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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只爪爪

作品: 老婆的量词是一只 |作者:严午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04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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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只爪爪

随着他这句话落地,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薛谨本不喜欢直白说出自己遵循的那些守则,也不喜欢在任何生物面前脱下自己订立好的“普通”外衣。

这点和他那非工作时间绝不舍弃的圆眼镜相同。

他每次相亲时都会携带炸小黄鱼和平价的见面礼,他会为准备结婚的女孩研究护肤品, 他拜访别人的父母时耐心而稳重, 他就算是被某个人当成备用品舍弃也只会默默离开——

这些,在普通的人类眼中便是“憨厚老实”。

薛谨也是这么希望……他们这样看待自己。

……但孟婉的纠缠无论是时间跨度还是麻烦程度都远超他的估算,为了尽早了结和对方的交集, 也许不得不挑明一些事情。

“孟小姐, 我并不喜欢你。”薛谨说, “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们当时在商议婚礼。”

“我知道你的父亲喜欢茶叶,你的母亲喜欢毛线, 你的爷爷喜欢下棋——婚姻理应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谈婚论嫁是很理性的事情。”他顿了顿, “了解你长辈的喜好, 并与他们一起交谈、一起吃过几顿饭, 我自认同样对你的长辈不错——事实上,如果你非要往那个方向遐想,我喜欢上你父母的概率都比喜欢上你的概率大。”

第一次相亲时薛谨远没有后面的熟练,他搞不清一些相亲时的潜规则, 也不明白有些事情自己可以拒绝。

薛谨还不知道相亲的本质就是一个彼此衡量、把优缺点纵向对比、遇到不合心意的便直接抛弃转向下一个的商业市场。

这位佛系的老爷爷养了一盆仙人掌就一直养了一百多年,存着来到C国时栖居过的纸箱一直存到纸片腐化,起初着实不适应“合不来就放弃”的年轻观点。

况且,那是他第一次用异性的眼光看待女孩, 也许表现得太过郑重小心了——

第三次见面时孟婉掀了他的粥, 但薛谨在考虑对方作为年轻女孩的意愿后, 还是主动妥协, 去给她买了他认为没必要的奶茶。

第四次见面时孟婉拉他去了商场逛街,因为父母的嘱咐她不得不给薛谨挑了几件衣服,而后者被拉到了奢侈品柜台暗示“回礼”。

第五次见面时她心不在焉,和父母吃饭到一半就借口离开,最终账还是薛谨付的。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薛谨之后面对相亲对象时学会了坚定拒绝奶茶、爆米花、奢侈品等在他看来没必要的消费;学会了理念不合就友好告别奔赴下一场相亲……

全都是孟小姐的功劳。

事后薛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遇到的女孩比孟婉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没闹什么幺蛾子事的话——他绝对会一直和对方走到婚姻的。

但是没有如果。

因为与孟婉告别的半年后,沈凌出现了。

——可能存在“如果”里的平稳婚姻,也不得不被金灿灿的女孩衬托为可怜可悲的底层垃圾。

“……我不相信。”

薛谨走神的这么一会儿,低着头的孟婉突然猛地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你曾经对我那么……你在说谎!我就知道你恨我!你、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我,所以——”

啊。

被攥住衣角的家伙投下视线,看向女人柔弱无依、紧紧揪着的那只手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死掉的尸体。

这件家居服我是双11在天猫上抢到的正品,叠加用掉优惠券后还花了60块。

啊。

浪费。

“好吧,孟小姐,也许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孟婉收紧了手,心里骤然松了口气——她终于听到了预想中的回复,是的,她就知道,薛谨这个温柔到懦弱的男人对自己绝对——

“先把手放开。”

对方说这句时没有带上礼貌性的称呼,但孟婉没注意到。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愿意谅解我的难处……”

她放开了手,又带着点讨好试图去抹平他的衣角。

薛谨瞬间往后稍微退了一步。

“首先,”他的语气四平八稳得像潭水,“给我钱。”

“……什么?”

“嫖|娼要钱,代孕要钱,试管婴儿也要钱,E国近年精子银行的酬劳我不太清楚,但肯定在3000人民币以上。看在前缘的份上打个折,算你……”薛谨计算了一下,“3660元吧。”

孟婉:“……”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表达“你特么面对这种送上来的要求还要钱你究竟是不是健全异性恋”还是“你这种普普通通的家伙竟然给自己定价3660元是不是太贵了点”?

“好吧,可以,就算我对你的补偿……”

“现金。现在给我。没有现金用等价的购物券会员卡替代也可以。”

孟婉:幸好当年甩了这男人。现在他这是什么嘴脸?

她不甘不愿地打开钱包,把一千多块的人民币和两千多块的购物卡递到薛谨手里——孟婉是中产阶级家庭,这点钱她还是不稀罕的。

……就是花得太膈应。

薛谨低头点钱。气氛在人民币的哗哗声里变得有点诡异。

“这张购物卡,能在哪里使用?”

“C市的连锁大型超市……”

“换一张卡给我。”他淡淡地说,“我要买一套新的家居服。”

“……给你,这张是C市中心商场的三千元充值卡,我还没开封……”

“嗯。多余的钱不会退给你。”

“……薛谨,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极品?”

薛谨点完了钱和卡,把它们放进口袋。

“收取费用后,我还有一个问题。只有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才会答应你的要求。”

这依旧是没有任何礼貌性称呼的陈述句,可惜孟婉从来没从“孟小姐”的称呼中察觉到对方的容忍。

“请你配合,尽快答复,我赶着看电视。”

孟婉:“……你要问就问,确定好之后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隔天我给你酒店房卡——”

“孟婉。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在郊区这里,又怎么知道三个月后我回到了这个房子?”

他从没有告诉过这女人自己买房后确定的住址,他那天遇见她后明明绕了那么一大圈把她甩开……却还是被她找到了家里——

三个月后对方又挑他出差回来的第二天敲门,却避开了沈凌单独在家的那一个月……为什么?

薛谨扶扶眼镜,盯着对方的表情。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从她惨白的脸里得到了答案。

哦。

不是偶然。

她知情。

果然是装了什么东西监视我的行踪,那东西大概是小型的GPS定位器?

她只能定位到这栋房子的位置,说明那东西一直放在我的家里——也可能我曾经随身携带过那东西,但猎魔世界的大多数场景都有符文结界,她根本看不到我工作时间的信号……

“薛谨,不,你听着,那只是个偶然,我当时……我的闺蜜劝我说,你可能看着老实,但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东西……”

啊。

因为那个时候你早已动摇,但比起自己犯错,你更想找到我出错的地方,占据道德制高点从而光明正大地分手?

很好的想法。能够理解。

阴暗到不太“普通”呢。

猎人叹息一声,向前一步,渐渐逼近。

“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容我拒绝你的要求。”

【二十五分钟后】

薛先生整理着衣服从楼道走上来,重新打开了家门。

浪费了一个黑色垃圾袋,不过到手了三千块的购物卡与一千块现金——那几分钟的恶心还是忍得很值得的。

……哦,他当然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普通地把垃圾物理失忆一下,再普通地放进垃圾袋里扎好,最终普通地把垃圾袋放到她父母家的门口而已。

热心市民薛先生还很好心地把这袋垃圾放在了门垫正中间,贴了一张“我老公生育有问题”的纸条给垃圾袋分了一下类,提醒她父母时刻具有分类环保意识。

乐于助人的薛先生丢完垃圾,此时进入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抱歉,凌凌,我刚才发现有人在门口丢垃圾,就花了时间清理了一下环境卫生……”

道完歉后他没有停顿,笔直往卧室走:“……还有我这套家居服被垃圾沾到了,先去换套衣服洗个手再过来找你……”

不知是客厅的哪个角落里,传来了应答的“喵喵喵”。

“喵喵喵”听上去很欢快,和之前她生气时的“喵嗷”完全不同——小孩气性大忘性也大,看来沈凌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找到了新玩具,并成功回归了活泼乱跳的状态。

薛妈妈放心了,没去察看沈凌具体在玩什么,直接走进卧室。

【五分钟后】

洗手洗脸,把脱下来的家居服叠好扔进垃圾桶,打开衣橱,寻找新衣服。

……介于薛谨原本常穿的那些衣服都被沈凌叼去床上做了窝,今天起来后薛妈妈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阳光好把那些衣服清洗后全部晾晒……

此时,衣橱里挂的那些,都是薛谨压根没什么印象的崭新衣服。

大多属于他工作时在世界各地随手购买的消耗品(猎杀时很难不保证被溅一脸血),少部分来自于热衷西装时尚的钟海林。

面对着斑马色条纹的西装外套与绿底白点的花领带,薛谨稍微沉默了一下。

……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和喜欢花西装的男人做朋友来着?

他又试着套了套某件颜色相对低调的西装外套,发现肩膀处勒得发疼,下摆只能吊在腰上。

……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和“自己订制尺码买来后、却发现很不喜欢的花西装”当作生日礼物丢进朋友衣柜的男人做朋友来着?

待会儿就去群聊里嘲讽他矮。

卧室门外的“喵喵喵”似乎逼近了,而薛谨还没找到能穿出去的衣服。

家里饲养的低龄女童随时有闯进来分享好玩玩具的危险,薛妈妈不得不硬着头皮随手扯了两件套在身上——

咦。

还挺合身。

浅褐色的宽袖夹克,有口袋有拉链,质感也很好,薛谨觉得不像是拼夕夕或淘宝的东西。

打底衫与裤子同理——这好像是一整套的新衣服?

薛谨低头卷袖子,竟然还看见了袖口里漏出来的价签。

……连价签都没剪吗?

出于本能,薛谨把价签翻过来瞅了一眼,瞬间被上面的数字惊住了。

三位数。

……我什么时候给自己买了三位数且以3开头的衣服?!

↑一个给自己买衣服时价格过50都嫌贵的屑

正当薛谨处在空前的惊吓、并打算立刻把这身昂贵(?)的衣服脱下来供起来时——

卧室门被撞开了。

“喵喵喵”的快乐叫声失去了门板的隔离,清晰且迅速地传进了薛谨的耳朵。

他脱衣服的手顿了顿,迅速把夹克套好,及时掩住了最后一小块暴露的皮肤。

“凌凌,不要撞门……”

“喵喵喵!”

“嗡嗡嗡。”

他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只猫。

一只兴高采烈的猫。

一只兴高采烈的、向前举着两只爪爪、后腿蜷在肚皮下的猫。

——一只摆出这样姿势的沈凌,扒在了扫地机器人的上面。

薛谨:“……”

沈凌一边往前挥爪爪一边探着脑袋对准扫地机器人黑色的小口:“喵喵喵!喵!喵喵!”

冲呀!冲呀!加油,努力,哈哈哈哈本喵的新座驾!冲呀——前进前进!碾碎敌人!

圆圆白白的扫地机器人:“嗡嗡嗡。”

“喵喵喵——喵!”

“嗡嗡嗡。”

……啊,我从家里消失了半个多小时,同时她就和扫地机器人玩了半个多小时吗。

果然大家都是玩具,而且我和扫地机器人竟然在一个等级(。)

薛谨默默盯着在机器人上冲锋陷阵的沈凌,后者开心得尾巴都翘成了天线,让人很想伸手过去扯一扯rua一rua。

……沈凌面对我时有把尾巴翘这么高吗?

他盯了一会儿,便默默拉开了夹克拉链,继续脱外套。

一只丈夫离开时反而跑去和扫地机器人玩的妻子是不会有什么警惕心的,担心她看到自己换上衣会不好意思更是无稽之谈。

话说,沈凌有害羞的神经吗?

她的思维大概就是“吃”“睡”“玩”“仆人”吧?

……真羡慕啊,小孩简单又快乐的思维……

薛谨脱掉了外套,接着便背过身去,继续脱打底衫。

他脱衣服的动作简洁而迅速,几乎是几次眨眼的功夫,就随手扯来了衣橱里另一件还过得去的套头衫,又花了几个眨眼迅速套上——

呼。

快速换装完毕的薛先生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再怎么快速趁沈凌不注意换裤子还是很不得当的),把昂贵的外套与打底衫放在一起仔细叠好,并理理兜帽衫上的挂绳。

整洁,得体,完美。

……唔,这件兜帽衫是什么时候买的,尺码竟然也是正好合适的?

薛谨感到后腰的部分似乎被硌了一下,他估计那是没被剪掉的价签。

……再次趁沈凌不注意,把兜帽衫脱下,整整标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也的确没猫会意识到什么,从而盯着他这里看。

此时此刻,沈凌依旧在对自己新招任的仆人喊话——对方说去哪就去哪,移动平滑而迅速,从头到尾只会“嗡嗡嗡”的服从简直深得猫心——

又找到了!是的!这就是第二个听话好玩的仆人!

这个仆人还能直接踩!直接踩在上面,“唰唰唰”地移动!太帅了!这才是巡视世界的本喵应有的坐骑啊!

沈凌,完全遗忘了自己和二号仆人见面的初衷。

——趁阿谨离开,她原本订好了袭击顺序:先扑击那个胆敢在自己窝的地板上自在走动的白色家伙,再扑击桌上的炸小黄鱼,将其扫荡一空——

结果,白色侵略者很没有眼色地跑到了她的面前,进行大胆挑衅。

来清扫沙发底部的扫地机器人:“嗡嗡嗡。”

沈凌瞪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瞪了半晌,没把它瞪走。

沈凌弓起背部用嘶哑的叫声威胁了半晌,没把它吓走。

沈凌探出脑袋,放开早已玩腻的毛线团,悄咪咪伸下爪子。

“啪”地拍击,“啪啪”的第二下连击。

敌方“嗡嗡嗡”往前一带,“嗡嗡”往右前方一转——

“噗。”

沈凌,从沙发下滚了下来,栽倒在敌方正上方。

脸朝下,尾巴朝上。

伟大的祭司:“……”

“喵嗷嗷,嗷,嘶——”别以为你这种挑衅行为能被本祭司原谅,你这个家伙,吸引了阿谨的注意力还在地板上跑来跑去!

沈凌愤怒仰起脑袋,露出尖牙。

沈凌看到自己周围的风景平滑倒退,沈凌“唰唰唰”地被扫地机器人送到了厨房。

咦。

似乎很好玩的样子。

——半个多小时后,沈·玩上瘾·凌还未抬头,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拖鞋。

……她认识,是阿谨的拖鞋!

“喵喵喵!”

冲呀,2号仆人,去给那个玩我爪爪让我奇奇怪怪还恃宠而骄的1号仆人点厉害尝尝!

扫地机器人:“嗡嗡嗡。”

“喵!喵!”

仿佛真的有什么灵性,它径直冲了过去,骑在上面的沈凌竖起耳朵——

已经脱下了兜帽衫,正在寻找里面价签的薛谨,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被碰了一下。

他低头,看到了一盘慢吞吞碰过来的扫地机器人,与一只因为冲锋过猛,从机器人上方栽到他脚边的猫。

金色的小猫摇摇脑袋,晕乎乎地扒住了他的裤管。

“喵呜。”

……嗯,即便是祭司也要符合物理力学,她刚才扒在边缘都快整只探出来了,如今撞过来不倒才怪。

薛谨斟酌了一下,考虑自己此时弯腰把沈凌抱起是否合适——因为她似乎玩得相当投入忘情,自己贸然打扰也许会被当成“敌军”之类的角色——

下一秒,沈凌在他的视线中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她双爪扒住他的裤管,微微仰起脸,似乎打算在仆人气味好闻的衣料上蹭蹭鼻子——下一刻,沈凌的爪子猛地收缩了一下,沈凌背后的毛瞬间炸起。

她“喵嗷”一声,几乎是弹着跳开,弓起腰,死死盯着薛谨的裤管。

半晌,她维持着炸毛的姿态,喉咙里发出“咯拉硌拉”的响声,一步、一步靠近。

靠近后,迅速抬起肉垫,狠狠往下拨弄了一下薛谨的裤管——他新换的这条裤子和刚才的夹克是一套,裤腿那里可能是为了时尚所以被固定卷起了一截——

沈凌往下拨弄的,正是那块卷起的裤管。

爪过线裂,裤管完全被展开的同时,一颗黑漆漆的、不起眼的小硬物,呈抛物线状弹了出来。

薛先生:“……”

X的。

GPS定位器。

身上的这套,好像就是孟婉一年多前给自己买的衣服。

——我是怎么遗忘的?我是怎么遗忘的?就算觉得对方根本不重要但竟然完全遗忘了这件事——嘶,回忆,惨痛的回忆出现了,当时她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后,就讹我给她买了GUCCI作为回礼——GUCCI,见鬼,贵到上天的皮包,胃好疼——

胃疼的薛先生,缓缓扶着床沿坐下来。

哦,我想起来了。

分开的时候,我刚从热带雨林蹲点三个月回来。

回来后想到孟婉就只有“热带雨林三个月”的关键词了。

……所以孟婉当时送的东西我一件都没丢吗?!

↑其实某方面比和扫地机器人玩的低龄儿童还没心没肺的家伙

薛谨想到什么,又低头看看手里这件兜帽衫的价签。

2开头的百位数。

……这价格,大约也是孟婉买的。

怎么办。

地上的沈凌还弓着背围绕着那个弹出来的黑色小机器打转,从头到脚充满了领地遭到侵犯的攻击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金色的小刺猬。

薛谨看看沈凌,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兜帽衫,再看看刚才被仔细摆好的夹克与打底衫。

头一次,他感到了“心虚”。

按情理来说,他和孟婉没有任何感情联系,他甚至几分钟前还把她打包放进垃圾袋,关系定位是热心市民与陌生垃圾(。)

按交易来说,孟婉曾赠送给自己一共价值几千块的衣服(是的,薛谨惨痛地想起对方不仅仅只给自己买了一件衣服,她用父母发来的红包买了好几件),但自己回赠了2万多块的皮包,又曾经替她垫付了好几顿饭——就算加上刚才孟婉给的一千块和三千元购物卡,他们也是钱货两清,甚至孟婉还欠了他不少。

按法理来说,“礼物”送给自己后,就是自己的东西,处置权也在自己手中,与孟婉如何完全无关,而且薛谨记得这些衣服都是她玩手机时让服务员直接挑选打包的——这些衣服除了被藏了定位器的那件,其实比他的家居服还干净,从头到尾没沾过那女人的气息。

然而……

按常识来说。

在已婚妻子的面前,保留着上一个差点就与其结婚的异性赠送的礼物,并且不愿意丢弃——

这是值得谴责、非常过分、会失去妻子信任的行为。

屑谨:可我从来没有超过两位数的衣服。这些衣服就算二手卖掉也能好歹拉点钱回来……直接丢弃……着实不忍心……

况且,就根本上而言,沈凌会在意这点吗?她上次见孟婉时还把她落下的粉饼当成了宝贝。

就算我是她格外喜欢的玩具,小孩的独占欲也只体现在“不给其他人玩”,而不是“保留了某个人赠送的礼物”吧?

沈凌不会在意扫地机器人保留了某个来自制造者的陌生配件,就应该不会在意我保留孟婉的礼物?

毕竟她的排列表是小黄鱼>玩偶积木>扫地机器人≥我。

想到这里,薛谨叹了口气。

不速之客果然是不速之客,搅得他难得的休假没有片刻安宁。

“阿谨。”

“凌凌,稍等,我在想事,待会儿再向你解释……凌凌?”

薛谨讶异地回过头去:“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沈凌呆呆地坐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已经重新了那个金灿灿的无敌美少女。

她手里还抱着“嗡嗡嗡”的扫地机器人,地上沾染着陌生人的味道的黑色GPS定位器被踢得很远很远。

薛谨有点不明所以。

沈凌的表情永远生动得像是能跳出来,眉毛抖动的方式都似乎有一千多种——但现在她完全静止了,微微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也不眨。

如果这不是沈凌,他想,我会以为这是某个对着暗恋对象发呆的女孩呢。

“怎么了?”

他用哄小动物的语气轻声询问,并关心地凑近了一点,“你在看什么?受惊了吗?”

——即便是生闷气的沈凌也会转动自己的耳朵与尾巴,现在的沈凌竟然连呼吸都屏住了。

“凌凌,嘿,别害怕,告诉……”

“阿谨。”

凝滞的沈凌张张嘴巴,说出了猫生第一句不含雀跃语气词的叙述语。

“你没穿衣服。”

薛谨:“……”

哦豁。

刚才脱掉兜帽衫打算看看标签就重新穿回去,沈凌却掏出定位器,给他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思考着思考着,他就维持着那个状态,缓缓坐下开始发呆了……

不。

薛先生垂死挣扎地告诉自己: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换裤子,我现在只是上半身没穿衣服。

他顺着沈凌的视线,僵硬看向自己——万岁,他真的没有换裤子,只是没穿上衣而已!

薛妈妈放下了“如果让孩子长了针眼我绝对要去警察局自首”的心,松了口气,带着点笑意说:“凌凌,你描述的措辞不对,差点把我吓……”

是“没穿上衣”,而不是“没穿衣服”啊。

沈凌猛地打断他:“我没有被吓到!”

“……嗯,那很好。”

“我,我之前在A国的码头见过很多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我见过的!我有见识的!我习以为常的!”

薛·稍微有点在意A国码头男人·谨:“……嗯,懂了,尽量别加习以为常好吗。”

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脱了上衣。

这是有点尴尬。

但幸亏她是沈凌……话题很快就会拐走……

“阿谨,阿谨,真的,我见过的,你听我说——”

“好,好,凌凌。”薛谨把目光放回手上的兜帽衫,重新陷入刚才思考的重心,“我待会儿倾听你在码头工人那儿的伟大冒险……现在稍微出去等我几分钟,让我穿好衣服出来,好吗?”

要不这件兜帽衫和其他衣服还是打包在一起二手卖掉吧,根本不需要用直接丢弃的方式向沈凌表态。

沈凌没有那么敏感的心思。

我今天打扫家务时先穿着它,今天结束,收回阳台上晾的衣服之后就不需要再穿这些了。

没错,与其考虑妻子压根不存在的“敏感心”,务实才是基本。

薛谨做出选择,想想自己好歹要知会沈凌一声(以防她真的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不爽),便又抬起头。

“凌凌,是这样的,我需要向你坦白,这件衣服和其他几件并……凌凌?”

沈凌怀里的扫地机器人说:“嗡嗡嗡。”

沈凌依旧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

薛谨犹豫了一下,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

“凌凌。如果这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可以暂时回避一下,我穿好衣服出来和你谈。”

“哦。”

沈凌轻声答应,又“呃”了一下。

她主动往薛谨这儿挪了挪,薛谨猜她要用单纯的表情提问“我能不能摸摸看”“好像很好挠”“是新抓板吗”之类会令他胃疼的问题,他也无奈地做好了准备——

下一刻,沈凌顿住,又主动往薛谨的反方向挪了挪。

她挪回原来所在的位置,微微侧过脸,看向卧室的墙角。

声如蚊蝇:“好呀,阿谨。”

——接着,薛先生看着她抿紧嘴巴,安静并拢双腿,粉红色从双颊一直涨到T恤的圆领里,像块被淋满苹果酱的杯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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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去咬一口。现在。

薛妈妈:不能,醒醒,这是发烧,去给她找感冒药。

我: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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