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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啼哭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陈氏起身,喜春几步越了过去,抢先出了门子,侧着脸,柔声道:“娘,我去吧。”
陈氏脚步就顿了几分。
“那、那你去吧。”
喜春大嫂赵氏娘家爹一早摔了腿儿,使了人报了信儿,大嫂赵氏忧心得紧,一大早就回娘家去了,临走托付了喜春照料下侄儿子仪。
子仪还不到三岁,是宁家大孙子,很得宁父看重,这会儿跌坐在床上,眼泪一串一串的,见喜春进门,伸着白胖的手要她抱,还不忘指了指床上的小水洼跟她告状:“小、小姑姑,爹,爹爹喝水水了。”
再小,宁子仪也不会承认自己尿了床。
喜春脾气好,性子更是温婉,也不拆穿他,点头应是:“是你爹不好,等他回来,小姑姑帮你说说他可好?”
宁子仪顿时给为难住了:“那、那还是算、算了吧。”
“嗳。”
喜春给他换了条下裤鞋袜,把人抱了出去,宁父已经喝了茶汤,喜春喂着子仪吃糊糊,宁父已在一旁诵读起了三字经。
宁父半生愿望便是高中举人,改换门庭,可惜天份不足,侥幸过了院试已是极限,宁父之后,便把期盼放到了四个儿子身上,从宁书、宁为、宁元、宁乔兄弟几个的名上便能看出宁父的期盼,宁书天资最好,如今在镇上做账房,宁为跟着村里的赤脚郎中学手艺,宁元一个劲儿琢磨着挣大钱,最小的宁乔见天在山上转,不时采一些药材来卖与二哥宁为。
宁家四个儿子,无一人接班走上科举之路。
宁子仪的出生含着宁父最后的希望,宁家为大儿子宁书娶妻时便格外慎重,最后挑中同样是出了秀才公的赵家,喜春大嫂赵氏正是秀才公的闺女,动作斯文,举止有礼,这样门户相当的两家产下的下一辈,宁父觉得比几个儿子强。
宁子仪坐在小椅上,小腿儿晃悠,吃一口糊糊,跟着宁父念一句。
倘若只是通读,读诗诵经,即使能诵读无数篇,也不过是鹦鹉学舌之类,宁父自是明白其中含义,不会赶着在宁子仪跟前儿读那些生硬的字句。
一人读一个念,爷孙俩配合极好。
喜春温顺的眉眼都沾了笑,堂屋外,喜春二嫂唐氏抱着刚满一岁的大妞宁月茹朝里边瞧了眼,有宁父在,唐氏不敢大了声儿去,撇了撇嘴儿,抱着女儿去了灶房里,没一会人出来了,不过脸色瞧着不大好看。
晌午,喜春哄睡了子仪,准备起了一家子的饭食。
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弄出了两个菜来,唐氏摸到了喜春身边,做做贼似的:“她小姑啊,大嫂回娘家了?”
喜春不防,回道:“赵叔摔了腿,大嫂回去瞧瞧。”
“这咋早不摔晚不摔的,今儿给摔着了。”唐氏嘀嘀咕咕的,目光扫到灶台横梁上挂着的半扇猪肉上。
这猪肉是刚开春的时候周家使人送来的,宁家吃了两回,每回都是割了小半块来炒,唐氏不时就看上几回,哪里不知道这半扇猪肉又少了些,她方才可是去比划过的,又看了切口,分明是那新鲜的口子。唐氏甩着脸子,气冲冲就出门了,别说给搭个手,连柴火都没添上一根儿半根儿的。
喜春又烧了两个菜,端到桌上,这才唤了坐在院子里父母兄长们。
宁家一家子,老大宁书在镇上做账房,要夜里才家来,老二宁为在赤脚大夫处,晌午家来,老三宁元、老四宁乔没个正经差事儿,如今都在家。
宁父不管事,宁母陈氏就吩咐:“待会老三老四跟我去地里,咱家的田地都得拾掇拾掇,过些日子才好下苗子。”
宁元宁乔点点头。
“老二媳妇也去。”陈氏又加了句。
一直漠不关己的唐氏瞧了瞧宁为,见他不吭声,有些急了,挤出笑对着陈氏:“娘,你看大妞这还小,离不得我呢,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宁家两个媳妇,大嫂倒是会躲,都躲回娘家去了,就欺负她人老实呢。
陈氏瞥她一眼:“我这不是在跟你商议,而是在吩咐你。”
陈氏十六嫁到宁家,连着生下四子一女,喜春出生后不久又当上了秀才娘子,在村里也是头一份,走哪儿都被称呼一声秀才娘子,这会儿板着脸,秀才娘子的气势一出,唐氏就不敢吭声了。
陈氏接着说:“下晌你们爹带着子仪读读书,大妞就给喜春给带着。”
宁为对妹子带闺女很是放心,唐氏虽说是生母,但因着没生出儿子,自觉低了一等,平日对大妞也稍有些忽视,不如妹子来得体贴入微,当下就附和:“娘安排得对。”
“...”唐氏又怒又气。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进了门那就是宝,老子娘就是草,唐氏没少往这方面培养,但没一回是成功过的,到现在她都还只是根儿草。
她重重把碗筷往桌上一掷:“不吃了!”
唐氏的话没有威胁到任何人,宁家不是那等吃不上饭的,连宁为都不吃她剩下的,一吃完,陈氏便把唐氏剩下的给倒在了猪槽里,还把人给撵了去洗碗筷,饿着肚子去干活。
下晌的天儿带着几缕光,喜春把大妞抱着在院子里走动,听着里屋侄儿子仪清脆的说话声,给他们送了回水,一盘子点心,坐在院子里头绣着手帕,大妞就睡在身边篮筐里。这篮筐边沿被喜春用棉布给裹着,一点也不刺手,软和得很。
喜春在院子里坐了一个下晌,从申时起,这天儿又暗了下来,喜春瞧了瞧天色,把篮筐小椅都给搬回了房里,又把簸箕里晾晒的菜干给装了,刚忙活完,门外传来动静儿,喜春兄长老子娘等家来了。
陈氏率先进了门儿,手上的锄头弄得叮当响,喜春二嫂唐氏饿着肚子上了一下的工,半点声儿都不敢坑。
喜春迎上前,接了她的锄头,悄声问落在最后的四哥宁乔:“娘这是咋的了?”
“还不是那个三婶子...”
兄妹俩嘀嘀咕咕的,陈氏扬高了声儿:“你们俩说甚呢,也让我听听。”
陈氏往日最是疼爱喜春这个闺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这会对着他们兄妹俩都没好气的模样,似乎连喜春的气都生了,宁乔碰了碰妹子的胳膊,朝她挤眉弄眼的。
喜春也不知陈氏为何生气,小手攀上陈氏的胳膊,难得带着点小女儿的娇态来:“娘,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陈氏斜眼看她,脸上没绷住:“还能有谁,还有谁的?”
明摆着是说喜春呢。
喜春白净的脸蛋儿上带着些茫然,细细回想了一番,确定没有出格之处。
陈氏见她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她白嫩的额头:“你看看你,忒好性儿了,那宁三婆娘一早又逮着你说东说西了吧?你说说,明晓得她是个碎嘴的性子,你咋就不会回几句嘴的,任由她往你身上泼水的?”
陈氏不是那等碎嘴婆子,再说头上还有个秀才娘子的头衔在呢,得要脸。只那宁三婆娘嘴实在是太臭,当着她的面儿说些乱七八糟的,把陈氏给气狠了。
喜春抿抿嘴儿,温婉的样貌生动了两分,还开始劝起了陈氏来:“娘,你也知道那三婶碎嘴得很,我要跟她争嘴,只怕明日这满村上下就该传我不敬长辈的话了,族人们都在一村,怕是会说爹娘不会教养儿女了。”
喜春打小性子就温顺,却也不是那等当真老实巴交的,她只是觉得为了顶上几句便招来麻烦实在没这个必要。
陈氏想象那一副画面,对宁三婆娘的泼辣无理也是清楚的,对着她们还知道收敛点,对着小辈向来不客气,尤其喜欢仗着长辈的身份指手画脚的。陈氏心里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对女儿这性子也实在是无力。
说好听点这叫波澜不惊,说难听的这就叫没注意。
当然,周家这等人家娶妻,自是要把女方的家境性子都打听清楚的,像宁家提亲,除开有喜春富贵命的,也有周家十分满意喜春温婉的性子。
喜春见陈氏还有些气不过的模样,想了想,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还有这等事?可是真的?”陈氏被她说的吓了一跳。
喜春轻轻点头:“是真的,四哥去镇上的时候亲眼瞧见赌坊的人说要问三婶家的强子哥要账的。”
“你兄长怎的同你说这些的。”陈氏早年也是见过赌坊要账的,凶得很,撒泼打砸,到底一个村的,陈氏先前还对宁三婆娘很有意见,这会儿难免生出两分同情来:“这宁三婆娘也是,整日到处的碎嘴,有这功夫还不如好生教教儿子,成日好赌耍奸的,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
喜春点头,顺着陈氏捧了句:“是,三婶子就该跟娘好生学学。”
喜春四位兄长,虽不说有多大出息,但也是识字读书,正经做事的。
翌日天不过蒙蒙亮,宁家村就闹开了,尖叫狗叫乱成一团儿,大半个村子都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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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建军节,致敬最可爱的人。
你好,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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