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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笙便醒了,睁开眼才发现是一个梦,她闭上眼,还没有回过神。
在梦里,他说要为她画上一颗美人痣。
太过旖旎的一个梦,是他说的话也好,还是周遭的场景,仿佛还在那个下雨天,周身被雾气掩盖。
闻笙舍不得睁眼。
啊,不得了的一个梦啊。
渐渐醒够了味,她扯开了身上盖着的绒被,撑开了双臂,抹着嘴偷偷便笑了。
越笑心越痒,她伸手来,摸了摸自己眼角本就有的那颗小泪痣,摸不出什么来,平平整整的,在哪里她自己是看不见的。
心情太好了,她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天刚刚大亮,朝窗外看,今天的颜色,和她想的一样,是暖色系的。
早晨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照在身上,显得温和。
闻笙来到了院中,在院里伸展伸展了手臂。
昨晚睡了一个好觉,她是自然醒。
哎,奇怪的是,今天这么早,隔壁竟然没有奏乐器,一点儿声音都没,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安静得像是不正常。
夏日的早晨,空气新鲜,树叶子的风,沁人心脾,赵阿姨哼着歌,踩着她的脚踏自行车,进了大院,是一台老式自行车,停到了弄堂边上时,圆咕噜还不见休地发着吱嘎沉重的声响。
停好车,赵阿姨往院里走,在院中看见了闻笙,她新奇,“闻小姐,今天怎么起来了?”
这赵阿姨,现在看到她起床,都觉得是件不敢相信的事。
闻笙精神好,她拨弄手臂,左右晃了晃,“嗯,起来了。”
赵阿姨说给她准备早饭,人往屋里去。
闻笙在身后喊住了她,“赵阿姨,”她想问些隔壁大院的事,视线往隔壁院子看,“就隔壁那院子,里面住的人,你有认识的吗?”
赵阿姨说,“你是说沈先生啊,那我见过几次,他不常出门呢,老静了,哎,刚刚从那道上来,我还看见了他,他在那锻炼身体,跑步呢。”
在大道上跑步啊。
闻笙小心思四起。
她在院子里甩了甩手,人太悠闲,看着赵阿姨进了屋里,想了又想,她还是挪动了自己的脚。
经过弄堂准备出大门的时候,瞅见了赵阿姨停在一边的老式自行车。
正值夏日,大道的树荫绿油油的,晨起凉爽,迎面吹了点沾晨露的风。
闻笙哐当哐当踩着自行车,沿着大道,往前行驶。
好久没跑过步,必要时,骑个自行车挺好,就是这车不大好骑。
早晨好时光,在道上跑步遛狗的人不少,视线所及处都是人,老年人居多,悠哉悠哉地漫着步,手里还有提鸟笼的。
闻笙踩着自行车,车难蹬,遂以她骑得格外缓慢,还要留心关顾四周,有时候说,缘分就是这样,她正在往上骑一个上坡路。
蹬车踏蹬得极为用力,迎面忽走来一个人,迎面一直都有人来,闻笙却只注意到了他。
迎面来的人,穿着还是那样宽松,一身青蓝,比身后的树荫颜色要深,气质是得天独厚的,走路缓慢,每一步都稳重,这个人,清贵的和这条大道不相搭,他还有些书卷气。
说他有书卷气,是因为他戴了一副金边眼镜,他长得很白,面部的轮廓又那样鲜明,叫人找不出可以形容的词,是一张未经雕琢,却又无可比拟的脸,好看得太不像话。
仿佛他应当是要从这条大道走来,有他出现的地方,脚下的时间都变得迟缓。
身后所有的人和景,都成了他的背靠墙。
这个人,他比玉要温润一些,比水又要透彻几分,多看了两眼,便觉得这股暖人心脾的气质不是那么自然,是凉的,这人身上,散发些不太好相处的矜贵,却莫名地,与他身上这丝淡然的气质贴合。
他就该是这样一个人。
从第一眼看起,直到他走近,直到他已走到她身后,闻笙都不曾怀疑,这人,是他没错了。
恰是昨日梦里人。
闻笙扶着自行车立在原地,她缓缓回过头看,那人从她面前经过,越过她,眼看就要走远了。
哪里是在跑步,他已然是散步散得差不多,该回程了。
哎,这车,闻笙急匆匆从车上下来,没想过要停,当时未经半点思考,两只手扶着车把手,将车便甩进了大道一侧的草丛地里。
她动作幅度大,吓坏了身边正在打太极的老人家,闻笙听到一老太太直呼声,“哎哟!”
闻笙脚步急切,追着那人去了,站在他身后喊,“沈先生。”
沈宜思慢慢转过头。
他只是安静在原地站着,等闻笙走近。
闻笙耳朵根红了,想起了昨夜里这人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还没开口,面前的人淡淡然然,像是已洞察了一切,他道话,唤她,“闻小姐。”
嗓音服帖,温厚润朗。
闻笙惊了,他竟然认得她。
从他嘴里道出这三个字,周遭仿佛都静了,一时间,闻笙只听见耳朵后树叶的沙沙声。
他的气质是天然的,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察觉出她的讶异,他又道话,“听秋生说,闻小姐的手上系了一根红绳带。”
“呐……”
闻笙轻轻抬起手,往腕上看。
是有一根红绳子,系了好些年。
邱生,秋生?
想必是昨天在他家院里见到的那位女士。
见到沈先生本人,闻笙有些不自然,她轻轻拍了拍两侧的裤腰袋,少说也是阅人无数,这时嘴没由地变得笨拙,“沈先生,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你,今天很巧啊,你是……每天早上都来这边跑步吗?”
沈宜思戴了一副金框眼镜,按住了眼里浅色的光亮,他轻缓说话,“也不是。”
望着她看了两秒,他又说话,嘴角挂起一抹不可见的微动,“一般不跑步,偶尔散散步,只是今天多了些时间。”
这是个什么神仙般的人,说话这样轻声细语的。
闻笙和他并排走,走得近了,闻见他身上淡淡的一股茶香,注意到他行走的路径,她问话,“沈先生,是要回去了么,不再走走啦?”
他低头说话,答她,“不了。”
闻笙等他后话。
他慢慢说话,同是答她,视线看向前方的大道,“就回去了。”
闻笙缓下脚步,走在他身边,其实她是有所图的,平时没怵过人,可能正是这一两分多余的心思,走在他身侧,闻见他身上的冷茶香,心思忽变得静了。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闻笙是因为紧张。
快走到家门口,闻笙看见了两座院子相连的墙院,沈宜思道话了,莫过于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话,“闻小姐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什么时候尼,具体的时间闻笙自己都记不清,她向来过得浑浑噩噩。
“半个多月前吧,好像。”
沈宜思朝她点点头,走到门口,该要分离了。
闻笙停住了脚步,他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
跟了他一路,话没说两句,临到分别,她气不过,左手攥着裤腰袋,大力扯了扯,扯了两下,胸口迂出一口气,说话声音软了下来,“沈先生啊,你明天还出来的嘛?”
沈宜思回头,晨光照住了他的脸,他似乎在冥思,而后说话,“不出来了,闻小姐。”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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