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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年龄小,心思纯。
小孩儿脸上的茫然只稍纵即逝,听出走廊上有萧惩的声音,皱成一团的小脸舒展了些,扶着门慢慢朝他走来。
看他跌跌撞撞的小身板儿,真怕他一不小心摔了跤。
萧惩不由自主地往前迎了迎。
想问他干什么去。
还没开口,又见殷九离拎着一卷绷带从房中追出来,一把将小攻拦腰抱起,“还没包好呢,你别乱跑啊。”
小孩儿的腿扑腾了两下,似乎还想下地。
殷九离摁住他,抬头见白道人与萧惩一起走来,微微一怔,“师父。”
解释说:“他刚被邪物咬伤了,我正给他处理伤口呢,谁知他一醒来就急着往外跑。”
白道人点点头,进了屋。
擦身而过时,萧惩瞥了眼仍在挣扎的小孩儿,调侃道:“表哥,人家是不是不想让你抱啊?”
小孩儿动作一顿。
殷九离尴尬地笑了笑,抱着小攻进屋,“大概是跟我还不熟悉,有点儿认生吧。不过小孩子都很有灵性的,你对他好,时间长了,他就也会对你好。”
说着,揉了揉小攻的头。
小孩儿僵了僵,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去,老实地趴在殷九离肩上不再动弹了。
殷九离略显得意的冲萧惩扬了扬下巴,“你看。”
萧惩“呵呵呵呵呵”笑了一阵儿,意味深长地说:“但愿吧。”
但愿这小孩儿是真的有灵性,能懂得自己对他的好。
也不枉刚刚为了救他,他呕出的那两口血。
想到这儿,萧惩的心脏又是一阵绞痛,按着心口难受得皱了皱眉头。
殷九离注意到他的动作,将小攻搁下,似要上前扶他,“你的伤……”
萧惩示意他不用过来,自个儿找了张板凳坐下,说:“你都已经给他包了一半儿了,就接着包吧,不用管我。”
小孩儿脸朝着萧惩的方向,低头咬了咬嘴唇。
“给我看看。”
白道人让萧惩背过身去,撕开他伤口处的衣服,看到后心有碗口大的一个洞,目光微漾。
“你用身体挡了?”
萧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险中求胜嘛。”
“嗜赌如命,也不是让你赌命。”白道人说,在他伤口上按了一把,让他长长记性。
萧惩抽着冷气嚷:“师父,疼。”
白道人取出一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装着澄清的金色液体,在他伤口上洒了几滴。
冰冰凉凉的,灼痛的感觉立马就消失了。
“欸?这药好使。”
萧惩欣喜地说,回身一把抓过药瓶,喊了声“表哥”,甩手就把药丢给了殷九离。
白道人:“…………”
萧惩笑着对他眨眨眼:“我借给小鬼使使,师父,您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白道人敛了视线,垂眼在药箱里扒了扒,找出一卷新纱布给他包扎,淡淡地说:“快点儿包,包完了就送客。”
“送客?”
萧惩与殷九离两人异口同声,反应了半天才恍然指的是谁。
小孩儿也猛地抬起头来,不安地揪着衣角。
殷九离诧异:“师父,您不是一向都很喜欢小孩子吗?”
白道人说:“但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萧惩皱眉:“五年前神殿上您第一眼见到他,不就觉得他很稀罕吗?”
“哦?”白道人嘴角微翘,“那时你才三岁,竟能看懂什么是‘稀罕’,那你还有没有看出,其实我还‘巴不得他们父子早点儿走’?”
还好没用“滚”字。
萧惩愣了愣,“来的路上您可不是这样说的,您明明很可怜很同情他的遭遇。”
白道人笑:“世上值得可怜值得同情的人很多,但我太极观太小,独独容不下他。”
见两名徒儿都直直盯着他看,明显与他意见相左,无奈又语气稍软。
“实话说吧,他的体质太过特殊,能吸天地之浊物,纳三界之阴邪。一旦他的身体被妖邪侵占,定会变成妖邪的傀儡,到时,为师就只能杀了他。”
殷九离有点儿失望,道:“您是因为不想杀人污了手,所以才赶他离开?”
白道人面无表情:“你说是,就是吧。”
萧惩扬了扬眉毛。
答得如此爽快,倒不像是他认识的老头儿了,老头儿不是最喜欢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吗?
白道人待殷九离,与待他,似乎略显不同了些。
不过——
萧惩再次扶额,无奈道:“师父,像这种杀不杀死不死傀儡不傀儡的话,您以后能不能别老当着人家小孩儿的面说,多吓唬人啊。”
说着,瞥了眼小攻。
不知小孩儿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见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无神的双眼瞪得老大,苍白的嘴唇几乎咬出了血痕。
忽然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用全身的力气撞开殷九离,像疯了般跌跌撞撞就往门外跑。
结果因为眼睛看不到,被门槛给绊倒,“噗通”摔了个狗啃泥。
殷九离追上去扶他。
然而刚一碰到衣角,小孩儿就浑身扭着不让他碰,爬也要往外爬,惹急了回头张口就咬,差点儿就咬到殷九离的手指。
白道人冷声说:“别拉他,让他走。”
搞得殷九离有点儿不知所措。
萧惩勾勾嘴角,走过去捏住小孩儿的后脖颈子,把他给拎了起来,像只小鸡崽儿一样竖在地上。
喝道:“不准动!”
小孩儿呆了呆,果然就不动了。
萧惩心里一笑,这小孩儿,难道还吃硬不吃软?
吃硬更好,到了系统那边儿也能有个交代。
于是用更严厉的声音说:“小鬼你行啊你,敢咬我表哥,属狗的啊,还是只哑巴狗,连叫也不会叫。”
听萧惩骂他,小孩儿愣了愣,张张嘴似想说些什么。但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发出声音,眼眶都委屈得红了,扑到萧惩身上,挥着拳头打他。
“哎呦呦。”
萧惩假装怕他,往旁边躲了躲,在小孩儿扑空的时候,忽又一把将他抱住,往怀中一摁,说:“你不乖。”
话毕,“啪”一掌轻轻打在了小孩儿的屁股蹲儿上。
小孩儿被这一掌打得有点儿错愕,眉头拧成一团,忘了动弹,脸颊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染上了三分红晕。
“好了,不闹了。”萧惩把他抱起来,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儿。
“挺有骨气的嘛你,说不让你待你就不待,还敢拔腿就跑,傻不傻?离开了道观,你还能去哪儿?”
“……”
小孩儿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大概确实想不到,天下之大,自己还有何处能够容身吧。
萧惩语气稍软:“别怕,我师父刚说的话不是针对你,太极观是很小,但既然能容得下我,就一定也能容得下你。”
本意是:
老头儿的能耐可大得很,我命格这么毒他都不怕,你这又算得了什么。
但小孩儿有没有误会成“只要有我在,我就罩着你”,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他垂了眼,伸出细细的小胳膊,试探着轻轻搂住了萧惩的脖子,等了会儿见没有被拒绝,才又搂紧了些。
萧惩笑了笑,把人抱回了屋。
场面终于控制住了,殷九离也松了口气。
挡在萧惩与小攻身前,颇有几分护犊子的意思,信誓旦旦地说:“师父放心,真到这孩子变成傀儡那天,不劳您亲自动手,徒儿定会替您解决了他。但如今——”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如今既然我答应了他父亲会好好照顾他,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若您实在不愿意收留他,过几日我会寻个机会,接他入宫。”
“进宫?”白道人不屑地扫他一眼,说:“皇宫哪儿是那么好进的,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单单父亲是惯偷这一条,若人分三六九等,按照咸池国严苛的律法,小攻的出身就连最末等都算不上。
活该被踩进烂泥里。
更何况,他随时都有变成邪祟傀儡的可能,皇宫重地,自然留不得。
但殷九离单手背后,卓然而立,挺着胸脯骄傲地说:“我是太子,我想让他进宫,他就一定能够进宫。”
白道人气极反笑,点着头说:“是,这世上就没你办不成的事。也罢,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想管也管不着,反正你是永远都听不进别人的话。”
说罢,摔门离去。
留下萧惩与殷九离,大眼瞪小眼,两脸懵逼。
“刚刚师父说要来客房,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萧惩露出迷惑的表情,“难道他只是为了跟你吵一架?”
殷九离望着仍震颤不止的门,吞了吞口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错。”萧惩纠正:“更准确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
老头儿就是个老顽童,哪时真动过气?
而且这话说得也很奇怪,什么叫“你‘永远’都听不进别人的话”?
殷九离转过脸,忐忑地问:“我刚刚……是不是把师父给惹恼了?”
萧惩点头:“似乎是。”
殷九离回忆了回忆:“但我只这一次没听他的话,以前都很乖的。”
萧惩摇头:“我不知道啊。”
殷九离愁眉不展,陷入纠结之中:“师父这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么说?”
见他一直耿耿于怀,萧惩担心他从此再也吃不好睡不好,只好又宽慰他。
“别想了表哥,也许师父在指桑骂槐,听着像是在骂你,其实是在提点我,谁让我总是这么淘气不听话呢。”
殷九离觉得有几分道理,舒心一笑:“你还知道自己淘气呀。”
看了眼小攻,语气又缓了下来,“小十,我不能每天都来道观,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多照顾点儿他。不会麻烦你太久的,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他接到宫里去。”
进宫?
那岂不是给小攻和殷九离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孩儿好像很乐意,本来窝在萧惩怀中,靠着他的肩上都快睡着了,听到要进宫又给激动醒了,身子绷得又直又精神。
萧惩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还要抱大腿呢。”
殷九离没听懂:“什么抱大腿?”
“呃——”萧惩讪笑:“我是说,不麻烦不麻烦。表哥,你还是不要把他接到宫里去了,就安心地交给我照顾吧。”
“他的眼睛看不到,现在又害了失语症,接到宫里如果别人欺负他怎么办,他受了委屈也没法告诉你。”
这是书中的原话。
原书中萧厄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听到殷九离要将小攻接到身边,就主动提出要帮忙照顾他。
结果等殷九离一走,就对他又打又骂,虐心虐身,要不是殷九离及时阻止,别说是一双手了,腿都能给小攻剁下来。
正回忆着书中情节,感叹小攻怎一个惨字了得,就听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叮——任务四数据已更新,正在加载】
【任务四:在小受离开后,请把小攻关进柴房,禁食七天】
“………………”
萧惩望望怀中瘦得几乎只有一把骨头的小豆芽,禁食七天……确定不会饿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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