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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是任攸宁第一次见到乔安的场景，彼时天光燥热，乔安脸上戴着个大口罩，却没能遮住那双因惊慌失措，而倍显明亮的眼。
这明明应该是一个烦躁的下午，却有种春暖花开的温柔。任攸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贾宝玉在见到林黛玉时，会不由自主的说出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或许，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说的就是现在吧。
“诶哟，我刚刚问这个小伙子路，结果看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啊！也不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婆婆看着任攸宁，一脸着急，抓着拐杖用力点了点地。
任攸宁不着痕迹的，把婆婆放在乔安身上的手移开，然后指了指右边，“婆婆，您别担心，他就是有点中暑了，我扶他去树下休息一下就好。您是要去南京路是吧？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右转就是。”
“是吗？你说说现在这些小伙子也是，那么热的天，还带个口罩，我看着都热。”老婆婆再看了看乔安的脸色，“那我先走啦，麻烦你啦小同志。”
乔安在他们交流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心跳无意识的加速，整个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般，甚至连老婆婆离开了都不知道。
任攸宁看老婆婆离开后，才转过头看向乔安。
他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在校期间主学神经官能症，在经过刚刚不动声色的观察后，如果还没看出来乔安的不对劲，那他真的可以再回学校呆两年了。
在看出乔安确实有些不适后，任攸宁略带强硬的将他扶到花坛边坐下。大树打下的阴影让乔安舒服了很多，但他还是有些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的。
“放轻松，现在一切都很好，你只需要深呼吸，放松自己。”任攸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清爽，就好像黑暗的甬道中突然出现的亮光，乔安不由自主的听着对方的话，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
或许是这个方法真的有用，也或许是对方一直不知疲倦的，用一本书给自己扇风，总之过一会儿后乔安真的感觉自己好多了，不再呼吸不畅，也不再头晕脑胀，更不会心跳加速。
回过神来的乔安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任攸宁，藏在口罩后的嘴唇死死抿起，心中酝酿了半天的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任攸宁眼看着这个原本已经恢复过来的人，又开始有些过度紧张起来，好笑的打破的沉默，“今天还真是热啊，让人都不怎么想说话。”
乔安听到这句话后，心上压着的石头一下松开了。天气热，所以不想说话，这是正常的。
再次确定乔安一个人呆着也没事后，任攸宁决定把空间让还给乔安，他递给乔安一张名片，“我叫任攸宁，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帮忙的欢迎找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接着，不等乔安做出反应就离开了。
乔安捏着那张名片，看着任攸宁的背影，一时之间只感觉无比轻松。
这个人，很神奇。乔安这样想着，低下头看了看名片。
“幽灵心理咨询室，主任心理咨询师——任攸宁”
啊，怪不得，这个人是心理咨询师。乔安有些后知后觉，想起任攸宁刚刚说过的话。心里暖洋洋的，这个人真的很贴心。
谢谢。乔安默默对着任攸宁的背影这样说到。
等任攸宁也离开乔安视线后，他才再一次站了起来，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脑子有些乱，稀里糊涂的就打了个车回家。
到家后也没人，他很自然的就回了房间，换了睡衣睡觉。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都黑了，估计是睡得太久，他并没有觉得很舒服，反而头更晕了。
正想摸索着爬起来去厨房接水喝，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乔安被吓了一跳，说不清已经多久没听到过，有人给他打电话了，猛然间听到手机铃响，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想接。他很讨厌接电话，也可以说他恐惧于接电话。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会给他打，乔安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陆以航。乔安有些莫名，陆以航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不管是有什么事情，他都不想接，乔安盯着手机，思想不断打着架。
对方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电话断掉了，房间又陷入了安静。乔安松了口气，他解开手机锁，发现陆以航已经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了。
自己居然睡得那么熟，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害怕对方有什么要紧事，乔安马上打开了微信，打算给陆以航发个消息问问，结果刚一点开，就看到陆以航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陆以航：还没回来吗？】
【陆以航：要回家吃晚饭吗？】
乔安：……
晕，乔安有些欲哭无泪，他习惯性的回了自己的家，竟然是忘了他已经结婚，应该要去陆以航那边了。
压下心里的歉意，乔安囧囧有神的回了个消息。
【乔安：不好意思，我忘了要去你家，我马上回来。】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乔安。
【陆以航：你在哪里？】
【乔安：我家...我回去的时候，走习惯了...】
【陆以航：现在有些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来接你，20分钟后到。】
乔安捏着手机，心里有些惊慌，他一点都不习惯有人这样对他。
【乔安：陆先生，不用那么麻烦，我打车就好了。】
【陆以航：之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陆以航：好了，我已经出来了，你等等。】
乔安脸开始发热，有种被老师抓住批评的感觉，心里很是懊恼。第一天就给别人添麻烦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怎么样，真的是忧心，突然有些后悔如此草率的结婚了。
知道对方要来接自己，他也就不着急换衣服，转身去了厨房倒水。
喝了两口后，乔安又拿出手机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越看心里越有些暖意升腾。这个陆先生，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人真的很不错。
等会儿人来了，一定要好好表现，认真道谢才行。乔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既然微信都可以和对方好好交流，那么面对面也一定没问题的，加油！
说是二十分钟就真的是二十分钟，乔安踩着时间往下走，刚刚走到楼下电话就响了。这一次乔安还是没有接，因为他看到了陆以航的车，所以就挂了电话直接走过去。
陆以航也看到了他，降下车窗对着他喊了一声，“乔安，这儿！”
乔安赶忙小跑过去，坐上了车。
上车后，乔安观察了一下陆以航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纠结怎么开口说感谢了。
陆以航没有启动车子，他看乔安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驾驶位，黑暗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直到乔安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后，陆以航才动了下身子。
毫无征兆的动作让乔安脸噌的发红，因为陆以航靠了过来，身体离乔安越来越近。
乔安整个人都不好了，对方毫不客气的靠近，让他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他看着陆以航渐渐逼近的脸，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啪嗒”，乔安睁开了眼，陆以航已经坐正身子，发动了汽车。
原来是帮自己扣安全带，乔安对对方的贴心所感动，也对自己刚刚脑子里冒出来的猜忌，有些羞愧。
车子开了大约有五分钟，他们遇到了一个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陆以航没开车载音乐，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安静，乔安感觉他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乔安很紧张，他很少和别人单独呆在这样的空间里，他很少出门，连出租车都很少坐，一点应付这种时刻的经验都没有。
这时候是该说话呢？还是安静呢？
想起刚刚没能说出口的感谢，乔安给自己下了无数次心理建设，甚至脑内上演了一出开口大战，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沮丧的情绪在蔓延。
这时候，陆以航突然转身往后座去拿东西，乔安被惊的一动不敢动。
“三明治，垫垫肚子。”乔安的腿上多了一个口袋，里面散发出点点温热。
乔安突然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纠结个什么劲。
“谢...谢谢。”乔安咬咬下唇，笑了。其实说出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而且这个人也好像不会那么在意。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乔安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他嘴角带着笑意，咬下温热的三明治。很好吃，软软的、暖暖的。
好像，结婚也挺不错的嘛。
他们很快就到了，陆以航住在市区内的电梯公寓，寸金寸土的地方。他买了两套房，是上下楼，然后把它们打通成复式。乔安只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饭菜香，虽然他刚刚在车里吃了个三明治，也不是很饿，可一闻到这味道就又想再吃点东西了。
“吃饭。”陆以航换好鞋后，走向饭厅去洗了个手。乔安跟着他洗手，然后入座。
餐食准备的非常丰盛，乔安在看到陆以航动筷子之后，也开始大快朵颐。两个男人，吃饭的时候也没交流，很快就吃完了，而且吃得很干净。
吃完之后，陆以航对着乔安说，“你随意，想睡觉的话直接上去就行了，我们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那一间。”
乔安顿了一下，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我们的？”
“嗯，怎么了吗？”陆以航站在楼梯上看他。
乔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但是一想到晚上他们可能要同床共枕，他更忧伤了。可以说是小动物般的生死危机感，让他屡清楚了自己的舌头。
“我们要睡一间房？”
“当然，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可是，我们不是...”假的吗？剩下的话乔安没能说出口，他眼巴巴的看着陆以航，希望对方能懂自己的意思。
“嗯，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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