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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齐无忧亲自按照两人的喜好沏了茶。
齐灏道出今日的目的——安慰妹妹，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发挥出她的正常水平即可。当然还是一贯的长兄如父的口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即使输了也不打紧，不要因为一时的输赢否定自己，往后的路还长着，你不比别人差 ……才女的名头累人，不要也罢。”
“大哥放心，输人不输阵，我不能堕了府里的名头。”齐无忧保证道。
齐鸿表示无法理解她爆棚的自信，但他还是竖起拇指：“妹子说得好！”
齐无忧正要咧嘴一笑，就听他接着道：“不过要我说你的琴这一项，还是放弃吧。”
他真不是故意打击亲妹妹。七弦琴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两人水平悬殊太大。打个比方，齐无忧就像还在学三百千的稚童，而李贞淑已经是进士及第了。
齐无忧仿佛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顿时泄了气。她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无精打采：“大哥，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齐灏心疼地摸摸她的发顶：“你也很好，在我眼里是最聪明最漂亮最贴心的妹妹。”
她又问齐鸿： “二哥是不是觉得我输定了？”
“怎么会？你可是我亲妹妹。你不知道，如今京城的赌坊都开局了哈，你的赔率是一赔五十，我押了五两银子赌你赢！如果赢了，我们对半分！”
还有这种操作？卧槽，庄家这是认定她根本赢不了，是吧？！
齐无忧忍不住抓起一只核桃砸过去，齐鸿敏捷地接住，“咔嚓” 一声捏开，一边吃一边道：“哎呦，真的不少了。我每个月俸禄才七石米，合成银子一年不过三十三两，还没听个响声就没了呢。”
齐灏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他才发现妹妹脸色不善，可他不擅长劝人，于是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再加五两银子？再多，真的没有了。”
齐无忧忍不可忍，拿起一块芙蓉糕塞进他嘴里。她小脸紧绷着，声音毫无起伏：“我谢谢你。”好想把二哥卖掉，一个铜板一斤的那种。但是以这货的饭量，愿意接受的人不多。
燕京的初夏，风清日暖。前一天还淅沥沥下了小雨，但比试这日却是天空碧蓝，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芳香，格外的清新怡人。
刚过未初，就不断有前来观比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宫门前，一时间相当热闹。
比试的场地是御花园内西边的一块足有二十丈见方的空地上，三边皆搭建了凉棚高台。
“一起看比试吧！”是这两天宫里宫外相当流行的一句话。这年头的人，尤其是女子，娱乐活动相当少，这场中朝贵女间的对战无论话题性、八卦性、娱乐性都有了。在皇帝的默许下，允许所有感兴趣的皇室宗亲、权爵公卿、三品以上官宦人家到场观看，后宫的嫔妃也是一样。
齐家人到得不算早，今日齐鸿因在军营无法前来，齐灏则与人换了值，和方氏一起陪着齐无忧。他们到的时候，看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因时辰还未到，皇帝也没来，所以大家不甚拘束地散乱坐开闲聊。
看台上铺着厚厚的富贵花开图案的深红色短毛地衣，一张张红木矮案，能纳两至三人，案上已经摆好了时令水果和点心，宫人们捧着茶壶来回穿梭忙绿。
齐无忧抽抽嘴角，这些人真是都闲出屁来了。老头老太太不睡午觉了，夫人奶奶们不斗小三小四了，公子小姐们不上学了，啧啧，她还真是为丰富广大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做出了极大贡献。
不多时，人群骚动，赵延祚到了。
他身边紧随着一位华服美饰的妙龄佳人，正是朝鲜郡主李贞淑。虽然距离远，她听不到李贞淑在说什么，但她那粉面含春，和那欲说还羞的神情，齐无忧一个两世为人，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这两人都是才貌俱佳的人物，站在一处着实惹人眼球。只是赵延祚不太配合，自顾自手里拿着茶盏宽着茶叶，如老僧入定般端坐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庭广众之下，李贞淑也不便释放过多的热情，只得怏怏地退下。
“皇上驾到——”
当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霎时消失。
“参见陛下。”众人行肃拜之礼。
“平身。”
“坐吧。”
“谢陛下。”
待所有人坐定，齐无忧和李贞淑出列，向皇帝跪拜。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黄友信一甩拂尘：“比试开始。”他当着众人之面打开写好试题的卷轴，高声念道：“第一场乐艺，比试题目：思，乐器不限。”
齐无忧对着上位再次下拜：“禀皇上，这头一场比试，臣女认输。”
话音刚落，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李贞淑的琴艺水平，在寿宴那日众人就已经知晓，而不少人也知齐无忧琴艺不佳，只是第一项没比就弃掉，有损颜面啊。而且题目里说了乐器不限，这满场里坐的小姐们哪个不会一、两种乐器？
在太后下首坐着的霍昕玥冷笑一声，“让她出战，真是有损我天.朝贵女们的名声。”
她声音不小，皇帝听了也微微皱眉。
安阳起身禀道：“父皇，尺短寸长，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无忧确实不擅乐艺。但后面还有四场比试，输赢还未可知。”
皇帝靠回椅背，看了黄友信一眼，后者会意：“第一场乐艺，郡主赢。”他高声宣布。
几个小太监已撤下琴桌，在场中央摆上围棋棋盘和棋子。黄友信一甩拂尘：“第二场比试：棋艺。”
齐无忧和李贞淑面对面坐下，黄友信才打开写有比试题目的卷轴，高声念道：“一刻钟，三局两胜。”
齐无忧心下明了，一刻钟是说对弈的时限。果然被齐灏说中，因为时间有限，多半是要规定对弈的时间，所以要下快棋了。
她的紧张情绪稍稍消散了些。这快棋讲究地就是一个“快”字，以她的棋力，若是正常下她胜算不大，反而下快棋，比的是谁的反应能力更强，一些下死棋的人，很容易在快速中乱了章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只要她脑子反应地过来，倒可放手一搏。
齐无忧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将思绪统统收起，脑中眼中仅剩下这棋盘大小的一方天地。
前两局，她和李贞淑各赢一局。
第三局开始后，原先还有人说话的场地上彻底安静了下来，只闻清脆地落子声。黑子、白子交替而落，精神高度集中的齐无忧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哒”、“哒”
......
“止——”
黄友信高高又长长的一嗓子，刚才还哒哒作响的落子声戛然而止。
两人收手正坐，黄友信亲自走到两人身边数子，在四周一片窃窃猜议声中，往手中的白纸上写下几笔，而后走到场中，扬声道：
“一子之差，郡主赢！”
“齐小姐，承让了。”李贞淑对着尤在低头看棋盘的齐无忧道。
齐无忧抿了抿唇，袖子下的双手使劲握了一下，努力将那股升起的失落感压下。李贞淑的棋确实厉害，灵活地犹如一条滑溜溜的鱼儿，让人难以捉摸。只怪自己棋艺不精，她输得不冤。
赵延祚看着仍然垂头端坐的少女，握着茶盏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紧绷起来。
连输两场，这下别说皇帝心里嘀咕了，看台上也是一片哗然。看向齐无忧的神情，皆是带着不屑。更有甚者，当场低声讥讽起来。
“呵呵，两场皆输，后面是不是还要再输三场？”
“五场皆败，还是输给藩邦小国，整个大楚都跟着颜面无存。”
“她还是安阳公主的伴读呢，真不知是怎么挑上的。真丢人。”
这场比试是皇帝允了的，不能不参加，否则就是抗旨。可方氏看着场上静静地立在讥讽声中的女儿，孤零零的身影让她心痛不已。
齐灏本是谦谦君子，往日绝不可能和女子口角。此刻听着周围人的嘲讽，好像他妹妹输了比赛，就一下成了全天下最差的一般，实是难忍。
他转过身子看着低声议论的那两位小姐，眼神冷冰冰的：“多说无益，两位如果觉得自己比舍妹强，何不请旨下场参比？”
那两位听出他话里的嘲色，尴尬地转了脸不敢接话。她们未必比齐无忧优秀，甚至可能连在众目睽睽下参加比试的勇气都没有，可人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得势就有人上前巴结奉承，失意时便有人落井下石冷腔怪调。
齐灏转回身子，慢慢吐出胸中一口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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