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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硕。”顾垣彻红着眼眶，将那小小的身子抱起来。
“二叔在天堂会守护阿硕的，二叔……也会很爱很爱你。”
说到此处，一抹热泪淌过顾垣彻的眼角。
他哭了。
这是顾硕第一次见到自家三叔掉下眼泪的样子，他似乎被吓到了，伸出那贴着医用胶布的小手去蹭顾垣彻脸上的泪水，然后便张开手臂去抱他。
“三叔不要哭，阿硕爱你。”
顾硕大概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人的，他不过四岁，分明早就经历过其他孩子没有经历过的生离死别。
他一直以为他的妈妈死了，生他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他过不了生日，因为那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这些沉重到甚至让成年人也喘不过气来的现实，分明顾硕早早就经历过的。
分明不过是半年前的景象，这小家伙成熟得像个大人，跪在自家母亲的衣冠冢面前守孝。
是余念，给了他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喜怒哀乐，让他体验了寻常四岁孩子的生活。
但大概从今天开始……
他好不容易平顺下来的生活，或许终将陷入一片混乱。
余念那握着鬼头手钏的手缩了缩，却被顾垣城一把握住，那手钏就这样被他就势拿了过去。
余念原本以为他并没有瞧见的，他的视力分明下降了那么多，这样细小的物件握在她的手里，那样不起眼，可他终究是看到了。
余念抬起头去看顾垣城的脸……
他依旧是一派的清冷淡然，拥着余念的手劲儿紧了紧，然后，低下头来，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大概是心照不宣的情绪，顾垣城让她宽心。
顾硕是顾垣彻和秦小美一起送走的。
顾家大宅里，顾垣熙的遗物已经被佣人收拾得七七八八，出殡那天要一起烧掉。
顾垣彻便是要回去帮顾垣熙整理东西的。
顾垣城让秦昂找了专家去查余念在枯树林中捡到的鬼头手钏。
他在余还的手上见过，自然也知道这是余还的东西。
好端端的出现在这儿，不得不查。
里面或许有什么东西，GPS定位、监控、亦或者是毒药、炸弹？
顾垣城的顾虑很多，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些假设通通不成立。
那手钏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会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东西。
手钏用的木料极好，木料是陈旧的，每颗鬼头里，除了有沉了多年的血之外，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可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那的呢？
灵堂周遭除了保镖，偶尔会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去，余还让谁拿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当晚，顾垣城便叫来了负责人，将这几天所有值班的工作人员叫来，秦昂逐一盘问。
但，也是一无所获的。
灵堂周围的监控来看，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每一帧视频都在，分秒不差，也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余念忽然便感受到这待在明处的恐慌了，好像一举一动，都在余还的监视里。
她依旧不知道顾垣城的母亲在哪，但，每天秦昂都会来向顾垣城汇报情况。
他妈妈一切都好，没有奇怪的人接近，没有危险，能吃能喝。
这一切，都过分太平了。
五天的时间，终究是过去了。
顾垣熙出殡前的一晚，余念和顾垣城都睡不着觉。
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内厅里，脑袋靠着彼此，手紧紧牵着，话说得很少，但好像每个人都装了心事。
余念将顾硕安顿在天玺，秦小美带了一队保镖守着，他的重感冒还没好利索，索性和学校请了假，没有去上学。
顾垣城也将他的母亲安顿妥当，也有信任的人看护。
他们分明已经做好了一切迎战的准备，但也或许，是他们太过于草木皆兵，出殡的这一天，余还并没有出现。
甚至连任何和他有关的人，都不曾出现过。
那好像从天而降的手钏，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余念甚至在想，或许是她想多了、想错了……也或许是她打草惊蛇，让余还不打算选择在今日动手。
一切，平静得可怕。
只是盛锦的情绪依旧不好。
顾垣熙的遗体从灵堂推出，殡仪馆的遮阳布一路支到了火化厅。
而盛锦，就也这样追了一路，哭了一路。
终究世道了要和他道别的时候了，他们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好。
余念和顾垣彻一左一右的抚着盛锦走在最前面，顾垣城跟在他们后面，而再往后，便是大批的队伍……
有工作人员、有顾垣熙的朋友和学生，也有仰仗着鼎信吃饭的分子公司高管，还有些他生前的朋友。
来送他的人很多，大抵各有目的。
这哭声很大，可余念去看到了，顾垣城根本没有哭。
他依旧挺直着脊梁，西装革履，那高深莫测的英俊脸庞上，总让人察觉不出任何的情绪。
今天的他并没有戴眼镜，更显得那双眸子澄澈，仿佛能洞悉了一切。
顾家办的丧事，排场自然是一流的。
或许循着整个C市找，都找不到更加盛况空前的场面。
人死如灯灭，余念大概忽的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顾垣熙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一个半小时之后，便只剩下一坛骨灰。
瞧啊，这就是虚无的人生，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看起来呼风唤雨。
因为出身高贵、有权有钱。
可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人，最后的归属，不过也只有这一个火化炉，一个坛子，一块儿墓地。
甚至顾垣熙到死都不知道，他为何会过上这样的一生。
若生在寻常人家，若他不生在顾家，现在的顾垣熙，依旧会成为一为非常优秀的医生，过着他潇洒肆意的生活吧。
顾垣熙的葬礼就这样结束了，入土为安，一切都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下葬后的转天，盛锦的孩子没了。
自然流产，甚至连手术都没有做。
这些日子以来，她整日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或许孩子也能感受到她的背上，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去做那个决断的坏人，便自己走了……
顾垣彻没有伤心，更没有难过，相反，他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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