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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步绾绾赶紧过来,想扳开沉心。
可她咬得太紧了,呼吸越来越浅,最终消失……
几人折腾半天,终于把沉心和帝祈云分开,步绾绾掏出帕子,擦着帝祈云耳上的血,心疼地说:“你呆了,不知道躲呢?”
“谁知道她会咬人哪,”帝祈云连她的手一起捂在耳朵上,转头看向魔卫们,“把她交给妖族的人。”
“沉心怎么会这样……”魔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看着沉心,沉吟许久才盯着步绾绾说:“你说她和麟吟有染,是真是假?还是你信口胡说?”
“只能问香儿了,不过现在只怕晚了一步。”步绾绾抽回手,慢步往结界外走。
“大王不好了。”几名魔卫跌跌撞撞地过来,大声呼叫。
众人扭头,只见几道黑雾凝成的蟒蛇正紧追着几人,有人跑慢了,便被那黑雾咬住,狠狠抛向天空,再用尾巴重重一拍,把人给拍成了两截。
“该死的。”步绾绾脸色一变,如一团火,直扑向两团黑雾,凤尾斩断黑雾,浓烟散去,只见黑压压的魔卫策马立于前方。
“你们干什么?想反了不成!”魔王大声喝斥,刚走一步,便脸色大变,双手捧着头,痛苦的长嚎一声,“元神……”
“父王让贤吧,你已经在这个位置呆了太长的时间,年迈糊涂,偏宠这叛|逆,不如早早让出这位置,去云游四海,享享清福。”
麟吟阴恻恻地说着,从人群里策马出来,双手托着的,赫然是魔王修成的元神,藏于隐秘地方的一尾龙骨鱼。
“你……你……”魔王头疼欲裂,说不出话来。
他的元神,只有大妃知道在何处,想来也是大妃无意间透露给了沉心,被这小子刺探了去。
“父王,请吧。”麟吟手狠狠地一抓,魔王就怆然大吼一声,栽到了地上。
“父王。”麟云赶紧把他扶起来,盯着麟吟怒斥:“你还不跪下,把元神双手奉上来,我就留你全尸。”
“呵,麟云哪,我承认你很厉害,可那又如何?你能不顾父王的元神,让他灰飞烟灭吗,那你才是真的不孝。”
麟吟一边说,一边从鱼尾处捏住一条暗蓝色的筋,慢慢地往外抽。
“啊……”魔王一阵抽|搐,从帝祈云的双臂中跌下去,在地上翻滚着,身上一阵阵的雾气涌出。
“孽子,当初还不如把你打在墙上。”步绾绾恨恨一甩尾,那烈焰立刻往魔卫身上涌去。
“不要……”魔王嘶吼一声,一手伸到空中,拼力大喊:“不得伤我族人。”
“可他们要对付你。”步绾绾收了凤尾,不解地看着他。
“带我走。”魔王手掌抓来,紧紧地抓住了麟云的脚踝。
“放箭,一个也不许放过。”麟吟立刻大吼。
“大王你看哪,他们只会恩将仇报!”步绾绾随即一声尖斥,凤尾卷起烈焰。
“不要,凤绾绾,云儿啊,你不能再用烈焰杀生哪……算父王求你们……”魔王挣扎着起来,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推着帝祈云奋力往结界外扑去。
如巨蜂般密密的箭擦着三人的身体射|中了结界,魔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掌用力拉着撕开的结界裂口处,一声狂吼,把结界封印。
一支蜂箭穿透他的左肩,带着他飞退了数十米,钉在了一棵大树上。
“父王。”
帝祈云掠起来,一手拔掉蜂箭,一手抱住他,落回地上。
“元神还在麟吟的手里,若他一发狠,毁了元神怎么办?”步绾绾走过来,用帕子捂在魔王的肩头。
“在杀了我之前,他不敢毁父王元神,必会用来威胁我。”
帝祈云把魔王背起来,转头看了一眼结界,那里灌木葱葱,不闻丝毫血腥,凡人可以从那里自由走过,谁会想到,那里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大门呢?
出了密林,一阵大风卷来,吹得三人头发凌乱,衣袍乱拂。
人界已经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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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这么大的雪,你父王怎么都冻不醒呢?”
步绾绾在窗边看了看,顺手从窗台上抓了团雪回来,凑近了帝祈云的身边,往他的脖子里一塞,随即咯咯地笑起来。
“步绾绾,你信不信我把你塞雪里去。”
帝祈云冻得一个哆嗦,跳起来就把她扑倒在了方正的大桌上,茶碗一阵乱晃。
“我才不信,你来塞呀。”步绾绾绾笑着。
“我来塞了。”他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把,沾了满掌的冰凉,然后往步绾绾的脖子里塞。
“呀……”步绾绾冻住了,赶紧去拍他的手,“你走开,你爹还在一边躺着呢,你要不要脸的?”
“咳咳……”
魔王的咳嗽声打断了小夫妻的嘻闹,二人转头看,只见他正黑着脸,慢慢地撑着床沿坐起来。
一代魔界之主,只怕还从未这样狼狈过,一头白发凌乱堆结,身上穿着帝祈云给他换上的褐色布制衣袍,老农瘦小,这衣裳紧裹在魔王的身上,又紧又短,滑稽可笑。
他们是借居在山脚农户家里,给他止血疗伤,不想他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父王醒了。”帝祈云放开了步绾绾,慢步过去。
步绾绾从桌上跳下来,背对着二人整理衣衫,然后倒了碗滚烫的茶过来,自然地说:“父王喝茶。”
“你叫我什么?”魔王拧眉,抬头看她。
“父王啊,你不是他爹吗?”步绾绾拉起他的手,把茶碗放到他手里,不紧不慢地说:“反正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你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跟我们回去也好,您孙子也有了。”
“混帐!”魔王又怒起来,胡子吹得老高。
“生气越会老得快,你头发都白光了。”步绾绾指他的头发,笑嘻嘻地开门出去了。
“你、你怎么非要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魔王指着步绾绾,怒气冲冲地质问帝祈云。
“哦,反正找都找了。”帝祈云慢吞吞地说了句,弯下腰去看他的箭伤之处,步绾绾制了简单的愈合蛊,箭伤已经结痂。
魔王元神被封,他一身法力尽失,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罢了,比正在院中砍柴的老农强不到哪里去。
“洗脸,起来吃饭吧。”步绾绾又回来了,端着一大盆热汽腾腾的水。
“我不洗。”魔王扭开头,气呼呼地瞪着眼睛。
“咦,你要当脏老头儿,我可管不着。”步绾绾嘴角抽抽,把帕子丢进去,放到了榻边。
“你……”魔王气得跳起来,抬脚就要去踢水盆。
步绾绾裙下的彩羽轻轻一扫,卷住他踢起来的大脚,把他轻轻地推回床上。
“洗脸吧,我给你梳梳头。”步绾绾拧了帕子给他,又掏出一把梳子来,单腿跪在床沿边上,不由分说地摁着他的肩就开始给他梳头。
媳妇伺侯公公,那在有心人眼里,可以编排出偌干下|流的版本,可步绾绾做得坦然,她会对帝祈云重视的每一个人好,她想做一个好媳妇,好妻子,好娘亲,她想过正常幸福的生活,她想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快乐。
魔王起初还挣扎,可他居然挣不过这个小丫头的力气,于是颓然地垮下双肩,铜铃大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呼吸也沉重起来。
“父亲洗脸。”帝祈云见他不动,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步绾绾给他束好了发,用钗固定好了,又拿来一件打满补丁的袄子过来,给他披上。
“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孽子?”帝祈云这才问。
魔王长叹一声,眼角堆起了皱纹,转头看向窗外的飞雪,低低地说:
“杀他容易,可你必会伤到我们的族人!魔宫每一代魔子都曾立下重誓,绝对不得伤害无辜族人,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族人安危!你以为魔主只是威风,只是权利吗?还有责任!你和绾绾的事,累及魔宫上千年,争端不断,仙界不时打压,让我们气数大伤,我一直在勉力维持,等你回来。”
“仙界,又是仙界,他们仗着是仙,法力无边,就可以肆意凌驾于其他三界之上,凭什么?”帝祈云眸色一黯,一掌拍在桌上,粗陶的茶壶应声而裂,茶水淌了满桌。
“发什么脾气呢,你我都没带银子,我的发钗耳坠都当出去了,你拿什么给人家陪这壶啊!”
步绾绾抬脚踢他,不满地责备。
“既醒了,我们回去吧,君瑜一定急了。”他沉声说着,从墙上取下一只斗笠,罩在了步绾绾的头上。
她身上也穿着补丁小袄,活脱脱一水灵小村姑,大眼睛眨了眨,过来扶魔王。
“那就走吧,我早上在村里买了个独轮车,你可以推着父亲走。”
“我自己走。”魔王脸一黑,他要坐那玩艺儿吗?
“那我坐。”步绾绾看他一眼,拿了一块布出去。
“这丫头一直这样无礼。”
魔王黑着脸出来,可没走几步,便觉得有些气喘,打开门,那冷寒的飞雪吹来,让他差点没退回去。难怪他,他现在顶着的是老弱不堪的身体,相当于人类百岁的老人,哪经得起这样的风霜?
帝祈云伸手便扶他,被他拂开,还是不肯服输服老。
帝祈云只好任他犟着,缓步跟在他的身后。
“竹子过来推我。”步绾绾已经爬上了独轮车,怀里抱着一只大包,腿上还堆着一床棉被,旁边搁着一只大伞。
“你这是回娘家?”魔王讥笑她。
步绾绾没理会他的讥笑,只冲他咧嘴,夸张地一笑,那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让魔王又气又恼,强撑着大步往外走。
帝祈云推上了车,步绾绾从包里掏出一块烤红薯,和正干活的老农打招呼,“大伯,我们走了,谢谢你了啊。”
“慢走啊。”老农堆着笑意,冲他们摆手。
魔王听着她清脆的笑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垮着脸继续往前。
出了村子,路越加难走,地上积雪已经到了小腿处,每走一步都得用力把腿拔出来。若只有他们二人,早就走了,可魔王身体太差,只怕背着他在冷风里跑一圈,那风就把他给吹僵硬了。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哪,小妹妹盼哥泪花流……郎啊,咱们两个一条心……”步绾绾嚼完了红薯,开始唱歌。
“闭嘴,你唱的这是什么糜糜之音,简直贻笑大方!”魔王走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扭头又瞪她。
“懂得成语还挺多。”步绾绾嘀咕了一句,反过身去,给帝祈云喂红薯吃,又去摸他的手,小声叨叨,“竹子你冷不冷,竹子我给你暖暖手。”
“哼……疯丫头!”魔王又哼。
“哎,父亲大人,你家竹子就这么个命,只能和我这个疯丫头在一起,起码我不会咬他耳朵。”步绾绾从车上跳下来,挤在帝祈云的身边,和他一起推车。
魔王想到魔宫之变,心中一疼,脚下一崴,人就跌倒在雪地里。
“哎哎……”步绾绾和帝祈云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直接扛上了独轮车。
“有福不会享,我要是你,我就坐在上面不下来,累死这两个让你生气的人!”步绾绾把棉被给他盖到腿上,又把那大布包往他怀里一塞,“抱好了,我们的粮食。”
魔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涨红了,还想骂几句,最终一个字也没说,风吹着他的白发,一代英豪可怜兮兮地缩在独轮车上,怎么看都让人于心不忍。
帝祈云推着车,低声说:“父亲莫急,我已经让水秀去送信。这村子太穷,没有马车可租,连马都被征走了,驴子骡子都没留一头。”
“你出来多久了?”魔王转头问他。
“我问过老农,我们出来快两个月了。”帝祈云微微拧眉。
“那你怎么不回去?军中无主,必将大乱。”魔王脸一板,低声喝斥。
“无妨,有我义兄在军中坐镇,军中将领大都是我飘渺门人,都听他号令。”帝祈云轻轻点头,安慰他。
魔王长叹,眼中又红红的了。
亲儿子要杀他,妻子又离他而去,妾室们最终没有一个追随于他,一直看中的儿媳妇却其心不正,这让他实在心灰。
雪又开始下了。
“喏,这是温好酒,喝一口吧。”步绾绾把酒壶给他,撑开了大伞支在他的头顶。
“你也上来坐吧。”魔王往一边挪了挪,哑声说:“让他一个人推,那么大力气,省着干什么。”
“好嘞。”步绾绾跳上来,和他挤着坐在伞下,又开始唱歌:“叮叮当,铃儿叮当……”
魔王转过头看她,脸色愈加复杂,若这不是凤凰,该多好……
帝祈云偏了偏脸,耳根子有些痒,被沉心咬过的地方,一直未能愈合,妖毒实在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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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入口有重兵把守,三人停下来,看着那些身着西崇大|军铠甲的士兵们。
“看样子情况不妙啊,你两个月不在,情势只怀比之前要乱多了,按理说应该打下了这里,可这里还是西崇军把守着,洛君瑜只怕被困住了。”步绾绾从车上跳下来,一面说,一面往前跑。
“你小心点。”魔王赶紧说了一句。
“放心。”步绾绾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祈云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魔王沉吟一会儿,扭头看向帝祈云。
“你说吧。”帝祈云一直紧盯着步绾绾的背影,以免她遇上麻烦。
“你最好不要和她在一起。”魔王犹豫了一下,又说。
“呵,父亲还在纠结这事,你这路上不是和她相处不错吗?她只是顽皮一些而已。”
“可是……”
魔王未能说完,步绾绾又跑回来了,双眼亮晶晶的,满脸兴奋。
“帝祈云,是运粮去军营的车马在从前面过,所以严格搜|查入城的百姓们。”
“你照顾父亲,我晚上去一趟。”
“一起去嘛。”步绾绾嘟嘴。
“谁照顾父亲?”他转头看她,一脸严肃。
“哦。”步绾绾这才挠挠鼻子。
“女孩家家的,总想着打架,还不改改性子,我需要你冲在前面吗?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再不经允许乱跑,我非揍你不可。”他又忍不住来拧她的耳朵。
“咦,疼啊。”步绾绾赶紧拉开他的手,躲到了魔王的身后,手一抬,一只钱袋儿在二人眼前晃,笑嘻嘻地说:“我们找地方吃顿好的去吧。”
“你偷|钱?”魔王立刻瞪大了眼睛。
“咦,这是奸商贿赂那个守城卫队长的,干吗让他得好处。”步绾绾嘴角抽抽,摸摸小肚子,轻声说:“我想吃好吃的。”
“哎,我饿着你了。”
帝祈云连连摇头,虽然路难走,可一路走过来,野鸡野兔他也捉了过来,烤给她吃,你能知道她在大包里藏了些什么吗?用小油纸包的盐巴,辣椒末儿……甚至还有花椒!
“走啦。”步绾绾拉着他的手指,拖着他往前。
三个人都一身风尘赴赴,尤其还带着一个老头儿,步绾绾用了点草药汁,在右脸颊上画了块胎记,乌青青的,挺难看。又把刚得来的银子,拿了几块给守城的,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
城中还挺热闹,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街上跑过,马蹄惊得路人纷纷躲避。
三人进了一家不打眼的小客栈,安顿好了,在大堂里寻个角落坐下,听听众人八卦天下局势。
魔王有许多年没来过人界了,当初还是出来找麟云的时候,出来过一趟,因心中有事,也未来得及欣赏人间风光,匆匆直奔青烟宫而去。
如今风云变迁,他又坐在了繁华之中,还是没有欣赏的心情。
步绾绾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帝祈云又开始摸他耳上的伤口,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步绾绾凑过来看。
“妖毒是这样,要些日子才会好。”魔王说了句,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大口。
有几人从门外进来,在堂中落坐,步绾绾看到那领头之人,立刻侧过了身,用手挡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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