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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伤到要害处。”他回答道,“不过有两处头皮裂伤,还有几处严重青肿。已经做过缝针处理了,还给他打了吗啡,你也知道病人需要静养,不过几分钟的谈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我就脚步轻缓地进入没有开灯的房间,病人没有疲倦的感觉,我听到我的名字被一个虚弱的声音叫着。只有四分之一的窗帘没有被拉下,一条斜斜的阳光映射在裹着绷带的头上。白色的纱布被殷红的血迹浸透了。我低着头在他身边坐下。
“不要这样,华生,没有什么问题,现实比想象的好多了。”福尔摩斯的声音显得很虚很弱。
“但愿是这样的。”
“你要知道,我可是个棍击运动家,我可以很轻松地对付那个家伙,只是他有帮手。”
“我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吗?一定是那个浑蛋教唆手下人干的,只要你吩咐,我立马就去扒了他的皮。”
“华生,我的伙计。我们不能成为那样的人,这件事让警察处理好了。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做好了逃脱的准备。随他们去吧,我已经做好了计划。首先就要把我的伤势夸大宣传,他们会去你那里打听的。你一定要说严重一点,什么最多能活一周了,什么不省人事了——只要能达到效果,你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但是医生那里怎么办?”
“这很简单,他一定会看到我最严重的一面。”
“还有什么别的能做的吗?”
“当然,要胖子去告诉那个女人,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些家伙马上就要对她下手了,他们肯定知道案子中她给了我帮助。他们既然有胆量对我动手,自然不会把她漏掉。这是个重要的事情,今晚就要解决。”
“我马上就去办,还有什么吗?”
“我的烟斗摆放在桌子上吧,还有装着烟叶的盒子,你每天上午都要过来,我们研究一个计划。”
当天晚上我就和约翰逊把温德小姐紧急送到了偏僻的郊区,让她躲一躲风头。
一周以来,所有人都误以为福尔摩斯已经到了死亡边缘。病情报告中说的情况紧急,媒体也散布一些不祥的报道。但是每天的商量对策让我觉得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强壮的身体和坚定的意志打败了痛苦,他的恢复能力很强,有时我还猜测,他恢复后一定比我看到的还要好。他有喜欢保密的怪癖,偶尔还会有戏剧性的一幕,往往就连他的好朋友都猜不到他在搞什么名堂。福尔摩斯甚至把他的格言执行到了极端的地步:只有独自策划的人才是安全的策划者。我和他的距离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近,可我还时常会感觉到有一种隔膜在我们中间。
事发后的第七天,福尔摩斯在外边疯传得了丹毒的情况下拆了线,而晚报上的一条消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告诉他,不管他的病情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消息很简短,在本周五由利物浦开出的丘纳德轮船“卢里塔尼亚”号的游客名单中,出现了阿德尔伯特·格鲁纳男爵的名字。他准备到美国处理重要的财产问题,回来后再和仙女一样的女人——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小姐——将军的独生女举行婚礼。当我把这个消息读给他听的时候,福尔摩斯苍白的脸上显示出了一种专注的样子。我知道他受到了刺激。
“周五?!”他大声喊道,“岂不是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我确定这个浑蛋一定是想要逃跑,不过我保证他肯定不能达到目的的。一定逃不掉的。华生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
“我正是为这个而来的。”
“很好,那请你从现在开始,花费二十四小时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国瓷器上吧。”
他没有给我任何说明和理由,我也没有过问,长时间的经验告诉我要学会服从。当我来到贝克街上的时候,我就开始琢磨,我该怎样完成这个秘密的任务呢?我上了马车,急匆匆地赶到圣詹姆斯广场的伦敦图书馆,让我的好朋友洛马克斯——图书副管理员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我就带着一本相当大的书回家了。
据说对案情了如指掌而且周一就能传唤证人的律师,周六还没有到来就把脑中的知识忘掉了。当然啦,我虽然称不上是陶瓷专家,可是一天一夜地刻苦钻研,还有第二天上午努力记忆名词,的确让我学到了很多,比如著名烧陶艺术家的印章、神奇的甲子纪年法、年代标志等。
当第二天晚上我来看望福尔摩斯的时候,我大脑充满了关于中国瓷器的知识。福尔摩斯确实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这绝对不是看报纸就能得到的结果。裹着纱布的脑袋在手的衬托下显得更大,他在最爱的安乐椅上安逸地坐着。
“喂,福尔摩斯。”我对他说,“如果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你现在已经在灵堂里了。”
“那正是我要的假象。对了,你学习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尽力了。”
“不错啊,那你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进行内行的讨论了?”
“我想是可以的。”
“那请把壁炉架子上的小匣子拿给我吧。”
他把小匣子打开,拿出了一个小物件,那是一个用东方绸缎包裹着的物件,他把包裹打开,我看到了一个深蓝色的精美小茶碟。
“这小东西必须小心一点。这可是真的明代花雕,在克里斯蒂的市场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过它,一整套茶具就价值连城。不过实际上除了北京的故宫外,一整套茶具有没有还不确定。真正的收藏家见着它没有一个不激动的。”
“我拿它干什么呢?”
福尔摩斯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希尔·巴顿医生,半月街369号。
“这是你今天晚上的身份,华生,你将和格鲁纳男爵有次会晤。我了解他的习惯,每天晚上八点钟他都有空闲时间。你可以事先给他写一封信,说你要去拜访,还会带来一件少见的瓷器。我觉得医生的身份你可以演得很不错。再向他表示你是个收藏家,恰巧得到了这个宝贝。你耳闻过男爵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且你并不反对高价售出这批货。”
“价位定位在哪里?”
“好样的,华生,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价钱,那就加速失败了。这个碟子是詹姆斯爵士拿过来的,是雇主的收藏品。毫不过分地说,这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我会建议找专家来估价。”
“聪明!华生,你今天的状态太好了。你可以搬出来克里斯蒂(译者注:克里斯蒂市场是当时伦敦卖艺术品的一个市场。)什么的,自己也不好说价钱。”
“可是他不愿意见我怎么办?”
“放心,一定会见你的。他喜欢收藏已经到疯狂的地步,他可是由公众认可的权威人士啊。你先坐下,我把信的内容念给你听,不需要回信,只要说清楚你要来就好了。”
信的内容很得体也很简短,又不失礼节,还能引起收藏者的好奇心,写好之后就立马派人送过去。那天晚上,我顶着巴顿先生的名头,揣着珍宝进行这次冒险去了。
住宅院落的奢华足以表明男爵是个富有的人,就像詹姆斯爵士和我们说的那样。一条直通装饰有雕像的花园甬道被两旁珍贵的灌木遮挡住了,这栋房子的旧主是一位南非金矿大王,带角楼的长形房子在规模上很可观,而且坚固程度非同一般。一位仪表堂堂、有能力胜任助教席位的男管家把我带到了大厅,随后,我又被一位穿着华丽的男仆带到男爵面前。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两个窗子之间的一个敞着的大衣柜面前站着,衣柜里面全都是他的收藏品,他正在把玩一个棕色花瓶。
“医生,请坐。”他说,“我正在翻看我的宝贝们,不知道还能否有能力出得起钱收一个珍品进手。你看,这个是唐朝的小花瓶,你或许会对这个公园7世纪的古物感兴趣。我确定这是世界上最精致的手工和最棒的釉。对了,你信中说的那个明朝小茶碟带来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把小茶碟递了过去。他坐到了书桌的面前,由于夜色越来越浓,他开始仔细地鉴定研究。这时黄色灯光照在他脸上,我可以从容地端详他的脸。
他的确长得漂亮,他的相貌绝对配得上欧洲美男子的称号。虽然是中等身材,不过形体优雅灵巧,他的脸有着东方人的轮廓,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带着那种异性最喜欢的诱惑。乌黑的鬓发和短小的胡须很搭配,整个脸面都很整洁。除了又平又薄的嘴唇,他的五官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如果说我看到过杀人犯的嘴唇的话,我想只有在这里了,好像是脸上一道阴险残忍的切口,紧绷的口角,没有表情,令人胆怯。向上的胡须没有挡住嘴角的弧度,这应该是完美中的失误,给了受难者警觉的机会。他语调温文尔雅,举止得体。从年龄上看也不过三十而已,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四十二岁了。
“这个简直太棒了,堪称完美。”他终于说话了,“你说你有六个一套,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稀世珍宝。我只知道,在英国只有一个才能和它匹配,但绝非在市场里面。请恕我冒昧,你是怎么把它搞到手的?”
“这个有关系吗?”我用一种我自认为最淡定而且最冷漠的语气说着,“只要你能看出来这是个真的,剩下的还是来听专家的意见。”
“真是够保密的啊!”他的大眼睛里有过一丝怀疑的眼神,“能做这样的珍宝生意,我当然要了解他的全部。不可否认,是个真货。不过出于顾虑,还是稳妥些好,万一我付了钱再出现你无权销售的事情,那我岂不是亏了。”
“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这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你的保证有什么抵押?”
“我的存款会负责的。”
“那是自然,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笔交易很奇怪。”
“能否成交看你的意思。”我很不屑地回答他,“我之所以会先让你看到这个宝贝,是因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我把它拿到任意地方,都能顺利地成交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专家?”
“你出版过这方面的著作。”
“你看过?”
“还没。”
“天哪,越来越离奇了。一个自诩为鉴赏专家和收藏家的人,却不愿意翻阅一下能告诉这个物件真正价值的著作,你要怎么说得清楚呢?”
“我是没有空闲时间的,我是一名医生。”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一个人若是真的爱好,不管他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抽出来时间研读的。在来信的时候你说你是一名鉴赏专家。”
“我就是鉴赏专家啊。”
“那我能否问几个问题?如果你是一名医生——如果是真的话,那就更值得怀疑了。请问,你知道圣武天王和奈良附近的正仓院的联系吗?怎么,不知所措了是吗?那你能和我说说北魏的陶器在历史上的地位吗?”
我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暴跳如雷。
“男爵,你太过分了。”我说道,“我是看在你的地位才来的,而不是让你调戏的玩偶。我的瓷器知识仅仅比你少一些,但是我不会回答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
他睁大了眼睛,死盯着我,在凶恶的眼神中没有疲倦的感觉。突然,目光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凶残的嘴唇亮出闪亮的牙齿。
“你在弄什么?我明白了,你是一个卧底,是福尔摩斯派过来的。你在耍我,听说那家伙快死了,你私闯民宅,哈哈,进来得容易,能不能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做好了他冲上来的准备,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了。或许从我们见面开始他就怀疑我了,也可能我的回答露怯了,反正我已经骗不了他了。他把手放到一个抽屉里胡乱翻找着。此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
“好啊,你们!”他很快冲到了后面的小屋子里。
这之后的场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站在门口看见从花园伸过来的大窗开着,而有个鬼影似的人在那儿站着,那是福尔摩斯。他煞白的脸上突出着带有血迹的纱布。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踪影。我听见了衣服和树叶的摩擦声,宅子的主人怒吼着冲到窗前。
有那么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一只手臂——一只女人的手臂——从树丛中伸出来然后扬了一下。与此同时,男爵发出了一声惨叫,那是惨绝人寰的叫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脸被双手紧捂着,在屋子四处跑着,头总是碰在墙壁上。然后他又翻滚着,接二连三的叫声回响在房间里。
“快给我水,上帝赐我点水吧。”他痛苦地叫着。
我在茶几上拿起一瓶水奔了过去,那些管家和仆人们也闻声过来,当我把受伤者的脸转到灯光下的时候,有一个仆人已经吓昏过去了。整个脸都被硫酸腐蚀了,液体还在顺着五官流淌着。一只眼睛已经有了一层白雾,另一只已经红肿了。几分钟之前我还在称赞的脸,现在却变成了一张被画家当成抹布遗弃了的画,模糊的五官异常恐怖。
我简单说了一下事发的情形,几个仆人已经上了窗户,有的已经跳到草地上。可是天色渐渐变黑了,还下着雨,他们不会有结果的。男爵一边号叫一边痛骂着肇事者。
“她就是那个女魔头温德,这个魔鬼,她一定不能逃脱了。”
我用油给他处理了一下,还进行了包扎,顺便打了吗啡。在经历过灾难之后,他对我已经放下了芥蒂。他求助般地拉着我,貌似我可以让他那死鱼般的眼睛好起来一样。要不是我想起他罪恶的行为,我也会对这张脸的遭遇表示同情。
与此同时,他发热的手掌心让我厌恶,幸好他的家庭医生及时赶到,还有一个巡视警察一起来了。我递过去我真实的名片,不这么做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后我就快速离开了这里,一个小时之内就回到了贝克街。
福尔摩斯和平常一样在安乐椅中坐着,只是苍白的脸面略带疲惫。他那钢铁般的神经也被今晚的事情震惊了,他吃惊地听我叙述男爵的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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