌芽》杂志,当时杂志上还连载着李海洋的《少年查必良伤人事件》,王响亮的形象在我心中和查必良完美重合,区别只是王响亮当时比书中的查必良更牛逼一些。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臭文青,只善于透过书本看世界。
我对王响亮的豪情壮志没有任何感觉,高中那三年,我只关心两件事,一是我的文学梦,二是那个让我心甘情愿为她买蛋炒饭的女孩儿。
我二十一岁那年大学毕业,王响亮同样在那一年黯然回乡,大宝马换成了自行车,缠了三圈的金链子也在脖子上彻底消失,随手乱扔的中华变成了五块钱一盒的白将军。
听同样在省城上学的同学说,王响亮在省城摊上了大事儿,可什么事儿谁都不知道。
王响亮自己也不说,我也不问,这就是多年兄弟的默契。
他力气大,人又机灵,找了关系进了这家饲料厂,做起保安来,我父亲托关系把我送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厂里干了一年。
我进厂的那天,他明显一愣,看着我直摇头,说我是读书的苗子,没读出来可惜了。
我一声苦笑,路是自己选的,我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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