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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冰凉又刺痛, 周韵忍不住往后退。
黎瑾捏住她的下巴, 丝毫不让动弹, 看了眼她脸上的红印, 不满道：“吵架就吵架, 你妈怎么还动手呢。”语气像是打抱不平却又别无他法的孩子。
“她……”周韵不知道该怎么说，“被逼急了吧。”
冷敷了好几分钟, 黎瑾终于拿开了冰袋, 只是捏着她下巴的手还没放开, “消了一点，晚上睡觉前涂点药膏。”说着便要起身把冰袋放好。
周韵忽地抓住他的手臂, 扑闪的眼睛仰视着他, “你刚刚说，要怎样才能让家长同意？”
两人对视, 隐约中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周韵捕捉不了。
“你决定要打职业了吗？”
“我……”周韵一时语塞。
她想到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做的妥协, 本来以为妥协并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点牺牲换来更加风平浪静的生活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 一直压抑着的狂风暴雨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只会酝酿出更大的风暴。
电竞是梦，年少时那点勇气被渐渐消磨掉，以至于现在看到光就在自己面前, 她还是犹豫了。或许当下一次这样靠近她的梦时, 她会连犹豫的勇气都失去。
黎瑾的双手近在咫尺, 他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像是美妙的华尔兹，跳动出的节奏音符不一样，但依旧绚烂而夺目。她渴望跟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让世界为之倾倒。
周韵抓住他手臂的手缓缓下移，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确定。”
——
邓译钧接到黎瑾的电话时，整个人几乎要从转椅上跳起来。
“什么？！你说让我把周韵跟oh的合同一起拟定出来？”
“是。”黎瑾站在阳台上，两指指尖夹着一根香烟，香烟已然燃烧了一半，黎瑾叼着烟嘴，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海城的夜景也变得模糊了些。
“师妹要去打职业？你知道拟定一份合同要花多少时间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邓译钧差点被黎瑾的突发奇想气笑。
“你觉得她技术有问题？”
邓译钧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妹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但是打职业……一个女孩子，还是985重点高校的高材生，谁会想不开去打职业……”他突然顿住，想到黎瑾也是正经985高校出身的高材生，补充道：“当然了，你除外。”
“按我说的做就是了。”黎瑾并不多辩解，“条件只能往更高的开，你看着来。”
听他这么说，邓译钧是真的懵了，“你是说认真的？师妹她真的想打职业？”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我他妈谁知道啊，这种折腾人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邓译钧头都大了，这两天刚刚把跟oh签约的事宜确定下来，黎瑾又给他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一天之内把合约敲定下来，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去找律师事务所，费用我全部报销。”
“……”
黎瑾说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让父母看到自己要做的这件事的价值。
有些人对电竞的既有印象很难转变过来，父母辈看重的不过是子女出社会后所得到的报酬以及社会地位的高低，与其苦口婆心解释劝说，不如用行动力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
看到黎瑾从阳台外面进来，周韵有些忐忑，道理她都明白，但是oh战队会不会要她还是个未知数。
“你对自己没信心？”
周韵一愣，她其实是对自己的水平没有多大的概念，自从当初自己拼命打到最高段位的游戏账号被妈妈注销之后，她玩游戏都不再追求排名段位，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自己用心经营的id会不会在某一瞬间就永远消失在网络世界当中，付出的努力也随之付诸东流。
“我……不清楚。”
“你打败了老牌战队猎狼，不止一次。”黎瑾顿了顿，笑了，“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我说你可以就一定可以。”
当天晚上，周韵睡在了大床上，黎瑾裹着一张毛毯，委屈缩在沙发上，本就高大的人躺在短小狭窄的沙发上，看着就累得慌。
“要不然……我跟你换一下吧？”周韵从床上坐起来，室内已经关了灯，但是还能透过窗外的灯光看到不远处那人模糊的轮廓。
黑暗中，黎瑾翻了个身，“不用，睡你的。”
周韵还想说些什么，黎瑾又打断了她，“再嚷嚷我就过去了。”
她识趣地闭嘴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让周韵一阵心神不宁，现在又跟黎瑾处在同一个空间，本来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想到却是一夜好梦，只是睡着的时候总感觉有蚊子叮自己的脸颊，痒痒的，早上醒来发现左侧脸靠近耳朵的地方多了一颗红红的痕迹，就是一点都不痒。
“酒店怎么还会有蚊子？”周韵对着镜子喃喃道。
黎瑾听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可能……没清理干净吧。”
周韵皱着眉，“你今晚要不要换一家酒店，不然晚上该叮你了。”
“……没事，晚上就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韵总感觉今天的黎瑾怪怪的，说话含糊，眼神飘忽，而且更奇怪的是，他的耳朵都红红的。
然而不等她继续观察，黎瑾率先从房间出去了，说了声在大厅等她就走了。
虽然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想到他昨晚在沙发上委屈了一个晚上，再结合这人对睡眠质量要求之高，一切不正常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早上的时候，oh战队的经理给他们打过电话，双方约好了时间见面。
李经理依旧是昨天见面时的打扮，不同的是，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公文包。
“听说周小姐也有意愿加入我们战队，昨天晚上我连夜整理出了我们俱乐部的相关条例和有关信息，希望你们能看到来自我们战队的诚意。”
李经理从包里掏出几分文件放到了桌面上，从封皮上看应该是有关酬劳方面的。
“李经理，您叫我周韵就好。”不习惯被别人这样正式地称呼，周韵笑着道。
李经理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为难道：“不过有个事情需要跟你们说清楚，虽然现在我们战队还缺队员，但是其实一队二队都已经人满了，想要成为正式队员的话只能通过青训班的训练，两个月后统一通过比赛实行优胜劣汰。我知道两位的实力都没问题，但还是要走流程。”
“当然没问题。签约有关的事宜邓译钧会跟您商谈，我今天约您见面的目的主要是想让战队方面出示一份证明。”黎瑾抿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
“什么证明？”
“周韵是oh战队花重金聘请入队的证明。”
“这个……”李经理愣了愣，为难道：“我们战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单单为一名队员开出这样的先例确实不合规矩，不仅对战队之后招新队员不利，更是对其他的队员不公平。
“李经理，相信您是全心全意为战队的发展而着想的。您应该清楚，现在周韵的商业价值有多高，更别说是跟我一起的讨论度了。”
因为‘主播大pk’的露脸，周韵和黎瑾在直播圈乃至电竞圈的热度都是炙手可热的，同时加入一个职业战队显然会掀起一波讨论，对oh战队提高知名度是一个极好的宣传机会。
李经理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这个先例要是传出去了，战队方面也不好做啊……”
“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对外宣扬，该怎么样还是按流程来。我们要这份证明只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李经理沉默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当天，邓译钧从岚城直飞海城，落地后第一时间和李经理见面，所有相关事宜敲定下来后已经是晚上了。
周韵手里拿着那张盖着oh战队公章的纸，感觉有点不真实。
黎瑾送她回到小区楼下，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仔细看了看脸颊，昨天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不少，不认真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
“回去好好说，别吵起来了。”
周韵觉得自己在黎瑾心中的形象可能变成了叛逆少女了，不由低声辩解道：“我……平时不吵架的。”只是容不得任何人说你不好。
黎瑾轻笑，“我知道。”
“那我……上去了？”周韵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去吧，回房间了给我打个电话，不要随便就往外面跑了，晚上不安全。不过……”顿了顿，黎瑾笑着继续道：“非要出来的话记得让我来接你。”
想到昨天的狼狈，周韵眼神飘忽地不看他，低声道：“我上去了。”
“嗯。”
从电梯出来后，周韵盯着自家的家门，不由握紧了手，深吸一口气才按响了门铃。
正忐忑间，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周爸爸。
看到站在门口的周韵，周爸松了口气，小声道：“妈妈在客厅，等会进去好好说，别吵起来了。”
周韵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爸自觉回避，把空间留给母女俩。
进门脱鞋的时候，周韵往客厅看了一眼，周妈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听到门口的动静依然目不斜视。
“妈。”周韵喊了一声。
周妈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妈妈，我为昨天的态度跟你道歉。”周韵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是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周妈妈这才把目光从电视上转移到她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周韵拿出那张纸放在了桌面上，缓缓开口道：“妈妈，我想打职业电竞。”
凝滞住的空气中，暗潮涌动的气氛随时有爆发的危险，但周韵意外地淡定，她又开口道：“我要打职业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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