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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壮士十年归

作品: 朝瑰回眸倾奕城 |作者:傅娆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9-02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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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梅林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有段日子母亲经常牵着她的手来赏梅。那时候她们一大一小都穿着貂毛披风,有时候雪后,她们还会在一起堆雪人。想到这,朝瑰的脸上不禁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闭上眼,仿佛时光倒流。

“母亲!母亲!我在这呢~”

“你慢点,小心摔了。”

“娘亲,来追我呀~”

“小坏蛋,看我不捉住你,别跑。”

“咯咯~娘亲!”

那段时间的欢声笑语仿佛一瞬间都来了。朝瑰的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这是碧依轻语道:“小姐,那是不是……相爷?”

朝瑰寻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层层梅林深处,的确是父亲的身影。

他轻轻地抚着一枝梅,似乎也是在回忆着谁呢。

朝瑰莲步轻移,或许是踩雪声惊扰了左相的思绪,她转过身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左相见是朝瑰,笑了,抬手示意她来他身边来。

朝瑰也踱到那棵梅树下。

“今天知道哥的事儿,朝瑰很难过,平时我难过的时候,还会去找柳姨娘,可是现在,她一定比我更伤心。”朝瑰转身看向父亲“如果娘在,就好了。”

朝瑰在父亲面前从来不会隐瞒任何想法,她相信父亲。从小到大,父亲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为她解决所有不可能的事。

朝瑰招人喜欢,不只只是她长的可爱动人,更因为她心思灵动,从来不会让人和她在一起感到不适或尴尬。这也让朝瑰很累。小小的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那得经过多少次的难过与伤心?可是在父亲面前她是坦诚的。也正是因为父亲让她没有变成一个圆滑世故的女子。充其量,也能算是聪明,那种不令人讨厌的聪明。

左相叹了口气:“如果你母亲在,她一定会劝我,人各有命。”说着还学起朝瑰母亲生前的口吻“这人呐,都有自己的命,明灏是个好孩子,天妒英才不是?”

朝瑰看父亲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么些年,母亲离去的时候她太小了,母亲的音容相貌,她已然记不清了,偶尔在梦里。她会看见母亲,可是起床,就忘了。

母亲去了得有几年了,她凭着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留恋,思念着她。可是,母亲的口吻忽然再次重温,那感觉也是美好的。

这些年,父亲也是一直想着母亲的吧。

左相摘下一朵梅花,放到朝瑰掌心。

“你的母亲,生前顶喜欢梅花,我记得她的母族大院里也有一片梅林,那是我带着你的哥哥去你外公家做客,到了回去的时间,我来梅林唤他回去。,那是你哥哥调皮,爬上梅树,不小心跌了下来。”左相笑了笑“那时候,她的身边总带着自己制作的药膏,活脱脱一个‘医痴’,在像这样的梅林,有你的母亲,有你的哥哥。”左相顿了顿“她说百花中,她最爱梅花,说是如果死了还要葬在梅林,来年春来,她要开在第一枝。”

这真的很像母亲说的话。看着掌心的梅花,朝瑰陷入沉思。

“父亲,我们……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吗?”

左相往旁边走了几步,望向夜空双手剪在身后。“不会的,我们迟早会久别重逢。”

朝瑰年龄不小了,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父亲的话,她永远相信是对的。

“真的吗?”

左相没有回头,微微低下头:“朝瑰,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已经死去而爱你的人,父亲百年之后,也会化作一颗明星看着你,陪着你。”

朝瑰笑了,那本就潋滟的桃花眼眯成条缝儿。“爹爹,那你可要晚点变成星星,我晚上睡得可早呢。”

左相笑了笑,云韶真的给他留了一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可是……左相摸了摸朝瑰的脑袋。

次日,也就是新一年的年初一,大煊年仅二十岁的镇北侯的灵柩荣归故土。

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材落地,上面印刻的虎纹栩栩如生,展示着主人生前的威武,柳氏见了脸色苍白,可却没有再哭,贴身丫鬟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到那接近一人高的棺材面前。白银坠玉耳珰贴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今日的柳夫人一身雪练锦衣,外披玄色仙鹤外袍。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平常那般有活气儿。

她那苍白的手抚摸着那乌黑的棺板面色悲戚。柳氏的隐忍,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有些官员纷纷来安慰劝她节哀。

这是,不知是哪位官员称他了句“诰命夫人”,柳氏一夜没睡,眼眶本就有些乌青,外加丧子之痛的折磨,脸色苍白,瞪起眼睛就更是骇人。

她被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那人:“你给我滚出去!滚!”这诰命夫人,是用她最爱的儿子的命换来的,她憎恨这该死的诰命夫人,这些与傅明灏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左相在一旁毫不言语,不去劝说柳氏,也没对那位官员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那位官员汕汕的离开了。

刚才的暴怒让柳氏的眼泪流得肆无忌惮,可是柳氏仍然仅仅捂着脸,努力地在众人面前保持着左相夫人的端庄仪态。

门口一直守护着的公公提醒道:“相爷,时辰到了,该去皇陵了。”

左相不应声,公公就当是默认了。

“起棺!”随着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

八位侍卫每两人各抬起棺材一角,这时

柳夫人扑通跪在左相面前,原本的压抑已然涕不成声,

当年的离去,如今马革裹尸还乡,她可怜的儿子。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如果这最后一面再不见。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相爷,妾身求求你,让妾身再看一眼灏儿,就一眼。”

左相知道,柳氏性子温润,平时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事,她都不会做。此刻左相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可是被他压抑的很好。

他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放下。”

一时间,众人都以为左相说的是柳氏,毕竟镇北侯是要入葬皇陵的。错过吉时,扰了皇陵安宁,这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公公微微躬身:“斯人已去,还望夫人节哀。”

说完就要离开。

左相的视线盯在棺材上“我让你们放下!”

一时间,众人哗然。

公公赶忙解释:“相爷,圣上下旨务必将镇北侯好好安葬皇陵,耽搁了吉时,皇陵可是要关闭的。”

左相几乎没看公公一眼。眼睛空洞地看着远方。

“你口中的镇北侯,已经死了,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的儿子,他远道归来,哪有不见父母一眼就走的道理。”

“左……”李公公似是还要劝他三思。

“开棺!”左相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公公的劝阻。

沉重的棺板缓缓开启,渐渐的,一张年轻俊朗而又苍白的脸庞刺痛了柳氏的眼睛。

“灏……灏儿。”她的儿子,到死还穿着圣上赐的黄金铠甲。五官端正,较五年前五官更加立体,英俊。

“灏儿,灏儿?灏儿我是你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娘。”柳氏已经崩溃。那白玉耳珰已经缠在青丝上而尤不知,只顾着唤醒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的儿子。

“你不是说边关没有好吃的吗?娘为你做了一堆你爱吃的。你起来尝一尝。我们再也不去边疆了……灏儿……”

柳氏几欲昏厥,朝瑰扶住了她,视线定格在她哥哥的身上。

她现在也难以接受,曾经那个在他面前夸夸其词说塞北如何如何好的哥哥,如今就躺在这里的,再也起不来了。十年不见,一切都变了,她一直习惯自己在边塞有个哥哥,也习惯了期待他回来。如今她身材高挑怕是已经到他的肩膀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是以这种方式回家。

可如今真的回来了,她倒想自欺欺人,当他还在边塞,等着他寄来的书信,讲着塞北神奇的故事。

“哥,走好。”

“盖棺!”李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

“起!”

柳氏抱着那棺材一角,可惜,在八位大汉那里几乎无济于事。

她瘫坐在地上哭了个歇斯底里。

送葬的队伍很庞大。

本是初一,可是送葬队伍经过之处,道路两旁的居民、商铺、酒馆都自觉换上了素灯。闭门不出,以示哀思。

可能年仅二十岁的傅明灏,从前并不为人所熟知,甚至更多人知道边关有一只英勇的绝杀军而不知傅明灏。但是当人能得知默默守护可他们十年的守护神英年早逝,为普通人的他们,也只能做这些,以表他们对逝者的崇敬与感谢。

左相并不仅仅这一个儿子,可是,傅明灏却是他最喜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那明亮的眼睛让人见之不忘。记得在家的时候,就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这些温柔的记忆让左相内心的怒火越来越难以平息。傅明灏就是傅氏的未来。那些人一次次伤害他的儿女,他实在没必要再忍耐下去了。

哪怕玉石俱焚,他都不会让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好过。

睿王迁入睿王府邸可谓是及其低调,尽管身为七皇子的他刚刚立功凯旋。可是这位七皇子也不用礼官挑选什么黄道吉日,推门就进。门口更是不准挂一挂炮竹,更有甚者还让全府下人正月着白十五天哀悼镇北侯。

自从墨弈城迁入睿王府,便把自己整日关在屋子里,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画地为牢将自己卷禁。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或者知道的也会认为,睿王在怀念同袍之谊。

睿王的房间里,书本撒了一地,笔墨纸砚通通被扔在地上。这是素来将情绪隐藏的他唯一一次如此失控,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将这一腔怒火释放,他会疯的。

他为何而愤怒?

如果当天他保住了傅明灏,这场战役或许不会胜利,傅明灏不死,绝杀军的愤怒就不会被激发。他们如此愤怒不仅仅是将领被杀,而是……“敌军”冲锋的号角用的是大煊的犀牛角,而不是北狄的河牛角。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母后为何让他保住傅明灏。当时的他看见了傅明灏眼里的泪,他高举佩剑,发出了最后一道冲锋的命令“杀!”大煊人杀着大煊人,彼此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佯装毫不知情。他想救他的,母后口中的变故,傅明灏的死只是个开始。那日,如果按照以往傅明灏根本不会死,是谁的出现让他如此丧失理智不惜玉石俱焚。

他不用猜,满朝文武都会猜的到。傅明灏那时的决绝,单枪匹马明知是陷阱也要杀了那个人,那一刻,墨弈城就知道,或许这十年,他傅明灏等的就是这一天。

当他策马歼灭突袭军队的时候,就看见傅明灏被几个“敌军”挑在枪头上,渐渐的……底下了高贵的头颅,那银枪也就从前胸刺穿了他的后背。绝杀军一怒之下以五千对百万,一个不留,甚至砍掉了北狄可汗的手臂,下手十分狠戾。弥留之际,尽管痛苦还是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连他都有种错觉,他只是累了,躺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在他怀里,他扣住他的护心镜,仿佛了了什么心事一般,望着远方天空。

断断续续地说:“我想……回家。”

他的头就靠在墨弈城的胸前,不知道他是否听到墨弈城心跳的很快。墨弈城望着天空,克制住想哭的冲动。

“我不会让你死的。”

墨弈城紧紧拥住他,他从来不说废话,可是此时他明明知道墨弈城必死无疑,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想留住一个人的命。一个月的袍泽之谊让他如此心痛。就算他知道,傅明灏的生命就如那沙漏里最后一角流沙尽管他想握紧,可是他仍然在流逝。

“活下去!”这口吻像是个命令。哪怕在军营中他不过是傅明灏帅旗下的一个将军。甚至比他小了好几岁。

傅明灏,笑了,那小白牙和当年出征的时候一样,渐渐的,眸光变得涣散,那手也重重的垂了下来。

“元帅!”

一时三军齐跪,那些堂堂七尺男儿,成天咧咧着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媳妇儿和娘亲的他们,此刻都跪了下来。边关十年的情谊,他们都成长着。傅明灏外边关变得成熟,他们在边关变得稳重,让绝杀军成为一支无敌的军队。

塞北的自由,来自边关将士的牺牲,是春闺梦里人的寸断肝肠为代价。

在北狄可汗提交降书的时候。墨弈城以皇子的身份解散了绝杀军。让他们回家与家人相聚。

可是却几乎没有人为此而欢呼。

墨弈城警告可汗:“若你再敢犯我大煊,今日我能砍掉你的胳膊,明天我就能砍掉你的脑袋。”

……

他摆弄着手中的瓷瓶。这是他答应过朝瑰的聘礼。可是现在他最怕见的就是她,他害怕看到她那和傅明灏一样明朗的眸子。这瓶沙土,浸染了傅明灏的血液。他想告诉朝瑰,边塞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美好。然而,他不想打破傅明灏为她捏造完美的梦境。

“来人!”

门口的下人马上开门进来。

“王爷。”

“备马,去政王府。”

傅明灏不能白死。

这个时候除了他那两位神秘而无所不能的哥哥,他找不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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