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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风起云涌，紫禁城内正酝酿着一场政治风暴。胤禩因为药的事着实紧张了几天，但是很快就发现康熙并没有纠缠这些，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赫舍里一家。自然，张德忠夫妇罪责难逃。静妃娘娘回家省亲，却落得个小产大出血，至今保不保得住性命都不好说。那个关键人物，被张德忠说成疯子的那个奴才，已经被单独关押起来。这是个重要人证，从他口中，可以断定张德忠夫妇草荐人命。而为何要将静妃的乳母至于死地？这后面的事可就多了，想压就能压下去。而如果要翻，能翻出一网的大鱼呵~~~
胤礻我很兴奋地要八哥出手，这明摆着么，皇阿玛是打算收拾索额图了，这是要削减太子的羽翼嘛。明珠和大阿哥已经很积极地掺和进去了，一边打击太子党一边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跟着八哥低调了这些年，这个机会可不该错过。
然而胤禩并不急，依然保持了低调。一方面是因为想静观其变，皇阿玛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震怒，到了要整肃一品大员的地步。所以这应该是皇阿玛心中早有的打算，只怕，也有要看众人反应的意思，最好还是不要急于搅进此事。另一方面，如果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还真有些麻烦了。静妃是吃了药的，那药是谁下的？是从哪里来的？一想到这个，胤禩就冒冷汗，他相信静妃是自己吃的药。那她的药从何而来？至少，她从自己额娘这里取到过药~~~~皇阿玛现在没有追究，是因为他的重点没放在这儿，不等于他查不出来。出于这个原因，胤禩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更不能对太子一党的劫难表现得过于感兴趣。
另一件事，令胤禩感到不安。那就是胤禟，很奇怪。他原以为，九弟第二天携福晋来宫中行礼，听到这件事，定会不顾一切的去看那个女人，会将宫里搅个乱七八糟。所以他心里做了十二万分的准备，要如何的阻拦如何的劝导，也安排了人手，万不得已，只能先将九弟软禁起来。然而不是，胤禟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却没有意想中的疯狂与暴躁。这让胤禩吃了一惊，更觉不安。并且这几天，胤禟也很安静，和胤禩一起留意这宫中和朝廷的动向，颇显出几分领袖才能。胤礻我很高兴，他们哥仨又能拧成一股绳了。胤禩面上欣喜，心中却多加了一分小心。九弟的反应不对，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会是什么事呢？似乎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呢~~~
延禧宫，一夜之间便从华宠的颠峰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往日来来往往的嫔妃贵人们再不见登门，皇上的龙辇更是不曾问经。只有几位御医每日来请脉调治，却也是没了先前的殷勤。
过了五六日，思诺才幽幽吐了一口气，从鬼门关回转过来了。
“主子，主子？”如月也守了她五六日，熬夜加哭泣，面色甚是憔悴，两只眼睛也肿得桃一般。
思诺慢慢睁开眼睛，屋内光线微弱，却依然被刺痛了！我怎么回来了？怎么还在这个伤心绝情之地徘徊？
“思诺……”见她眼神涣散，如月只道不好，趴到思诺耳边轻唤她的名字。“思诺，你醒醒……你醒醒……”
“如月……”思诺终于出了声。她原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不吃不渴，耗死得了。可是想起不知张德忠夫妇被处了什么样的刑罚，再说，也该对如月有个交待，莫要她太过伤心才好。
“思诺，我在！你怎么样？要喝点水么？想吃什么？我这就要御膳房做去。”
思诺摇头，嘴角竟现出一丝微笑。如月只觉心里一凉，只怕是大大的不好了。
康熙的寿辰将近，因为静妃娘娘而牵连出的一连串的案子也都有了眉目。但是，所有牵涉到的人员都只是在押，最后的判决在康熙那里没下来。包括静妃娘娘，康熙的确是再没来过，却没有降她的品级，也没说过斥责的话，只是不来而已。
于是有些人的心眼儿又转活过来，兴许皇上真迷上了静妃，或是有什么更深的内幕？不管怎么着，有人开始又来延禧宫走动了，不过很是低调罢了。生怕人知道似的，都只是略站站就告辞了，如月也无心招呼他们，只着急思诺的身体还急不过来，哪有闲情去跟那起人磨牙？
思诺那天醒了之后，问了问康熙的情况，又问张德忠夫妇的事。却一个字也没提自己的身体如何了？皇上有没有降罪？如月心里犯了嘀咕，为何思诺就不知道关心下自己？难道……已是万念俱灰了么？她知道的事并不多，只能将自己所能了解的都悉数告诉了思诺，但是，有件事，她还不忍心说。
而思诺听完后，却是安静极了，又笑了笑，说：“如月，谢谢你~~~这么尽心地照顾我~~~十三阿哥是个好男人，你会幸福的，如月……我走了，你们好好生活，忘了我……”
“思诺……静主子！你胡说什么，快睁开眼，醒醒！奴婢这就请皇上去！”如月呼喊着涕泪皆流，思诺明摆了一幅求死的模样啊。顾不得许多，她踉跄着奔出了延禧宫，想到皇上那里去，求他来把思诺的生命留下。然而还没进乾清宫便被客客气气地挡了回来，说皇上正忙国事，后宫嫔妃一概不见。连李德全也见不着，如月只好恳求当值的太监可给皇上回一声，静妃娘娘醒来了，但是状况很不好，似是有绝食求死的意思，请皇上一定去看看。
“德妃娘娘都去过了，额娘去看看静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当日我们也算亲密，我看她也没什么钻营的心思，不会害人的。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额娘怎么说也该去探望她一下嘛。”
听着良妃的话，胤禩心里走了几个来回，又瞟了瞟在旁坐着一直不出声的胤禟。九弟是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这有点儿可怕。胤礻我还是直来直去，反对和那个“晦气到顶的祸水”有任何瓜葛。胤禩想了想，却答应了，只是嘱咐额娘，到底今时不比往日，也不过看望下，略站站就好，不可多说话。良妃答应了，即刻便命人准备下就过延禧宫去了。
“九弟。”胤禩看向仍是波澜不惊的胤禟，“看来九弟，真是把过去的事都忘了。”
“忘了好啊，早该忘！新九嫂家世好人也端庄，那才是个福晋的样子。九哥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咱们兄弟还好一起……一起为国效力嘛！”胤礻我这几天有些亢奋，抢着说话。
胤禟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好象心思全不在这儿。胤禩也微笑着说：“十弟说的是啊，咱们兄弟可该回复以前的模样，好好为国效力呢。”
明日就是康熙的寿辰。宫廷内与往年一样做了各项喜庆准备。可是人人都感觉到压抑，因为那个牵扯到当朝一品大员和太子以及正红极一时的宠妃的案子。相关连的人员都还没有定罪，这其实也就是说，在皇上寿辰之时，他们也不会在赦免之列。太子虽未直接被牵连，可这次削下去的，大半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这索额图更是外祖父，他岂能不心焦？而康熙不明朗的态度越发让人害怕，此时，太子正跪在御书房里，为索相求情。而一直忠实跟随他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跪在旁边。
“都跪安吧，朕累了。这些事儿，都等过了朕的寿辰再说。”康熙满脸倦意。
见如此说，太子抬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胤祥想说什么被胤禛一个眼神给制住了。行过礼，他们随着太子一同出来，太子难免有些长吁短叹地，二人安慰了一回，目送他回了毓庆宫。
“四哥，晓棠……”胤祥欲言又止。
“我知道，可你看皇阿玛的意思~~~不好办哪~~~~”
“四哥，你是没看见……”胤祥说着就有些哽咽，“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我知道，额娘也说了，很不好。”胤禛想起去年此时，那个预言自己会继承大统的女子，灵秀活泼的样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你先回吧，安稳些。四哥想想办法，可也不一定能成。”
胤祥点头，含泪向四哥揖了揖，回去了。
胤禛又思忖了一会儿，象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又回到乾清宫。
“老四？你怎么又回来了？朕说了，朕已经很累了。”康熙面有不悦。
“是。儿臣正是担心皇阿玛龙体，所以……所以回来看看，皇阿玛是不是想有个人说说家常话。而且，”胤禛从怀中掏出一本佛经和一串佛珠，“近几年儿臣也有参禅理佛，这是儿臣手抄的金刚经，愿为皇阿玛祈福的。只是因为近来公务繁忙些，只有半卷，所以并没敢拿来作寿礼。可是才刚又见皇阿玛着实的操劳了，所以儿臣想……若皇阿玛不弃，且先收了这半卷，儿臣自当用功用心地去尽快抄了那半卷来。”
“哦？这倒难为你有这份孝心。”康熙这才微睁了眼，示意李德全将佛经接了过来。一眼又瞟见那串佛珠，不禁一愣：“这佛珠……”
“这佛珠本是皇阿玛赐于静妃娘娘的，后来娘娘又作为儿臣收纳一位妾室的贺礼转赠于儿臣了。娘娘说，这佛珠……还有一个皇阿玛未赏下来的恩典呢……”
胤禛紧张地看着康熙对着那串佛珠出神。太直白了？皇阿玛不能接受么？
“你……你是要为她求一个恩典么？”康熙的声音突显出衰弱与苍老。他想起那日到延禧宫，竟看到思诺在摆弄围棋。心中好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文雅了？过去要取笑她几句，却发现不是围棋的下法。思诺说这叫做五子棋，比围棋简单有趣。
康熙何等聪明，只看思诺和如月走了两局，就明白其中奥秘，和思诺对奕起来。到底是初次玩，没几步就被思诺赢了。当时思诺高兴得手舞足蹈，说道：“天啊天啊！太不容易了，我赢了，我赢了一位伟大的帝王！太难得了！皇上，咱们接着来！”
看她兴致如此高，康熙也乐得放松，于是二人又走了几局。其实这时候的康熙已经完全胜券在握，可他想思诺开心的样子。每一局，都巧妙地输了，输得不露一点痕迹。最后，思诺抱着康熙撒娇：“皇上皇上，臣妾赢了您好几盘儿，您得有个赏赐或是干脆就算是认赌服输，输给臣妾个什么东西嘛！”
康熙笑了：“思诺好贪心，朕给的赏赐还少么？”
“那不一样！这个可是臣妾赢来的！”说着，思诺在康熙身上乱摸了一通。最后，将他腕上常带的这串佛珠摘了去，又说即是宗教之物多能辟邪护身，或能实现携带之人的什么愿望。于是，她又多赖了一个恩典，说等她想起来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再来向他要。
那是一段如何阳光般温暖甜美的日子呵~~~自己对她的宠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呵~~~~可是……朕输了，朕被你如此利用，却还不能忘记，也提不起恨意啊~~~~静妃~~~~~
“她就这么轻易地，把朕给她的东西转赠于你了吗？”康熙握着佛珠，竟有些心不甘的样子。
胤禛却一下子没了底：这……这可如何作答？
“回皇阿玛，是这么回事。儿臣收到的这房妾室，是……是娘娘在民间时的旧识。那天儿臣和福晋带了她进宫，遇见娘娘。娘娘见到故人很是高兴，又知是儿臣新收的妾，便定要送个贺礼。一时手边没备着，就把这佛珠褪下来了。儿臣先也是不肯收，这毕竟是皇阿玛赐给娘娘的。可是娘娘说：‘你就收着吧，其实我对佛教一窍不通，拿着这么好的东西倒不合适。闻听四阿哥倒是爱理佛的，送与你不正好么？参禅理佛好呀，对名利权势淡泊些，对芸芸众生博爱些，对兄弟手足，情厚些。可莫要人说咱们最是无情帝王家才好。’
娘娘突然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来，儿臣也就不好再推辞了，这才接了下来。”
胤禛说着，背上已经被汗快浸湿了。这真假参半的话，也不知能不能瞒过康熙。
康熙失去了往日犀利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串佛珠。屋内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半晌，康熙才将佛珠递给李德全，示意他还到四阿哥手中：
“既然是送给你了，你就收着吧。朕累了，你跪安吧。”
那~~~那个恩典~~~~~胤禛也没再问，康熙确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得又拜了拜：
“皇阿玛，请保重龙体，早些休息吧，儿臣告退了。”
康熙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胤禛轻轻地退了出去，看看手里的佛珠，摇了摇头。
静妃，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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