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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气温高的要人命,政府连续几天发红色高温警告,抓了好几个开工的厂子。
模具厂的老板不开心,可是不得已停了工,工人们也不高兴,他们的薪水都是多劳多得,放假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但是包工头很高兴,工厂的老板趁着放假,想修整一下厂房,给他弄了个大活。
厂房很破,九十年代的时候建的,有些地方砖头都松了。
开春的时候就砸中过厂里的工人,只是那会厂里接了个大客户,老板那里舍得停下来修整,于是就拖到了盛夏。
这趟活不小,包工头的人手不够,这鬼天气请工人不但要价贵,还不好找人,上火了好几天都请不到人。
于是过了好几天后,连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女生都出现在工地里。
工地在一个城中村里,村里很热闹,厂房的隔壁就是大型的菜市场,从早闹到晚上不得安宁。
包工头他们却和对面成了对比,偌大的厂房很安静,大家伙都在埋头做事。
工地本来就是男人多,就没有见过几个女人做这种活,更别提十几岁的女孩子。
新来的工人还是个年轻的伙子,天气热的着实要命,他干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躲到铁皮瓦下喝口水。
教小伙子的师傅跟着包工头做了很久,他不像小伙子怕累,但是毕竟四五十岁的人了,不似年轻时候拼命,在说中暑也不是好玩的事情,于是他跟小伙子站一块乘乘凉。
工地人不多,一共就四个,有两个在乘凉。大太阳底下还在干活的,就只有包工头本人和那个小丫头,丫头手脚很勤快,手边的砖头码起一座小山。
“师傅,包工头找不到人,不至于连小丫头都要吧”
小伙子一边问一边灌了口凉白开,是那丫头一大早过来煮的,放到阴凉的地方冷了一个上午。老师傅也大灌了一口,冰冷的水让胸中的暑气散去些,他看着丫头方向目光柔和了些:“也十六了,不算小”
小伙子看着丫头被晒得通红的脸,喝着丫头煮的水,多乖巧的姑娘啊,他有些不落忍:“才十六啊,家里人呢,怎么舍得她来搬砖。”
“唉,她爸去年死了,也是和我们一起干活的,有个工地是湖边的房子,她爸干活的时候掉水里了,赔了几万块吧。一家子,就剩下她和她妈,她妈身子不好,干不得活还要吃药。”
老师傅说道这里,叹了一声气:“走吧,走吧,干活了”
小伙子放下手里的水碗,也跟了上去。
丫头旁边切好的砖头摞起高高的一层,她拉着绳子想要抱起来,那砖比她的人都要高。小伙子心软,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就看丫头抱了起来,毫不吃力的样子。
小伙子目瞪口呆,他是没想到一个十六的丫头力气比他都还大。丫头察觉到了小伙子的目光,冲着小伙子笑了,她光洁的脸庞上,大颗大颗的汗在滴,面上的笑容却那么开朗,似不知道忧愁的少女。
隔着老远,小伙子对着她比了个你厉害的手势,丫头笑得更加开心了,她搬着砖往包工头的那边走。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厂房似乎传来了一丝轰鸣声,长廊边上的红砖墙晃晃悠悠。
包工头站在旁边,正在拆墙,突然心下慌张有不好的预感,轰轰轰,刹那间,墙面就向包工头的方向摇摇欲坠。
“快跑,墙要倒了,包工头快跑啊”小伙子和老师傅嘶哑的喊出声音,墙下的包工头耳边是工人喊声和墙面的轰鸣声,腿都吓软了,那里跑的动。
就在包工头双眼紧闭,等死的那一瞬间。
边上的丫头扔下了手里的砖头,飞快的像包工头跑过去,她一手拉住包工头的衣服,半刻都不敢停下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喊道:“小心啦”
少女一手拉着包工头,硬生生靠着蛮力把他拖了出来,拖出来没过一秒的时间,高高的墙面彻底倒下了,砸落了一地的砖头。
周围几个人都围了过来,包工头死里逃生,止不住的喘着大气,一阵后怕。他看看那片墙下的砖块,这要真是砸在他的脑袋上,不死都难。
小伙和老师傅的安慰声音那么大,包工头都听不见,他只管对着眼前尚且年幼的少女说:“李凤,你救了我的命,大恩啊,今后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你只管张口。”
少女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事情,她脑后的马尾高高的束起,红扑扑的脸蛋,像是阳光下的另一个太阳,不见半点阴霾,她伸手拉起了包工头。
“没事的,吴叔,快起来吧,地下脏”
地面是墙倒下后,散落的灰尘和砖头屑,包工头被李凤扶了起来,一脸的感激,他甚至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大手拍了拍李凤的肩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墙倒了,活还是得接着干,小伙子和老师傅还说因祸得福吧,本来还要花时间去推到墙面,现在可好了。自己倒了,还省了力气。
就连包工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之后,也是这样想的,冲着大家伙喊了一声开工,几个又开始埋头做起来事情。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工地的砖头都被整理好了,能用的放在了一边,不能用的放在另外一边。
李凤临走前,包工头给她揣了三百块钱,李凤一阵吃惊:“吴叔叔,多了吧”
包工头连连摇头:“不多,不多,你不看看你今天搬得砖都是他们每个人的两倍,拿着吧,回去吃点肉.”
李凤推脱不过就收下了,谢过了吴叔叔,她从狭窄的巷子里推出了她的二八单车,家里唯一的车子。
她骑着自行车,车子比她人都大,坐在车上的她小小一个。
李凤弯着腰努力够着车把,穿梭着大街小巷里,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想着兜里的三百元能给妈妈买个新的台灯,不用摸黑做手工活了。
自行车速度不快,她小心翼翼的穿过了菜市场。
迎面一阵光,视角宽广了,那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路上没有人,两旁是很多年前种的榕树,繁茂极了。李凤骑的快了些,风吹起了她的马尾,吹鼓了她的衣裳,将落未落的太阳是她的背景。
李凤心里念着妈妈的电灯,又想着过几天带妈妈去看病,前面过了桥就快到家了,她脚下踏着的自行车更加有劲。
就是这个时候,前面的桥上冲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像是刹车失灵般,直冲冲往李凤的方向开过来。
车子速度很快,距离又太近了。
李凤脑子都来不及思考,双脚触到地面,双手使劲按着刹车,自己停了下来,可男生不行,他眼瞧着就要撞上李凤。
急冲冲的风带着煞气,桥上的柳树都被风吹的往前带,男孩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天由命,奇怪的是也不大像害怕。
李凤飞快的跳下了车,向前跑了几步。
男孩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之际,她一把提起了男孩的衣服,力大无穷,活生生的把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拧了起来。男孩被救了下来,车子则是飞了出去,撞了个稀巴烂。
“你没事吧”李凤把男孩放下,男孩:“我没事”
李凤听见他说没事,才有空看了一眼这个特别的男生,男生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额头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李凤学校的校服。
“谢谢”男孩声音是变声期干涩的声音,还有点尖,但是还是听出了男生的谢意。
李凤:“没事没事,过去看看你的车吧,前面好像还有一家修车店,要我送你去吗?”
男孩摇头,他像是有些孤僻,默默的走到自行车的前面,把车推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两个车轱辘回过头向李凤道了一声谢谢,就朝着修车店走了。
桥下的地面上还掉落了一个背包,李凤想要叫住男孩,却人影都看不见了,她只好把背包捡了起来。
背包很干净,装满了书和作业本,李凤拿了一本看,本子的第一页用正楷端端正正写了信息,她小声的念出来:“高二年三班,叶正明”
李凤刚想给男孩送过去,兜里的老人机就响了起来。
“妈,我回来了,在家前面的桥上了,刚刚老师拖堂所以迟了点”李凤一手接着电话,看向了手里的背包,一咬牙,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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